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说再也不见

程诺觉得不仅“红色病毒”倒霉，自己其实也挺倒霉的——你说好端端的咋就遇上病毒入侵了呢，再说这黑客也是够笨的，你入侵的时候就不能判断一下被你“临幸”的这个人有没有那么多钱，愿不愿意出那么多钱，以及电脑里的东西值不值那么多钱吗？反正如果是几天前的程诺，那绝对属于那种既没那么多钱，也不愿意出那么多钱，更不会用钱找回数据的人——他可一直有着备份。

至于现在，程诺虽然从欧阳家小赚一笔，但以他的性格仍然不会愿意出那么多钱，而用钱找回数据这种事……程诺想到这里突然惊出一身冷汗——幸亏黑客没有做这样的判断机制，如果当真做了的话，估计第一步就是扫描电脑里的文件，而程诺的电脑里还留着阿里历次出现时写出来的文档——就是那些像系统提示一样的文字——如果这些被黑客看到并且加以分析的话，还不知道会被人知道些什么。

拜某个黑客带来的危机感所赐，程诺那敏感的神经再一次绷紧，然后便将与阿里有关的文件又提高了一个保密等级——具体来说就是在备份和隐秘方面再下些功夫。好在之前他每次都会将文档备份到移动硬盘中，所以并不用等黑客的“解密服务”，只需将电脑里留下的那些文件彻底删除就可以了。

他深知硬盘里的数据其实很难真正删除，基于对电脑的了解，他原本的计划是将其逐一打开，分别用一大串乱码代替了以前的内容，多次保存之后再进行删除，这样可以保证它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恢复原始的状态，不过试了一下之后他发现居然连文本文档都打不开——这黑客也太黑了！

这样一来的话，除非是全盘格式化重装系统，不然就只能用阿里的杀毒软件将所有文件解密才可以继续，不过待他看了一下时间之后，也只好叹了口气先将网络断开——如非不得已他真是不想折腾系统，而解密的话又不知道要等多长时间，还是等下班回来之后再做处理吧。

骑车上班的计划再一次泡汤，此时剩下的时间已经不能保证他准时到公司了，于是他干脆直接进了地铁，结果不出意料地——他到达公司的时候比平时提前出门骑车过来还要早一点。

放包，坐好，开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红白两色的窗口。

“卧槽！怎么光紧着我一个人坑啊！”程诺忍不住骂街了。

这窗口赫然就是早上在笔记本上面看到的那个勒索病毒，里面的文字与在家里看到的如出一辙，甚至连大小都一模一样，他原本还打算下班回去以后再处理那个病毒呢，没想到在公司里遇到了同样的倒霉事。发了一会呆之后程诺突然嗤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优盘一下子怼到USB插口上，恶狠狠地说道：“追到公司了是吧，那行，咱们现在就‘聊聊’吧！”

早上看到阿里留下来的那个文件夹时，程诺并不确定方灵珊的那台笔记本有没有中毒，也不确定这个杀毒工具有没有其他隐患，所以没有贸然动用他的移动硬盘，而是先放在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优盘里。好死不死的，办公电脑居然也中了那个病毒——这样也好，倒不妨用这个机会先练练手，顺便检验一下还有没有其他隐患。

他按照文件夹的名字先后运行了那几个工具，杀毒、解密、恢复文件、系统补丁……最终重启了电脑。电脑如预料般恢复如常，不仅系统成功启动，红白双色的窗口也没有再出现，而且硬盘里的文件也能正常打开了——阿里出品，必属精品！

程诺兴奋地将喜讯告诉了方灵珊，没想到后者用很淡然地语气回道：“有啥可兴奋的，阿里写的杀毒软件又不是你的功劳。”

“拜托，我的里人格终究也是我好不好？”

“好啊，那你也写一个试试？”

虽然方灵珊说的是事实，但程诺还是忍不住委屈道：“你这是在难为我胖虎！”

还没等方灵珊的下一句吐槽发来，程诺就听人事部那边传来一声惊呼：“哎呀这是什么啊！”接着门一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探出头来求助道：“诺哥快帮我看看电脑吧，好像是坏了！”

之前说过，在关系比较好的同事里，程诺经常会客串一下网管的职位。而除了本部门的几位美女之外，人事部的几个人也常找他帮忙——其实原因很简单，这两个部门都是阴盛阳衰，而且日常工作也不会涉及这些，所以基本都对电脑不太擅长，从而也就成为了各种电脑故障的“重灾区”。

程诺没有多言，起身过去询问情况。人事部的同事先是道了声谢，然后苦着脸委屈道：“我一开机就提示这个……”

“卧槽！”

“怎么了？是不是中病毒啦？”

“那个……我先查查去！”

话没说完程诺一溜烟似的就跑了，飞一样地回到自己的电脑前，一番操作之后将刚才装好的补丁删除，然后重启了电脑。而当电脑上再次出现那个窗口之后他终于松了口气，然后像是瞬间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瘫坐在椅子上。

他不得不这样——原本他以为又是以往那种小白问题，没想到却是再一次看到那个熟悉的窗口。当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掏出优盘帮她杀毒，但是瞬间感觉有些不对——也许不是自己倒霉！

他想到了多年以前的“熊猫烧香”病毒的爆发，那次事件里很少有人幸免，而且电脑没有中毒的要么是近期没有联网的人，要么是技术方面的大拿——其实大多数病毒爆发事件都是如此，如果真如他预料一般的话，今天这很可能就是又一次的大规模病毒爆发！而作为一个每天都要上网，而技术方面又不是很厉害的他，不中毒的话就有些不对劲了。

他连忙将自己的“噩耗”告诉了人事部的同事，让她等公司里的“正牌网管”上班之后来解决。而很快，他的猜想也得到了验证——随着其他人陆续来到公司，“卧槽”声也此起彼伏地从四面八方传来，包括技术部那些“大拿”，以及理论上电脑最安全的财务部——很显然几乎所有人都中招了。

“如果这样的话……”程诺听着四起的感叹和哀嚎声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念头，随即打开了手机上的浏览器，搜索“病毒”这个关键词。果然，网络上已经有了最新的相关新闻，点开最顶端的那个标题，只见其中写道：“今天凌晨，国内网络发生超过7.9万起电脑病毒攻击事件，罪魁祸首是一个名叫‘想哭（WannaCry）’的病毒软件。不仅金融、医疗系统惨遭其害，教育网、校园网也未能幸免，部分学校电脑被感染，有学生毕业论文被病毒加密，需要支付赎金才能恢复，安全专家提醒用户尽量避免关机等操作……”

新闻贴还没有看完程诺便接到了乔紫怡的电话，一接起就听她在电话那头带着哭腔说道：“大哥哥，我把电脑弄坏了，所有的东西都不能动了啊，怎么办呐……大哥哥我真没有做什么，一开机就这样了，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真的……”

“我嘞个去……”程诺揉了揉眉头，满头黑线地说道：“没事没事，我知道这不怨你，现在电脑先不要动了，也不要关机，一直保持满电状态知道吗？等我回去再弄。”

“真的？你不赶我……”

“我真不赶你走……放心吧，嗷！”程诺觉得乔紫怡应该是误会了什么，怎么总以为自己要赶她走呢，不就是吓唬了她几次嘛，居然还哭了……

“等等……哭？”

程诺突然想起了什么，切换到浏览器中又看了起来，双眼盯住了其中一行字：“……罪魁祸首是一个名叫‘想哭（WannaCry）’的病毒软件……”

“想哭病毒？我记得好像谁说过这个……”

就在这时微信铃声响起，是方灵珊发来的一条消息，只听她问道：“程诺，公司里怎么了？好吵！”

因为事情有些复杂，程诺估计在微信上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干脆趁没人注意他的时候抄起挎包躲进了卫生间里，确认卫生间里没有其他人之后，他窜进隔间一屁股坐在马桶盖上，把方灵珊拿出来捧在了手中。开始后者还对他擅自“吃豆腐”以及再次躲进卫生间的行为颇有微词，不过待他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便暂时容忍了下来，思考了一阵说道：“你确定它就是阿里帮你破解的那个病毒？”

“确定！我已经用阿里的杀毒软件处理了一遍，完全成功，而且我卸载了那个补丁之后就立马又感染了一次，既然如此那一定就是了，除非阿里写的是传说中的万能杀毒软件——但是事实上这根本不可能！”

“虽然不太明白，但你说的应该没错，不过……”方灵珊有些奇怪地看着程诺问道：“话说你杀完毒干嘛还让它又感染一回？闲的解闷儿啊？”

“拜托！”程诺压低嗓音反问道：“刚才那条新闻你也看了，这可是横扫全国的病毒，如果别人知道已经被我破解了会发生什么事？”

“会发生什么事……声名鹊起名声大噪？人生巅峰日进斗金？”方灵珊一边坏笑一边斜眼看着他说道：“这不挺好嘛，就算名你不要，那钱也不要吗？”

“要？我拿什么要？我自打毕业之后就没写过代码，说我破解了病毒谁信呐？远的不说，技术部那帮人都没辙，偏偏我就给它杀了，这可能吗？”

“好像是诶……”经他一提醒方灵珊也想到了这点，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她无意识地扒拉了两下呆毛，随之与程诺一起皱起了眉头，过了一会她突然一拍手惊叫道：“苏卓！”

“苏卓？”程诺听到这个名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然后脑中突然闪过一张面孔，耳边似乎又响起她说过的那些话，随即也惊叫道：“对了，她……”

“嘘——”

“唔……”

程诺一时过于激动，居然大声喊了出来，方灵珊连忙作势提醒他。好在程诺也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太大，赶紧闭上了嘴巴，过了好一会没有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这才放下心来。

苏卓！程诺想起来了，就在几天前与苏卓通话的时候还听她说起过，不久前有一个同样名为“WannaCry”的病毒在美洲爆发，还告诉自己近期很可能会入侵国内网络——难道这就是这个？

“所以……”

“所以什么？”程诺现在有点心急，而方灵珊这种话说半句的行为显然让他有些无语。

“所以，你直接打电话问问苏卓不就行啦？”

“呃……不用了吧？毕竟……”

毕竟程诺曾经跟她说过，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