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山再往前不多远就到了东郊国宾馆，进门之后还要经过一段山道才到达主建筑群，给人感觉相当清雅。停好车后，我挽着姚叶走进了酒会所在的大厅，不过时间尚早，工作人员还在做着活动前的准备。
“姚叶，陈经理。”公司企划部经理蓝兰老远就看到了我们，一边走过来一边招呼道。我在公司挂了个顾问的虚职，不过由于我和姚叶的关系，公司里的人见面时都叫我陈经理，这个称谓在我看来十分的别扭。
“辛苦啊，蓝经理。”我冲蓝兰笑了笑。
“哪里，不辛苦。陈经理现在越来越帅了，姚叶穿衣服也越来越有品，真是般配的一对。”蓝兰笑道。
“比起蓝经理来可是差远了，我有空还要像你讨教下怎么化妆，我对这个不在行。”姚叶回道。
“姚大小姐发话，一句话的事情，包在我身上。”蓝兰一副大包大揽毫无问题的神情。
“那就先谢谢了。对了蓝经理，我爸呢？”姚叶问道。
“他在公司安排完另一个事情就过来，最近公司的头绪有点多。你先和这位大帅哥随便转转吧，会场马上就好了。”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我问道。
“不用，都是些小事了，一会儿就OK。”
“嗯，那你先忙。”姚叶冲蓝兰摆了摆手。
闲来无事，我就领着姚叶在东郊宾馆内转了一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再次回转。此时的会场已经有不少客人了。我挽着姚叶从正门进入，伴随着轻快的弦乐。靠门左侧是签到台，后面架着签名墙，有迎宾小姐负责引导来宾签到。我在签到本上草草地签上了姓名后，姚叶轻轻地拽了下我的衣角，冲签名墙的方向使了个眼色。我小声对姚叶说：“这个就不用了吧？”姚叶的回答更干脆：“你怕什么？”那样子大有当场翻脸的迹象，我不想当众闹别扭，只好就范。摄影师不失时机地过来拍了照，容易想象照片上的我笑容僵硬，姚叶则心满意足，笑得灿烂。之后我端上了一杯欢迎香槟，挽着姚叶隐入了人群。没过多久，音乐停了下来，姚叶的父亲走上了舞台致欢迎辞。我平时都叫他姚叔叔，在姚叶面前也会称他为姚爸。此刻的他在台上衣着光鲜，从容不迫。腹部明显地突起，手腕上的江诗丹顿则幽幽地散发着一个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的味道。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样的形象都符合人们对一个成功男人的想象，这是我从生性平和的家人身上感受不到的。我漫不经心地听着，啜了一口香槟，看见身旁的姚叶听得聚精会神，一脸崇拜，半天也没察觉到我在看她。突然她拍了拍我的手臂道：“我爸帅吧？你以后也要像他那样。”说这话时，她的目光并没有从姚爸身上移开。
欢迎辞之后是产品部经理结合视频短片，介绍了集团最新的智能工程设备，并公布了集团下一阶段的战略计划，希望大家在酒会上加强沟通，共同探讨产业深度合作的机会云云。一套程序下来，酒会这才正式开始。周围多是陌生面孔，虽然知道这种场面无非是互相搭讪闲聊，但实际操作却让我头痛。我开始思索起是谁发明了酒会，又是谁把它引入了习惯在饭桌上解决问题的中国。虽然我知道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但我乐于如此，何况上帝能不能管得到中国也是个未知。
此时的姚叶看上去有些迷茫。这里不像在公司里那样每个人都认识她，没人来主动打招呼捧她开心，于是平时自信满满的她变得温顺谨慎，乖巧地跟在我身旁，偶尔从餐台拿些爱吃的甜食。这时她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女孩，不会让我感到压力。我心里因此泛起一丝暖意，会场上的局促和稚拙反倒变得无关紧要。
这样的仿若置身事外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姚爸就走到我们身后，拍了拍我的肩头示意我们随他和蓝兰过去。不多远，姚爸停在了一个穿灰色西服的中年男人身旁，冲他热情地伸出双手，表情丰富而略显夸张。那中年男人也是一脸笑意，失去了头发遮盖的头皮在灯光下泛着油光。
“这是我们公司行政部蓝兰，这是我女儿姚叶，还有她的男朋友陈听松。”姚爸指着我们介绍道，“听松姚叶，叫王伯。”
“王伯好。”我和姚叶一起打招呼道。
王伯依然是满脸的笑容，皱纹如青藤般在眼睛四周蔓延开来，道：“年轻人好啊，前程似锦，大有作为。”
“呵呵，现在我就等着他们能干了，我好找块好地方养老了。”姚爸回道。
“你啊，早该歇歇了，年纪上去了，每天还拼死拼活的。犯不着啊。”王伯道。
“哎，我也这么想，不过很多事情还是脱不开手，”姚爸顿了顿，“听松，以后公司里的事情你和王伯多沟通。他是前辈，经验丰富，多学着点。”
“嗯。”我点头道，“以后有机会还请王伯多指教。”
王伯笑道：“指教不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就行。”
姚爸接着又闲扯了几句，打过招呼后又把我们领到了另外一些人的身边，照样是表情丰富的寒暄，事务性的语言。几番下来，我们在会场里几乎转了个遍，姚爸的眼角闪过一丝疲惫。他之前经常讲他从白手起家一路走来的辛苦，我此时似乎有所体悟。思忖间，我们已随着姚爸的脚步来到了用作休息的侧厅。姚爸找了个位子坐下了，指着旁边的座位说；“坐会儿吧。”我应了声，和姚叶一起坐了下来，蓝兰则找了个理由退了出去。
姚爸开口道：“刚才那些人的联系方式我回头都给你，你多花些心思，以后的生意少不得要这些人帮忙才能上路。你要记住，生意最重要的就是人脉。这次我领着你挨个认识，下次你就要自己上了啊。”
我点点头，心下却有些惶恐，感觉姚爸好像另有深意。我转头看了看姚叶，她也正朝我这里看，眼中闪着郑重之意。她对父亲历来崇拜，姚爸说什么她都是深以为意的。稍坐了会儿，姚爸就打发我们再出去转转，他自己则把公关部经理喊去商量事情了。时间在轻快的弦乐和微醺的气氛下，流动得异常顺滑轻巧。周遭的世界渐渐化作光影，烙进了现下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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