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尔修斯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
头上是无边无际的天空,举目皆是一望无际的蔚蓝,蔚蓝中点缀着几朵壮观的云朵。脚下的地面则是倒映出和天空同样的景色,几乎分辨不出头上和脚下有什么不同。
一时之间,仔细凝望这些相同而又奇异壮观的景观让他陷入了一阵头晕眼花。
在闭眼休息了好一会,珀尔修斯才从久久的震惊之中恢复过来。他好奇地向前迈出脚,原本以为他会踩进一汪水潭中,因为在他认知之中,只有水或者玻璃才拥有那么强大的光学性质,以至于倒映整个天空。可预想而来的滑腻的触感并没有传来,他稳稳地走在路上。地上的天空被他踩得扭曲,从中心荡起一圈圈涟漪。
前方是漂浮在高空上的天空之城Golden Dusk.却不知为什么,地上却没有倒映出另一个天空之城。前方像是被谁用力狠狠地挤在了一起,那座庞大的城市只存在于天空与大地被揉成模糊一团的境界线中。
珀尔修斯向前加快脚步,却发现无论他走得有多块,他都抵达不了那个地方。
他干脆放弃努力,最后,放弃了抵达。
“这里是哪里?”他站在世界中心,疑惑地打量四周,又听见一道脚步声响在他背后。
“这里是你的伊甸。”
一道坚定有力的声音霎时响起。
宛若心里闪过一道惊雷,珀尔修斯久久难以回神。
他激动地转过身,还来不及看见那人的容貌,眼角的余光只捕捉到对方飞扬于风中、红色的衣角,一辆喷着蒸汽的列车突然从他背后呼啸而过。
“哇啊!”
珀尔修斯几乎是弹跳着从床上醒来,他怀中还紧紧抱住唯一能依靠的枕头,他大口喘着气,对刚才的逼真梦境仍心有余悸。
“呼——原来是梦啊,吓死我了,这次居然是梦见被列车撞……”
珀尔修斯长呼口气,随着来自现实的刺激越来越清晰,他渐渐忘记了刚刚在梦里发生的一切。
硬要问为什么的话,原因有二。
第一,现实比起梦境啊虚幻啊什么的更重要,毕竟,人是为现实而活,活在现在。
第二,像这类梦他已经做了太多次,无论梦里的体验有多新奇与刺激,醒来后全部化为了脑袋里的一阵微风,若有若无,吹散无影踪。
他已经习惯了做梦,或者说,对于梦,他已经麻痹了。
不去细想,不去深究——这就是他对梦的态度。
他可不是什么虔诚的信徒,不会从荒诞怪异的梦境中探究有用的启示。梦,对他而言,只是多余麻烦的东西。
珀尔修斯一颗一颗系上内衬的纽扣,在系到靠近脖子上的最后一颗纽扣时,他从落地镜中望见了他自己的眼睛,那双无机质的苍白之眸。
原本熟练的动作不由得凝滞空中。
而就在这时——
“侧王廷大人,您的早茶送到了。”
一道毕恭毕敬的女声闷闷地响在门外。
今天怎么那么早就送到了?
珀尔修斯抬手看了一眼手环上的时间,上面显示时间为早上7点45分,原来不是送早茶的时间提前了,而是他起晚了。
估计早上的那场梦耽误了他的起床时间......
看吧,梦,果然都是麻烦的东西。
“梅勒,你稍微等我一下。”
“是。”
珀尔修斯来到盥洗室匆忙洗漱,对着镜子迅速麻利地戴上红色美瞳。
而等到他洗漱完毕,打开门时,珀尔修斯估计茶都凉了一半。
自来到侧王廷大人的寝室前等候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女仆梅勒几乎是一直保持着右手端盘,左手握拳放在腰后的恭敬姿势,整个人如同泥塑般端立于此,不对,应该比无法动弹的泥塑还要端正一百万倍!
今天的侧王廷大人一如反常,迟迟没有打开这扇门,接过她手中的茶与早点。所以——考验梅勒她忠心的时刻到了!
为了保持茶的温度,考虑到如果侧王廷大人晚起,导致茶水变凉,当然,梅勒她并不是恶意揣测,她自然相信侧王廷大人的决断,可如果大人决定今日晚起,那么身为女仆的她就要蹲守门口到最后,直到亲手为大人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因此,为了随时随地,都能保持女仆的贴心与优雅,每一次她都带上了灌满热水的水壶,为了保持热度而顶在头顶,只在需要的时候取下,添上。
门被来人微微打开,露出一条只容许一人的门缝。珀尔修斯站在光影交替之处,有些惊讶地皱起眉。
“梅勒,你又把茶壶顶在头顶上啊。”
突如其来的力度将她头上的重量移走。梅勒瞪大了双眼,不敢轻举妄动,镇定的表面之下却是胆战心惊,惊涛骇浪。
今天的侧王廷大人应该是起晚了,所以才那么迟出现。为了让梅勒她等的时间短点,侧王廷大人大人连外套都没有穿就开门。
哦哦哦!如此新鲜的侧王廷大人就摆在她面前!
白色的内衬下藏着的洁白又光滑的肉体,还有那双被雾气沾湿的红色眼眸,朦胧在她的心间,快要软化她那不堪一击的心灵。想必是太过匆忙,侧王廷大人的脸庞边还透露着微微红晕,如白银一般闪耀的长发尾梢上也还沾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在阳光的爱抚下发出耀眼的光芒,还有大人那温柔的责备,关心的眼神……圣洁到不容任何亵渎的场景狠狠冲刷着梅勒的心灵。
忍住,忍住,千万不能冲动啊!
梅勒绷紧颤抖不断的身子,紧咬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奇怪的声音。
“啊,谢谢你等我。”
珀尔修斯向她抛出一道浅笑,那是一道廉价的笑容,却对梅勒而言,宛如至宝。
多么善良的人儿啊!
因为愧疚而不吝啬自身的美丽,将自身所拥有的善与美慷慨地赐给每个人!所有的罪恶都能在这样耀眼明媚的光芒下得到净化!
想到这里,与自身的罪恶对比,梅勒不由得暗感害羞与羞愧,就如同熟透了的鸭子,脸颊烧得通红。
珀尔修斯取走水壶放在地上,又端过她手中的盘子。最后,看也不看梅勒一眼,重重关上了门。
“嗯,好吃。”
珀尔修斯咽下一块小熊曲奇饼干,露出满意的笑容,丝毫没有注意到从一始终,梅勒的反应。
要是他注意到了,想必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解雇吧,但可惜的是,他永远都不会有这个机会。
他又小抿一口茶水,结果茶水温润,像是才泡好的新茶一般。
“咦?”
疑问的同时,他又想到了答案。
“那家伙,很可靠嘛。”
而门外——
“侧王廷大人,嘿嘿,我的侧王廷大人,嘿嘿嘿,是我的……”
梅勒趴倒在门上,嘴角残留着口水,一脸痴迷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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