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樱花季,媒体不时传来日本各地的花讯。当我陷于这样的情境中时,会有莫名的空白感。就像某场盛大的音乐剧,出于某种因缘我只能在场外隐隐听到几声飘来的音符,这让人生出无法描画的不妥,间或又有一种兴奋。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我用很自我的方式让自己免于被绑缚在这场普适的盛宴里,终于侥幸逃脱了米兰·昆德拉笔下的“媚俗”。这或许是好事情,但又无从肯定。
我坐在日本女子大附近的一家小咖啡馆里,窗边的位置能清楚地看到街上来往的行人。我当然不会对陌生人的面容感兴趣,不过这种观察者的状态会像白噪声一样让人感到安定。手边的从国内带过来的笔记本是Sherry送的,她让我这么叫她,我当时不置可否,只是时间久了,我在心里已经开始这么念叨她。
手提电脑屏幕发出柔和的光亮,我的手指在各个按键间跳跃,如果从旁观的角度,这算得上颇有韵律的“演出”,它传达出来的意趣并不比一首莫扎特的G大调小夜曲单薄多少。只是我们的心智已经很难再对这种熟悉的存在起心动念,萌生新意。这是进化的智慧,也是智识的诅咒。
“不知不觉,这已经是我来日本的第二个樱花季了。可能是因为人的缘故,东京的樱花总有一种欲说还休的含蓄,不像国内那般烂漫。
上次给你发邮件的时候,我还住在池袋车站附近,而现在已经搬到了日本女子大边上的一处住所,早川先生帮我安排的,他说还是一个人住更适合我。不远的地方就是女子大的寮,倒是经常能看到漂亮女生。现在我每天早上起来不用坐电车了,直接走到早稻田就好,路上晃荡十来分钟,比之前要惬意些。如果有机会,我也会去目白台运动公园跑跑步。总的说来,在这边生活很方便,方便到甚至不用说话就能过好一个人的生活,被世界遗忘。
学业还是很轻松的了,幸好学的不是理工科,否则天天写PAPER的日子看上去有点难熬。对于祖父笔记里的那些事情,我慢慢地也有了直观的感受,记忆尘封再久,总能留下些情绪的印记。笔记里提到的那棵树也找到了,我基本能确定。祖父临走的时候反复提到的树,应该就是这棵吧。时间真是不可思议的东西,能扯进这么多的故事和情感,铺展出一个庞大复杂的世界。
还是会偶尔想起她,特别是在看到她曾留下照片的那座雕塑的时候。
都还好吧,没什么可以称得上不好的。我曾经以为自己惨兮兮地跌到了谷底,现在看来,生活还在继续,以一种平和而匿名的方式。会有人不懂,也有人羡慕,都不重要,我自己明白就好。
说得有点乱,将就看吧。替我向小白问好。”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微信收到了Sherry的短讯:“你总是在邮件里提些让我不喜欢的话。”
我迟疑了一会儿,回道:“对不起……”
“这也是我不喜欢的字眼。”
这次我的手指在回复界面停了很久,不知如何作答。
“你会回来的对吗?”Sherry又发来一条短讯。
……
……
“嗯。”我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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