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

    午夜的灯光星星点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味，偶尔还会传来几声汽车轰鸣，刚下班的他锤了锤疲惫的肩膀，又熟练地点燃一根香烟猛吸一口……

    “小李啊，公司准备裁员了，我提前给你透透口风，至于……”

    “老公，听大哥说咱妈病了，明天我准备回老家一趟，这次回家去照顾照顾咱妈，顺便多陪陪孩子……”

    “老李，出门在外大家都不容易，我知道你手头紧，但是我老婆最近要生了，那钱……”

    …………

    他烦躁地摆了摆手，看着桌子上的一张名片久久地回不过神来。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他摇摇晃晃地走到窗边，放眼望去，整个城市灯火通明，路上的人依旧是形色匆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白天和夜晚已经不再有任何分别，他的世界也再也没有了自我。

    他不禁叹了口气，默默地又点上了一支烟。

    困意袭来，他借着窗外幽幽的灯光摸上了床，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叮铃铃，叮铃铃……”

    急促的手机铃声将他从梦中惊醒，他摸着满头大汗快速起身穿衣洗漱，此刻的他，就像一只上了发条的机器，没有感情，没有自我，只有日复一日地重复。

    挤进地铁时，他很庆幸今天还能有几个空位，还没等坐下，他才意识到，今天是周六。可是他看着地铁里的人，依旧是忙忙碌碌，神色各异，他想着，也许很多人和他一样，要趁休息日接一些外快补贴家用。

    “下一站，东林园，请准备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

    他挣了挣疲惫的双眼，准备站起来活动活动，此时，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去东林园，他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一去的后果，可是……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手脚不自觉地微微颤抖，额角冒出微微冷汗，他不停地告诉自己:就这一次，不仅可以还清所有债务，还能拿着剩余的钱潇洒离职。

    听着一遍又一遍的站点播报，此刻的他如坐针毡，忐忑，不安，纠结，所有情绪如同洪水般迸发而出，嘈杂的人声让他的大脑几近崩溃，任何细微的变化都牵动着他脆弱的神经。

    “大叔，你没事吧？”同坐的小姑娘投来一声关切的问候。

    “没……”还没等他吐出最后一个字儿，便重重地倒了下去。

    再次睁开眼睛，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窗外的阳光照在洁白的被子上，仿佛带来无限温暖，他很庆幸，庆幸自己晕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梦见自己去了东林园，梦见自己成功运出了第一批货，梦见自己干得风生水起，住上了大别墅，再也不用为柴米油盐所发愁。

    可是，他还梦见，自己手足反目，众叛亲离，人生的最后时光在只有一扇窗户的黑暗房间里度过。

    这天过后，他又成了别人口中的“小李，老李，李哥，李先生……”扮演着人生中的各种角色，成为那些形色匆匆的一员，过着极为为平凡的生活，看不见未来的希望，谈不上悲，亦谈不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