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土高坡的水上人家

在太行山区的上党盆地，有一座因神话故事“精卫填海”而闻名的山——发鸠山，距此不远处有一个美丽的小村庄——申村，它默默无闻到连我这个生活在此二十多年只距离三十几公里的人都不曾耳闻。

发现它纯属偶然，是在空中俯瞰这块黄土地时，一下被它的地貌、环境惊艳到了。三面是水，蜿蜒屈曲的水岸，捧出一个娇小的村庄，诗画一般，在黄土高原上真是一个现实版的神话。

这块美丽的水域其实是拦截两条河流而形成的水库。在太行山区有众多的河流，大大小小不计其数，为此我深深地迷恋着这神奇的土地，每当在村庄、在山坳看见汩汩流淌的清清河水，思绪会一下飞到很远很远，这饱含文化与历史的厚土，蕴含着太多太多的故事，禁不住常常会为此而动容，要流泪。只是因为它现在的稍许落后而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与认知。

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本身就是一幅极好的画，浓重的色彩，流畅的线条，浑厚的气势，是大自然的馈赠。如果在这沟壑中矗立一个村庄，怎么看它都是一座“世外桃源”，如果再在沟壑中注满清水，村庄绿树成荫，炊烟袅袅，鸡犬相闻，你还相信这是人间吗？申村就是一个有着这样底色和构图的小庄子，叫你进去就不想出来的人间天堂。

村庄三面临水，三座桥沟通了这里与外面的世界，一座钢筋水泥桥，规模稍小，能通汽车。另两座是体现现代科技的钢筋斜拉桥，桥面窄，只适合行人通过。走在上面，俯看波光粼粼的河水，摇曳在荡漾的春风里，不是神仙胜似神仙了。

这里的水清极了，蓝极了。几乎好到“水至清则无鱼”的程度，据钓者说这里的鱼很难钓。恐怕是鱼很少而钓者心太切了吧？我只愿在这如画的景色中，钓者是这画中的一笔，演绎着“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盈瓯，万顷波中得自由。”的风流。钓自由，钓江雪，钓春风，这才是钓者的境界，是摄者最愿抓拍的镜头。

河岸边的老树，枝干虬劲，弯曲嶙峋，或独立或三三两两，不论立在何处，都构成了绝美的风姿。在这里水与树彼此深情着，仿佛在倾听着述说着前尘过往，淡然地惯看春花秋月，冬雪凉风。日光下，水面上泛着光，好似撒上了洁白的花瓣，水面也好像蓝色的宣纸，春风拿着画笔蘸着白色的顏料在随意地涂画着，抽象画一幅一幅地变换，光走到哪就把画卷带到哪。难怪人们到了这里，都想多呆一呆，或支开帐篷，或撑上阳伞，或坐在藤椅里，纵情在这湖光山色里，陶然忘机，即使滚滚红尘里有千千万万，又与我有何干？

那临水而居的人家，曲项向天的白鹅在院落里悠闲地散步，母鸡生蛋的咯咯哒声音不绝于耳，是孟浩然笔下的故人庄吗？还是王维笔下的“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呢？是陶渊明“犬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的世外桃源？还是“小溪庄上掩柴扉，鸡犬无声月色微。一只小舟临断岸，趁潮来此趁潮归”禅意般的田园？又是又都不是，它就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村庄，却充满了诗人笔下的无穷诗意。

那小桥边上临水高居的人家，主人哪里去了？你为什么要弃屋而去呢？这古朴淡雅小屋，真是山水画里的人家，一出门满眼绿树，一转身盈盈绿水，远处水岸的土坡上，冬季有白雪映衬，夏季是绿意浓浓，春秋的色彩与黄土高原融为一体，那么地合拍，你怎能舍得下这秀美的家园呢？不知为何，每当看见这些年代久远，黑瓦黄泥墙的土屋，就想流泪，仿佛它是一位遗世的美人，现已失宠，在岁月的风尘中独自地叹息哀伤，无力地在人世中艰难地跋涉，不知自己哪天就会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收了去。看着老屋，破裂的墙缝中仿佛流出了眼泪，坍塌屋顶上漏出的椽木，似一只只长手伸出来要抓住你，乞求你的援助。避开老屋的目光吧，面对这湛蓝的河水，让我呼吸一下，把心中的郁闷交付流水，让它稀释化解，可终究还是无法忘却。

一路走来，我知道北方才刚入了四月，不是申村最美的季节，可我还是忍不住拍了一些照，发几张到朋友圈里，有人说“你把我的家乡拍得如此美丽”我回复“你的家乡原本就是如此美丽”，也有的说“我还真去过，去时觉得挺普通的，可它在你的镜头下竟是如此的美。”我知道随意拿着手机不会照出多好的照片，但我确实是从骨子里爱它，这也许是我们彼此间的区别吧。一棵树一座土屋，一束打在水面的亮光，曲曲弯弯的河道，我都想与它亲近，鸡鸣犬吠的声音是那么的悦耳，布满荆棘荒草的小路，我怎么也走不够。

我去过千岛湖和西溪湿地，来这里我总愿拿它和这两者相比，自觉得不比它们差。那二者地处江南，不足为奇，而申村地处太行山的腹地，在一望无际的黄土高坡上，更弥足珍贵。它美自天成，它内敛质朴，它独守这喧嚣尘世外的宁静，你不想来看一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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