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1
一年前,她对你的忽视如同一把钝刀,日复一日地割裂你的心。你们的分离,不仅是因为金钱的纠葛,更因为你们的灵魂早已背道而驰。她对你的精神世界漠不关心,甚至对你日益严重的咳嗽视而不见。
你正倒着咖啡,落日的余晖照在沙滩上,海上一片风平浪静。你喝着这苦涩中带甜的咖啡,看着电视,那是你最喜欢的节目《自然秀》。
海边,海浪,它的声音足够让你陶醉,你躺在床上,望向窗外,已经是天黑了,你能够清晰地看见那皎洁的月亮,它被水上泛起的波浪切碎,飘向海的每个角落。
第一条新闻:新总统选出。
而后你看到妈妈给你发的消息:
“儿子,能拍一下海边的照片吗?”
“现在有点晚了。”
“要睡觉了?”
“对,我现在困得要死。”
“我将要去巴黎一段时间,你懂的,我年轻的时候总是喜欢出去闯荡,老了,这种欲望还是如此剧烈。”
你刚打出父亲二字,但是又删去了。
“祝你玩得开心。”
放下手机后,你不经意之间看向全家福,随后又看向窗户,你仔细观察着窗户上的裂痕,这时你才发现那张照片上有一条裂痕将父亲和你与母亲隔开,他现在安静地躺在泥土之下,等待着来年长成参天大树。
太阳总会升起,你看向窗外的风景,手机的闹铃也无法打破你内心的宁静,又到了明天……
2
CD机播放着上世纪的音乐,你睡了很久,梦也没有做,一觉醒来,看向远方的太阳,它还是刚从海平面升起了一半。
你起身,梦游把你带到了沙滩上,拍了拍身上的沙子,慢慢地走回了家,你又重咳了几声,披上毛皮大衣后你开始思考今天要去干什么。
《自然秀》还是一如既往播放着舒缓的音乐,鼓点犹如你的心跳,很慢很慢。
你还未吃早饭,走在街上还是感觉没有任何气力,今天的街道很干净,左边是沙滩,右边也有些便利店,日常贩卖些泡泡糖,干脆面什么的。
老板是个中年的女人,但脸上已有了些许憔悴,她听到了你的脚步声,立马停下手头的工作来迎接你,她笑着说道:“您好,需要些什么呢?”你看向她,她嘴角微扬,形成两个浅浅的酒窝。
“有泡芙吗?”你用庄严的语气说道。
“心情不好吗?加布利尔·文森特?”
她直接叫出了你的名字,让你感到十分诧异,你想着你似乎并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一面,她对你来说十分陌生。
“请问,我们见过?”
“你难道不记得了?”说罢,便拿出了一个项链,她将其戴在了脖子上。这金项链的长度恰到好处,吊坠是心形且边缘镶有一圈钻石的,它垂落在她锁骨的凹陷处,接着又将头发绑出一个高马尾。这时,她用那次在聚会上看你的眼神凝视着你。
“琳达·绒芙伊!”你立马认出了她,经过这么些简单的打扮,无论怎么看来,她就宛如一位少女。当水面溅起一圈圈涟漪,她就如那白莲。
你看着她的眼睛,思绪全然被拉回了那次让你沉醉的聚会。
下午,你正在看着新闻,一条信息打断了你的思考,你对此视而不见。更过分的是,那人竟向你打起了电话,为了让那人不再打扰,你便接起电话想着敷衍他几句之后拉黑,但当你听到那声音,你立马反应过来,是“她”。
你开始认真,她在电话那头说,想邀请你前往高中学校附近的公园里参加同学聚会,你没有犹豫,立刻答应下来,之后到了日子,你买了一件礼物,穿上一件好看衣服前去公园。
晚上,公园的一处还亮着,还有些许吵闹声从不远处传来,你很快寻到了位置,你看着很多人在欢乐地交谈,吃着东西,没有一个人看向你,你显得有点尴尬了。
突然一只手搭在你的肩膀上,说了一句:“看看是谁来啦!”这时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你,你看了看他们,他们的脸上的笑容,他们的头发,地上的食物残渣,手紧张地抓着衣服的一角,突然他们对你说:“文森特!”。
你很快融入了进去,那一夜你玩得很开心,每个人都对未来抱有无限的期待,期间还有一个人在过程中即兴演讲,你想着,他们都没变,只不过是外表,在经过时间的洗礼后出现瑕疵。
又到深夜,你们不得不离开这里,这时你叫住了她,将那条项链赠给了她。
天空放晴了,一缕阳光射进店内,她对你说道:“发什么呆呢!喂!”你回过神来,发现她已将泡芙递到你面前了,对你说道:“我这又不是什么点心店,正好我今早买了些回来,就给你吃一个吧,毕竟,我们是同学。”
“那,谢谢了。”说完,你接过她手上的泡芙,说了句再见后走出了店。
打开手机后看了一眼备忘录,它告诉你要去拜访一位朋友。你在聚会上也与他交谈一番,他现在有了妻子,育有一女一儿,现正上着小学。
眼看着坐上了车,你打开音乐,行驶出了海边,来到了城市中心,又过一会,来到了街区,你小时候生活的地方。你完全沉浸在了音乐里,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那时还在旧街区,家里并不像现在这般富裕,想去大城市可谓痴人说梦,你的母亲那时当着裁缝,爸爸在工厂,你也不知道他在工厂里做什么,只知道那里不好,不干净。好的点在于你们还吃得起肉,那味道比素菜不知好到哪里去了,你甚至觉得,猪肉,就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坐在餐桌前,你与妈妈淡论世上有哪些美丽的景色,你们用各自丰富的想象力,想象着除了街区外的东西,街区外就是大海,或街区外就是令你们一家都向往的城市,你们无话不谈。但在成年后去看到这真实的“外部世界”,你甚至觉得它们并不如你小时候生活的街区。所以你努力摆脱“底层”身份来让你身边的人过得好一点。
等到目的地时,天色也晚了,七点,你心想,不能再磨下去,打开车门,径直走向了他家所在的那栋楼,令你想不到的是,这个街区这么多年竟改变了如此之多,墙璧是如此洁净,地面也重新辅了瓷砖,灯也被修复好了,变得亮堂堂的。
“咚咚咚。”门那头传来声响,伽拉索·亚历山大正与他的儿子玩耍着,他对他说道:“文森特叔叔要来了,我们给他一个惊喜?”他的儿子德拉索点了点头,说罢便将一小筐德拉索亲手做的糕点拿了出来,德拉索立马跑到了门前。
门被打开了,你看向前方没有一个人,顿时感到奇怪,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传了出来:“文森特叔叔!”你低头一看,一个小男孩拿着一小筐盛着被简单包装过的饼干站在你的面前,你有点被吓着了。接着他示意让你拿着,跟着他来到了客厅。
“哎哟,怎的来还带着小饼干呀。”伽拉索对你说道。
“不是,这……”没等你说完,他站起身对你讲道:“这个小筐子看着很眼熟吧,还记得你在高中时也是拿着这些个小饼干给琳达表白吗?当时我恰好也在旁边。”
“看来你还是喜欢各种新奇的方式来使人欢乐又尴尬。”
“聚会上我看到了,你又再一次给她表白了。”
“更巧的是,我早上还遇到她了。”
“那,她有男人了吗?”
“我不知道,但我总会有那么种错觉。”
“也有可能不是错觉。”他笑了一声。
这时你看着那小男孩,转头问道:“伽拉索,你儿子叫什么名字?”他回答道:“德拉索·亚历山大。”
你继续追问:“你的女儿呢?”他回答:“她跟着伊莎·奥利维亚,也就是我的妻子,出去买东西吃的去了。”你吃了一口饼干,味道简直一模一样,这一点让你感到惊喜,因为那次的饼干就是你亲手做的,你不知道他是靠什么知道的配方。但现在,你也不想知道了。
“你知道冰岛吗?”伽拉索突然问道。
“冰岛?那是什么地方。”
“我在以前很想去哪里,但种种原因,这个旅程也被耽搁了二十年,即使现在也有点小钱,也还是不够我们一家四口。
“你知道吗?我甚至还为此行学了几句冰岛语,比如可能会有人对我说:“Velkominn!’(欢迎!)或者是‘Halló’(你好)再回他一句‘Góðan dag’(祝你有美好的一天)随后,我们去看极光,你能想象那是多么幸福吗?
不过,或许我现在去不了,等以后孩子们放假,我赚到足够的钱之后,我们一定能看到极光的。”
你没有说话。
“你将要去办什么事情呢?既然时间不长了。”他问道。
“我心中已有打算了。”
“趁现在的时间,去看看吧。”
“我会给你拍照的,就在极光之下。”
恰好这时,你也该走了,临走之前你也看到了他的妻子,只不过是打了声招呼就走了,在门外,你也听到屋内传来的一阵笑声。
夜空轻拂,你看着车窗外一切都在倒退,直到你看到了熟悉的路灯才把车停了下来。你下了车,想着那便利店,但当你看,它竟还亮着灯。于是,你便走过去看,小心翼翼地,当你探头,你看到了一个人,身材魁梧,高大,他正和琳达·绒芙伊相拥在一起,相互流着热泪,犹如好久不见的两个恋人。
之后,他单膝下跪,将盒子拿出来说道:“琳达,你愿意嫁给我吗?”琳达捂住了嘴,她此刻是开心的,也十分惊喜。你看呆了,但转念一想这样也是对她好。之后也无再多想,慢慢地,独自一人走在道路上,下了台阶,回到了那个家中,海浪异常平静,甚至安静得吓人,不知不觉,你身躺在床上看向窗外,过一会似是被惊醒,起床便把东西准备好了,那想法你很想实现,但却坏于时间。
你从未像今晚般向往明日。
3
不知下了飞机多久,你总是回想伽拉索给你说的话,也不断联想到在网上看到的——冰岛,北极的边陲,几近冰雪覆盖的世界,却暗藏无数的火山,随处可见的烟尘石灰,有人说,那是上天在地球流下的眼泪。
你穿着厚外套,不断行走在公路上,这时天空还是云遮盖着,只有些许光,在远处冲破束缚,沿途有着少许车辆经过你的身旁,他们微笑着与你打招呼,你也挥了挥手。
终于你也租到了一辆不错的车,能够让你真正开始这次旅程。
行驶在路上,你听着《自然秀》的音乐,看着地图,远处的白雾也笼罩住了雪山的顶端,周边也都是山,山顶有红色的,如同火山的熔岩浆一般,看向旁边还有山上也长满了草,竟也在如此环境下显得犹为生机勃勃,你也缓缓将车停了下来,打开车门,一阵狂风也吹了过来,外面也下起毛毛细雨,后方,一束来太阳光,刺破了层层厚云,洒向了大地,与前方的迷茫完全分割,这带给你一种说不出了的感受,你就这么看着,无论哪,它都是让人着迷,即使狂风拂过,你也无动于衷。直到你拿出相机拍下后,才肯再次回到温暖,继续旅程。
这一路又很漫长,刚开始车辆数不胜数,但不知为何,越是走得越远,车辆便越少,最后,只有你一人在蒙蒙的雾中前行,雨越下越大。
你感到了一丝害怕,雨滴不停地拍打着车窗,视野也被影响着,但突然那雾却神奇般消散,你竟不知过了几个小时来到一片雪地。
随着一阵呼啸声,车停了下来。
你看到远方,雪一望无际,天空此时也是碧蓝的,你忍不住拿出相机开始拍摄,可这时,一只手搭在了你的肩膀上,你被吓了一跳,立马回头一看。那是一个男人,看似是亚洲人,眼睛大又圆,一头棕色头发,比你矮一点点,比你胖许多。
他说道:“终于看到有一辆车了,您能否载我一程?我可以帮你拍照。”
“拍照?”
“若不行,我这还有一些好吃的,您看行吗?”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不不,我是说,你能拍得好吗?”
“不瞒您,我得过摄影奖,也是一名专业摄影师,知道《自然秀》吗?他们所播放的影片和照片就是我所拍的。”
“是您!天呐,您不知我看着他们就如同欣赏毕加索的画作一般,实在是太美了!”
“哈哈,多谢夸奖了,这么说,您能载我一程吗?”
当然了,这是我的荣幸。”
“那么,先让我帮先生拍一张吧。”
说罢他便捣鼓起来了,你的手机这是也正好发出低电提示音了,你立马回车里翻找起充电宝来,不过,在翻找时却突然发现了一张录音带,它的上面已落满了灰尘。你对这个录音带没有任何的印象,似乎是你收拾行李时不小心放进去的。随着手机再次响起提示音你也没再想这录音带的来历,放回后,立马将充电宝开启插上了充电线。
再关掉车门,他也将相机拿给了你,你并未查看。
缓缓驶着车,天空慢慢放晴,成群的云被太阳光照得发出金色的光,你们就这样渐渐远离了雪人,他不断看向车窗之外,你们的目的地是那黑沙滩,中途他也请求你稍稍停下来,让他拍照。你们驶出了那片“雪原”又经历了同样的曲折。
终于,你们来到了黑沙滩的上方。
“上面的草可真是太多了,你看到远处的海平面了吗?这简直能让人感觉自己根本不在地球之上!”他惊叹道。你看着那海浪拍打着沙子,那些沙子是黑色的,你鲜有看到过黑色的,若再往下仔细一看,还有一只小海龟蠕动着。
“要不,我们下去吧。”他说着。你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走了不知多久,你们来到了黑沙滩上,这时,你也看到了一大个,一大个的冰石,它们有的散落在各处,有的耸立在沙子之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犹为美丽,你拿起相机拍下一张,这时他也示意你过来,走过去后,他率先开口:“谢谢你载我这一程,能否告知于我你的名字?”
“我叫加布利尔·文森特,您呢?”
“墨影轩。”
“听这名字,您是中国人?”
“恰是,我也对语言有所研究。
“不过,文森特,关于这黑沙滩,你可看向那雷尼斯岩柱。”
你转过头,它那玄武岩柱子,像是一座座黑色的塔楼,从黑沙滩中拔地而起,表面显得光滑,每根岩柱也不同,有笔直,有弯曲,紧密排列着。
“他们说,有一艘帆船正于海上行走着,正是暴风雨之时,这时,有巨魔欲将帆船拖入海中,恰好这时,黎明破晓,它们遭遇阳光,化为了巨石。而这些巨型玄武岩柱是冰岛巨魔的遗骸。”
这时,你却开始犯困,不知为何,你觉得你已许久没有合眼了,就这样,你突然脑子发昏,眼前的太阳光不断晃动着你的眼睛,慢慢地,变黑,变黑………
你站在那片无垠的雪原上,四周是一片刺眼的白,你感到一种深深的孤独和恐惧,仿佛自己被这无尽的白色吞噬。你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身体不由自主地倒在冰冷的雪地上。你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被一种无形的重量压得动弹不得,这时,你看远处竟有大海浪朝你袭来,很快,你坠入了水中,你看到了许多鱼,它们都有规律地游着,你拨着水,鱼群却开始围绕着你旋转,越来越快,让你完全眼花,你想着:太早了,太早了,太早了。
睁开眼,你感到你的身体一颤一颤的,你正躺在车的后座,慢慢起身,他突然说道:“天呐你终于是醒了,你没事吧!”你小声地说:“我没事,只是,不知为何,突然觉着困,便倒了下去。”他明显不放心:“不用我送你去医院吗?”你说不用,而他也再追问,你大吼一声:“我说了,不用!”
他有被吓着,你们也都沉默了。
许久后,你们来到了雷克雅未克,据你先前的了解,这里就是冰岛的首都了。你对他说:“对不起,刚才稍显失礼了,我知道您出于好意,但是没等你说完,他说:“没事,我还没感谢您载我一程呢,我们现在就去酒店吧,各开一房,我也需要休息了。”
停了车,你和他也都拿上各自的行李来到了酒店,你自然买了一间最好的,他也在你的隔壁。
你打开门,坐在了沙发上,不停回想着这一段时间的经历,简直对你来说是不可想象的,加利奥恩国,你在那几天的经历不断闪过,以及,那盒录音带。自此,你也发现了它的用处,于是,你在房内找到工具后,开始了录制。
过程一切顺利,你将它小心地包装起来,放进了背包内,关上了窗户,盖上了被子。你始终不能忘记,明日的极光。
4
你早上一起,突然冷得发抖,你赶紧往自己身上披了一件毛皮大衣,穿好下身后,你望向窗外,树被大风吹得压低了头,不停地摇晃着。
有人敲响了门,你很快预料到那是墨影轩,你赶去开了门,他竟背起了行李包,着了好了装,他对你说道:“文森特,快去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将去一个飞机旁。”说完,他立马帮你收拾起东西来,动作很快,你也跟着收拾起来。
砰的一声,车后备箱也随之关闭,你们坐上了车,行驶有一会,他却突然停下车来,你见他进去了一个面包店内,想着或许是饿了,你没有跟着去,昨日晚你几乎把包内准备的美食全吃完了,今日肚里还留着许多。
风声不断发出呼啸声,道路上只有极少的人,他们一个个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帽子,手上也戴着棉手套,呼出的每一口热气都变成一团雾散去。天空是白的,你看着一座座山经过你的眼前,再次是一块块长着青苔的石头拥成了一团一团的,就似石林一般,远处雪总恰好盖住山坡上的不完美之处,似是公主的白裙…
过了许久,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阳光变得越来越金黄,它也让你开始变得懒惰起来,恰好,车也停了下来。
“这落日简直太美了。”他说道。
“你想拍下来吗?”你说完就立马去翻找他的摄橡机。
“不了,美丽总是稍纵即逝,如这夕阳,下一秒它或许就不会再发光,享受还拥有它的每分每秒吧。”
你看看他,又看那夕阳,果不其然,它正在慢慢褪去光芒。
“待到明日的黄昏再拍呢?”
“但我们也已不在那里了啊。”他叹了口气。
他启动了车,开始行驶在这千篇一律的公路,但没过多久又停下来,他对你说:“我们必须走过去。”你不知理由,只好听从他的话。
一步一步走着,你的手愈发冰冷,头发都快被吹得僵硬,一个小时,天也已完全黑了下去,往后看走过路,满是深深的脚步。
终于,你们到达了。
那是一个飞机残骸,十分破旧,飞机的机翼似是被什么东西切下,只留下了一小节连接着机身,机身上有很多个正方形或长方形的窟窿,后半部分则破出一个大洞,满是凹凸不平的铁皮,尾翼已完全见了踪影。它就这么安静地躺在了一片雪地之中。
“这飞机有着什么故事?”你对墨影轩问道。
“这我确实不知道,看来是个很严重的事故,只记得发生在1973年。”
你进入了内部,里面空空如也,但防风倒有一用,你们也将背包放在了铁皮旁,点起灯,周围一下都亮了起来,那如同阳光的颜色瞬间让你的心里感到温暖,虽然你仍然冷得发抖。
这时他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塑料袋,那里面还装着一个东西。
“你吃吗?”
你看了过去,那是一个泡芙。他看着你,再次对着你说:“这就是我所说的给你好吃的。”
“谢谢。”说完你拿了一个。
他说:“我们已是朋友了吧。”
“是,我们早已是了。”
“你有妻子了吗?”他边说也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香烟。
“我,还没有。”
“那你可真是幸运啊。”
“为何?”
“你想象一下,你在一个夜晚躺在一个曾充满爱意的床上,天花板上曾映照着你们之间甜蜜的每一个瞬间。
“你和她曾发誓无论贫富,无论健康或疾病,都会不离不弃,直到死亡才能将你与她分开。
“但当你们真正分开时才发现不是死亡,而是她的背叛,直到那一刻你发觉,她说她爱你时讲的是问心无愧,搞不好她爱的是你身后的荣华富贵。”
你难以置信,这故事似是真正地代入了进去,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你想到了她。
你看到他已经落下了眼泪,便拿出几张纸擦拭着。
你对他说道:“不要用过去的哀思拖累我们的记忆,你已经度过了,现在是美好的。”这时,你似是受到什么的指引,你感到天上有着不对劲。
天上是一片漆黑,但不久,星辰点点,忽然间,天际线被一道柔和的光辉划破,如同一位艺术家挥洒着白色颜料。极光缓缓地,优雅地在空中展开,它们如轻盈的纱幔,白色的裙摆,在寒冷的空气中编织着梦幻般的图案。接着,它们在空中爆散开来,天空被它们那耀眼的白光所填满,你完全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它们交织,旋转,像瀑布身般倾泻而下,如海浪般起伏波动。
他看到了,完全陷了进去,没有了眼泪,他感到自己的灵魂正被洗涤,如同虔诚的信徒,感受大自然所带予他的真理——生命。
极光渐渐消散,这舞台也已散场,但他却仍站在那一动不动地看着深邃的又黑暗的天空,你小声提醒着,他将头低了下来,随后往回走,躺在了你铺好的棉毯上,眼睛也缓缓闭上了,你还在回想刚才那白色的极光,你想再看,那是罕见,你觉得那时间太过于短暂,你感到内心无比的惆怅,并且,你也并没有拍下那极光。
睡意并没有给你太多时间后悔,你边想也边进入了梦境,你看到了明日的太阳。
5
你没被寒风吹醒,外面竟然出了太阳光,爬起身你出了飞机,他也醒来了,脸上疲惫的样子看着你:“你拍下了那个白色极光了吗?”你回道:“没有,我被震憾到了,以至于我并没有拿出相机拍摄。”接着,他拿出他的相机,展示给你看,他竟不知何时将极光拍了下来,他对你说:“这次的白色极光实在少见,所以我立马就将它拍了下来,当作为《自然秀》节目的素材,若你想要,我可以将其给你。”你松了口气,对他说:“那么请务必给我,对我很重要。”
他点点头,之后对你说:“我们还是快走吧,待会就有人来了,若还是这一身,定会遭笑话。”你们很快回到车中,车里的油已不多了,但至少还足以支撑你们到附近的加油站。
看惯了冷清的景色,这时太阳出来,那些景色现看起也别有一凡风味。
“没想到这里加油会这么贵,若不是你我分摊,恐怕是要把我的金库掏空了。”他感叹道。
“确实稍贵,但看到如此风景也值了吧。”
那是如此,不过,幸亏今天路上并不是很堵,否则就会如昨天那样,原本一小时方可到飞机残骸,硬是堵车有两个小时,加上我们出发稍晚,到时已为黑天了。”
“对我倒没什么,毕竟我已睡昏过去了。”
你说完便又闭上眼睛睡去,再醒来发现已到酒店门口了,他正好要下车,你喊住他:“你不叫我?”他说:“当然要,只是我没想到你醒了。”你下了车,拿上行李往酒店内走。
走到二楼时,他袋里的手机发出了低电提示,他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了充电宝,而随之一张照片也摔在了地上,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你等他走远之后,将它捡起,翻到正面后,你看到让你惊叹的画面,那是在一个沙滩上,一男一女相互拥吻,男的是墨影轩,但那女的侧脸非常熟悉,你再细看起那身材与脸,一个不可相信的事实摆在你眼,那女人竟是琳达·绒芙伊!
你认得那沙滩,一年前那里有个破皮球躺在沙子上,你亲眼看到过,不知为何她或者他要选择在有破皮球的沙滩上拍,那皮球正好在琳达的身后躺着。并且这看似像极了夫妻,虽然你不是能确定。
你再次回想那晚他对你说的故事,你想都没曾想过她竟是这样的人,再回想那晚你看到的与你所感的,你不知你应是欣慰还是庆幸了。
偷偷将照片扔掉之后,你跟了上去,没与他打招呼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你拿出了一本厚笔记本,上面已,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你心想着它或许会在之后派上巨大的作用。
打开台灯,你开始执笔,过了许久你听到了门铃声,开门后,他对你说:“真是倒霉,其实我还并没有享受度假就又要回去上班,不得不说,我有兼职,所以或许我明天就得坐飞机回国了。”你这才想起一件事:“那可真是巧,我明天也得回国,我想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了。”他说:“我想你还会看《自然秀》吧。”你回道:“我每天都会看的,虽然现在收视率并不高。”他说:“我想这就是为何召我回去的原因。”
多说几句后,你们也都各回房间,但你又想今日便也是最后一天,何不在这个首都走一走呢?但你却突然发觉自己的腿似是没有了知觉一般,你撑着桌子躺在了床上,你发现自己就似没有了下半身一样,你想移动的你的腿但你却并未有任何办法,并且你也开始不断咳嗽,你的嗓子如同被火灼烧般疼痛,你再也吼不出一个字。最后,你又昏死了过去。
你竟看到了你自己,你就坐在一个墙角,周围一片黑压压的,你还并未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你看到了她——阿梅莉·卡拉。她就是那个背叛者,你还并未意识到这是梦,你只是按照大脑为设计的一样动作,你冲上前去,握紧了拳头,但她却回了头,之后就如空气般消散而去,而你却仍在哭泣,你走向了“你”,看着他,再转身,那竟是那一晚的白色极光,你将他拉了起来,他也看向那极光,接着又看向你,你没有犹豫,紧紧地抱住了他,就这样“你”相拥在一起,接着又把你推开,再次看向前方,那是夕阳,你就站在那里,随后在日光下慢慢消失了。
你缓缓睁开眼,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你忽然发觉自己的腿有了知觉,似乎全已恢复了正常,刚想着出去,但看外面,天色已暗了,你决定就这样不动,直到明天的太阳。
6
飞机起飞得很早,你到加利奥恩国仅花了一小时,途中你们也并未多聊什么。
就在机场,你们也就各走各的路了。
你回到了海边,海上风平浪静,你渐渐开始回忆这几天的经历,无论是琳达,妈妈,伽拉索还是墨影轩,他们让你在最后的这几天过得很好,特别是冰岛,你在那里感到无比的自由,如同是世外桃源,你想让时间倒退,你想若还有明日,你定会再次前往将那些没有看到的景色一览无遗。
你回到那个充满回忆的小屋,拿起笔,你的手在颤抖,但你的心却异常坚定。你将最后的几页纸填满文字,故意留下标题的位置空白,因为你希望那个最懂你的人——伽拉索,能够为你的这部作品,为你的生命旅程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出房间,已是夕阳了,你打开了电视,看起了自然秀,那音乐的鼓点如同你心跳的频率,没过多久,开始加快,随后,你看到了那白色的极光,音乐开始变小,它开始变得平缓,你的下半身开始失去知觉,但这次你没有任何的痛苦,音乐结束,你永远在沙发上安睡了过去,你先是听到鸟叫而后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7
伽拉索·亚历山大拿着钥匙进了门。
他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医疗诊断旁的一个小盒子,上面贴着一张纸,上面写道:“献给伽拉索·亚历山大”。
这一切从十四天前就已注定,你在那天被诊断为绝症,这种病只有在死亡到来时十分钟让你致死,先前不会有任何不适。刚开始你不敢相信,但他却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你在那一刻感到极度悲伤,你想着你的钱将不会在以后由你来享受,你还能感受到的快乐就已被剥夺了。
你第一个人想到的人就是他——伽拉索·亚历山大,你的老友,你对他讲述了这件事,他觉得你应该珍惜你现在所拥有的所有时间,包括睡觉,你还能在地球上呼吸到的每一口新鲜空气,直到这时你才发现,你身边的人,你身边的每一寸土地都是那么值得珍惜,生命便是礼物。
于是你决定不告诉除他以外的人,你想让自己在这剩下的时光里安静地度过,于是,你看起你以前不看好的节目《自然秀》,以前你看着你的爸爸看,你仅仅觉得那只是一些自然美景而已,搭配上舒缓的音乐,与现如今的网络视频相差甚远。但在那天后,你开始迷上了《自然秀》,它让你能感到生命无时无刻不在绽放着,随后你又决定提笔写一部小说,讲出你对于生命之思考,就这样,你没日没夜地写,不知疲惫,有时甚至连中午和晚饭都忘记吃,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驱使着你不断做这件事,你称它——信念。
但,你开始累了,你开始思考你写这些的意义是为何,它们或许无人问津,你想唤醒更多人但到最后你却发现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为了寻找这种可能性,你开始逐一拜访熟人,但他们却无一例外并没有让你懂得了什么,你还是无法产生那种动力,直到伽拉索提到冰岛之时,你决定去那寻找真理。
果不其然,你真的找到了,当你看到那白色的极光之后,你又提笔写字,最终完成了那部作品。
再次回到家中,伽拉索将盒子打开来,第一层是一张照片,上面是那白色极光,他的眼睛也已有一点湿润了,随后又把照片放下,翻到第二层,他发现那是一本极厚的笔记本,翻开来看,他看到目录与字迹便知这是你所写的小说,但令他不解的是,这部小说竟没有名字,在笔记本的封皮上还有一横线。下面有一行小字写道:“请听录音带。”于是,他将书拿出,下面有一个播放器,那录音带早已被放了进去,他按下了播放键:
你好伽拉索,若你听到了这个说明你已在我的家中了,一路走来真是艰辛,现我在冰岛给你录制这段音频,明日我便会去将极光拍下,现在你或许也已看到了,那一定很美。对了,如果你现在在我家中,那我已经写完了那部小说,还得请你来帮我写上标题,我将它命名为《若能再见到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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