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从呼韩邪的院子回来后,我再也没出过住所。
木华总会有意无意地透漏呼韩邪的境况,我只笑笑,并不回应。她是何想法,我提不起心思去了解,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有一件事比什么都重要。
“木华,我的纸墨告罄了,明天再拿些给我。”我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腕,多日来,除了吃饭睡觉,我都在忙着把脑袋里的东西记录下来,这或许会成为我想之事的关键。
郑毅还是没有起色,我试过发动意念,用昭君的冰封之心去救他,像那日救助呼韩邪一样,可是并没有效果。
不管是否有效,我每日都会到他的屋子里,发动意念,期待着奇迹再次发生。那里,也是我现在唯一愿意去的地方。
我很少再出院子里,每日只是在屋前的廊下坐一坐,看看这方院落,以及一角的蓝天白云。不知道那个世界的爹娘如何了,“我”又如何了,如果“我”死掉了,他们该多么伤心痛苦。
“你在哭什么?”呼韩邪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我皱了皱眉头,我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他。
“匈奴王有礼。”我回转身,敛衣施礼。
“你在为郑毅哭泣?”他低头盯着我,他仍旧是一身白衣,做汉式的打扮,仅仅三个多月,看他的样子,已然恢复如初,只脸色还有些苍白。见他轻摇着手里的纸扇,我不禁腹诽:“真是骚包,已经入秋,也不怕着凉。”
“本王知道,你虽低眉顺眼,其实心里在骂本王,可对?”他欺近一步,我侧身转过廊柱,走下台阶。天气渐凉,有风吹过,我刚想唤木华去拿我的披风,却先有厚锦的披风搭在我肩上。
“你刚才在哭,是因为郑毅吗?”他仍然在坚持不懈地追问这个问题。我皱了皱眉头,“是的。”总不能告诉他,我在想我另一个世界的爹娘吧,他还不得认为我是个疯子。
“哼”他的嗤笑声像是咬着牙似地发出来,我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有点红,因为把披风给了我,冷风吹过,我感觉,他的脸色更白了。
我赶紧把披风拿下来还给他,并喊着:“木华,把我的披风拿来。”
他并没有来接我递过去的披风,我又往前送了送,他赌气似地扭过了头。我只得举起手臂帮他披上。
“你是我的王妃,未来的大阏氏,竟然为了别的男人在这哭泣,你这是置我于何地,更何况,你作为医者,竟然连续月余不去查看伤患的病情,也太不负责任了,我前来看你,你竟也不询问关心我,怎会有你这样的女人?”他连珠炮似地发问,让正给他披衣服的我,僵了一下,随即我把披风随意的搭在他一边肩膀上,扭头往屋里走。
“喂,你这女人,大汉的公主,就是这样的礼仪姿态吗?”他追着我,不依不饶。
我倏地站住,回头淡淡扫了他一眼,“院里风凉,请匈奴王屋里说话。”
“你......”他指了指我,见我径自进屋,无奈之下,也跟我走了进来。
2、
“匈奴王,我曾跟你提过,我来和亲,实乃被逼无奈,对于你来讲,其实也并不需要一个王妃或者大阏氏,红颜知己,后宫佳丽,于你都是胭脂俗粉。你的心上人是那位珉姑娘。”我打算开门见山。
“哦,你......”我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咬牙切齿又无奈的模样,心里倒有些暗笑,既已开了头,就一气儿都说完吧。
“我有个想法。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匈奴王的阿珉姑娘,应该也是个汉人,看你那么紧张那个院落,那里应该是阿珉姑娘曾经居住的地方,我并不想窥探什么,只是想问,是否可以让阿珉姑娘回来这里,我可以将大汉公主的名头给了她,以成全你们的两情相悦。”
“哦,成全?”他的眼睛眯了眯,不知是否是错觉,那里寒光一闪,我心里不禁一紧,应该没说错话,我的意思很明显,都是为了他们好。
“我猜想,之所以你们有情人没成眷属,应该是阿珉姑娘的汉室身份低微,无法匹配匈奴王的身份吧,才会导致王朝上下无法接纳她,导致你们两位不能团聚。我的身份应该是可以的,你我各有所求,各自成全。”
“大汉公主如此嘉义,我倒想听听你所求为何?”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冷,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之所求,非常简单。”我平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放我离开。”
他的眼神变化得很快,从开始的冷漠寒凉,到有些惊疑,直至不解:“你想去哪里?”,我轻笑了一声,手里的茶水冒着热气,点点温暖我冰凉的手心,“江湖之大,总有我的去处。”
“你自己?”
“还有郑毅。”
木华不知道躲去了哪里,我们谁也不说话,过于静谧的空间,让气氛有些尴尬。
“匈奴王,你可以考虑一下。反正都是汉室女子,梳妆打扮起来,百姓也不会追究真假,至于那些大臣,我相信匈奴王有办法去解释。”我首先打破沉默。
“我若不答应呢?”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冷漠,又有些低沉,竟让我有莫名地熟悉感。
“我找不到匈奴王不答应的理由。几月前,我于和亲路上遇劫,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寻常盗匪,大汉与匈奴结盟,有很多人并不乐见。我在这里,只会给匈奴王招来祸端。”
我喝了一口茶水,抬头看着他,淡淡地说:“或许,你是担心,如果我把身份给了阿珉姑娘,反而会置她于危险之境,这也有办法,匈奴王的后宫,那么多的汉室女子,随便找一个打掩护就是了,我相信,以匈奴王的能力,这些都不是问题。”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丁点笑容,凛冽的目光罩住我,我知道,我的话戳中了他,或许有些问题他早就想过,只是还有其他的计划,而与我虚与委蛇。
可是,我并不想要这些虚与委蛇,既然已经拉下脸面,点出问题,大家就敞开了天窗,各表目的。
3、
“哈哈......”呼韩邪忽然大笑了起来,他站起身,抖了抖臂弯里的披风,麻利地穿到身上。我随他起身,不知道他这是何意。
“茗茗,本王知道,你是在跟我开玩笑。难道你是因为本王后宫里的那些佳丽?放心,本王这就去派人打发了他们,以后,本王的后宫,只你一个汉人。”
“喂,你......”我快步拦住他,“匈奴王,我知道你明白了我的意思,请你不要装糊涂。”我的意思很明了,如果他还是这样,我只能出大招了。
突然,一根凉凉的手指头托住我的下巴,我想扭头躲开他,他却用拇指扣住了它。
“茗茗的意思,本王清楚得很,我的王妃在吃醋嘛”他嬉皮笑脸的样子,真可恨,还不如刚刚冷漠寒凉时受用,“离开?本王的女人,本王怎舍得让她风餐露宿,或许还会暴尸荒野,而她的身边还要跟着别的男人!”
我终于看清楚这个别扭的男人眼里的目光,那一刻,真真如刀一样,割在我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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