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目的
文/素国花令[莫落血棠]
碍眼的人走了,殷瑶一下子瘫在荆岁安怀里,额头上带着细细密密的汗水,她微微咬着唇,将痛吟压在嗓子里。
“带瑶瑶去横滨检查一下吧。”
“我带瑶瑶去一趟横滨。”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荆岁安愣了愣,荆无秋冲他抬了抬下巴,他微微点头回应,把殷瑶打横抱起,吩咐了荆伯一声儿,便出了门。
荆无秋侧首看向楚兰清:“老板,你想吃什么?”
楚兰清淡淡一笑:“什么都好。”
荆无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抱臂思衬着。
荆伯恭敬的目送荆岁安两人离开,这才看向荆无秋:“小少爷晚饭想吃些什么?”
“荆伯。”荆无秋微微歪了歪头,声音低沉,“我吃什么,您不知道吗?”
明明那人表情淡然,却看得荆伯心头一颤,几乎要跪在地上。那种压迫感,他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梁莹。
比之梁莹,那种感觉,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荆无秋拉着楚兰清坐下,微微一笑:“我可是清楚的记得,那馊了的剩菜剩饭…荆家现在的伙食,不会比当年差吧?”
荆伯额头沁汗,他低垂着头:“小少爷,我…”
“荆伯,你年纪大了,该退休了吧?”荆无秋笑了笑,“别误会,我就是秋后算账的。我觉得——城北的坟庄缺个负责人,荆伯你是荆家的老人了,能力毋庸置疑,不如,你去如何?”
去城北的坟庄?那他这把年纪,还有的活路么?
荆伯将腰身弯了弯,声音颤抖而谦卑:“小…小少爷…我这儿子刚刚结婚,我还有孙儿要养,您大人有大量,能不能放我一马…”
荆伯抬起头,目光却是看向楚兰清,他是个老人精了,看得出这个人在荆无秋面前,有着绝对的地位。
楚兰清看懂了那人眼里的祈求,他勾了勾唇角,不置一词。
荆无秋过得不好的那几年,每个踩他一脚的人都难辞其咎。楚兰清不大度,他巴不得荆无秋报复回去。
这人若是要风水轮流转,楚兰清就祝这风水,往死里转。
“荆伯,我老板可救不了你。哦对了,您的孙儿…”荆无秋顿了顿,从兜里摸出一张照片,反手给人看的时候,眉眼弯弯,“很可爱。”
那最后三个字,带着笑腔,可荆伯只觉得遍体生寒。那张照片上,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正拿着一根棒棒糖吃的津津有味。
荆伯一下子跪了下来,将头磕在地上:“小少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别对我的孙儿下手,他还是个孩子…”
楚兰清歪了歪头:“你的孙儿是个孩子,荆家小少爷当年,就不是个孩子了吗?”
“你看,我老板这么心软的人都不原谅你,你说你做的有多过分。”荆无秋抖了抖照片,“老板是我的座上宾,你知道该怎么做,不是么?还有,今天的事,若是有人问起,你知道该怎么说的,对吧?”
荆伯心尖儿一颤,他虽然没看到事情经过,可此时此刻,他没看到也得装作看到。
是以,他颤抖着声音开口:“是…是晁小姐,把夫人推下来的…”
荆无秋笑了笑:“你可以下去准备了。”
荆伯战战兢兢的退了下去,荆无秋弹了弹照片,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样笑起来。
楚兰清无奈开口:“你不会真对一个小孩子下手的对吧?”
“我还没那么丧心病狂。我就算再气再恼,稚子无辜。”荆无秋把照片收起来,意有所指的开口,“人之所以会被掌控,往往是因为有在意的东西。”
楚兰清微微靠在沙发上:“在不可控因素寻找可控因素,把那个可控因素控制住,这样不可控因素,自然也就变成了可控因素。”
这话说的着实绕口,不过大体意思跟荆无秋想的却是一致的。
“知我者,老板也。”荆无秋微微笑了笑,“老板,我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属于你的东西,我会替你拿回来。”
“你说的是楚家?”楚兰清微微侧目,“不需要你动手,只要我想,我什么时候都可以把它拿回来。”
楚兰清怎么能是人人宰割的兔子呢?他是个猫啊,他是一个可以露出獠牙利爪的猫啊。
荆无秋抬了抬下巴:“你觉得晁惜珏来这一遭,目的是什么?”
“算计。”楚兰清替他理了理发丝,“晁惜珏的行动,看似是来挑拨离间,实际上,还有第二层用意,算计殷大小姐。”
“她要的,是殷瑶的声音。”荆无秋对于他的动作毫无避讳,笑了笑开口说道,“试想一下,殷瑶身为枪兰总队队长,言行不当,出手伤人,会有什么后果?”
楚兰清微微皱眉:“身败名裂。枪兰迫于压力,一定会放弃她。”
“身为城中护卫队,纪律严明,我在特侦系时,听说过一个只有内部人员才知道的东西——”荆无秋顿了顿,“审判法庭。学员,亦或者成员,无论是曾经还是正在当职的,只要有所谓过失,无论大小,都会被放大千倍数倍,以此达到杀鸡儆猴的警示作用。”
楚兰清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诧然道:“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构陷成功,那殷大小姐,前途堪忧。”
“不,不止是前途,性命…或许也堪忧。”荆无秋从兜里摸出根棒棒糖递给楚兰清,“审判法庭,是跟随十二年前大赦一起出现的。如果晁惜珏再纠缠一会儿,我可能会觉得她段位太低,只是为了挑拨关系,可她走的太干脆,目的性太强。”
“难为你能想这么多了。”楚兰清接过棒棒糖,拆开糖纸含进嘴里,“所以你才威胁荆伯做这个证人?”
“我想把他丢进坟庄来着。”荆无秋耸了耸肩,“不过我爱的人那么温柔,我也不能太凶残。”
楚兰清脑子里轰的一炸,耳尖儿泛红,他磕磕巴巴开口:“坟…坟庄…是什么…?”
荆无秋好笑的看着自家老板,只觉得其太过可爱了。
“坟庄名副其实,是荆家历来亡者灵牌骨坛的寄存之地,而亡者此生生平,均登记造册,存放在内。”荆无秋支着头看着他,“不过生平册只有荆家人才知道放在哪里。坟庄一般是没有看守的,那里有些问题。”
楚兰清拍了拍脸,眨了眨眼:“什么问题?”
“凡是活着去到坟庄的人,不过三年,都会命丧。”荆无秋摸了摸楚兰清发顶,“还有那些,因觊觎荆家过往到坟庄探究的人,亦不能活着出来。”
楚兰清眉尖儿微蹙,他问道:“那里,现在究竟还有没有活人?”
“有啊。”荆无秋抿了抿唇,“一个,被那个女人恨之入骨的人。”
楚兰清知道这人嘴里“那个女人”说的是梁莹,这人那么讨厌那女人,他一时间,不知该不该问。
荆无秋歪了歪身子,靠在楚兰清肩膀上:“荆辰庚有一个兄弟,不过他们并非一母同胞,也并非是亲兄弟。他是老爷子真正心爱之人池老夫人的儿子池越,池老夫人那时已经缠绵病榻多年,委托老爷子照拂自己儿子一二。老爷子那时已经发家,他顾念旧情,原配夫人又是一个心善的,自然同意了。”
“荆老爷子和荆老夫人都同意了,那就没什么问题啊。”楚兰清摸了摸下巴,“不过,荆老夫人,真的会那么好心?”
“荆老夫人是书香门第,小门小户,荆老爷子看中的,就是她的听话。他们相敬如宾,看起来并不像平常夫妻恩爱,更像是搭伙过日子。池老夫人病逝之后,老爷子收了池越做义子,他也由此改名为荆辰越。”荆无秋顿了顿,起身倒了两杯水,“不正常就在于,荆老夫人随后也因病去世,荆辰庚和荆辰越喜欢上了同一个人——梁莹。”
楚兰清把棒棒糖咬碎,将那根棍子拿在手里,另手接过了水杯:“你的意思是,荆老夫人死的蹊跷?”
“有这个想法,不过时间太久,不好追查。”荆无秋拿过他手里棒棒糖的棍子,丢进垃圾桶里才坐回去抿了口水,“荆辰越自知身份,懂距守礼,他自愿让步,成全了荆辰庚和梁莹并找了个女人结婚生子。但是,没过几年,荆辰越和他的妻子从城中河里被捞了出来。你猜,是谁做的?”
“不会是荆辰庚吧?”楚兰清拧眉看着他,“不会是他,那就是梁莹。”
“是啊,是梁莹。”荆无秋耸肩笑了笑,“荆辰越太过优秀了,老爷子有意将荆家分一半给他,也算是给他下半辈子一个依靠。人嘛,贪心不足蛇吞象。”
楚兰清一点就通,他微微诧然:“坟庄里的人,是荆辰越的孩子?”
“是,那个出生没多久,就被通告死亡的,荆辰越的儿子,其实一直生活在坟庄里。”荆无秋笑了笑,“梁莹那个女人,看着良善,其实手比谁都黑。”
楚兰清把糖咽下去,抿了口水冲淡了嘴里的甜意,他放下水杯,抱了抱荆无秋:“这么多年,辛苦你啦。”
荆无秋把头埋在他肩窝,微微闭了闭眼睛:“还好。”
还好,柳暗花明,还好,拨云见日。
还好,他披荆斩棘换来的,是这么温暖的一个拥抱。
还好,前方惊涛骇浪也好,雷鸣电闪也罢,他依然能够迎难而上。
我的老板啊,你往前走,我朝你走。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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