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相信现在能影响过去吗？”
说罢，老头便在纸上画了起来，神态专注，笔走龙蛇，一派大家风范。看的我是心里一惊:难道老头恢复正常了？
笔尖落定，纸上却是一团凌乱不堪的黑线。嘴上应承着老头，心里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我叫牧云，精神病院的一名义工。而眼前胡子拉碴的老头，是我每周必来照顾的患者。
听说老头之前是个科学家，后来因为妻子出了事故，一心在家里沉迷研究时光机器，却又实验失事，将自家房子炸平了。
“这是十八维空间对吧？我知道它肯定不是毛线团。”
“这是布朗运动轨迹方程！”老头看我像是看傻子一样，进而笑道:“我真的研究出来了！”
“时光机器？”
“那是傻子的想法。”
谈到这个，老头突然像是着了魔，猛的从床上窜了起来，正在给他洗脚的我险些喝到洗脚水。
“这就是自然界的随机方程。”老头指着纸上的麻线团说道。
“而就在昨天晚上，我发现了宇宙的随机方程。确切的说，不是我发现的，是另一个我发现的。”
“你知道宇宙的演变法则是什么吗？是随机，是相对于三纬空间的完全随机。上帝手中的骰子只有完全公平才能创世。”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多维宇宙是存在的，这意味着所有宇宙的空间和时间是不平行的，这意味着我们都是随机运动中的粒子，就像在空间中无规则运动的布朗分子。”
“但比那还要随机的多，就像是时刻纠缠的量子，只要我们不去观测，它无处不在……”
“老头恐怕之前是个民科。”听着老头口中毫无逻辑的话，大学选修过量子力学的我不禁嘟囔了一句。
很不幸，这句话被老头听到了。
只见一个不明物体径直从老头手中飞到了我脸上。
“哎哟！”
老头看着我头上肿起的大包，开始像个孩子一样哈哈大笑，突然又安静了下来，幽幽的冲着我说道:“小子，送你的。”
2.
做了一天的义工，赶上最后一趟班车，一个人再次回到了那间狭隘的出租屋里。
走廊中弥漫着别人家传来的菜香，偶尔传来铁铲的翻炒声，以及情侣间的打闹声。
这里居住的多是大学刚毕业的青年情侣，成日奔波在求职与兼职的生存之路上。
即便居住条件很差，但胜在租金低廉，不过大多数人还是会找到稳定工作后便搬出去，一般不会超过半年。
唯独我，已经在这里住了五年之久。
忙碌的做好饭菜，如往常一样准备了两双碗筷。
饭桌的另一边，是一张裱好的照片，上面笑意吟吟的姑娘，是我多年前的女朋友筱婕。
五年前的空难，令死神将我的女朋友从世间带走了。
出事之后，所有人都劝我释怀，说生死由天。
但是只有我知道，要不是因为当初和她吵架分手，她也不会做出出国留学的决定，也就不会死。
这件事情，我此生都不会释怀。
沉闷的扒动着碗筷，如往常一样将筱婕放在床头，嘴里叮嘱道:“在你行李最外层，放着备用的哮喘喷雾剂，要是再把手提包里常用的那瓶弄丢了，一定要记得想起来。”
“不过都过了这么久了，你也早就用完了，要是还活着的话，记得回家来拿……”
那时刚毕业的两人刚来到这里，感觉像是走进了贫民窟。
对于没能给筱婕好的环境，我感觉羞愧难当，但筱婕却毫不在意，抱着我在床上滚了好几圈，满脸通红的凑到我耳边说道:“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呆呆的望着筱婕的相片，感觉如在昨日。
“以前你总问我有没有想你，我总说没有。现在好了，我天天想你，你却不问我了。”
3.
“滴答——滴答——”
在无声中，我突然听到了类似于怀表的走针的声音。
来自于我外衣兜里，是老头白天砸我的小盒子。
白天一直忙于工作没有打开看看，觉得无关紧要，现在突然好奇了起来。
外观上是两块一模一样的怀表，但其中一块好像坏掉了，它唯一的一根指针在向逆时针运动着。
最下面还有一张纸，只有四句话:
要想回到过去就先要成为薛定谔的那只猫。
要想回来只要按下按钮将怀表归零。
要想永远留下就将指针反向拨动。
记得带走那只顺时针旋转的怀表，它是这个世界最准确的度量。
这时我才发现打开怀表盖子后，我能直接用手触摸到怀表的指针。
尝试着回拨了一下指针，它竟然真的向反方向走了起来，而另外的一块，就好像收到了神奇的命令，也向反向走了起来。
连试了几次，发现无一例外，两块怀表永远会往相反的方向运动。
老头不会是用他的传家宝砸的我吧？可是看了看这做工超现代化的怀表，也不像是个古董。
抱着试试的心态，我还是把顺时针旋转的怀表带在了脖子上，不过什么也没有发生。
难道我真的要蹲进薛定谔给猫做的那个笼子里？想了想百分之五十的死亡率，我嘴角抽搐了几下，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即便老头说的是真的，我还是有一半的几率会死，况且也不会有人拿我这个大活人去做实验。
耸了耸肩，带着怀表照了照镜子，转身走到筱婕的相片前，自言自语道:“是不是蛮好看的？我知道是我长得帅，不是怀表好看。”
3.
夜里，我再一次梦到了筱婕。只见她像往日一样坐在台灯下看书，见到我回来便扑了过来，嘴里嚷嚷着:“老公我想死你了！”
转瞬间，画面一转，筱婕在屋里拖着行李，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走去，我明知她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疯狂的想要去阻止她，去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纹丝不动，自顾的玩着手机。
心脏骤缩，胸膛涌起难言的压抑，一幅又一幅美好的画面在梦中闪过，伴随而来的却是无尽的痛苦与孤独，中间却夹杂着令人沉迷的幸福感。
睡前忘了吃心理医生开的药了。
我会死吗？
如果能死在这样的梦里，死而无憾。
不知道我还能再见到筱婕吗？
希望这个世界真的有轮回。
……
“啊！！！”一声雄浑的男高音突然在耳边炸响，惊得我瞬间脱离了梦境，从床上一跃而起。
“啊——！！鬼啊——！”
“闭嘴！”
牧云如往日一样睡前去了趟厕所，但当他在黑暗中摸索到床上的时候，竟发现被窝里多了一个人。这种惊悚程度不下于从电视里爬出来十多只贞子，自己还不得不眼睁睁的从头看到尾。
我瞪着眼前这个长得和我极其相似的男人，他也痴呆的看着眼前的我，半天从嘴里结结巴巴的蹦出来一句:“黄…黄大仙？”
“老子是人！我叫牧云，你呢？”
“我……我叫啥来着，我好像也叫牧云。”
过了许久，在我一再阐释自己不是鬼也不是妖精的前提下，另一个牧云终于相信了我是个人。
“你说你是未来的我，这怎么可能。你应该知道，时间旅行这个问题上存在着很多的悖论，更何况五年后的我怎么可能显得这么老气，怎么可能越长越丑！”
“因为筱婕。”
听到这句话，一再吐槽的牧云突然停了下来，张大嘴巴楞楞的看着我。
“你不会是个会易容术的变态偷窥狂吧。”
当听我说道筱婕会遭遇空难的时候，牧云看我的眼神像是看傻子，这次把我当成了行使新型骗术诈骗的骗子。
可当我准确说出筱婕将要乘坐的航班时间，以及牧云和筱婕分手理由的时候，他沉默了。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自己，我知道他终于相信了我说的话。
4.
我回到了五年前，恰是我与筱婕分手的那个晚上。
而在一周以后的三月七号，筱婕将要坐上那趟将要出事的MH–830航班。
“你要去阻止筱婕坐上那趟航班。”
“这不可能，你应该知道她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不可能会被改变。”
“那就让她回心转意！在七天之内，重新与她和好在一起。”
“准确的来说，现在还有六天。”牧云举起手表，指着已经跨过十二点的时针对我说道。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摸胸膛，那块怀表果然还在。
但是上面的指针却转动的异常缓慢，相比于我在睡前看到的转速，它好像是慢了十多倍。
当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牧云已经早就出去了。
他去找筱婕了。
晚上，牧云却浑身湿漉漉的回来了，头发上还挂着几根水草。
“你抓鱼去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今天就像是衰神附体。”
昨晚听了我的话，牧云彻夜未眠，第二天天刚亮便匆匆出了门。
他也试图打过电话，无一例外全是关机后的电话忙音。但他知道筱婕肯定不会回家，她很大概率会去她闺蜜家。而恰好他曾陪筱婕去过她闺蜜家里的聚会。
一出门，倒霉的事情就开始发生了。先是路过水坑被骑车的杀马特溅了一身脏水，换过衣服再出门，头上肩上突然掉下来麻雀拉的几坨屎。往前走了几步后街道边突然又窜出了几条常年游荡在附近的野狗，疯狂的向牧云追去。
七拐八拐跑了好几公里，却在路过公园桥边的时候发现有人掉进了湖里，向来擅长游泳的牧云当即跳下去救人，不曾想确是网剧在录制视频。刚把人家演员脱上岸便被周围人围住，好一阵批斗。
接下来又是一系列不可思议的倒霉事情，当牧云来到地方，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在楼道里敲了半天的门，然后被隔壁的阿姨告知两人刚刚出去。
两人分析了半天，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世界在试图进行阻挠。”
“要不明天换我去找筱婕？”我略带试探性的问道。
“只要能救回筱婕，谁去都可以。”
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以前的自己，外人看我为人和善，性格中带着些许搞怪，但在内心里，却不愿任何人插手自己的事情，那是对于所有物绝对的自私。
5.
“滴答！滴答！”
当我踏出门的那一刻，怀表的声音突然加快，略带疑惑打开一看，表针的走速加快了近乎一倍，但依旧很慢，而指针的尽头刻度，是一串希腊字母，我一直觉得它是时间刻度，如今看来另有深意。
拉着牧云上网查了半天，最后得出了一个令我难以接受的事实，希腊文的意思是死亡，我离牧云的距离越远，指针走的越快。但我待在家里指针走速就不会发生变化。
“看来我们只能一起行动了。”牧云耸了耸肩，继续道:“不过我可不想被人当作还有个这么丑的双胞胎哥哥。”
“实际上咱俩长得一模一样。”
“那为啥看起来这么丑？”
“……”
牧云一身黑衣，头上鸭舌帽的帽檐盖住了半边脸。
我看着牧云如此着装，内心不禁疑惑:“五年前的我真的如此逗逼？”
身后一阵车铃响起，恰好路过水坑，我心中突然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只见一个花色鸡毛头风驰电掣的从我身边骑车路过，掀起一阵浪花，一滴不剩的全扑在了我身上。
“兄弟，要活的潇洒！”杀马特长发飘飘的离开，空气中只留下这么一句名言。气的我在心里直念叨，要是再被我遇见，一定把他从自行车上踹下来。
果不其然，接下来又是一连串不可思议的意外事件。牧云也未能幸免，身上灰尘一片，风衣的后面甚至被追来的野狗咬了个洞。
等我们来到楼下时，恰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对面车站上了公交车，而路中是川流不息的车辆。
身边的牧云径直冲了过去，一辆又一辆车与他擦肩而过，险之又险，但公交车还是开走了。
“你不要命了！”
“早就不想要了。”
万幸的是，我们见到了筱婕的闺蜜。
“筱婕去卖东西啊，你不知道她最近晚上都会去夜市摆摊吗？”
尘封的记忆突然被打开了，过往的点滴开始在脑海中回忆起来。
刚刚毕业的两人住进逼仄的小屋里，因为还没有找到正式工作，筱婕选择了夜间去商业街摆摊。
我问筱婕:“这么辛苦，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因为喜欢啊……”
“不可理喻。”
在行人匆匆的路边，筱婕依偎在我的怀里，共同守着摊位上的小物件。
“我知道她去哪里了！”牧云和我异口同声的说道。
“她明明说好不会再去了啊。”听着牧云在耳边的喃喃自语，我沉默了。
6.
远处的路灯下，我见到了久违的那道倩影。
我难以抑制的想要冲上前去。
“滴答！滴答！滴答！”胸前的怀表声突然再次加快，甚至还带着些许抖动。
再往前走，我会死掉。
而身边的牧云，却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当我找到他时，他正蜷缩在巷道的角落。
“你快点去挽回筱婕啊！”
“我做不到。”牧云木然的吐出这样一句话来。
“你怎么可能做不到！你要不去的话筱婕会死的啊！”
“我真的做不到。”
“你这么爱她，怎么可能做不到？”
“我真的爱她吗？我真的配爱她吗？”
我试着上前拉扯着牧云，却被他一把甩开。只见他颓废的抓着头发，低沉的嘶吼着:“难道你忘了我们两个为什么吵架了吗？难道你忘了抽屉里的那张心理疾病证明了吗？难道你忘了筱婕到底抛弃了什么才和你在一起的吗？”
一瞬间，我愣住了。
筱婕家境优渥，而我出身贫苦。即便作为村子里唯一的一名大学生，但当我步入社会的时候，发现自己举步维艰。
但执着于爱情的筱婕却依然坚持和我在一起，为此她与家里人大吵一架。放弃了出国读博的机会，按照她的家境，她的人生大可以一帆风顺，丝毫不用跟我受罪。
筱婕有很严重的哮喘，和我在一起，甚至连药都买不起。在如此恶劣的环境里，她说不在乎，但我心里却异常在乎。
面对一家又一家公司的拒绝，看着筱婕日益严重的哮喘，我的人生陷入了低谷。
我一遍又一遍质疑着自己的能力，一遍又一遍怀疑着自己是否能承受起筱婕的这份爱。我开始变得抑郁，变得暴躁，精神开始恍惚，当心理医生交给我“严重躁郁症”诊断证明时，我开始成日颓废在那间逼仄的小屋当中。
我觉得筱婕没有我，一定会过得更好。我开始冷暴力，对于筱婕漠不关心，甚至时常讥讽。
一天，当她自己从夜市回来的时候，我突然发疯似的说:“一个能去海外读硕的大学生，成日到街头卖东西成什么样子。”
这成为了压垮筱婕的最后的一根稻草，她与我大吵一架之后，做出了离开我，听从家里安排去海外读硕的决定。
牧云在原地抽泣着，进而发疯似的吼道:“我就是个废人，我凭什么能干预她的生活，我又凭什么能让她爱我，没有我的干预，她只会活的更好。”
我突然变得怒不可遏，一脚将牧云踹翻在地。
“因为你爱她！你忘了你曾经是怎么发誓的吗？你忘了你在学校，从宿舍里背着她上医院的时候嘴里是怎么说的吗？”
大二那年，筱婕只不过是我撞课的一名同学，但不知怎的，从未谈过恋爱的我却疯狂迷恋上了她。不是因为外貌，而是筱婕身上那股渗入骨子里的气质，无时无刻不再吸引着我。
对于我的追求，筱婕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态度，或者是一种变相的婉拒，太过温柔的性格令她不懂如何直接拒绝我。
直到有一天，舍友回来突然告诉我，筱婕一人躺在宿舍里发了高烧。对于一直追求筱婕的我，同系的男生几乎都知道。
当时脑子一热，我竟然闯进了女生宿舍。径直背起筱婕跑向学校附近的医院。路上筱婕因为哮喘，一直在咳嗽，意识近乎昏迷。我对着背上的她说:“你当心，我就是拼上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出事的。”
筱婕当然不会出事，不过我的钱包却出了事，以至于我吃了一个月的馒头榨菜，但筱婕对我态度的却开始有了转变。
一下，牧云好像是被我踹醒了。清亮的甩了自己一耳光:“我特么这是在干什么！”
他甩下自己脏兮兮的外套，起身就向筱婕刚才所在的地方跑去。
我在原地看着牧云里面干净的衬衣，心道:“原来这丫是早有准备。”
路灯下，却早已不见了筱婕的身影。
7.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废尽一切心思想要和筱婕见面。但冥冥之中却充斥着一种魔力，将筱婕与我们的轨迹硬生生的错开。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了，筱婕会在下午按时到达机场，我们需要在登机前拦下她。”
“最难的是如何在人群中找到她。”牧云一脸的凝重。
“这个到时候我自有办法。”我若有所思。
午后——
“乘坐MH——830次航班，前往加拿大的旅客请注意，请办理完乘机手续还没有办理安全检查的旅客， 尽快通过安全检查，到候机厅候机，谢谢……”
机场大厅的广播机械的播出着，突然传来一阵干扰杂音，进而传来播音室里的嘈杂声。
“喂，筱婕，听得到吗，千万不要上飞机，我是牧云，这趟航班一定……”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装作找孩子请求工作人员带我去广播室后，一把夺下了播音员手中的话筒。在安保人员的拉扯下，我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另一边，一直等在安检口的牧云听到播音室里传来我的声音，不禁愣住，嘴里喃喃道:“这家伙。”
我怀里的表针在疯狂的“滴答”着，我的意识开始模糊，开始出现幻觉，我感觉自己突然出现在了牧云身边，和他有着相同的视角。我感觉身边的空间甚至变得扭曲。我晕倒了。
在机场的另一个地方，筱婕带着耳机，正放着光良的《童话》，心里一直想着与牧云生活的点点滴滴。
广播里传来的声音，她一句也没有听到。
同时机场里的所有安保人员都收到了我的照片，意识到机场里还可能有人捣乱后，所有保安开始不停着巡查周围，试图找出可疑人员。
一身黑色风衣带着鸭舌帽的牧云瞬间成为了重点怀疑对象。
“先生，请您把身份证出示……”当牧云露出脸来的那一刻，那名安保瞬间紧张了起来，掏出对讲机开始联系同伴。
牧云紧张的解释着，却将安保弄得更加的紧张。
筱婕出现了。
牧云抬腿便想冲过去，却被安保一把抱住，与随后赶来一起将牧云向门外拖去。
远处，筱婕依稀听到有人叫自己，疑惑的回头看去，只看到一个被安保拖着的背影。
候机楼里，筱婕摘下耳机，听着周围人在讨论着什么，似乎是在机场大厅里发生的骚乱。
那个人的背影好像牧云，不过他不可能来这里的。筱婕想了想，却还是拿出手机，犹豫半晌，发了一条短信出去，然后便将手机关了机。
8.
当我醒来的时候，正躺在黑暗的出租屋里，身旁是坐着的牧云。
“筱婕呢？”
“她还是坐上了飞机……”
瞳孔一阵紧缩，张了张嘴，翻身拿起了手机。
三月八号，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爆出MH——830航班出事的新闻了。
但是新闻上空无一物，丝毫不减这个消息的踪影。
飞机没有出事。
等了几小时后我和牧云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
“说真的，你是不是上天派来玩我的？”
我缄默无言，这时突然想到了老头的那句话:“你相信未来能影响现在吗？”
一瞬间，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点开那则被牧云忽略的消息，是来自筱婕的。
“在床垫的最下方，我留了一封信给你，本来是想过一段时间再告诉你的，谁让你也不来哄哄我……来自——最爱你的筱婕。”
看到这则消息的牧云当即从地上蹦了起来，不管床上躺着的我，直接掀起了床垫。
“滴答——滴答——”
拿出怀表，只见指针已经快要接近死亡那条刻度了。
轻轻抚摸着那根带有金属质感的指针，只有我略微反向拨动，我就能永远留下来了。
看了看还在忙于翻找的牧云，我笑了笑，按下了怀表顶端的归零按钮。
手中的怀表开始剧烈抖动起来，我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耳边依稀传来牧云鬼哭狼嚎的声音，想来自己消失的场景很是恐怖。
9.
“今日新闻报导:作日一男子勿把拍戏当现实，果断跳湖救人引发群众围观……”
昨晚睡前未关的电视嗡嗡的吵着，将我从梦中惊醒，而手中还正攥着其中一枚怀表。
难道这一切都是梦？
而当我再去看怀表的时候，却发现怀表的指针已经停止了转动，而胸前的那块已然消失不见。
仿佛这两块怀表一直都是坏的一样。
“在床垫的最下方，我留了一封信给你……”突然想到梦中筱婕发的那条短信，我连忙从床上坐起。
果然在床垫最下方的夹层里，真的有一封信，不过因为时间太过久远，信封闲的有些发黄，但上面娟秀的字体让我一眼就看出这是筱婕的亲笔。
牧云亲启:
傻瓜，你真的以为吵一次架我就会离开你？你也太小看我们的感情了，我爱你这件事情，从一而终都未曾变过。
我知道你心里压力一直很大，因为我这份爱，还有我和家里关系的断裂，都给了你很大刺激。
但是傻瓜，那是我的家人，我也会成为你的家人，家人之间怎么会有无法和解的矛盾呢？
我父亲找我谈话了，他说只要我去外面学习三年，只要到时候我还爱着你，就让咱俩结婚……
信里记述了筱婕离开的真正的原因，以及她对我真诚又无比炙热的爱，从一而终，从未变过。
看着筱婕的照片，我突然笑了:“我也爱你，傻瓜。”
收好这封信，我决定去找老头问个明白。在我心里，突然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个模糊的认识。
路上，当我路过水坑，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熟悉的车龄声，我条件反射的抬脚向旁边踹去。
“啊”的一声惨叫，一个似曾相识头顶彩毛的杀马特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
我拔腿就跑，回头神经质的喊了句:“兄弟，要活的潇洒！”
“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杀马特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喃喃道。
到了精神病院，医生交给了我一封信，并告诉我老头在昨晚就已经去世了。
信封沉甸甸的，里面是一封信和一块熟悉的怀表。
小子:
这下你相信现在能影响过去了吧，但很可惜，你影响的是另一个时空的自己。
这就是所谓的多维宇宙，但又比那复杂的多。
你知道吗，这会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情。
因为它给了我们犯错的机会——
人的一生，将会面临许多的抉择，结果或许正确或许错误，但在浩瀚无垠的多维时空之中，有着无数的你，同时进行着相同或不同的抉择，你们都是你，你们不会全部失败，也不会全部成功。
所有的人抉择相互缠绕，相互影响，就像一团乱糟糟的麻线团。
这也是一件浪漫的事情，当我们去追逐美好的时候，或许结果注定会是失败，但总有一个世界的你将会获得成功。
就像是总有一架飞机会失事，但你要明白，也总有一架飞机永远都在飞翔。
小子，去重新认识世界吧，还有更美好的未来在等待着你。
……
打开手中的怀表，那枚指针正一动不动的指向中央刻度。
量子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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