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归处

云深不知归处

很久没有打开qq空间，闲来翻看，看到大学室友发的自己和宝宝的照片，心突然被触动了。

这位室友，单身二十余载，暗恋最好的一个朋友六年，最后鼓起勇气表白，却被拒绝，学习奋进，乐观积极，我们从来没有想到她会是大学同学中第一个结婚的人。

燥热的八月，我们坐着火车去参加她的婚礼，劳累又兴奋。

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让她有了几分母亲的样子，显得贤淑又温柔。

算下来，正好时隔十四个月，恍然间又如昨夜。

这几天，我正好参加一个大型的活动，二层楼全部是女众，三层是男众，年龄各不相同，小到两岁的孩童，大到耄耋的老人。

开始谁都不愿意选择八人间的上下铺，后来我听说人多会两个人挤一张大床，我便收着行李去挑选空空荡荡的上下铺，睡在窗户旁边的上铺，感觉极好。

她们不理解，我为什么选择那么不方便的床位，我想，大概是因为习惯，因为怀念吧。

或许此生，再无学生生涯，从楼道里敞开的门扉中，可以听到对面聊天的嘈杂声，她们大多已为人母。

简单地放置好行李，匆匆下楼吃饭，大家都很客气，吃完后，大家收拾碗筷，然后张罗第二天要用的东西，我也随顺着帮帮忙。

有位姐姐帮我们泡了一壶好茶，很贤淑地招呼着我们，她略略教我一些茶道知识，我上前一闻，这桂花的香味已经让天生体寒不能多喝茶的我欲罢不能。

光是闻着这茶味，都已经很满足了，品一口，更是芳香四溢，香而不苦，清而不淡，色泽更是清雅。

古有曹操以杜康解忧，又有诗人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

我思忖着这些千古诗句，想象诗人当时的心情，拿捏着茶杯，不知不觉来到大门口，正好看到一把椅子，椅子下面有一块坐垫，人们还在屋里嘈杂着，我搭不上话，于是盘腿坐在门外，欣赏外面的景色，想着自己的一些心事。

天色已黑，仰头遥望星辰，只见乌黑一片，于是寻找人间的景色，这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从我身边走过，也没有打招呼。

院子里停着几辆车，只听得见动物们沉稳的叫声，屋子里还是嘈杂声，屋里屋外只不过一墙之隔，却大不相同。

我喜欢安静，继续品着这杯香茶，感恩来之不易的一切，有生之年，何幸之有，不想生计，不思前途，不为他人，只为一杯清茶，只为眼前景色，只为月色朦胧……

恍惚间，我似乎因这茶而迷醉了，想起往事，想哭又想笑，不经意间，瞥见刚才那位老婆婆，说不准她的年龄，满头白发，身体有些佝偻，她站在院子边上的草从旁边，认真地练太极。

我眼前一亮，心中多少有些佩服，原来在这样的活动中，在这样的寂静下，还有人与我一起欣赏。

婆婆竟然不动声色，不参与拉话，饭罢收拾好碗筷，一个人出来练太极，这是怎样的一种灵魂，可以如此静谧，如此娴熟，如此孤傲，我想，她早已不惧生死，早已经习惯了一种个人的生活方式。

很好，美茶代美酒，人老心不老，无景更有景。

突然想起上一次喝酒，是大学的时候，已经时隔几年，室友滴酒不沾，有一次却因为感情之事，喝得酩酊大醉，哦，不，几乎不省人事。

她是被别人抬回来的，送到宿舍大门口，我们几个把她接回宿舍，拉着高低床的被子，放在地上，让她躺在上面，我们几个人围了一圈，在想，这孩子到底为了什么。

后来酒慢慢醒了，她却哭了。

我们寻问原因，她闭口不言。

后来，我们都知道了，再也没有提及过此事，她和男朋友分手，如今也有了新的归宿。

那时候，我们的鞋被雨水浸湿，上课坐在最后一排脱了鞋子，袜子，三个人光着脚上经济学老师的课，老师差不多可以当我们爷爷了，他眯着戴眼镜的小眼睛，瞥我们一眼，然后继续上课。

有一段时间，我很难跨过感情的坎，那天夜里，平时说话很少，不会安慰人的室友陪着我在操场上走了一圈又一圈。

我把头靠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她说，一切都会好的，你也会更好的。

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一些光明。

我很感谢在那些最难过的日子里，她伸出双手，给懦弱的我一些希望，就像她每年为我摘的栀子花的清香，陪着我走了很久，走了很远，走过千山万水，走过岁月恒长……

翻出很久以前的军训照片，一张张灿烂又稚嫩的脸，在阳光下笑容绽放。如今，我们的脸庞已经被世事无常描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可我知道，这些美好的姑娘，无论工作怎样，无论家安何处，无论嫁了什么样的新郎，依然有一颗最初的心脏。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我回回神，望见婆婆的太极练的悠然自得，我想，等我白发苍苍，还会想念什么，一辈子的路那么长，眼前的人，脚下的路，贵在当下，要好好珍惜，离开的，也不必如此释怀。不回头，不期盼，不是更加轻松些？

我怀念的人，早已经各奔东西，我怀念的事，也已经散落尘埃，回回头，发现云深，已不知归处。

我只能，低头饮手中的茶，我只能，默默地祝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