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文字能窥见一个人的文学功底深厚?
看完《俗世奇人》你便可知。
看书却像听评书
近日将冯骥才的《俗世奇人》读完,不得不佩服这位被誉为津味儿文学家。
一篇微信文章,为了迎合用户心理,大多数作者会把自己的文字训练成读者容易接受的文字,这样一来,毫无特色。放眼望去,根本不知道谁是谁的。他们却依然可以大肆地开班宣传“我是如何成为一名百万级阅读量的写作者”,诶。
而冯骥才的文章一读,你便即可认出,“嗯,这是他的文。”
文笔之流畅,用词之丰富,逻辑之清楚,人物之鲜明。
读过《俗世奇人》的读者,都会不由自主地评论,“脑海里全部都是天津话。”作为不是天津土生土长的外省人,能自动地脑补出这样的对话,甚至是面对文字,你都能感觉像是一个大活人在你面前,说书!
“我说您听——别急”好家伙,光是这一句,作者就开始带我们走进这天津卫的奇人异事里。
听评书,讲一事儿,若这事儿不懂,说书人就会因果关系地给听书人科普。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读者会感觉像在看评书。
人物与故事,实在妙
天津卫,奇人多,全是硬碰硬。手艺人靠的是手艺,手艺就必得有绝活。而天津人好把这种人的姓,和他们拿手擅长的行当连在一起称呼。只要有一个绰号,在码头上响当当。
《俗世奇人》两部,便讲的是这36位手艺人的故事。
少年读书那会儿,未觉得冯骥才的《泥人张》有多么奇,而今再阅读,不仅感慨实在妙。
既然是奇人,那么开篇就都会通过明写或暗描来奠定了奇人在天津卫码头上的地位。
“泥人张排第一。而且有第一,没地儿,第三差着十万八千里。”这句话就留给读者巨大的想象空间,泥人张是有多牛?制造悬念,引人入神。
要想小说写得妙,通常也会安排一个反面角色,这里的反面角色便是“海张五”,一个贵客却是蛮人,不懂人情世故。
别人说泥人张厉害,他在台下看戏,一边手在袖子里捏泥人。台上嘛样,他捏的嘛样。
这海张五直接挑衅泥人张,
“在哪儿捏?在袖子里捏?在裤裆里捏吧!”随后一阵笑,拿泥人张找乐子。
泥人张肯定会反击,怎么反击?
他右手依然端酒杯,左手从鞋底扣下一块泥巴捏了海张五,手指飞快捏弄,捏完后“叭”地一戳,起身去柜台结账。
海张五肯定气急败坏呀,
“海张五在那边,隔着两丈远就看出捏的是他。他朝着正走出门的泥人张的背影叫道:“这破手艺也想赚钱,贱卖都没人要。”
若是常人,写道这里,也就算了。冯骥才不,这才只是个小高潮。
“第二天,北门外估衣街的几个小杂货摊上,摆出来一排排海张五这个泥像。上边使墨笔写着:贱卖海张五。三天后,海张五派人花了大价钱,才把这些泥人全买走,据说连泥模子也买走了。泥人是没了,可“贱卖海张五”这事却传了一百多年,直到今儿个。”
这样的结尾,不仅仅凸显了泥人张的神,更是极大讽刺了海张五前面的话,带着些许幽默色彩。而这,就是冯骥才的艺术。
或许正是因为《俗世奇人》(一)确实是经过冯老反复的琢磨、推敲、修改才集成的精华,《俗世奇人》(二)反而少了第一部故事里的妙,即便人物里多了大家熟知的“燕子李三”、“狗不理”、“黄金指”,仍然不能挽救大家评价“第二部明显不如第一部”。
冯老也在第一部文末说道:“狡兔三窟,一窟必死;倘若再写,算我无能。”
第二部文末说道:“此后整整一年都在为古村落的抢救奔波,很难找出时间来修改,每当想起这未竟的手稿,都会隐隐心急。”
语言不能提炼出来,便是废话
大家都佩服冯骥才扎实的文学功底,这样充满着天津卫地域文化的小说,在他此前的作品里,却难以体现。
他曾经在谈乡土小说里,关于他前期的作品是这样说的,
“尽管痴迷于风土民情与地域性格的表现,但叙述语言乃是自己驾轻就熟的惯用的语言。只注意了时代性,却没有乡土内涵。这种语言,虽然也能描绘出地域文化的形态,却缺乏更强烈的乡土滋味和文字上的独创的审美价值。”
从《怪世奇谈》之后到《俗世奇人》,才渐渐由本乡本土的生活里营造出一种文字语言来。
对于天津卫这个充满着寄“集体地域性”的群体,他们中的每一个人或许有着好强炙热、快利锋芒、调侃自嘲等不同性格。把握住他们的性格和精神,并且从中提取语言中精炼的部分,形成文字的品格美和形式美,否则就是一堆无意义的废话。
反正这《俗世奇人》我可是没看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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