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天,我的生命即将结束,那一定是烤熟的,不是七分熟,而是全熟。
整个身体就像被架在火炉上烤着。头像被一团火烧着,疼痛包裹了整个头部,刺痛欲裂。浑身的皮肤一碰就疼。全身软弱无力。这是濒死的感觉吗?
体温计一测39度,试剂一测没阳。这是什么进入了体内。难道是上帝要收编我了吗?不是不待见我吗?这么急着见我,一定是发生了重大的事情。连打酱油的都要召见,天下是没有人才可以用了吗?
乱七八糟想着。你看我还活着,喂了我一颗布洛芬缓释胶囊,又喂了一颗白加黑的白。你总是善于对各种药了如指掌,结合使用。而我对那些林林总总的药一直都搞不清状况。我害怕你哪一天躺下了,我对着那些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喂你什么。甚至害怕到时候乱给你配药,你的命都会丧失在我手里。
所以,你最好别病,我最好别喂。如果我今天扛不过去,我也就不再担心,因为给你喂药的一定不是我。
吃完药,躺在床上,任凭高温烧烤。烤羊肉串鸡肉串牛肉串是不是也就这样,小火慢烤,烤的时间长了也就熟了。毕竟,什么东西都经不起时间的折腾。
只是这庞大的身体,什么时候才能烤熟?有一种发烧是浑身冷。而这次发烧就跟火炉子似的,一直架在火上烤。都说身体发一次烧就会多活10年,我发了很多次烧,还以为自己能活到120。现在想来这种想法很二。但不管是怎么一种烧法,周身瘫软是高烧统一临床表现。人不该这么软的。生前有多软,死后就有多硬。
本想着我的命那么硬,走南闯北,死里逃生,在这火热的人世间,干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最后我的命,居然寄托在那两片药上,一片治退烧,一片治感冒。
就这样被体内的病毒烘焙焦灼着。热浪一波又一波包围着我,让我彻底疲惫,眼睛困乏,沉重得如千斤之鼎压过来。
沉沉的眼皮几次都要强行耷拉下来,我努力地一次又一次睁开。害怕一闭眼就再也醒不来。害怕再也看不见你。看不见你对我那么久长的爱,无怨无悔。
如果我今天必须离开。我什么都是你的。包括物质和精神。包括骨灰和骨灰盒。但是这一切已经没有太多意义。离开了你也不需要再喂我药。还是喂你自己吃饭吧,愿你健康长寿,愿你真正成为那个不被上帝待见的人。虽然我很想见你,即便在上帝面前。
只是很遗憾,遗憾还没来得及办理遗体捐献。我这副躯体,别的地方可能都有病,但是心至少还是好的。活这一辈子,至少没有想过害别人。我自由的处理我的身体,在别人不需要的情况下。存在总是会有一定价值的,包括身体。
我想用我的身体,给那些医学院的学生,做一场真正的实验解剖课程。我四肢健全,浓眉大眼,五脏六肺都还在,和活着的人是一样的,唯一有差别的是那颗心不再跳动。
所有跳动的心最终都会停止跳动,这是自然法则。有动就有静。动静结合,万物轮回,自然生长。
那颗停跳的心曾经也火热过。火热的爱过这人世间,也想给予这人世间哪怕一丁点的温暖。不知道有没有人感觉到那一丝丝温情。这已然全都不重要了。能一览无余的呈现在学生们的视野当中,在那实验室的解剖台上。我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向这个世界告别。
如果可以,请重点解剖我的头部,那复杂的多变的脑袋,到底是什么结构,为什么一辈子以打酱油为生?以至于脑袋跟浆糊一样,到最终离开也没理出来一个科学合理的头绪。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哪些人该爱,哪些人不该爱。哪一步路该走,哪一步路不该走。活了一辈子,昏昏顿顿的,沥沥拉拉的。
如果可以,请用心理学的理论解释。如果能用到弗洛伊德的精神体系,那我这辈子就完美了。在弗洛伊德式的分析中离开,也算是一种荣耀。虽然这种荣光迟早一文不值。
如果我今天必须离开。我还需要写遗言吗?不需要。遗言就是遗憾的誓言。我的人生没有遗憾,就是有也不会承认,死也不承认。如果刀架我脖子上非要说一条,我会立马变怂,那就是怪上帝改变了初衷,说好的不待见我,现在却要亲自接见我。骗子,大骗子。
估计就我这德性,去了上帝那里,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还没去,就怪上帝一身罪,就让上帝承担责任。如果他深谙用人之道,就懂得怎么惩罚我。那就是接见后让我继续打酱油。在打酱油的领域里,我一直都是专业的。不管是人间还是天上。
酱油为了适合人们的口感,也一直在更新换代。我认识的酱油开发商很多,这不管是天上天下都是难得的资源平台,能打到既便宜又健康又科学的酱油,也是一种微不足道的能力。
如果上帝是看中了我的这一点优势,我想上帝是拥有浓烈的人间烟火气。这种烟火气息相当吸引人。不像有些大男子主义,一提到柴米油盐酱醋茶就开始鄙视,觉得没有一丁点出息,毫不起眼。就像自己不食人间烟火,但却对生活的各个方面充满了无数的欲望。物欲,人欲,肉欲,欲欲横流。不只食食,食色还食性。
所以,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站在上帝面前的人,可能并不都是上帝主动接见的人。也有可能是被上帝吸引爱上了上帝的人,主动去见上帝。
没想到上帝也有被动的时候。不管愿不愿意见,人家都去了,在上帝家门口,一站站一天,24个小时不合眼。上帝那么慈悲,哪受得了别人这样虐待他们自己。都进来吧,外边太凉,别发烧到39度,想回都回不去了,因为软到根本站都站不起来。
人活着的全部意义不就是爱和热爱吗?如果你爱了,在人世间爱的很彻底很通透。爱了想爱的一切,热爱了一切热烈的。那真的是了无遗憾。包括去见热爱的上帝。
但是,还能继续活着的你们,能不去就不去,乖乖在这人世间待着,直到我奉上帝的命来接你们。
不过放心,等到接你们的时候,走到半路,我假装去上厕所,你们趁此机会就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
一定记住,捆你们的绳子,一拉就开。我专门系了一个活扣,看上去特别结实,但只有心存希望的人,希望能找到一条活路的人,都会一眼就看出来这个端倪。因为这样的人是闲不住的,总是不断的折腾,包括折腾捆绑自己的绳子。
这就像活着的我们被现实的一些看似枷锁的东西困扰着,其实那些都可以打开一个缺口,在你心底的那一丝不灭的愿望下。
很多的绳子都是我们把自己捆得太紧,还去责怪现实太残酷,绳子太结实。一定要相信,时间就是一把刀,再结实的绳子都会慢慢的被磨损殆尽,直至断裂。
所以别被绳子困扰。解开绳子以后,用尽你们全身的力气往回跑。我会装作没看见,什么事都没发生。
但是跑的时候一定要冷静,方向一定别选错。是往回跑,不是往前跑。往前跑一不留神就跑到上帝那儿去了。
别相信好马不吃回头草,能吃回头草的是一匹高智商的马。有草就吃,管他回头还是不回头。再说,都回头了,不吃草吃啥。
都说勇往直前,但有时候勇往了,并不值钱,还会送命。当然,如果命值不了几个钱,那真的还是就应该直前,勇往才会值钱。这也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这样的笑话时常发生。本以为生命会很严肃的结束,却在不轻易间,笑着跑完了整个历程,还跑错方向了。可能也是缘尽缘灭,终于以这样幽默的方式跑得不见了踪影。人家跑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看见,你跑是为了让人间看不见。你应该登上脱口秀的舞台,去展示你这种幽默无敌的本领和天赋。
当然,放走你们,我怎么跟上帝交代?没法交代。只能说时辰不对,择日再去。这不是我说的,是易经上说的。上帝是个通透的人,只要结果。不管间隔多久,只要将人带去即可。这是很人性化的。所以人活在世间,不要泯灭了一些人性。
这样一说,我好像对上帝特别了解,所以上帝选择了我吗?谁都愿意和彼此理解,能站在彼此的立场看待问题考虑问题,还能彼此相互包容的人共处不是吗?
如此说来,我应感谢上帝选择了我,亲自接见我。我何德何能,还劳上帝亲自大驾光临,派个小鬼来打发我得了。可能这仅只是彼此尊重。尊重生命的活着,也尊重生命的离开。
如果我今天必须离开,希望能悄无声息的走远。活着的时候彼此烦扰,离开以后大地一片静谧。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前赴后继,活着是一片喧嚣,你争我抢。死去后都化为了大地的肥料,连那些骨灰都可以撒在大地上。还是别撒在海里吧,海里还有许多的生物。而骨灰里有很多毒素,包括一些坏的想法,一些见不得人的思想,一些不干净的字,害怕残害那些无辜的生物。
如果我今天必须离开。什么都来不及再做。还有需要做的事情吗?还有很多,数不过来。还有需要爱的人吗?还有很多,数得过来。但这一切都已来不及。
我还想去周游世界,和你一起。想去世界的尽头,看看那些贫穷的人和他们贫穷的生活,想知道是他们的思想贫穷还是物质匮乏。想去世界繁华的中心,看看那些富裕的人和他们奢侈的生活。还想再看看周围平凡的人们和他们平凡的焦虑,纠结和幸福。而最想看的还是世界最美丽的自然风景,和那些优胜劣汰的生物界美学。很多的美学都充满了血腥。就像打猎和捕猎,那些猎物总是在鲜血淋漓中痛斥着捕猎者的残暴。而人类却以为这是一种力量的美,技术的娴熟。
我想去参加黑暗跑团志愿服务 ,为那些看不见的人在跑步的路上搭把手。我被他们的勇敢和坚强感染着,也希望我的眼睛能让他们在奔跑的路上看到更多的沿途风景。
我还想继续爱你,爱他,爱生活中遇见的每一个人,看见的每一个生物。遇见就注定了相爱,看见就注定了一起走。这是千百年来修来的缘分,千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虽然不能给你我的所有,但我们却能牵手一起走。
我想父母生我养我,也并不是就让我只爱一个人。如果只爱一个人,那我爱父母就好。父母给予我了爱,就是让我爱万千世界,爱芸芸众生。爱花花草草,爱每一个活着或逝去的生命。
爱是一种能力。爱是一种温暖的力量。爱是一种长情的陪伴。爱需要经营,就像经营我们的日常生活,就像经营吃喝拉撒睡。爱也需要被发现,一旦被发现,多么希望君子之交淡如水,一切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爱不是占有,而是放手。
如果我今天必须离开,爱也会离开。我不能再给你们我的爱,虽然那些爱有时候也没被看见,但是它是真实存在过的。能不能感知到爱是你们的问题,有没有对爱表现出来是我的问题。我们都没有问题,问题是我们没有感知爱。爱是无形的,又是具象的。一切全靠自己的感知,能感知到爱也是一种能力和幸福。
但无论如何,请不要悲伤。人生有来就有去。如果那两片药最终治愈不了我,如果我一闭眼真的就不再醒来:我希望世界和平永无战争。我希望你们永远幸福身心健康。我希望我们永无相见的那一天,如果上帝愿意。
如果明天晚上九点我还没有更文,请一脚把我踢出局,因为可能永远都更不了了。不是我赖着不走,是我已没有能力自己动手。
如果太硬太重以至于把鞋都踢坏。没关系,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双新鞋,甚至很多双鞋,就是用来让你们踢人的。
这就是打酱油打出来的经验,打酱油其实不重要,走过什么样的路才是最重要的。而路走的越多,越费鞋。
所以一般都是一边打酱油一边买鞋。鞋量很充足,酱油很可口。
局内的规则任何时候都不能有缺口,包括去见上帝,也不能成为借口。
或许药效已起作用,我实在睁不开眼了。新鞋就藏在门后,一回头就能看见。不仅能看到鞋,还能看到爱,只要肯回头。这可能是我能为局里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我睁不开眼了,只能被迫闭上,再见。有种就别让我再次醒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