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一个人,是因着在他身上能够映照出自我。如果一个男子,没有让一个女人感觉因为他的存在,而更喜欢自己,没有让她觉得自己,比独处的时候更敏感丰盛。没有通过他作为介质,而确定她的隐晦个性和特质,并因此而认定是一种魅力。没有让她感觉像月亮一样发出光泽,并影响到内心的天地。那么,她将不会爱上他。”——安妮宝贝
琪琪确定自己已经喜欢上他。因为琪琪开始喜欢自己的种种傻样,而内心却明亮温暖。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让琪琪感到有种到彼岸的安全感,因着他带点醇厚的嗓音,因着他宽大厚实的臂膀,因着他来自千万光年外闪烁星光般的眼神。
早上琪琪去校门口买面包,恰好他在前面,应该是忘了带钱,很着急有些尴尬的样子。琪琪自顾不暇,哪有心思去管他?所以并不是有意帮他,实在太着急了就把钱一起付了。他有些不好意思,诚心诚意地说了声谢谢。那声轻轻有些羞涩的谢谢在琪琪耳边转瞬即逝。甚至还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琪琪就跑掉了,只是感觉他应该说的就是这两个字。
周五早上八点十分,早读下课铃声响了。他们都被来到班主任叫到了同一个办公室。琪琪想:“原来大家在一个年级啊。”琪琪有点不知所以地窃喜还能遇见他,他们对视了一下。就那么一下,琪琪的心猛地被寺庙古钟撞了一下,这一下有股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能量。那么一瞬间,惊鸿一瞥,犹如沙漠里瞬间盛放从未预期的鲜花。钟声响彻琪琪的内心,天地。花香浸润全身每一寸肌肤。
两个班主任此起彼伏的教训,一唱一和。他俩互相示意地偷笑,一直点头认错。回教室的路上,琪琪心里忐忑不安,揣摩着这样那样的问题,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他问了琪琪的姓名。琪琪满心欢喜,这种喜悦之情犹如中了头彩,被预言了的中奖。琪琪刚要问他姓名的时候,琪琪的同学们来了,幸灾乐祸地逗趣,琪琪忙着应付她们,等琪琪回过神来想要去招呼他的时候,他离开了。像过山车一样,心里又难过得不可名状怕没有机会再看到他。好像世界都失去原有的名称,在眼里只是一些存在的符号,只有他是有意义有称谓的。
怎么会这么喜欢他,连琪琪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整个上午都期待着课间可以看到他,但总是一场场空欢喜。琪琪的喜爱之情犹如烈火般灼烧着,纠缠着,一股脑地使着狠劲来来回回想与他相遇的所有细枝末节。
吃午饭的时候,大家瞧琪琪心不在焉的样子,就开始叽叽喳喳地八卦琪琪和她男友。“宋一”,琪琪猛地一震,“宋一,算了吧,现在脑子里除了他,什么也没有了。”琪琪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引起了大家更多的兴趣。琪琪哪有心思去理会,任由她们开涮,也不像平时一样极力地去辩护。
午睡时,琪琪无法安眠,坐立难安。像是着了魔般,想他的时候让人心跳加速、焦虑、不安、惶恐、兴奋。密密麻麻的思念像蛰伏在整个身心的虫子一样啧啧作响。于是,琪琪打算出去走走打发这奇怪的甚至折磨得她有些疲乏的时光。
操场边,苍翠葱郁的银杏树遮挡了毒辣的烈日,灿烂的阳光在叶缝中跌落下来。稀稀拉拉地落在红色跑道上,也不小心落在琪琪心里。琪琪看到了他。
这是一份意外的惊喜。
“冷静,淡定。”琪琪故作老练“千万别让他看出自己多么在乎他。”他向琪琪招手,琪琪微笑示意。他向琪琪走了过去,琪琪的脚步却犹如千斤重,似乎每一步都会在地面烙出脚印的轮廓。
“琪琪,今早谢谢你解围。”
“不用,没关系。”
“中午怎么没睡觉?”
琪琪的思维不由自主地任由他牵引,琪琪已经失去遣词造句、重组事件、提问、质疑的能力。
“心里有点烦闷,出来走走。”
“是天气太热了吧,多喝点水。”
“嗯。”
知了知趣儿地吹响了夏日高歌。
“喜欢篮球吗?”
“喜欢。”琪琪来不及思考就脱口而出。明是不喜欢的,也不知是真慌张说错了话还是假正经其实质是想要与他接近。
“那会打吗?”
“不太会,只是喜欢看。”
“喜欢篮球的女生挺少的,不错,看也挺好。”
琪琪羞涩了一下,有点后悔撒了谎。却爱屋及乌,打算回家好好了解补习下篮球。
于是,琪琪坐在操场上看他和他朋友打球。
一场下来,他们酣畅淋漓。琪琪跑去小卖部帮他们买水。一边跑一边心猿意马。
回操场的时候,上课铃响了。琪琪匆匆告辞,转身跑向教室的时候,突然想起忘记问他叫什么了。却也不好意思再回去问,这样倒显得自己好像很在乎他似的。
这偷采了蜂蜜的人儿怎能掩饰内心的欣喜,嘴边的蜂蜜泄露她的心事。
窃窃地笑。
纯洁的青春让恋人间藏有猫腻的情感一眼便能洞穿。
宋一问琪琪:“怎么回事?”
琪琪有点慌了神,该怎么解释该怎样处理,她一无所知。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那就是琪琪为了多与他在一起一分一秒而放弃其他感情。
是什么样的爱恋如此让人着迷?天时地利人和,人好像一生中总有那么些糊涂却疯狂的时刻,充沛的激情才得以迸溅。《月亮与六便士》里男主角因为在某个时刻做出了这样在他人看了极其糊涂而疯狂的决定,而终成为一名大师。琪琪并不期待怎样伟大的爱情,哪怕就算与宋一分手也不是什么糊涂疯狂且后悔终生的事情。琪琪只是希望去爱,没有任何企图和要求的去爱,什么也不去考虑,身在其中足已。
琪琪没有理会宋一,只是让宋一放学等她,打算告诉他事实。
下午第二节课是体育,琪琪和男生打羽毛球玩乐。几个玩得好的女朋友宁愿浪费这大好时光而呆在教室八卦,琪琪无奈。琪琪没有想到他竟然也在,也认识琪琪班上的男生。于是,他们商量后,组队双打。琪琪和他是对手,不知是棋逢对手还是他有意让之,琪琪打球的时候感受到了运动的激情魅力,酣畅淋漓的快感。
从未预期也不敢奢望,会有一种情感如此细腻,让每一个细胞都活跃起来,热烈地舞动着。
琪琪却突然又莫名的难过到不可名状,因为太好所以怕消逝所以怕太短暂。一阵阵莫名的心酸、青涩一一翻涌着。
放学后,在二楼转角楼梯口,琪琪犹豫地不安地荒唐地告诉了宋一整件事情。宋一疑惑的脸庞渐渐显露出愤怒,仇恨,不安,狂躁。不知所措,他们都不懂得。太害怕失去所以盲目补救却是南辕北辙的事。在双方争执中宋一强吻了琪琪。
琪琪没有挣扎,也许是还没来得及反应,不过更多的是心里的愧疚之情不言而喻。那重重的一吻,彻底让琪琪要绝然地离开宋一。
本来已经是放学后半小时,学校的人已所剩无几了。但是不知什么原因他还在,还看到了这画面。三个人都僵住了。琪琪刚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大步流星地超过了他们,稍作胆怯地跑掉了。琪琪愣了一会儿,完全忽略掉宋一就去追赶他了。
他去车棚取自行车,琪琪突然意识到宋一在后面,所以不知道是等还是不等。在车棚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算离开。少女的矜持,是一朵洁白芬芳的百合。并不是有意清高,而是少女特有的不可侵略的气质。瞬息且优雅。
他突然打趣儿地跟上去,把琪琪和宋一隔开,问琪琪要不要一起吃个饭作为早上解围的感谢。
琪琪想要转头看看宋一,身体却毫不犹豫地坐上了他的车。这对宋一的精神上的打击比肉体的任何疼痛都来得突兀和猛烈,琪琪却有些得意。是得意把宋一彻底甩掉了还是得意和他共进晚餐抑或潜意识里有种不可告人的来自于伤人的快感,不得而知。
夕阳醉得不小心击碎了宋一的心。校门口,保安嘟着嘴无聊地哼着小曲儿,仰着头发呆,斜靠着椅子,翘着二郎腿。倦鸟知归,在红红的云彩里划出几道归路。光把他们的背影拉得长长的,一边美好,一边落寞。宋一垂着头丧着气,却又有满腔的怒火,这焦灼的心绪煎熬着宋一。失控,失控对于宋一来说一触即发。琪琪和他都是初恋,谈了半年了。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宋一相信琪琪和他一样都是全身心的付出,宋一不明白琪琪怎么如此这般性情,琪琪完全可以瞒他,何必因为一时兴起而坦诚布公呢?不过事实上宋一觉得也许过几天就重修旧好了,所以气也消了些。
另一边。
他问琪琪:“喜欢吃什么?”
琪琪:“我不吃垃圾食品之类的快餐,其他都可以。”
他:“你家在哪,找家离你家近的吧。”
琪琪:“没关系,明天周末,可以晚些回去的。你定吧。”
他:“好。”
他们去了一家有点小情调的西餐厅。这彻底地让琪琪陷入这情感的泥潭。琪琪毫无防备,赤裸裸地情不自禁地陷入其中。
这是一家色彩浓艳而精致的西餐厅,吊灯由大红大绿的玻璃块拼接而成,大概长宽高都是20厘米。一张桌子上端配一顶,鹅黄的色调,匀称地和氧气融合在一起。餐厅放着Adele的主打《rolling the deep》。悠闲得有点粗犷的调子,挂在嘴边哼哈的小曲儿。他们选了一张餐厅中间的四人餐桌。从座位斜看过去,是餐厅的吧台。琪琪很喜欢餐厅贴满五颜六色的马赛克的吧台。
琪琪:“好喜欢这的沙拉。我特别喜欢酸甜的味道。”
他:“很高兴认识你,不过。”
他:“不过,我下周就不去学校了。”
琪琪努力稳住自己,强颜轻描淡写地问:“为什么?”
他:“成绩不好,在学校闹了事,学校不让呆了。今天走得晚就是去办转校的事了”
琪琪:“打架?”
他:“这个是主要原因,以前在学校谈了个女朋友,本来她成绩挺好的,和她分手后,她整天心不在焉。老师一个一个找我谈话,后来我就去找她谈。她不是那种因为要分手就无理取闹或者故意做什么让你愧疚的女生,她很乖巧很懂事,我找她谈,她只是点头,默不作声。让我心里很难过。其实分手也不是因为不喜欢她,只是老师家长都围追堵截,我累了,她肯定也不好过。现在高二,分手了她还有时间缓和这段情感。老师因为这个对我印象也不是太好。”
琪琪还没来得及处理这话带来的生化反应,就急着问下一个问题。
“那打架是因为什么?”
他:“经常因为些小事打架,最近的一次是因为那天我带了一个姿宝的打火机。有个男生想看看,我心情不好没理他。他有点挑衅,我没沉住气,就吵起来了,越吵越厉害,就打起来了。我把那男生的鼻梁打歪了,他还去了医院。”
琪琪的心里天翻地覆。
“还没有好好来得及享受着甜蜜的喜爱之情,就突兀地要品尝这苦涩的暗恋。因为你单身而开心还是因为你转学而难过?你心里还有前女友吧,我一厢情愿些什么。讽刺,是不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惩罚我对宋一的狠心。可是,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了对你的喜爱,这喜爱已容不得任何人,哪怕仅仅只有这么一天而已。”
现实很残酷,它容不得你温存任何美好的幻想。爱或者不爱对少女来说是纯粹简单的,哪怕是暧昧也是因为喜欢,胆怯害羞的她们需要一个他去引领开悟,由此看到一个崭新的天地,并依赖而得以蜕变新生。
他:“琪琪。”
琪琪:“嗯。”
他:“是不是觉得有点唐突?”
琪琪有点不好意思的淡淡地笑了笑:“没有,我还在想你怎么这么坦诚。”
他:“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心里堵得慌,所以,你不会介意吧?”
琪琪:“不会。”
琪琪不太明白自己的感觉,因为有太多情绪在作祟,这么多的化学物质分泌到一起,得持续发酵一段时间才可以梳理吧,或者根本不用梳理,等它们反应完生成的就只有惆怅这一种物质。
他:“琪琪,你和男朋友吵架了?不好意思,今天把你们隔开还带你来吃东西,我是觉得你们那样挺尴尬的。”
琪琪:“嗯,没关系。”
然后他们谈论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他把琪琪送到她家附近,便离开了。琪琪也没有对分离做任何犹豫,直接转身就回家。
“后悔告诉宋一这件事吗?好像有点,不过真的不是很喜欢宋一吧,所以一点罪恶感都没有。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也真的不想跟他一起了。对了,连他叫什么我都不知道,也许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算了。”
琪琪在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梦到了他,两人徜徉在日光浴下微笑相伴。
失恋的早晨,琪琪的脑袋里随时随地都是他,调节消化的神经感受不到食欲的刺激,一点东西也不想吃,上网看电视剧加剧意志地消磨。
星期一终于在千万的不情愿中到来了,看到粉笔写在黑板上轻轻一擦就消失掉那么容易,琪琪想就这样唐突地戛然而止该多好。没有拖拉、狡辩、争执,非弄得大家苦大仇深你死我活不可。不过有时觉得尴尬焦虑的事情反而因为注入了太多心里准备而倒显轻松。
对于宋一来说他在等琪琪回心转意,对于他来说是双方在对峙。哪知道琪琪已经完全把他抛在脑后,他以为的对峙其实不过是自己跟自己的把戏。所以看似稀松平常的一周也的确这样而过,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假装互不相识,女方的朋友知道他们分手了,男方的朋友却以为只是两人在赌气。
后来,这份感情也就在宋一自己跟自己的两周对峙中结束了,因为琪琪又新交了一个男朋友,目的显而易见。
琪琪想也许她再也不会如此迅速地喜欢上一个人,这满满的炙热的情意已经他身上消耗殆尽,可笑的是她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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