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真王朝·雁州·风声峡
印象·司马怀珪
文/怀山若水
恶战
回到队伍里的司马怀珪如临大敌。他让五百骑兵全部下马变成了步兵，在喇叭形的谷口摆下纵深足有二十排的方阵。同时，他还把战马集中在阵后的峡谷里，连同那群天佑人一起，派了专人看守。毕竟训练再有素的战马也是害怕狼群的，这是天性使然，毫无办法。
天色愈发晦暗，风雪也一阵紧似一阵。
“你这样做，是在拿将士的性命赌气。”师启明指出。
司马怀珪心里一突，瞪了一眼对方，随即抬起下巴，手指着身后的黑底银马大旗道，“司马家从来就没有临阵退缩的将军，你要怕了，现在走还来得及！”
师启明秀眉微戚，瞥了一眼迎风疾抖的战旗，神色凝重，却没再说一句话。
“你在想什么？”怀珪忽然发现，对方的眼神似乎落到了自己腰间的斩风剑上。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以致他长长的睫毛上粘了雪花也未察觉。
“把你的剑拔出来给我。”师启明忽然开口。
怀珪一愣，将信将疑地拔剑出鞘，雪幕中立时闪过一道蓝芒。
“不愧是当年被学宫杀生门排上《杀生谱》的千年名剑啊，可惜……”师启明看上去欲言又止。他接过“斩夜”，横剑在手，突然一把抓起怀珪的手，依着剑身上的蓝芒轻轻一滑。顿时，几滴鲜血涌落而下。
司马怀珪大惊，本能地想把手抽回来，却不料被对方死死扣住。
他看到师启明将他流血的手指接连在面前画出几道血色符印，朱唇轻吐了一个“注”字。瞬间，浮于虚空的几道符印立刻落到染血的剑身上，隐没无踪。
随着“铮”的一声轻响，斩风剑声作龙吟，蓝芒大盛，竟将兀自惊疑不定的司马怀珪照得有些睁不开眼睛。
“听说过注魄吗？”师启明放开怀珪的手，自顾自执剑一挥，优雅地甩出一道蓝弧。
司马怀珪把流血的手指放在嘴边吸嘬，同时摇头。
“人有魂，兵有魄，你的玄兵虽是千年名器，却始终没有魂魄。在下刚才以你的热血为引，用注魄玄咒替你的玄兵暂时注入了魂魄。虽然比不上岩间人注魄炉的真正注魄玄兵，但其威力已不可同日而语。等会儿接阵的时候，剑锋所至，只要伤到对方，蓝芒就会在其体内燃烧，直至对方五内俱焚而亡。不过少将军要记得，待到蓝芒势微的时候，你就只有好自为之了。”
好自为之？他说得好含蓄啊，怀珪的嘴角挂起一丝苦笑。
“放心吧，剑有两刃，杀人亦能自杀，我知道该怎么做！”司马怀珪接过斩风，归剑入鞘。
司马怀珪虽然说得豪气，却始终没有正视对方。他默默转身，似乎打算走开，不过才迈出两步就突然转回了头，“随军参议师启明听令，本将命你即刻动身，返回归雁关，暂代统兵之权，直到……直到本将或是将军司马世弋到达关上为止。万一……万一本将没有及时赶回，那你就把此处军情如实禀告司马将军，就说……怀珪不孝，虽不能生而建功，却愿以死明志，断不令家国蒙羞！”
“呵呵……”师启明笑得蛮腰乱颤，犹如一朵风中梨花，“少将军莫不是老奶娘的故事听多了吧，急着想当英雄？”
“你……”一腔热血的怀珪顿时被他笑得没了脾气。
“嘿嘿嘿……”突然，谷口前方的虚空中传来一股阴柔之声，飘飘荡荡，似哭似笑。“身处险境还能如此谈笑风生，公孙纵横的徒弟果然名不虚传……”
“什么人！”司马怀珪心惊之余，大声喝问，同时迅速朝身后的步兵方阵打出一个临战的手势。
“是巫灵，”师启明迅速作出判断，“听这声音，对方应该在我们对面的舔雪岭上。”
还没等怀珪接口，阴柔之声便又传来，“果然好见识，只是不知道本事怎么样！”
隔这么远都能听见，这是人是鬼？司马怀珪的背上冒起一股寒意。他看到原本玉面含笑的师启明此时的脸色也有些凝重起来。
“嗤……”一道闪电划破青灰色的天空，朝谷口投下一幕骇人的白光。紧跟着雷声炸响，溅出无数火花。这些火花有如鬼火般在虚空中汇聚，迅速幻化成一支火箭，穿透风雪，尖啸直下。
怀珪大惊失色，刚要拔剑，却听身旁的师启明轻喝一声，已经踏空而起。
白色的身影穿透雪幕，截断狂风，化出几道白练，旋成一条长索，径直朝火箭迎了上去。
也就一息之间，长索撞上箭尖，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随即索链一抖，如灵蛇般缠了上去，竟将整支火箭层层包裹了起来。
“哼……”虚空中再次传来那个阴柔之声。紧接着，火箭燃起数丈明焰，似乎要将长索吞噬，通红的火光照亮了半边雪空。
“破！”司马怀珪听到师启明凌空大喝，长索顿时收紧。“轰”的一声巨响，长索与火箭同时应声碎裂，无数火花如流星般极速掉落。转眼间，茫茫雪空重又变得黯淡无光，只余几缕白烟缓缓四散开来。
司马怀珪惊喜之余，快步迎上从半空中落下的师启明，刚想开口称赞，却见那张俊脸已毫无血色。他薄薄的嘴唇动了几下，便有一溜鲜血顺着嘴角静静地淌了下来。
“你快坐下歇歇……”怀珪一把扶住对方的手，却冰冷至极。
师启明惨白的脸上略过一丝惨笑，整个人便如纸片般软了下去。
“哼，都说学宫的玄咒大不如前，我算是上当啦！不过，就凭你的本事，想要破了我的霜甲奔狼，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阴柔之声还未落地，前方舔雪岭的密林中便传出阵阵令人不安的声响。
“嗷呜……”狼吼声刺破虚空，钻进怀珪的耳朵，凄厉而又充满杀意。
原先严阵以待的方阵有些躁动起来，一种恐怖的气息正被风雪裹挟着，悄无声息地钻进每个人的心里。
“嗷呜，嗷呜……”一声接一声的狼吼此起彼伏，每一次叫声都让人为之心颤。
猛地，司马怀珪发现前方灰白的山林中突然亮起了无数道绿芒，乍一看，就像是夏日坟头的莹莹鬼火。
山林边开始出现成群结队的亮白身影。它们来回游荡，跃跃欲试，仿佛是才离地狱的饿鬼，正渴望着人间的血肉！
这就是霜甲奔狼？好吧，既然来了，那就拼一把吧。司马怀珪抽出斩风剑，剑指虚空。
“少将军威武，血旗军威武，吼、吼……”身后的军阵里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呼喊。
“少将军稍安勿躁……待在下……先在阵前设下一道玄盾，阻它一阻。玄盾只能出不能进，你可令军士用手弩上的迷矢专射这些畜生的眼睛，鹰羽箭射程虽远，可惜……没用。”盘膝坐在地上的师启明挣扎着站起来，步履蹒跚地朝前走去。
真没想到，这个半男不女的家伙竟如此硬朗，平日里我还真是小瞧了他。“任淼，保护师先生！”司马怀珪厉声高喊。
很快，在十名军士围护下的师启明舞起双臂，翩翩身影如雪中一鹤，弹指间，军阵二十步前的虚空中便立起了一道一丈多高的透明“气墙”。
“嗷呜……”一条泛着白光的巨大狼影率先朝气墙奔来，速度之快简直比离弦之箭有过之而无不及。
“嘭”的一声响，白狼一头撞上气墙，瞬间被弹得老高，身周围溅出几片冰晶似的碎片，寒光四射。
怀珪隔着气墙，将一切尽收眼底。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那头白狼已重新跃起，毫不犹豫地再次朝气墙撞了过来。
这还是狼吗？如此疯狂！看它的身量几乎与豹子等同，锋利的獠牙比利剑还要致命。它从头到尾像是裹了一层冰霜做的铠甲，防护得连玄咒都伤不了它！如此下去，我们还能支持多久！
“巴悍，快放迷矢！快！”司马怀珪大声疾呼。
“嗤……”第一支迷矢破空而出，夹带着劲风穿“墙”而过，可惜射偏在白狼的肩颈上，“当”的一声被弹开了。
大概是冷不丁受到攻击的缘故，怀珪看到白狼止住身形，缓缓低伏了身躯，鬼火般的两只狼眼开始扫视起气墙里的一切。
“嗷呜……”面前的白狼突然引颈向天，发出嚎叫。
紧跟着，在不远处徘徊的群狼立刻回应起来，摄人心魄的狼吼声瞬间便把整个风声峡口给淹没了……
非真的世界·至真的世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