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利的兵败倒戈,让刘彻终于摸清了阿娇和公子羽在长安的大部分布置。虽说大多都是不起眼的人物,却也细细密密织了一张网,将整个长安的的动态都网罗,也不怨,阿娇每每都能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按照李广利的说法,从李夫人产子那一天起,长安城的所有暗桩便再未动用过。刘彻微微眯起眼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信,神色难辨。
他曾在精绝国玖依女王的带领下,去了精绝国的圣山。在那座通体漆黑的圣山中,他见到了善悟坐化的尸体,还曾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他是他,却又不似他。梦中的阿娇心心念念全是他,却被他冷眼忽视。同样是长门宫锁,同样是陈氏消失,同样是被葬入霸陵,然而梦中的他,却无动于衷。
说不上为何,但刘彻却根本未觉得梦中的自己有何不对。也就是从那时起,刘彻确认了一件事,他的确是心悦阿娇,然而他心悦的阿娇,不会是被养在笼中的金丝雀。如若不是如此,当初他也不会那般容易地让阿娇从长门宫中离去。
只是,他同阿娇的缘分本就是他自己强求来的,即便他现在愿意放手,但是并不代表,他会将阿娇还给刘荣。
既然连天命之外的锦意都有出世,他同阿娇的缘分,便不能仅存这一世。
只是远在海边渔村的沙滩上吹风的阿娇还不知晓。
解开了和刘彻的那些缘结,将公子府的一切都丢给了公子锦意之后。这些年,公子羽便一心陪着阿娇纵情山水,虽说是风餐露营,然而有公子府的庞大的资金支持,自是悠闲自在。到真真是应了当初对刘彻说的那句,万水千山,只有他能陪着阿娇去看的誓言。
他们都以为,同长安的一切,都已经了解。
唯有锦意隐隐约约察觉到刘彻的不对,直到李广利倒戈,终是让锦意确定了刘彻的居心。不过锦意倒也没有多惊讶,本来,像他娘亲那样的人,有人会放手,才是他该惊讶的。
并没有惊动阿娇和公子羽,长安城异变被锦意一手压下。好在这些年来长安的暗桩再没动用过,李广利知晓的情况也不过其中五六,是以也没有太多的麻烦。
知晓了公子府的暗桩,刘彻也并没有太大的动作,锦意除了更加小心隐藏娘亲的行踪之外,便也没有再多做什么。
后来当阿娇心血来潮想要出海的消息传回来之后,锦意 一颗心倒也就放下了。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是去到了海上,便是刘彻,也只能鞭长莫及。
太初二年秋,刘彻依例移驾上林苑昆明池。在南疆巫女阿昭的安排下,昆明池中设有豫章台、灵波殿及一条石刻的鲸鱼。昆明池东西各立一个石人,一男一女,那石刻的石鲸便立在这两石人之间,每到天上下雨的时候,石鲸首尾皆动。
夕照西斜,凉风激水,刘彻坐在舟中,看着那两个隔池相望的石人,眼中却浮现出当年莲塘中阿娇言笑晏晏的娇艳,是以原本便有些愁闷的心情更加不虞,便回到延凉室中稍作休息。
许是最近操劳过多,延凉室中的刘彻忽地便倦意来袭,睡眼之间,忽见一人袅袅走进。刘彻一惊,睁眼,来人却是他曾以她为由废了阿娇后位的那位南疆巫女。
刘彻本待发落了这不知礼数的南蛮女子,却因为那似有似无的熟悉香味迷了心神。躺在榻上的刘彻微微眯起眼抬头看向阿娇,嗓音,沙哑低沉,却不急不慢,“你寻着她了?”
“尚无。”阿昭声音平平,“但是寻到了娘娘身上香味类似的调香,想来陛下可以好眠了。”
“呵,”刘彻一声轻笑,眼神变得犀利,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没寻着她,能寻着香?”
阿昭却丝毫不以为意,“陛下,娘娘身上的香源自百药浸润,自是难以复制,但是李夫人身上的蘅芜香却是源自南疆,只是蘅芜难寻罢了。我既答应了陛下替陛下寻回娘娘,自是会帮陛下寻回。”
“毕竟,”阿昭的声音里带了些隐忍的无奈,“南疆诸民的性命,还在陛下手中。”
刘彻面无表情地看着阿昭,没有再接话,却是不得不承认,在那同阿娇体香极其相似的蘅芜香萦绕下,他那颗焦躁的心慢慢就平稳了下来。
阿昭自是知晓刘彻对蘅芜香的依赖,眼底闪过一丝暗光,她留下香后,便静静地行了个礼离去。
刘彻梦见李夫人而后将延凉室改名为“遗芳梦室”的消息传出的时候,锦意微微蹙眉,想到阿娇已在海上,便也没有轻举妄动。
依着他同精绝国女王的约定,这一年又到了他回精绝国帮助平衡月牙泉能量的时候。安排好一切之后,锦意便启程去了西域。
是以当太初三年正月,刘彻突然亲巡海上寻仙山的消息传出时候,远在精绝国的锦意却没能得到丝毫风声。
而在海上玩的无聊正在返航的阿娇和公子羽自然也对此毫不知情。
佛曰,一念死,一念生。只是不知,等待他们的,究竟是怎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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