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总裁,下一个就轮到你了,我帮你再补下妆吧?”我的助理玲玲从台前慌乱的跑过来。
“嗯,已经可以了。”
我盯着镜子仔细的看了看自己:完美的红色定制小礼服,挽起的头发,精致的妆容,雪白的皮肤,高挑的身材,无可挑剔的名贵配饰。
“利落、干练、高贵、美丽而又完美。”玲玲赞叹道。
我点了点头,表面上异常的淡定和自信。
可是谁又知道其实我的内心现在正在砰砰的跳个不停,总感觉自己貌似下一秒就会全身颤抖了。
我吸了一口气,心里安慰自己:“这是正常现象,大家都有上台前恐惧症的,就算林志玲也会这样啊。别太在意了。”
这样想着还真的就感觉好很多了。
今天是W集团的大日子,公司为全力推出的新化妆品举办了一个盛大的新品发布会,地点在外滩的希尔顿酒店,而我要在会议中以集团副总裁的身份致辞。
是的,29岁的我,已经是一家有好几千名员工公司的副总裁了,而谁又曾想到3年前的我还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前台。
这是我迄今公开露相的一个最高格的会议,也是我生产后复出公司需要打的第一场翻身仗。
会议规格确实不一般:台下黑压压的坐了几百号人,包括媒体记者们;公司为了做足营销势力,请了上海电视台的名主持人助阵,更有志玲姐姐等一线代言人会上台。
可是,很奇怪的,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我竟然想起了很多以前发生的事情。
01
刚来上海的我有多苦?当时没人知道,也没人在乎。
出生在安徽一个五线城市,有一对无能的父母和一个败家的弟弟,我生来就知道什么叫做贫穷和低人一等,也深刻的明白了只有靠自己才能够出人头地,因为我后面空无一人。
那年我才20岁,刚刚大专毕业。凭着心里一口不服输的气和无知无畏的心态,兜里揣着800块钱的我就义无反顾的来到了魔都。
住过一室一厅里面放15个人的300块钱的床位,有过在网吧过夜的经历,为了省钱一个馒头我能吃一天,兜里实在太羞涩了我不得不去逃票,遇到黑心老板拖欠薪水,我硬是在他附近坐了一个星期,为了糊口我什么工作都敢做......
太多的苦从前的我倔强的不肯提,就如同那丑陋的伤疤一定得需要衣服遮盖住一样。
我那微小而可笑的自尊就是我赖以生存的根本。
可是现在,我都可以很欢乐的、自在的说出来了,因为以前的苦难摇身一变成为了可以炫耀的资本,甚至还会是鼓舞员工士气的可靠素材。
谁叫我现在住着市区140平的高端公寓,开着宝马,拥有一家花店,读着中欧商学院的EMBA,坐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宝座呢?这就是我的底气。
02
我命运的转折点出现在2014年的夏天,那时候26岁的我已经在上海漂了6年了。
在上海的最开始,由于经济压迫我做过3年服务员,但内心觉得这不是一条能够长远发展的路,所以在业余时间我又报了个英语班,希望能够打磨自己进一家企业去发展。
后来还真就进了一家小化妆品公司,月薪3000元,我乐颠颠的做了3年;14年我又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投了W集团,没想到还真的应聘上了。
我还一直记得带我入职的那个前任前台,那么的美丽、优雅,她是那时候的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我也记得刚进入这个公司那份激动的心情,这里窗明几净,高端大气上档次,办公室装修豪华靓丽,陈列着不少化妆品样品,员工各个是俊男靓女。
总之,W集团简直就是我梦想中公司的样子。
在W集团工作的我很努力,即便只是一个前台。
我会给所有刚见面的来宾和同事一个个大大的微笑,我乐意帮任何一个人的忙,我口齿清晰,声音有力,能很好的传达任何一个讯息,我愿意每天晚上加会班。
我聪明、伶俐、好学、漂亮、情商高、气质佳,这就是我的资本。
而那个时候,我也已经有了一个相处4年的男朋友了,他叫信,是我在服装店的前同事,健康、高大、帅气,对我很好。
曾几何时,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就这么跟他一起走下去直到白头偕老会是有多美好的!
03
半年后,我被老板调去做他的助理,薪资8000元。
刚从人资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觉得就像做梦一样的,幸福未免也来得太突然了!
我也就是给老板找过几回东西,端过几次茶,呼叫过过几个人,协调过几次会议室,就被他这么垂青,看来一直这么丧的我终于要开始时来运转了。
做了老板的助理后,我变得更加忙了,
我所有的工作全是围着老板转,为他传达口令,为他整理文件,为他进行部门沟通,和他一起参加会议,给他做会议记录,为他找样品......
有时候周六日我也不得不呆在公司,因为老板突然就会想加班或者开会。
虽然忙碌,但是我也觉得无比的充实和满足,因为我的价值得到了最大的发挥,还因为一种被需要的感觉。
况且我身后站的是老板,周围很多人对我的态度从最开始的不屑一顾到近乎谄媚,我也慢慢的开始理解了什么叫“权力”。
这时候我已经是老板身边彻彻底底的红人了。
但是我丝毫不敢松懈,因为以前的生活让我一直很有危机感,所以在享受着荣誉的同时我像一个海绵一样的学习着一切知识。
我想把以前所失去的都弥补回来,我也不想让任何人看不起,说我不配所得。
学习会计、学习营销、学习电商、甚至学习设计和工艺……
就这样,日子紧张忙碌的往前流逝。
直到15年的某天,老板突然把我带到公司附近的一个小区里面让我给他看看房子。
这个房子80多平方米,两室一厅,装修得很精致。
“怎么样,你喜欢吗?”老板满脸笑意的问道。
“挺喜欢的。”我条件反射的回答。
“那这归你了,房产证写你的名字。”老板拿了把钥匙放在我的手上。
我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可是还没有等我反应,突然老板抱住了我。
“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在第一眼看到你开始,跟我吧,我会保证你锦衣玉食、平步青云。”老板低声说。
我身子僵直,恐惧又害怕,但是没有反抗,因为我似乎看到未来的美好生活正在向我招手。
04
我不是没有想过事情会往这方面发展的。
因为在刚进公司的时候,我就听过老板的不少传闻:在公司有好多情人,还有一个是一个应届毕业生。
以前,我就当八卦听一听,觉得离自己很遥远,只是没想这样的事情终究还是落在了我身上。
老板的妻子欣茹也在W集团,是W集团的副总裁,气质优雅,让我自惭形秽,她还生了3个孩子:1个女儿和2个儿子。欣茹和老板是一起白手起家的,让人敬佩。
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多么的幸福:事业有成,钱多的用不完,在静安区有套特别大的独栋别墅,出入有车和司机,孩子健康、聪明、伶俐。
可是凑近一看,却也是如此的千疮百孔。
16年,我又接到了公司的人资任命通知——担任公司电商部门的总监,月薪1.5万。
在得到通知之前,老板就已经跟我提过了,所以我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现在一切来的都太过容易了,也变质了,少了很多当初纯粹的感觉,而且那时的我正在为我逝去的恋情哀伤着呢!
信终究还是知道了我和老板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单纯如他满脸都是受伤的表情,他边哭边说:“我说你为什么升职涨薪这么快,我说你为什么开起了宝马,我说你为什么推推拖拖不愿意跟我结婚,我说你为什么整日不着家,你为什么要这么伤我?你还要我怎么去相信别人?你真当我是傻子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泪如雨下,但是原谅我,我不想解释太多。因为我和他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如果要断那就早点断吧。
此生,我觉得唯一亏欠的人怕也就只有信了。
贫穷时候的爱情,现在想起来最动人:冬天我们挤在10平方米房间里的小床上,没有暖气和空调,被子又不够厚,他就每晚抱着我的脚睡觉,就怕我生冻疮;我不喜欢做家务,尤其不喜欢做菜和洗碗,信就毫无怨言的承包了所有家务,十年如一日,抱着他的时候,闻到的都是他身上的油烟味;13年,我们终于凑了点钱去丽江旅游,信给我买了卧铺,他自己坐硬座,硬是撑了几十个小时......
所有的这些稀松平常都涌现出来,此刻却让我觉得是如此的可贵,这就是爱情美好的样子吧,一起吃苦的幸福,以后怕是再也不会有了。
我想起了看过的一句话:“自幼贫民窟长大的女子,侥幸多念了两本书,枉以为可以与人平起平坐。可是人生从来都是接力赛,我们却天真的当成了百米冲刺。你我都是凡人,能冲出原始阶层的人极少,女子尤甚。在婚姻面前,爱情太渺小,真正的阻力并非他人的压力和低看,那是流淌在骨子里的基因,敏感,脆弱。”
再见了,信;再见了,我的青春;再见了,以前的我。
05
16年底,公司发生了剧变。
首先一个,就是W集团迅速扩张,引入资本,在欧莱雅等外企挖来了不少人才,扩充品牌,加大营销推广力度,计划着近几年上市。
另外一个,就是老板和她老婆终于离婚了,离婚不离家——富人们的新玩法。而老板的老婆保留着公司副总裁的头衔,实际上是基本不管公司的事情了,因为她又另外开了两家公司。
许是积累了太多的失望了,老板娘终于决定放弃他们的婚姻。曾经她也是大闹过的,可是新人就像野草一样,割了一茬又是一茬,这么多年来,她应该也是看透和死心了,倒是没有怎么来找过我的麻烦。
即便在16年中期,网上关于老板私生活,还有我的不堪流言大肆传播的时候。
再一件大事就是我怀孕了。老板为了犒赏我,给我开了家花店,他知道我一直喜欢花的,同时给我和孩子在徐汇区买了套140平的房子,并给了我一个副总裁的头衔。
此时的我也懒得去应付社会和职场的风云变幻,就想安安心心的呆在家里养个胎,不过对公司员工宣称是去中欧商学院读EMBA去了。
休养的这段时间是我过得最平和的日子,每日跟肚子里的宝宝说说话,看看书,家务有阿姨做,偶尔爸妈会过来小住一段时间,有时候我会去花店看看,帮着照顾和打理。
某日,坐在阳台躺椅上看书的我,感受着斑驳点点跳跃着的阳光,恍惚的想:“或许这也是一种幸福吧。”
而正在这个时候我翻到了信的微信动态——他结婚了,新娘是老乡,在老家相亲认识的,才22岁,可爱、单纯而又善良。
我笑了,真心的为他感到高兴,很好,他还是最初少年的样子。
我又翻过手里的书看到这一句:“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看着笑着我的眼泪就流出来了,滴在了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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