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音

作者: 青年太白 | 来源:发表于2017-02-19 11:52 被阅读445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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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扑街写手。曾经,我还在领着网站给的全勤,以及众多不怎么看我书却给我钱的人的恩赏,那个时候,我就开始纠结于以后成名了要怎么办,怎么应付热情的粉丝,怎么保持和某些朋友的友谊,以及,怎么样的言行举止才算有距离而不失温度。然而直到现在,我做的那些准备都还没派上用场。而且,应该再也不需要了。毕竟现在连全勤都没得领了。

    我还在写字,并且,把它当成了一件必须做的事情,好像吃饭放屁一样,不吃会难受,不放不舒服。

    从两年前开始,在一个有趣的APP里,我把写好的文字保存进去,没事翻出来看看,打发时间,聊以自慰。或许,失败了几次后,唯一没变的就是自恋了。我的笔名也没怎么变,在并不漫长的写作生涯中,我换过好几个名字,但都离不开太白二字。因为我还是抱着某种期待,期待着未来某天,我的文字不太小白,经历不要太白。

    到了那个时候,或许有人能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嗅出我文字的味道,然后说,你们看,我敢打赌,这肯定也是那家伙写的,换马甲了而已。而且,笔名相似还有个好处,读我故事的朋友们喊我时,大概都离不开白兄二字。

    只是,在这个有趣的APP里,有很多很多立志改变人生改变世界的年轻血液,放眼望去,满溢的能量炮。我原以为,这样一个不太适合故事贩卖者生长的环境里,我应该不会受到什么特别关注。

    直到我认识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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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她的相识比较有点故事色彩,像翻书翻到一个故事,你觉得它很真实,却笃定那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天,我正准备在一个都是写手的微信群里混个脸熟,因为我感觉,这个小组织,是我遇到的最有趣的写手群了。当时群里正在辩禅,气氛很热烈,有人论道,也有人在抖机灵,禅机和俗语混在一起,颇有点游戏人生的味道,逼格不算高,却也不太膈应。

    只是,随着讨论深入,我感觉那个辩禅有点辩不下去的样子了。话题逐渐引向至思辩到底有没有意义,以及,论道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然后,我用了大概三句话结束了这个话题。具体说了些什么不太记得,印象中应该是借用了以前看过的书里的一段文字。当然,是用自己理解的方式表达的。

    太白兄!你能把你的文章发到群里来吗?我感觉你的文字肯定很有意思。她在群里点名道姓要看我的文章。要看我的文章?虽然已经不再整日整夜期待突然走红,但多个人欢喜自己的文字总是好事。我没怎么耽搁就发了一篇。让我没想到的是,几分钟以后她又说话了。你写得真好!文字简明扼要又很能说理,我很喜欢!她的语气,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一样。

    很快,她就向我发出了好友申请。才子兄,我要向你学习!她一上来就把人捧得极高。我有些胆颤心惊,没有的事,我文笔不好,一直都在反思呢。这是事实,我总觉得自己写的东西不好看。不过,到底是文笔把故事毁了,还是故事拖累了文笔,我不太能分得清。然而,那又有什么意义呢?结果总归不好就是了。

    聊天过程中,我们发现,除了文字之外,双方还有不少志趣相投的地方。我们都喜欢物理,都喜欢挖深坑,都容易陷入思辩的死循环里出不来。虽然她早就移民美国,每天我们都是隔着十六个小时寻找交集,遥遥对话,可是,冥冥之中,似乎有条叫做缘分的线在牵引着我们相互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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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听你说话就能关注你,绝对是有脑波共振!她说,而且,你知道吗,我们小说的男主叫白启,就是金星的意思,你叫太白,还真是缘分呢。反正,在她的逻辑里,我们目前所了解到的对方的一切信息,都有着特殊联系。

    脑波共振?还真是个有趣的人。不过我觉得,彼此有些好感以后,总会有办法找到无数个共通点吧。

    等等,你们?我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是呀,她说,你看我笔名叫相沫神音,实际上这是两个人,我是神音。哦,还有一个叫相沫,我顺嘴接上。嗯,是呀,不过你别看相沫是妹子,但内心很爷们,我们书的男主就是以她为原型写的。她笑了笑,说,其实你们文风很像,但她更柔,你干练。你就像是男版的相沫一样。

    哦,原来是这样子。两人合著的方式,有点意思。后来,我一边同她聊天,一边去翻看她们一起写的那部小说,看到她们构架的那个世界。那是一个很宏大的神话体系。按照神音所说,这是一个酝酿了七年的想法,应该是她们还在学生时代就有了萌芽。

    真为你们这奇诡的想象力而感到赞叹,我由衷赞美。嗯,她说,对于这部作品我们也很有信心,这是我的第一本小说,我相信它会成为东方的冰与火之歌。

    我看到了她在简介上的文字,她对未来充满憧憬。神音告诉我,小说的大纲部分是由她负责,相沫写一稿,然后她再改,发出来的,是经过几番捶打的精华。正如神音自己所说,字里行间,处处透露着一股子英气,而且剧情十分紧凑,故事性很强。对比了自己写的连载小说,我突然感到惭愧。这时我才终于敢正视自己的问题,是故事拖累了文笔。然而,一个故事,故事本身才是核心吧。

    你的想象力真棒。我又忍不住开始自惭形秽了。神音大概只看到了我对她的夸赞而没有注意到我的另一份小心思。她显得很开心,并且,告诉了我一个天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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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见过一体二魂的人吗?神音很有意思,在讲秘密前,还要先抖个包袱。没见过,我老实回答。不过,我说,我看过一本书,书里面有类似的故事。你说的那本书我也看过,神音说,讲的是兄妹二人两个灵魂共用一个身体吧。是的,我说。

    那样的烧脑大作我怎么会错过呢,神音满是得意。她接着说,我告诉你,其实,相沫就是一体二魂。神音说出这个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虽然我至今还没和相沫聊过天,但在心里,已经将她认作是个特别阳光干脆的女人了。这样一个姑娘,会是人格分裂者?我很期待神音接下来准备说些什么。

    在相沫的身体里,住着一个男人魂,神音说,这个男人魂经常出来抢占相沫的主体权,导致有时候,相沫连自己去过哪里做过什么都不记得。有时候,我们三个人还一起聊天呢。神音一说起这个,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我脑袋一时有些转不过来了,没想到,现实生活中还真有这样的人。只不过,毕竟没有亲眼见过,我对于神音说的这一切还只能形成一个模糊概念。但是,这么一个模糊概念已经很让人惊讶了。

    难怪你总叫她相沫公子,原来还有这个渊源,我笑着说。是呀,神音似乎也觉得有趣。她说,不过很久以前那个男魂就离开了,离开之前说,他会让我们都过得很好。结果我和相沫,一个莫名其妙移民美国,一个莫名其妙移民德国。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倒也算衣食无忧,不知道是不是他帮了我们。

    听你讲完这个,我真感觉长见识了,你们的人生有够精彩的,我再度发出赞叹。你相信我说的这个吗?神音似乎有些惊讶。信啊,我没怎么犹豫,怎么不信呢,虽然我该算是无神论者,但我确实相信一些灵异事件的存在。我们这种叫不可知论者,神音说,我们相信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情,想通过科学来推论。嗯,我同意,就像我们刚认识时,我说的用物理学的角度阐述哲学观点。

    是啊,神音发过来一个笑脸,正是如此,我才感到脑波共振,认定你了。不过。顿了一下。她说,不要过分的开脑洞,脑洞开多了,世界观会崩塌的。

    嗯,我知道。我说,我常安慰自己,要保持平常心,讲些能稍微打动人的小故事就好,没必要真实到吓人,否则,费神费脑,时常云游物外,容易出大事。

    是吧。不知道为什么,说起这个的时候,神音的情绪变得有些古怪。虽然我和她只是通过敲击屏幕用文字交流,但我能感受到她的情绪。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或许,正像神音所说,这是脑波共振?

    把当下活好比什么都重要。沉默了一会儿,神音发过来这样一句话。灵感来了全部写成故事,也算是一种灵魂的解脱了。看着紧跟在后面的这段文字,我忽然感到有些沉重。这个女人,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啊。

    嗯。我对她的观点表示赞同。我说,别人以前总问我,讲故事的人脑袋里是不是都装着一个世界,我总这样回答,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我心里是真囤了好几个。是啊,神音向我发来一个胜利的手势,说,大白,我相信你迟早有一天会火的!第一次聊天的时候,神音说,我是被她抓住的大白,未来的大神,她以后就叫我大白了。我想,算了,怎么喜欢怎么来吧,虽然听起来像某个萌宠。

    我发过去一串笑脸,我是大白,你是大神,你比我厉害得多。哈哈。她也连续发来几个笑脸,那我感觉你说对了,我的东方冰与火之歌一定能红!

    后来的日子里,我和神音越聊越投机,本身我就是个没事爱瞎想的人,脑袋里面没点兴奋刺激的东西,都不像还活着。我把自己的武侠梦仔仔细细的讲给神音听。她时不时会点评,然后再说些相似的经历。每一次,我都觉得,她说得好逼真,似乎这个世界真存在前世今生一样。她的信念是那么坚定,令人羡慕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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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白大白!一大清早,神音就在呼叫我了。哦,我忘了,这个时候,她那边应该都快在准备晚饭了吧。我揉了揉眉心,在手机屏幕上敲下一个字。在。

    哦。神音立即回复。你相信灵魂能出体游历吗?她问。

    感觉又要听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我一下子来了精神。能再细讲一点吗,我说,你知道,有些玄乎东西,我还是信的。

    我见过外星人。神音飞快发过来一段话。

    说实话,看到外星人三个字时,我小小失落了一下,原以为会是什么灵异事件,没想到是个科幻剧。外星人这个词,多年下来,早被各类科幻大片染俗了。反正一听起来就觉得很假。不过我还是准备耐着性子听她继续讲。这么一个信奉脑波共振的朋友,从她嘴里出来的故事,应该不会太让人失望吧,我想。

    果然,神音的故事没让我失望。她给我讲的是好几年前在一个朋友那儿的经历。她讲了很多细节,而且清清楚楚。

    我告诉你,她说,我经常会有灵魂出体的体验,那一次,又是熟悉的感觉侵占了脑海,我一点也不慌,我的意识从朋友的宿舍里飘出来,飘进了走廊,很多学生在那打水洗漱,不过是很平淡无奇的画面,所以,我像以前一样,只是简单游荡了一圈就准备回去。然而,就在回到宿舍时,我看见了两个外星人。

    神音说得笃定,甚至连外星人的模样都描绘给了我看。

    他们大概一米二左右的海拔,站在屏幽桌前,神音说。屏幽是她的朋友,那时候正在清华读大四,神音正是要帮她做3D动画的毕设,住在她的宿舍里。

    我听着神音的描述,一时来了兴趣。然后呢,我问。他们不说话,神音说,不过我知道他们在用心灵感应或者脑波的方式交流着。

    又是脑波?我不由想起了某本书里的一些故事。有些人,因为信奉某物的存在,所以能够看到和普通人不一样的世界。大概这就是神音的臆想吧,我以为可以得出结论了。一个有趣的梦,一个可爱的脑洞姑娘,我对着手机屏幕笑了笑。

    然而,事情似乎并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

    当时,一个外星人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神音说起这个的时候,语气很紧张,像在讲鬼故事一样。她说,我当时吓了一跳,只感觉头部特别涨,你要让我形容那种感觉的话,可能就是把人关在微波炉里加热吧,痛苦得连床上的身体都开始抽动。

    这么邪门?我惊讶。是呀,神音也是犹有余悸的样子。那后来呢?我问她。

    她说,当时她朋友被她惊醒。我能感觉到她在使劲推我,神音说,可我的身体不听使唤。我只感觉自己死了又活,活了又死,反反复复十几次。你可以参考盗梦空间那种概念,发生这事的时候盗梦空间还在制作中。神音最后说了这么句话。

    我知道,神音最后特意强调这点是想告诉我,她不是因为看过电影而产生了潜意识,这是她灵魂实实在在的经历。

    最后,我终于死回了现实。神音说到这里的时候,像是长舒了一口气。

    听到这儿,我忽然想起了家里老人们常说的一个词,鬼压床,和神音说的经历很相似,也是那种想醒来却怎么也醒不来的状态。老人们说,这是被邪物压着了身体,无法动弹。虽然没什么科学依据,但确实有很多人亲身经历过。上学的时候,我记得不少同学还用这招作为懒床的借口。嗯,鬼压床,很无懈可击。

    如果事情就这么结束的话,我或许也不会那么当真。神音忽然又来了这么一句话。她告诉我,后来她和朋友发现,桌上用来储存动画的两个硬盘用不了了,手提电脑也蓝屏了,就连宿舍里的台式机都瘫痪了。

    接着,她们把电脑带去中关村。修理师傅很惊讶,问她们把硬盘怎么了,正常情况下,即使摔坏也能恢复至少部分数据,而那两个硬盘的数据却是全毁了。

    很尴尬的是,神音说,没过两天,台式机和手提本又都好了,只是手提运转速度变得极慢,别说打开视频编辑软件了,就连转个QQ都卡。

    我想,如果不是外星人,那一定在当时有一股能量让硬盘等纷纷出问题。神音给出了自己的猜想。可是,其他三个室友的电脑都没有故障。那么,那股能量所在的位置必然只可能在我朋友床铺那个位置。而那里,正是我看到外星人的地方。

    不是吧,越说越玄乎了。我抿嘴笑了笑,没有发言。只见她继续说,这个世界有较多人目击过UFO,却少有人说见过外星人,我在想,外星人是不是就隐藏在离我们世界很近的次元里?一旦感受到威胁就会释放脑波干扰。

    脑洞清奇,我终于笑着给出了我的回答。

    神音大概也知道,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要彻底相信这么一个科幻故事确实挺艰难的。不过她并没有怎么失望的样子,而是近乎自言自语的说了这样一段话:

    我这一生虽然都在被灵异着,但我觉得那是自己的感受,比如十六岁就开始出体,出体后见过很多奇妙的事情,就算真实感再强,我也会当成梦去看待。唯一这件事,已经损毁了生活中的物件,还差点把朋友推下床去,是真的没办法解释为做梦了。

    我楞了楞,忽然觉得嘴巴有点苦。真想体验一下你说的灵魂出体是什么感觉。这句话,或许是为了给她一个肯定,又或许是,我自己内心的一份羡慕吧。被拽出去的样子吗?我问。不是的,她说。我似乎能看到她摇头。是自动脱离肉体,神音说,没人拉我。

    难以想象,难怪你对自己的直觉那么坚信不疑,我发出一串笑脸,脑波共振呀。

    哈哈。神音发过来一个得意的表情。我就当是戴着VR眼镜做梦啦。

    还真是个充满奇幻主义色彩的女人呢。我放下手机,默默想着。

    5

    在和神音认识以前,我只专注于写长篇。曾经签约网站的时候就写过两部,很扑街,第三部我本是寄予了厚望的,不过限于故事本身,逻辑糟乱,越写越不满意。给神音看的那篇,是我严格意义上写的第一个超短篇故事。在此之前,我只在无聊的时候写点短而温暖的睡前故事,超级短。

    得到神音鼓励后,我开始尝试着写短篇,超短篇。为什么说是尝试?因为很早以前,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说,写不好长篇的人休想写好短篇。那是一个名人。名人说话,分量和道理都是占足了的。初涉此业的我,对这话深信不疑,因此好几年我都不敢把故事写短,怕浪费素材。

    直到认识神音以后,她给了我极大的信心。无论我写什么,她都会说,呀,你写得真棒,大气有力不失内涵,简明扼要又很深刻。这些评语,都是我很喜欢的字眼。

    于是我开始写短篇,超短篇,甚至把闲置已久的睡前故事都捡了起来,努力输出着,以作为得遇知音的谢礼。

    并且,我还听说,在那个我平时不怎么出现的写手群里,神音还常替我宣传。我要先把你叫火了,大白大神。我想起来了,神音曾笑眯眯这么对我说过。

    至此,我才终于体会到,被持续关注并鼓励着,能给人带来多大的动力。

    要时常保持向上的决心与勇气,我们才能越来越好。神音唯一和我不一样的,大概就是比我阳光得多的性格了吧。并且,她的信念是那么坚定。

    缘分果然是很奇妙的东西,它总是会在一个最平凡的时刻出现,然后带给你一份最出乎意料的惊喜。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像是在一条放眼望去全是灰色的道路上,你正漫无目的缓缓走着,这时候,有个人忽然出现在你身边,满是真诚的对你说,嗨,我们顺路,一块吧。那一刻,整个世界似乎都多了些色彩。神音给我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我们即时交流的机会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隔着十六个小时的距离留言。我们常这样。我才起床不久,她就马上要准备晚饭了。等我在深夜即将入眠时,她才刚刚醒转。我们最多的共同时间,就是我中午闲下来的时候,她也恰好进入夜晚休憩阶段,偶尔在线聊聊。不然,大多数时候,我们都像是在一个本子上交替写字的伙伴。这种交流方式,像极了学生时代传纸条。我不知道她能不能立即看到,但她一定会看。

    每每安静下来时,一想到这点,我都能感受到,似乎有股温暖的气息萦绕在身旁,极富力量。

    难道,这就是脑波共振?

    当写完最近的一篇短故事后,我重重靠到椅背上,任烟雾在指间缠绕,深感充实。神音告诉我,她很期待我这个世界的后续。好有爱的一个世界呀,她看完上篇的时候说。

    我想,写完以后立刻给她看。哦,对了,她还说,很期待我把那个清华外星人的故事写出来。我答应过的。

    6

    这天,我像平常一样回复了神音的留言,然后打开了她和相沫合著的那本小说,两章更新,一下子就看完了。

    听神音说,相沫已经写到了第三卷,速度极快。可为什么发出来的才这么点呢?因为我慢。那天我抛出疑问后,神音一点儿也不惭愧的这样回答我。相沫写的一稿要经我手以后才能发出来呀。我们有追求,我们有标准。神音骄傲满满。

    嗯,好吧,标准确实还可以。读过以后,我轻轻笑了下,终究还是女人写的东西,笔力过轻,还容易陷入缠绵悱恻当中。不过这样也好,属性比较鲜明。如此想着的时候,我点开了自己的主页,得益于神音的大力宣传,现在读我故事的人多了好几个,虽然都是群里朋友来捧场的,也挺好,令我不免想起了两年多以前,在网文网站上写连载,一大帮扑街到底的朋友相互依偎取暖,加油打气,对未来也有憧憬,不过大多是边骂边写,都觉得老子写书天下第一,不红没理。

    凭什么他行我不行?我一边翻看着浏览记录,脑袋里似乎响起神音的声音,虽然我从未听过她讲话。我不自觉笑了笑,虽然对她有好奇,但我似乎从未想过要和对方产生更多交集。就这样保持着断断续续的交流,挺好的,我想。

    屏幽?

    翻看记录的时候,我看到,不久以前,有这么一个用户关注了我。还真是尽心尽力呢。我握着手机笑了笑,应该是神音把我介绍给了她的朋友吧。这样想着的时候,我点开了屏幽的主页,如我所料,她没有关注其他任何人,动态里面也只是随意浏览了几篇主站推荐文章。

    嗨,我没怎么多想,就向这个神音的好友送上了一个友好问候。你是相沫神音的朋友吧?我问她。

    你怎么知道相沫和神音的?

    屏幽几乎立即就回复我了,语气紧张到令人吃惊。

    7

    夜里,我呆呆坐在椅子上,香烟已经快燃到底了,与我的指尖贴得很近。很烫。我下意识抖了下手指,低头一看,食指和中指像是刚刚在火上烤过一样,泛着微红。烟头无力坠到地上。我伸出双手,使劲捏住脑袋,脑海里,和神音的聊天内容像照片一样快速闪过,后背一阵冰凉。

    这段时间,我到底遇到了什么?

    就在刚才,我和那个名为屏幽的女人聊了很久,聊天的内容,令人惶然。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告诉我的这些,她说,如果还有其他什么消息的话,请及时告诉我。我能感觉到她的心情,其实,和她一样,我内心同样十分震惊,还有沉重。

    我也谢谢你,还有她们,我说。

    我缩在椅子里呆了很久,一直到深夜,眼睛始终没离开屏幕,屏幕始终没暗。

    嗨,睡了吗?屏幕忽然亮了一下。神音发消息过来了。没睡呢,今晚准备写一个很动人的故事。我把编辑好的文字发过去。

    是清华外星人的故事吗?神音发来一个笑脸,我等你写这个可是很久了哦。如果要是写好了,她说,一定要记得最先发给我看。好的,我说。

    嗯,你那边很晚了吧?要不,我给你道个晚安?见我一直没说话,神音问我。不,我现在睡不着,我说。怎么了?她立即回复,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是的。我敲屏幕的手指有些颤抖。有个问题,我想问一问你,我说。好啊,什么问题?关于故事素材的吗?她又发来了一个笑脸。

    算是吧。我深吸了口气,坐直身子,像是终于做出了重大决定一样。我用力敲打着手机屏幕,一个拼音一个拼音的敲:

    当年,你看见的外星人,长得什么样子?

    8

    屏幕里安静了很久,神音似乎没有想到,我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你怎么了?神音问我,怎么忽然想问这个了。

    没怎么。这下子,我不仅觉得手在抖,心也跟着抖了起来。我就是想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发出这段话以后,手机屏幕开始变得闪烁起来,似乎遭到了什么干扰。

    我一直在写那部小说啊,神音断断续续回复过来。哦。我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我伸手擦了擦眼睛,试图看得更清楚些。那部东方的冰与火之歌呀。我咧嘴笑了下,感觉嘴里面湿湿的。

    嗯啊,神音发来笑脸,那是我和相沫七年的心血呢。也对哦。我心情总算平复了一些。那,你们的大纲做完了没有,相沫都写到第三卷了,大纲应该基本定型了吧。早就定了。一说到她的小说,神音满是骄傲,毕竟是我构造的世界,肯定要全部铺设好了以后才动笔呀。

    嗯。我像平常一样赞同她。不过,刚刚那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我问。我尽量让语气变得缓和些。神音似乎很奇怪,我为什么一直执着于这件事情不放。我不是给你讲过的吗?神音说。

    不,好像不太一样,我说。哪里不一样?她问。和屏幽说的不一样。当我把这句话发过去的时候,感觉后背猛地一紧,心脏一下子沉到谷底,陡然又撞上顶盖,身体忽冷忽热,脸色苍白,像是生了场大病。

    你,和屏幽聊过天了?模糊的屏幕里,飞快闪现出一行字。是啊,我说,我和她聊了很多东西。其中。我犹豫了很久,或者也只是一瞬间。

    其中,我说,有件事情她和你说的不一样。

    什么事?神音问我。屏幕时亮时暗,刺得我眼睛酸痛。就是外星人的故事,我说,她告诉我,那天在宿舍,她也见到了外星人。是吗?神音似乎有些激动。她说,难怪你会突然又来问我这个,原来是想再确认一下素材呀。屏幽看到的外星人长什么样呢?她问,吓不吓人?

    不吓人,我说。

    9

    六年前的某个早晨,屏幽躺在宿舍的床上,被一通奇怪的振动惊醒,她艰难坐起身,感觉浑身酸痛。忽然,屏幽觉得眼前站着什么人,正在开她的手提本。她一个激灵醒了大半,使劲揉了揉眼睛,看到,哦,原来是这两个家伙。

    怎么来这么早啊,屏幽睡眼惺忪的说道。昨天,她就和朋友们约好,准备做毕设了,怕一个人搞不定,需要她们来做技术支持。没想到,自己还没起床,人家就到了。屏幽自嘲一笑,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呀。我再睡两秒,马上就陪你们一块玩耍。屏幽一边往后倒一边歉意笑着。然而,才刚躺下去,屏幽又猛地坐起,一双眼睛瞪得极大。她突然想起,自己连宿舍号都没告诉她们,这俩家伙怎么摸过来的?

    屏幽战战兢兢,偏头一看,整个宿舍安安静静,谁也没来过。

    10

    手机屏幕花得越来越厉害了。神音不相信我说的事情,一直没有应答。我看着这个熟悉的头像,沉默了很久很久。

    六年前的那个早晨,北京一辆油罐车发生爆炸,边上,恰巧有两个正兴匆匆驾车去清华的姑娘。

    你说,相沫六年前就死了?开玩笑吧?神音很激动。她说,我和她一直有联系,去年她还告诉我,她移民去德国了。你脑洞开得真够大的,神音说。我几乎能感觉到她那颤抖的声音。我并没有应答,而是轻轻摸着手机,像是能感受到某种温度。

    大白。神音轻轻喊了下我。消化完惊怒与惶然后,她情绪平复不少。她说,你觉得,这些都是假的吗?

    屏幕已经彻底看不清了。我闭起眼睛,躺在椅子上。不是假的,我说,这当然是真的,我很早以前就对你说过,我相信这些。不,神音说,你不相信。好吧,我不相信。我眼睛闭着,看见了一个淡淡的影子。

    神音似乎抹了把脸颊。可是,我一直能和相沫聊天啊,我能感受到她的温度,有温度的灵魂,怎么可能死了呢?她说,你知道的,我有灵魂出体的经验,我知道灵魂是什么样子的。

    是吧。我的脑袋一直嗡嗡在叫。很乱。神音没说错,相沫确实没死。

    11

    六年前,两个才毕业的姑娘接受朋友的邀请,兴冲冲往清华赶去。她们一路上都在讨论一起构思的那部小说,她们相信,那个全新的神话体系,会赢得所有人的赞誉。

    我们是最棒的!相沫和神音击掌相庆。

    喂,相沫,要是以后有机会,你想去哪个国家?我?我想去德国。为什么?因为德国有个在NBA打球的超级无敌大帅哥!那你何不干脆跟我一起去美国算了。我才不去呢。嗯?因为我不想陪着你个脑波女玩计算机。哟呵,双面怪你现在志气见涨嘛,敢调戏我了?

    两个笑容明媚的姑娘,此刻并没有在意,一直与她们并行的那辆油罐大车。

    她们正计划着,等帮朋友把毕设做完,然后好好创作自己的神话故事。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相沫没有死。屏幽说,那次事故中,驾驶室里的相沫成了植物人,至今还躺在医院里。

    但是,坐在副驾上的神音,却是真的没了。

    她为什么能感应到相沫的温度?那天晚上,我对屏幽说,大概,她们一直都在一起吧。

    12

    后来,我再没见过神音。打开手机,发现根本没有任何聊天记录。一切痕迹消失得干干净净,如同从未来过。

    我和屏幽偶尔还有联系。听说,她现在还是会定期去看相沫,一坐就是大半天,陪她说话,聊很多东西。其中甚至还有我。她说谢谢我,现在心里的愧疚减轻了很多。

    唯一遗憾的,屏幽说,就是看不到那部东方的冰与火之歌了。

    可以的,我说。我以后会写,我答应过她的。

    我想起,刚认识的时候,神音说,太白兄,我们有脑波共振!我一下子就认定你了。我们一起交流爱好,一起修习文字,一起憧憬和加油。

    大白,我抓住你啦!她说。我能看到,她那一脸的开心得意。

    你就是男版的相沫,神音曾这么对我说过。

    相沫神音,既曾相濡以沫,不敢相忘江湖。谢谢你,曾和我共振脑波。

    13

    后来,我还听说了一件事。一体二魂的人,其中一个灵魂如果完全觉醒,另一个灵魂就会消失。相沫体内那个男人魂就是这样离开的。相沫知道这件事。所以,我怀疑过,相沫一直没能醒来,或许不是因为她醒不来?

    只是,这个问题恐怕没法得到答案了。

    14

    大白,你相信灵魂出体吗?

    相信。

    你见过一体二魂吗?

    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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