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思

这两天，头顶的那块天，有时黑得像锅盖，浓得化不开，有时又会亮开一些晃眼的缝，像龟背。天气预报里，天天不厌其烦地播着有阵雨，我便天天拿着伞，带着一种期盼，可我的伞总是没有张开。

这样的天，让人捉摸不透。

今天走在路上，雨，忽然就下起来了。我却并没有那种愿望达成的喜悦，心里反而没来由地一下子空荡起来。雨并不大，细细密密，我也不急着张伞，赶快将那块天推出去，那雨仿佛从不曾落在我的头上。

秋雨润无声，地面上湿起来了。人们的脚步也快起来了，不管有没有拿着伞，反正只要见到雨，就像有了一种条件反射，在雨天只有奔跑，才是它的节奏。

有的人一边奔跑，一边还仰着头看天，好像要搞清楚雨究竟是从哪一块云彩落下。有的人一边奔跑，一边不停地咒骂，好像天上所有的雨都落在他一个人身上。有的人像无头苍蝇，兜兜转转，却不知道那一切只是徒劳，跑不出雨的覆盖。

电瓶车快起来了，巴不得一下子飞到目的地，小车也快起来了，吼叫得比平时更卖力。雨将一切都改变，一切都顺从于老天的眼泪。

远处一下子灰蒙蒙起来，像换了天地，而近处的东西却越来越清晰，青的叶子更青，黄的叶子更黄，脚下的泥土逐渐柔软，吹拂的风带着秋的本意。我的目光一下子短起来，却能将面前的东西看得更彻底。我的感知能力更强了，领略到了一种彻骨的寒气。

我的心却像云层之上的天，一下子亮堂起来，雨丝终于还是将我的头发淋湿，我撑起了伞，保护自己，因为我无法抗拒大自然的侵袭。

譬如岁月，总在左一刀右一刀地刻画着我们容颜的老去，譬如生活，总在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对我们拳打脚踢，譬如道路，总需要我们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地去尝试。

这一切，除了我们自己去面对，谁都无法能够代替，你走也好，你跑也好，你怨天也好，你骂地也好，哪怕你淋得像落汤鸡，或者将自己包裹得不留一丝缝隙，这都取决于我们自己。

你笑也好，你哭也好，谁都无法控制，触摸自己内心的永远只有自己。你苦也罢，你累也罢，你的经历你的人生永远只能靠自己珍惜。

譬如今天这场雨，它可以越下越大，也可以马上停止。它可以溅起一些水泡，也可以流成小溪。它将以怎样的方式演绎，是它自己的问题。

譬如我，可以满腔的希冀，也可以一瞬间的泄气，可以惊慌失措，也可以小心翼翼。或者脚下一滑，或者稳稳直立，是看别人的风景，还是将自己走在风景里，我有我自己的方式。

譬如那一地的桂花，前一刻还傲立枝头，人人仰鼻，此际却飘洒尘埃，零落成泥。

譬如那满街的落叶，前一秒还翩翩起舞，像飞鸟划过天际，后一秒已颓废仆地，没有了声息。

譬如这道路，前方越来越迷离，脚下却越来越真实，只要认真走，总会留下脚印。哪怕一时看不清，或者刹那被抹去，也总会有人循着脚步跟着去。

譬如这生活，有黄有绿有赤蓝紫，你怎么看，它显什么色，有油有盐有酱醋茶，你怎么品，它出什么味。在这琐碎的日子里，你穿什么衣服，就演什么戏。

譬如这岁月，有时由了它，有时由了你。它不会让你等，它只会将你追。它有时就像一场雨，让你望眼欲穿，又让你措手不及，不管你愿不愿意，都会裹挟着你，能不能留下痕迹，看你奔跑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