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鱼海棠
1 前世
七夕，在浩瀚无边的银河，牛郎和织女执手相依，深情款款。
织女抬头，情意绵绵地看着牛郎，怎么看都不够。
虽然，自己早已把他的样子，深深地刻在脑子里。
在每个等待的日子里，细细地回味。
“夫君，好想每天和你在一起，哪怕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
“娘子，我也是。我和孩子每天都想着你，念着你。”
牛郎拥着织女，目光深情而专注。
一样的对话，一样的深情，每一年都在上演。
斗转星移，日夜如梭，人间沧桑，已不知过了多少朝代。
他的妻子，一如从前一样娇美，令星辰都黯然失色。
“你们真的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这时，一个声音在天际响起。
“玉帝天恩浩荡，准许你们去人间走一遭。”
2 萌动
牛郎和织女，变成了人间一对普通的男女，男人叫秦明，女人叫柳小青。
秦明和柳小青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从小学到初中，两人都是同班同学，因为家境相似，同病相怜。
爱情的种子，在不经意间，悄悄地萌芽。
那天放学后，秦明骑着一台半新的26寸单车，后座上坐着柳小青。
秦明边吹着口哨，边蹬着脚踏，朝着家的方向前进。
夕阳的余晖撒在秦明的身上，柳小青发现，秦明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濡湿。
一股男性的气息袭来，令身后的柳小青脸颊有些发红。
她望向路旁，田地里种着禾苗、青菜和红薯等作物，满眼青青绿绿的。
一段下坡路后，要经过一条水泥拱桥。
拱桥横跨着美丽的秦川河，河水清澈见底，连水底的鹅卵石都清晰可见。
柳小青被河水吸引住了，她很想去马上感受一下河水的触感。
“秦明，停一下。” 她轻巧地从后座跃下，脱下脚上的凉鞋，挽起裤腿，小心地淌下河。
河水清咧，让人舒服得想尖叫。
柳小青站了一会儿，脚丫被小鱼儿轻啄着，痒得她咯咯地笑。
暖暖的夕阳下，柳小青的小脸儿红扑扑的，黑亮的长发随风飞扬。
秦明一条长腿踩在地上，支撑着自行车。他宠溺地看着柳小青，“柳小青，你慢点！“
听到秦明的话，柳小青猛地转身，恶作剧地合拢手掌，掬起一把清水，浇向秦明。
秦明被浇得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索性放下单车，下河和她玩闹了起来。
二人都变成了落汤鸡，秦明看到，柳小青单薄的校服湿了，贴在胸前，两只鼓鼓的小兔随着呼吸起伏着。
注意到秦明炽热的目光，柳小青下意识地抱起了双臂。她羞得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祸是自己先闯下的，怪谁呢。
回去的时候，气氛有些尴尬，谁也没有说话。秦小青听到了秦明粗重的呼吸声。
从那以后，他俩的关系就微妙了起来。
3 分离
父母去世得早，秦明和哥哥相依为命。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苦难使他意识到，想改变命运，唯有靠自己。
秦明读书很刻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中考成绩出来，他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
而柳小青只考上了一所普通的高中，她的家境也不允许她继续读书了。
柳小青是奶奶带大的。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
母亲嫁到了别的村子，父亲去外地打工，好几年也不回一次家。
听同村的人说，他在外面已经组建了新的家庭。
坐在中学校园的凉亭里，秦明和柳小青沉默了许久。
终于，秦明最先开了口：“柳小青，你有什么打算吗？”
“英姐之前和我说，她在东莞的毛织厂上班，工资也还可以。 ”柳小青咬着上唇，强忍着泪水。“我想出去试试。奶奶老了，我挣些钱，过几年就回来陪奶奶。”
“想去，你就去吧，一个人在外面要小心点，记得写信给我。”秦明说。
柳小青出发广东那天，秦明把柳小青送到县城的车站，这是柳小青第一次出远门，心里其实忐忑不安，好在英姐说了，会在那边车站接她，让她放心地出门。
“柳小青，你别哭鼻子了，会变丑的。”秦明刮了一下柳小青的小鼻子。
“秦明，拜托你一件事，请你，帮我照顾一下我奶奶。”虽然妈妈答应过，有空会回来看望奶奶，秦小青还是有点不放心。
“嗯！你放心吧，你奶奶，有我呢，每个周末我都会回家的。”
“我们拉勾！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小指相勾，柳小青才发现，她的小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握在了秦明温暖的大手里。
她被轻轻一带，跌进一个炽热的怀抱。
“柳小青，我等你回来。”
“嗯！”
4 相恋
打工的日子，枯燥而无味，只要有空，柳小青就趴在床上，给秦明写信。
“秦明，英姐说我手脚麻利，可以出师了。”
“期末考试结果出来了吗?不要有太大压力，你是最棒的。”
“我这个月比上个月多发了100元工资呢，过年可以多给奶奶买一件衣服了。”
“秦明，谢谢你帮我照顾奶奶。”
秦明时不时汇报着柳小青奶奶的情况，并把自己学习的点滴，告诉柳小青。
三年来，两人一直互通书信，鱼雁传情，互相为对方打气，两颗青春萌动的心贴得更近了。
过年的时候，柳小青才有空回家。
柳小青出落得更加动人，曲线更加玲珑有致，秦明因荷尔蒙激增而骚动的身心，是致命的诱惑。
有时看着书，书页中竟出现了柳小青秀气的小脸。
走在校园里，发现和柳小青背影相似的女生，心中就会感到莫明的触动。
不过他也明白，自己目前阶段是以学习为重，其他的，他也不敢多想，只有通过更努力的学习来化解相思之苦。
繁重的学业，秦明的视力下降了很多，不得不戴上了近视眼镜，变得更有书卷气，也长高了很多。
成功总是不辜负愿意付出努力的人，秦明考上了心仪的大学。
得知秦明如愿考上了大学，柳小青替他开心的同时，也开始忐忑了起来。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了呢。
不过，柳小青的担心是多余的，秦明对她的感情，好像越来越深。写信的时候，开始叫柳小青媳妇儿，叫得柳小青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第一年的暑假，秦明没有给柳小青写信，柳小青以为，秦明回老家了，便也没有多想。
当秦明突然出现在柳小青的工厂门口，柳小青欣喜若狂。
“媳妇儿，我来看你了。”秦明买了一束火红的玫瑰，柳小青的脸在玫瑰的映衬下，明艳动人。
原来，秦明卯足了劲，足足打了一个月零工，做好了准备才来看柳小青。
这一次，他们确立了恋爱关系。
5 成家
秦明上大学的第三年，选择了和东莞很近的深圳实习。
这样，他的工资比较可观，离柳小青又近。
秦明毕业那年，柳小青成了秦明最美丽的新娘。他们的爱情，成为了一段佳话。
终于等到你，还好没有放弃。
这些年，不是没有别的诱惑，只是因为心中一直有彼此，所以才对那些诱惑视而不见。
秦明在一家外企上班，福利不错，起步工资不是很高，但有很大的升职空间。
后来，柳小青怀孕，辞了毛织厂的工作，来到深圳养胎。
最辛苦是前三个月，柳小青吃不下东西，吃什么吐什么，折腾了半条命。
后来几个月，又开始皮肤过敏，晚上没睡一个好觉。
秦明看到柳小青这么辛苦，心都碎了。
后来秦明的工作忙碌起来，开始频繁地出差。
柳小青在深圳住了一段时间，实在是无聊之极。
“老公，瞧你一天忙的，都没时间陪我，我还是回老家吧。”
毕竟到时生孩子，起码有秦明的嫂子和自己的奶奶帮忙照顾。
秦明虽有不舍，也只好同意了，其实他出差的时候，同样不太放心柳小青自己在家。
那年年底，柳小青给秦明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秦明乐得做梦都在笑。
“媳妇儿，你真能干，辛苦你了。” 秦明赶回老家，在柳小青脸上亲了又亲。
第三年，柳小青又怀孕了，这次，柳小青给秦明添了一个女孩。
儿女双全，是很多人最大的心愿。
秦明觉得，知足了。
6 团聚
这一年他的工资提高了不少，产生了在深圳买房的想法，但是也只是想想而已。
柳小青没有上班，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光奶粉和纸尿裤的钱都要用不少钱。
还有，家里的老房子，已经旧得不能再旧，需要拆倒重建。
于是，秦明存了些钱，在原来老房子的地方，建了两层楼房。
柳小青也想过带孩子去深圳，但两个孩子，自己一个人也带不过来。
她想，熬一下吧，等孩子大了，就好了。
秦明错过了孩子刚学走路时迈出的第一步，也只能在电话里听到孩子叫第一声爸爸。
在每一个孤独的夜里，自己品尝着思念的痛苦。也只有在梦中和妻儿相会。
孩子一天天长大，很快就到了上学的年纪。
“媳妇儿，带孩子来深圳吧，不然我工作也不能安心。有的姑娘还以为我没结婚，要是她们爱上你英俊能干的老公，可怎么办呀。”
秦明想把孩子带到深圳上学，但是一问，幼儿园的学费贵得吓人，为了一家团聚，也只有下了血本。
那时他还抱着一丝希望，孩子上小学的时候，能申请公立学校，负担也能减轻不少。
儿子上幼儿园，柳小青带着小女儿，一家人终于团聚在一起。
秦明租了两室一厅，两个房间，秦明带儿子睡，柳小青带女儿。
等孩子睡下，他们还能温存一番。
傍晚的时候，一家人去旁边的绿道散步，其乐融融。
这三年，是一家人最开心的时光。
7 现实
秦明想，过几年，凑够首付，就在深圳买一套房，一家人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但是他涨工资的速度，永远也跟不上房价上涨的速度。
曾经有一个买房的机会摆在秦明眼前，他没有好好珍惜，这时的秦明悲哀地发现，他连一个厕所也买不起了。
儿子要上小学了，秦明跑前跑后，张罗着，上公立小学的最后希望，还是落空了。
因为第一胎是儿子，柳小青的女儿算是超生，没有过计生那关。
就算是缴纳了计生款，没有房产证，没有独生子女证，积分就比人家少了一大截。
这就意味着，如果不想支付昂贵的学费，孩子只有回老家上学。
村里的学校条件太差，只有往县城发展。
那年中秋，秦明一家人回老家，到县城一问，房价还可以接受，便果断在县城买了一套一百七十多平的房子，他有住房公积金，月供也不算太高。
还有些余钱，因为车牌一直摇不到号，秦明买了一台东莞的二手车，车牌也是东莞的。
有了车子，回老家也挺方便，柳小青再也不用坐长途班车了。
秦明和柳小青，也算是有房有车一族了。
房子以最快的速度装修好，柳小青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县城生活。
直到孩子放暑假，柳小青才带着孩子来深圳，一家人团聚。
“老公，你看我们现在的生活，像不像牛郎和织女呀，只不过带孩子的是我。”
柳小青忍不住调侃道，秦明刮了刮妻子的鼻子，对她的话很是认同。
快乐的时间过得很快，暑假即将结束，秦明开车送柳小青和儿女们回老家。
令秦明顾闷的是，深圳又出台了新政策，高峰时段，深圳将全面禁驶外地车。
上班时段不能开车，他的二手车不是变成一堆废铁了吗？
来深圳上班多年，每年交纳五险一金，还是一名光荣的纳税人。
但是这么多年的付出换来了什么?没有房子，甚至连一个车牌号也没有。
秦明觉得，自己始终是一个边缘人，无论待多久，都无法融入这座城市。
8 结局
人间三年，天上一瞬。
秦明和柳小青生活的影像，在银河中一幕幕地掠过。
牛郎和织女互相对望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每一个人，都在这尘世间苦苦挣扎，几番别离，几番浮沉，请惜取眼前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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