作者: _渔樵_ | 来源:发表于2018-04-25 00:04 被阅读143次

李江雨觉得,她还算是个平和的人,所以,第三次在对面定时定点的bgm中不情不愿地醒来的时候,她决定,再给对面那厮一次机会。

第四天,午觉才睡下去的李江雨果然又听到对面的音乐声,这天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专场,从《然而》放到《后来》。李江雨十分平和地听到了该出门的时间,然后出了门。

机会也给过了,对方不要,李江雨预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于是,第五天的时候,她带回了一台低音炮,顺手下了诸如《死了都要爱》一类吼到声嘶力竭的歌,舍去一天的午觉不要,开始循环播放。

第六天,李江雨的午觉睡得很好。

第七天以及此后的很多天,李江雨的午觉都睡得很好。


午觉睡得很好的李江雨没有什么烦恼,于是在某次周末的傍晚看到花了小一百却只用了一次的低音炮,觉得不过一句话的事儿,竟然被办成了这么不划算的她,没忍住吐槽了一下对面那个人,顺便觉得,钱都花了,应当让它划算一点,于是她决定物尽其用,试一试这音质不太好的装备。

放音乐这件事,常常是想起来才做,于是顺手点播放且没有调音量的时候,一嗓子“死了都要爱”直往耳朵里灌,李江雨赶紧点了暂停,那嗓子停在了“不淋漓尽致不痛快”的“致”上,仿佛还能听到发颤的尾音。

李江雨换了一首歌,是好妹妹乐队的《原来那天的阳光》,还没唱完的时候,觉得音质实在不好,于是她关了音乐,翻出新买的小说打发时间。

书看了一个开头,就听到窗外弦上溢出来的声音,然后是人声,唱的是刚刚放的歌:夏日傍晚的夕阳,照在了你的脸上,我坐在你的身旁,和你一起大声的唱......

这首歌唱到后面,大约是一个各奔东西的结局,可现在传来的这几句,却实实在在的温柔缱绻,李江雨心理斗争了一会儿,在他唱到第二个“未来不知在何方”的时候,打开了窗帘。

对面的那扇窗朝着太阳落山的方向,李江雨看过去的时候,夕阳洒在那个人的身上,仿佛影片里精心调出来的光影,而且,还带了对方自己给自己配得bgm。


对面的人眼睛没有看着这边,似乎是在看拨弦的手,等到唱完了一整首,才抬起头来。看到对面看了一整首歌的李江雨时,他笑了笑,放下吉他,招了招手。李江雨觉得,阳光都快要从他的笑容里溢出来了。

他走近了些,搬了个椅子,侧坐在窗户旁,两个人隔着一个小巷子对话,他说:“前段时间的事,不好意思了。”

李江雨也侧坐在她的窗户旁,看着巷子口开阔的那个方向。她低了下头,又抬起了头,此时的他在解释:“我来了一个星期,你的窗帘从来没有拉开过,我以为没有人住。”

李江雨心想,你晚上不会看到灯光么?但她没说,她说:“没关系,后来你不是知道了吗?”

对方笑了笑,自我介绍说:“我叫陶吟风,你呢?”

李江雨说:“李江雨。”

再后来,就是沉默。

沉默了一会儿,陶吟风说:“日出的时候,我这边能看到阳光照在对面的山上,暖融融懒洋洋的,特别好看,你那边,能看到日出吧?”

李江雨想了想,说:“我没看到过。”

对面的人似乎有些迟疑,但还是说了出来,他说:“你可以看看的,应该会很好看,而且,屋子里常常通风会好一些。”

李江雨笑笑,没有答话。

陶吟风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坐了一会儿,就跟她告别,说他要出门了。


李江雨又坐了一会儿,直到感觉有点饿了,才起身随便找了点吃的。

“对面果然是不知道这边住着人的”,九点多的时候,李江雨像往常一样关了灯准备捂进被子里的时候这样想着。

这一天她莫名的没有睡,被子也没有盖着头,直到快十二点的时候,对面的灯才亮起来。

准备睡觉的李江雨拿出了手机,看了一眼,明天是晴天。

睡得很晚的李江雨莫名其妙地醒得很早,鬼使神差地,拉开了窗帘,想看一看别人说的,应该很好看的日出。

大清早还是有点凉,以致于暖黄色的光刚刚一点一点铺洒开来的时候,李江雨觉得整个世界都暖了起来。

她看了一整个太阳升起来的过程,这一天,陶吟风没有来看洒在对面山上的日光,李江雨心里想着,下次如果遇到他的时候,可以跟他说一声,日出真的很好看,可以来看一下。


再后来的几天,李江雨都没有看到对面的人,也没有听到对面的歌声。

再再后来,就连着下了一周多的雨,没机会看得成日出。

下雨的那段时间,李江雨觉得十分的无聊,无所事事地感叹时间的流逝,觉得下雨真是不好,再仔细想想,又觉得无关下不下雨,因为不下雨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无聊。

她想起书上写时间,写人的一生,说“不过几十年而已”,看起来短到没边,可真正过起来,却觉得人生无趣而冗长。

觉得人生无趣而冗长的李江雨,看着窗外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的雨的时候,下定了决心,要把窗帘放下来。

不怕一个人,就怕手机没电和连不上网,这才是死肥宅该有的素质和修养。


李江雨伸手,准备把白天定时拉开了十几天的窗帘放下来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

打电话来的是她的高中同学,好说歹说,非要她去参加一个聚会,她不怎么会拒绝,但还是委婉地说了不去,无奈该同学坚定不移,一定要她去,不厌其烦地说着,她拗不过,终于还是答应了,窗帘也没来得及放下来。

被拖着说要灯红酒绿一番的时候,她听到了她邻居的声音。

那是在一个酒吧里,她听到那温柔缱绻的嗓音,低低地唱着。

她听得入迷,旁边的同学拉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来,加入了聊八卦的局。

因着她刚刚的入迷,八卦的中心转移到了她身上,拉了她一把的人看到了她方才视线所及之人,问她:“你认识?”

李江雨摩挲着手中的杯子,回答说:“我邻居。”

那人继续说:“长得挺帅的,近水楼台?”

李江雨笑了笑,说不。

那人也跟着笑,说:“既然不的话,不如介绍一下?”

李江雨说:“这,我得问问他才行。”

那同学笑道:“这还不容易?”

说完她朝着那边喊了一声:“帅哥,这边!”


原来这一会儿,台上的歌已经唱完了,正到了换节目的间隙,突然没有那么吵了,那一声显得十分的突兀。

陶吟风和先前台上的几个人,原本是朝着不知道是后台还是怎么的一扇门走的,听到声音,下意识地往声源的方向看,于是便看到了李江雨一行。

李江雨看到陶吟风在他身边那群人的笑声中走了过来,她感觉,她从脖子开始发热,然后热气一下子堵在了耳朵下面,仿佛是三伏天。

陶吟风走近,问她:“你也在这里呀?”

她应了声“嗯”,旁边的同学撺掇着介绍,于是她接着说:“这是我邻居,陶吟风,”然后对陶吟风说,“我同学,乔叶。”

陶吟风和乔叶打了招呼,然后乔叶一一和他介绍了在场的人,并愉快地拉着他加入了游戏。

这个时候,李江雨就坐在那里,端着杯子玩一会儿,又放下,顺便接过同学发过来的卡牌,打酱油地参加着她没太听懂规则的国王游戏。


听不懂游戏规则的结果就是,大家都看向她时,她还有些迷糊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国王说要3号跟5号玩家深情对视一分钟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的牌是5。

她看了一圈,发现拿3的是她的那位邻居。

那位看着她,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她没说什么,回笑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

两个人走到中间,在一片起哄声中瞪着对方,深不深情她不知道,只是觉得眼睛瞪得有点疼。

数秒数到30的时候,陶吟风突然开始笑,李江雨看得莫名其妙,渐渐脸开始热起来,终于在数到50的时候转开头,败下阵来,喝了半杯酒才算作罢。


那天到最后,李江雨和陶吟风一起回去,他们交换了电话号码和微信。

走过那条小巷子的时候,陶吟风开始哼起歌来,是那天唱的《原来那天的阳光》的那段口哨。

到了楼下的时候,李江雨终于还是问了那和在她心头横了一路的问题,她问:“刚刚,你为什么要笑?”

陶吟风笑着回答她:“因为,我看着你一脸蒙地瞪大眼睛看着我,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他缓了缓,说,“有点可爱。”

李江雨有心反驳说听说通常只有在一个人没有别的优点的时候才会说她可爱,但是她没能成功反驳,只是低下头,看着她的鞋。

直到陶吟风笑着跟她说了再见,然后说改天一起出去玩,她才云里雾里地上了楼。


天气由雨转晴用了三天,第三天的时候,李江雨起来看日出,看到了倚在窗边的陶吟风。

那之后,又有几天没有看到陶吟风,李江雨刚要习惯,那个号码就第一次打了过来。

据说新时代的社交礼仪里,不熟的人,贸然打电话和发语音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陶某人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不过李江雨竟也没有意识到,这一次她没有纠结要不要调到静音等铃声响完自动挂断,而是十分果断地接了。

电话那头,陶吟风笑着,跟她说明天是周六,约她一块儿去骑车。

听到这个中学生式的邀约的时候,李江雨愣了一下,终于还是答应了。


第二天,李江雨下楼的时候,陶吟风已经在那里等了。

两个人混迹在一群中学生里,却没有觉得奇怪。李江雨一直觉得,即便已经到了青年的年纪,陶吟风的少年气依旧很让她喜欢。

是的,她很喜欢。

两个人一路骑着车到了河边。

还在夏初,这座城市还没有很热,河边有风微微吹着,偶尔还有在开的花。

陶吟风和李江雨并排坐着,心理导师·陶突然上线,感叹着阳光真暖风真舒服,他说:“你看,即便是没有走太远,只要走了,看到的就不一样。”

李江雨心里突然软了一下,她想起一开始他说的,屋子里经常通风,会好一些。


陶吟风心情好的时候喜欢唱歌,这一天也不例外,吹着风的他,开始微笑着,哼了一段温和的调子。

李江雨就这样看着他,直到他回过头来。

李江雨的视线还没来得及移开,陶吟风的问题就问了出来,他问:“你说,怎么样才算是喜欢一个人呢?”

李江雨想了好一会儿,然后问他:“你有没有看过《怦然心动》?”

陶吟风说看过,李江雨说:“就好比,我一直没发现男主角是什么时候心动的,结果他就心动了。”

她突然笑了,说:“就像有一天,突然有个男孩,拨着弦敲开了我的窗,然后告诉我日出很好看,这个世界很好看一样。”

她说:“我突然觉得他可爱极了,连同他说的日出,他说的世界,都可爱得不得了。”

陶吟风听她说完,点了点头,然后说:“就像某一天,偶然看到对面住着的女孩子休假,看书的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就一直看,一直看,直到她伸手揉了揉眼睛才作罢吗?”

李江雨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但没有反驳,说:“我想是的。”

陶吟风听着,接着她的话:“那这么说的话,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李江雨笑了,她说:“真巧,我也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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