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明天的人不配做梦
昨日刚高考罢，今儿个倒睡不着了。天还不大亮，我就坐起来，楼底下的早餐铺里豆浆的味道呼呼传来，爸妈还在睡，是时候表现一下好女儿的义务了。
我穿着拖鞋，提溜着早餐盒，下楼打了两块钱的豆浆，买了五块钱的油条。
“哟，岩岩今天起这么早？”卖豆浆的阿姨和我很熟，她家的豆浆格外香，我吸吸鼻子，努力记着这熟悉的味道。
“哈哈，生物钟习惯了嘛，阿姨这次给我分两份装，一份多糖，一份少糖。”
“好嘞。看样子考的不错？”
“还可以，还可以。”
虽然成绩还没出，但是我觉得自己这次考的不错，即使不是特别好，但也算是正常发挥了，考A大是没问题的。我和李毅商量好了，我俩都去A大。
阿姨的老公替我称好油条，找了零钱，我道了声再见就飞奔上楼。也不知道老爸老妈醒了没。
果然还在睡。
这两天考试，居然点背到停电，我妈为了让我睡个好觉，替我扇了一晚上扇子。
七点多一点，我妈起来，我躲在卧室门后面偷偷听着。
“颜军泽，快出来，咱家来田螺姑娘了。”是我妈惊喜的声音。
我听见我爸嘟囔了一声，又没声音了。我妈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爸。啪啪啪，一阵敲打，然后就是我爸的哀嚎。我躲在屋里捂着嘴偷偷笑着，以后我找老公，也一定要像我爸疼我妈这样老公。
想到这，我想起了李毅，他说会对我万般好。
“岩岩，我和爸爸上班去了，你一会起来吃点东西，钱在桌子里你知道的。今天可能有雨，你记得带伞，别喝陌生人的水，跟紧李毅别丢了……”我妈特别啰嗦，我翻了个白眼。在她眼里，我似乎是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豆浆不错。”我爸言简意赅。
真不知道这俩人，怎么过到一起的。
八点，画好了淡妆，稍微夹了一下头发，大波浪显得我脸小了整整一号。
这是我第一次化妆，不知道李毅会不会惊掉下巴。想想就觉得开心。
……
“我擦嘞，女汉子都能变萌妹。”在地铁口，李毅一脸你真牛逼的样子，我真是恨不得不认识他。
“喜欢吗？”
“不喜欢。”
是谁说文科男生会说情话，我一定是碰到了假的文科生，替我问候你全家。
潞城市新开了一家游乐场，李毅是不喜欢这种东西的，但是我喜欢啊。感觉我俩像调了个儿，我爱文艺小清新，他爱逻辑推理。初中那会看《天国的阶梯》，旋转木马真是浪漫到爆，老子有一天也要在旋转木马上拍婚纱照。
然而，那天人超级多，多到一眼望不到头，最后不得已，李毅多花了二百的门票买了绿色通道。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李毅坐旋转木马。可惜，浪漫只给我们一分钟的时间，人也太多了。
“岩岩，听说在摩天轮的最高点亲吻彼此，就会永远在一起，要不要试一下。”
“别想借机揩油。”我最拿手的，就是翻白眼，得我妈的真传。
结果就是，我被某人强行虏了上去。
那天阳光很好，不急不躁，温柔又不刺眼，一点也没有妈妈说的要下雨的迹象。
那天风很轻，轻的让人不敢触碰，怕一摸，就碎了。
“岩岩，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李毅的吻很轻，香香的，清凉凉的薄荷味道，我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像是要逸出胸口。两只手不知道放哪里才好，捏着裙子一角，牙齿咬着嘴里的肉，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叫了出来。
我们的初吻，两片唇的温度，是我十八岁那年抹不去的记忆。
过了最高点，李毅跳了起来，摩天轮的格子剧烈晃了两下，吓得我一哆嗦，用手使劲儿捶打着始作俑者。
“卧槽，忘记了。”
李毅挠挠头，我俩尴尬地笑了，不过有了这个小插曲，这笼子里的暧昧气氛倒是消减了不少。
“人头猪脑。”
“草莓味道。”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
那日的阳光和暖，懒洋洋的洒在湖面。我靠着李毅，畅想我们的未来。
我机械专业，他汉语言文学；我是理工女，他是文科男；他爱读书，我爱唱歌……
以后呢，要养三个孩子，一男一女，再收养一个，最好长的漂亮，如果不漂亮就多读书，不喜欢读书呢就一定要唱歌好听，也不对，不管漂不漂亮都一定要喜欢读书，不然我就打他。
我说这个的时候，李毅一本正经地回道，“岩岩，我觉得，打孩子是不对的。”
我的一根筋男朋友，若是我的宝贝，疼都来不及，又怎能舍得打他呢。
下午，天果然暗了下来，天气预报也有准的时候了，我俩偷偷笑着。
“回家？”
“好。”
我们光明正大地手牵手，像任何一对情侣幸福的模样。
李毅说，“机械男生很多，要想着我。章我已经盖过了，就在这里。”他指指自己的唇，我看到了他脸上可疑的绯红色。像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我使劲儿点着头，以示自己明白了。
那天，李毅把我送到家门口，我目送他离开。刚开始恋爱的人啊，总希望把时间掰成两半，一半给自己，一半给对方。
李毅，我们的明天，真好。
没有明天的人不配做梦
“操你妈，还在睡，地里活干完了吗？”我感到头顶一阵揪心的疼，半边头发像是要被拽秃了下来。第一反应不是捂着头，而是摸摸我的肚子，那里，有我的孩子，才两个月。
“我，我今天不太舒服。”
“我操你妈，老子买你回家让你干活来了，你他妈还以为自己是大小姐了，死不了就去干活。”
我是被揪下了床，那床很高，有一米二的样子，扑通一声，我从床板上直接滚了下来。那天很冷，地板凉的瘆人，一阵一阵地钻心疼。我捉着男人的裤脚，我所谓老公的裤脚，一点点爬起来。
下身一股温热，缓缓流出来，我知道，我肚里的孩子……他该死，不该来到这世上，他是孽种。
“真晦气。我他妈怎么买了你这么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东西。”他啐了一口，正好在我脸上，黏黏稠稠，还带着酒精的臭味，他们这里，不太刷牙。我有轻微的洁癖，就这样吧，我的人生，就这样吧。
想到这，我忍着肚里的痛，跳起来用半年没修过的指甲，黑乎乎的指甲挠向他脸，指甲里还带着肉丝，我居然有一种莫名的快感，这样他就能打死我了吧？
许是我上辈子作孽太多，这辈子，连死都不被允许。
我醒来时，右眼肿得厉害，几乎看不清东西，浑身疼的像一根根骨头断了一般。那时我有些悲哀地想，为什么还是不能死呢？
我试过喝药，试过绝食，试过上吊，岩岩，你的命还真是顽强。
其实，那天高考完，回家的路上，我被拐卖了。
我从小到大的教育都告诉我，要助人为乐，所以那天看到一个孕妇提着那么大的行李箱，我去帮忙了。
我被迷晕前，看她笑得诡异。
醒来后，就来到这个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可能连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地方，以五千块钱的价格卖到了这里，卖给了一个瘸子。
我像一只狗一样伏在男人脚下，大哥我求你，你把我放了，我给你一万块，你要多少都可以我求求你放了我。
城里人太精，俺是稀罕你。不然也不会花五千买你。
他像一只猪一样在我身上拱来拱去，右手掐着我的两只手，我动弹不得。进入我的那瞬间，我觉得自己要死了，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被一个陌生人扒光了衣服强奸更让人羞耻的事。
我才十八岁，昨天高考完。
“岩岩，别犟了，认命吧。”说这话的也是被卖过来的，大家都叫她阿红，她是被自己的亲婶娘卖到这里的。
“有时候老天爷就是不公平，十年了，我何尝不想回家，我爸爸，妈妈，还有奶奶，他们不晓得还记不记得我，是不是以为我死了。”阿红说这些的时候，很平淡，仿佛在叙述别人的事。
“老张刚开始对你也是不错的，你别再想着逃跑了，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你有了孩子也不说，现在孩子也没了。女人哪，有了孩子以后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刚开始是不错，后来逃跑了几次，他渐渐对我失去耐性，每次喝完酒，都是一阵打骂。是我想多了吗？我的爸爸妈妈，我的李毅，我的A大。
我男人进来，拎着刚做好的鸡蛋羹，一脸愧疚，粗糙的手像枯死的藤，成了精，让人害怕。
他说岩岩别怕，我以后不打你了，他说你给我生个孩子吧。
李毅，我们说以后呢，要养三个孩子，一男一女，再收养一个，最好长的漂亮，如果不漂亮就多读书，不喜欢读书呢就一定要唱歌好听，也不对，不管漂不漂亮都一定要喜欢读书，不然我就打他。
我要和别人生孩子了，可是我不爱他。
我闭着眼睛，点点头，他想摸摸我被打肿的脸，我吓得向后撤了很远。
“这就对了，夫妻嘛，床头打床尾和，一个被窝里睡一觉又是亲亲热热的。”阿红看上去比我还高兴，我不知道老张到底许了她什么样的好处。或许有一天，我也会像她一样，变得麻木。
我想起昨天那个梦，那里一切都好。
可我的生命里没有明天，没有明天的人，不配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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