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是爱,眼睛里看过这个世界的悲欢是爱,背叛过彷徨过伤害过回头了,也是爱。不爱也是爱。
三年前,夏夏在我的留言板上写“我遇见那么多好人,为什么没有我的爱人。”
他看见后半夜跑来找我喝酒,抱着我哭成了狗。
三年后,他在空间里晒他的婚纱照,蓝天碧海,白色婚纱裙角飞扬,相扣的十指和阳光的笑。新娘是他相亲相来的,眼眉弯弯,长发不及腰。
我和夏夏去看他的婚房,晚上被留下来吃饭,回去的时候,夏夏抱着我哭成了狗。
这是个关于他喜欢夏夏八年的故事,从十四岁到二十二岁。
按说,这好像和我没多大关系,可是,却深深的影响了我的恋爱观。
他们的爱和被爱,都是那么的笨重。就像是两个绝世高手放弃了他们的招式,实实在在的一拳一拳往对方的心窝里打,也是从这个故事里,我明白过来,并非所有的被爱都是有恃无恐……
夏夏是我为数不多的女性朋友中最典范的一个,生的细眉薄唇,杏眼尖颌,长发及腰,胸围过D。和她走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人会以为我们是两口子,我们也确实不可能是两口子。在我的印象里,从很小的时候,夏夏的身边就围绕着很多男孩子,她生的好看,学习又好,还是少先队的队长,总是不缺献殷勤的人。
有一次我问她,男女之间存在纯洁的友谊吗?
除非一方丑,也许有。她说。
我忽然就想到了我们。
就这样,我从很多长得好看的男孩子里脱颖而出成为了夏夏的好朋友。
我们一起生长到十四岁,升到初中。
夏夏很顺利的被选上了班长。
我很顺利的和他同位。
拿今天的记忆来看当年,他是个带着圆框眼睛,留着寸头,身高不足一米六的男孩。我问过夏夏初见他时的感觉,然而在她最初的记忆里,他基本上是一个视觉盲点。模糊的。
那时候全班的男同学好像都在暗恋夏夏。
当然,我也是。
可他从来不像别的男孩子那样去抄席慕容的诗然后悄悄放在夏夏的笔袋里,也不会偷偷记下夏夏家的座机号周末往她家打骚扰,也不会早就观察好了夏夏走过来便在她经过的下个路口大声的讲笑话。他们第一次真正接触是夏夏在出黑板报,没有粉笔了还是什么,底下那么一群男同学,夏夏偏偏选中了最不起眼的他,在一众雄性嫉妒的眼神里,他淡定的把粉笔递给了夏夏。
所以你就对他有印象了?我问夏夏。
还是没有,也没特别留意。只是从那以后我常常差遣他去做一些事,因为他把粉笔递到我手里的时候脸上是一副淡然的表情,甚至不求一个肯定。
当时的夏夏怎么会去注意那么一个他,也根本不可能去注意那么一个他。只是在等到夏夏再出板报的时候,他会给夏夏送去忘记带的粉笔,偶尔夏夏记得带,他也会去送板擦。
在这中间,她开始和隔壁班的体育委员谈恋爱,他还是会去送粉笔和板擦,然后看夏夏和体育委员旁若无人的打喯儿。
我能想象,当他看见自己喜欢的姑娘和别人交换唾液的时候,他的心里翻起的是何等的惊涛骇浪。不过很快,海上就风平浪止现阳光,夏夏和体育委员在一起了两个月后就分开了。
原因是体委那哥们儿中午老去老四煎包铺那边吃韭菜馅的煎包。
夏夏是这么和我说的。
初中三年中,他一直和夏夏同班,偶尔也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两句。好多曾经暗恋过夏夏的男同学都找到了能打喯儿的姑娘。他却一直给夏夏送粉笔和板擦,然后看夏夏换不一样的男朋友打同样的喯儿。
当然我也找到一个暂时合适的姑娘,不过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仍然没有人知道,他喜欢她。
初三那年,他报了和夏夏一样的志愿,以他的成绩再有俩或许还能考得上夏夏要去的那所高中。
莫名其妙的忽然有一天早晨他来的比班里最早来的学霸都早,从此之后日日如此,也是在此时,夏夏和她中学时的最后一个能朋友正式宣布分手。
彼时,教学楼后面的板报墙也有两月有余未曾更新了。
那是个紧张的夏天,紧张到擦汗的时间都要斤斤计较,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让一切尘埃落定,事实证明临阵磨枪从来都不是个很好的办法,他和我去了市区一所二流高中,夏夏去了原定的重点。
至此三年,他送粉笔的任务光荣结束。
在高中的日子里他开始疯狂的抢夺中学时欠下的身高,直达一米八零才见缓势。那时候我们每半个月才回家一次,而夏夏是每隔一个月回一次,他总是攒下吃饭的钱跑去黄河另一面的夏夏的学校打篮球,为的就是看夏夏一眼,忘不了夏夏挽着新男朋友的胳膊初在自己的学校见他时的样子,捂着嘴巴惊呼道:“哎呀,你怎么这么高了”。
他挠了挠头,嘿嘿的笑笑,全没有了当年送粉笔时的淡然。
接着对她男朋友介绍说,这是我初中同学,他原来好矮呢。拜拜。
好吧,拜拜。
后来的一年里几乎月月如此。那时候我已经知晓他喜欢夏夏,于是打电话时对夏夏旁敲侧击,夏夏总是含糊其辞,也许她知道,也许她不知道,也许她只是装作不知道。
那一年他每隔两周看到夏夏一次,之后互相道一句好巧各自离开。
对啊,好巧啊。
渐渐的夏夏也许习惯了每隔两个周末看到他的存在,于是互留了手机号码,偶尔也会有一搭没一搭的发一通短信。
后来,他也会在夏夏失恋的时候去给她送些零食,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夏夏总会收下,然后和他聊天聊一下午。可能人性都有弱点吧,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不要多一分,淡然安静,夏夏和谁在一起,他欣然倾听。夏夏一些琐事,他去处理。而夏夏也渐渐向她现在的朋友介绍他,用朋友这一安全而且恶俗的身份介绍。偶尔也会讲一些两个人之间的故事,朋友们都很感动,觉得这是最好的友谊。
最好的友谊,躲在最烂的爱情里面。
有一年年底我们同学聚会,允许带各自的男女朋友,很意外的是他带了一个姑娘过来。那天只有夏夏是一个人来的,晚上的时候夏夏给我留言,她说:我遇见那么多好人,为什么没有我的爱人。
半夜一点多他给我打电话,他一人干了大半斤牛栏山,抱着我哭成了狗。
然后给我讲了那个十四岁的故事。
而他和同学聚会带来的那个姑娘分分合合一年多,最终选择分开。
在那期间他还是会利用空余时间去夏夏的学校。从很远的地方看看她,然后一个人在那个城市,孤魂野鬼一样的走走,等待最晚的那班车离开。
大家好像都会有各自的生活,夏夏的生活有太多层次,而他的生活,已经被他打扫的只剩下她。他和她都明白这一点,她仍然残酷的忽视他的付出,而他,则更为残酷的日复一日,水滴石穿的对她好。
高三那年冬天,夏夏意外怀孕,谁都没说,就告诉了他。
他瞒着所有人去了夏夏的学校,在厕所里把那个渣男打的额头上缝了十二个针脚。他左臂前骨骨折。
渣男家找到我们学校,他被开除。
他打着石膏去夏夏的城市打工,夏夏介绍给她所有的闺蜜,这是我的好朋友,之后讲了一些他们的事,大家都自愧不如。原来你有对你这么好的朋友,我们一辈子也达不到啊。夏夏苦笑,他也只是笑笑。
两个人从容的有些不像话。
那么多年,他说给夏夏最过界的一句话,竟然是在夏夏感冒的时候嘱咐她吃药后面加的一句“乖,听话”。
夏夏时常在想,可能从一开始,可能到这会,他们就真的,就是友谊。
只是友谊。
而已……
我很好奇的问过夏夏为什么不选择在一起。
夏夏说,如果他们现在才认识,或许会在一起。
人生若只如初见……
那个瘦弱的戴眼镜的小男孩吗。
终于有一天,夏夏开始打算为他寻觅一个合适的对象。他似乎也被夏夏的良苦用心说动,想想也对,自己又不再上学,应该找个固定的女朋友了。可是他忽然意识到,这些年来,自己只学会了爱她一个人。就连当年唯一好过一年的姑娘,都是照她的样子来找的。
彼时,离他们刚刚相识,已有六年有余。
夏夏的家里人辗转听说了他们的事情,老人多疑,总觉得他们两个是有点故事的,甚至是有点事故。夏夏被逼得急了,你们那么多心思猜疑,不如给他找个对象。
后来夏夏的阿姨果然领来一个女孩,她看了一样,说不行。她母亲悉心解释,她人长得一般,但是贤惠,她好脾气,又会做饭缝衣服。不正合适吗。
夏夏想了想,只能妥协。于是安排他去她家吃饭,接着见见人家姑娘,饭桌上,夏夏说,你给人家姑娘倒杯茶吧,依如六年前站在在黑板下对他说,你去拿粉笔来。他顺从的拿起茶壶就倒,水流涓涓,宛若这些年月一般轻盈,无关风月,不惊岁月。
那个姑娘赶紧站起来,说我来我来。脸上带着含蓄的笑,原来不好看的人,也有暖心的温柔。
那次见面后,夏夏给他发短信说,觉得差不多就定下吧。毕竟我们不一样。
不一样么……
不一样吧……
这中间两人很久不联系,好像是他们认识七年来不联系最长的一段时间。
他把大把的时间用在工作上,又好像是在证明些什么。
夏夏也有了新的感情,男朋友我见过,理工男,寸头,戴眼镜,个子比夏夏高一点点。
有一天晚上,她忽然神经病似的发信息对我说,一个很熟悉的人忽然从你的身边离开的干干净净,总觉得哪里被掏空了一块。
我应该回复,却没回复。
这些年一众人分分合合聚聚散散,我也渐渐变得更为冷峻,人与人之间,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永垂不朽。
……
从他家回来的后,夏夏拉我去过去学校旁边的小酒馆。
她说最近整理家里,翻出一个上高中时他送她的本子。他在本子里写那种药该什么时候吃,天冷要多穿衣服,大姨妈来了不能洗澡一些琐事,后面附带有一句,乖,听话。
我觉得我还是欠他一句对不起。你说呢。
我叹了口气。
问道,你爱过他吗。
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吧,她喝下一杯啤酒,说。
我虽然从来没有爱过他,但是我觉得,不会再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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