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却说,那巧儿与韩再兴几个溜溜儿跑了一天一宿,也不打尖,也不住店,撇开大路,只在林子里头环绕,直到第二天中午,方歇马住脚。
一行回望,见已出了朝廷的地界儿,韩再兴道:“妹子,却如今要作何打算?”巧儿伤感,一时也没个头绪,半晌,抬了头道:“昨日匆忙,也没谢过哥哥们的大恩大德,现只孤单单一个,倒落得清清静静,却咱通过的路上,我见有一处尼姑庵堂,自要去那里存身便了。”
韩再兴没说话,眼神也有些复杂,末了,拱了手拱道:“巧儿妹子,按说,这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可眼下这兵荒马乱的,我们几个又都是糙兵粗蠢之人,哪里带得你走?却看妹子的计较也不算不周详,单则一件,你尚在青春,千万不要落发,日后看咱大明的大事成就,那时便来找你,只庵中歇养就是了!”说着,又把蒲扇般的大手一摊,回那几个道:“就把兜里的银子都拿来”,那些人听了,忙把衣服撩开,哗啦啦都倒了过来。
韩再兴一看凑了有好几十两,略一皱眉,拨回去一半,拿了足足有十两散银,再一个五两整锭,送了姑娘面前,“妹子,就把这些盘缠揣起,路上俭省一些,好过上个一年半载,足有余富的”,巧儿正要推辞,就听旁边的吵吵,“诶,当家的,俺可一毛都不剩了,你咋还给私扣下一半?不全与俺妹子?”“呸,这好大一堆,你都给了她,半道儿再碰上个劫火的,你这是救人呢?还是害人呢?要知道:‘人行在外,财不露白’,只足吃足用就得”,众人不再言语,巧儿也不好再推辞甚么,含泪收了银子。韩再兴又将昨夜的匕首掏出,送了巧儿道:“妹子,也是不啥稀罕玩意儿,你带着罢,一来留个想念,二来也好防身,此去一别,不知何年何月能再见了。但愿这青山不老,绿水长流,他年相遇,后会有期!”
诉毕,又与巧儿留了一匹马,几个人洒泪分别。巧儿望着他们走远,心绪戚然,牵着马,往回路的庵堂走去。不一时,看野中的鲜花茂盛,溪水潺潺,虽历经磨难,总也算脱出牢笼,心情又慢慢地缓和了一些,时近中午,找在了那处庵堂门外。书说简短,那庵堂里的僧俗不多,只几个老尼居住,看巧儿落难,人也乖巧,遂开方便门,与她慈悲心,便巧儿于此长住了下来。
再几年,那朱元璋大举兴兵,一路上势如破竹,转眼间风云际会,明代蒙元,只手间江山成就,海内一统。一时地,看全国上下,真个是风调雨顺,河清海晏,修文偃武,国阜民安。
却说巧儿,自在这庵中居住,闲时看经,忙时耕种,与几个老尼相处得甚好,悠然住下几年,那巧儿也渐渐地断却俗事,埋头修行了。
又一年春日,时近寒食,巧儿来找主持,与那主持尼顶礼拜道:“师傅,弟子来我庵中想也有够五七年了,现尘缘已了,便请吾师与我断发修行罢!”不想,那主持尼笑笑,“巧儿施主,你与我佛缘薄,贫尼怎好相度?几番见你在暗中垂泪,自是红尘未了,日后还有大缘法处!”巧儿痴迷,见被说破了心机,不觉唉叹一声,“上告我师知道,弟子尚有一个舍弟在外,想已长大成人,只与他挂念不下”,说着,又一度泪湿,那老尼见了,扶起她道:“施主,这便是你的心魔呀,不破开去,哪得寂定?”巧儿道:“多谢吾师指点,明日,弟子便要告假,出外寻找阿弟,好赖见过一面,了却心愿!”“阿弥陀佛,世界大千,目朗十方,彼之乐土,汝之缠障,且去经历罢!”
翌日,那巧儿简单收拾了一下,告别了几位朝夕相伴的师傅们,便一个人赶往北平府。一路无书。等进了北平,巧儿就先找了一家老店住下,料理完后,正在堂中用饭,便见来往的客人们都在备办着一摞摞的烧埋纸锞,突地醒转,敢是清明到了罢?看这多年兵荒马乱地,也没给爹娘好好烧张纸的,即把碗筷撂下,去外也买了许多应用,又与曾经的街上打听,知道了那伍文奎的身后之处。
转天儿,巧儿雇了一头脚力,早早地出门,先到了爹娘的坟处,哭一通儿,烧一通儿,烧一通儿,哭一通儿,末了念道:“爹,娘,咱阿弟想已成人了,不劳多惦记,此一番,必要寻得他到,了就心愿!”说完起身,又去他二牛哥的坟上,仍是一番祷拜,接又念念道:“二牛哥,恁多年来,无一时不念你仗义之恩,只妹子无能,来世好做牛做马,再报大恩!”
趁天色还早,巧儿又牵了牲口,赶往伍文奎的坟上,正走之间,只看那坟前站定一个女孩,年岁不大,十有四五,已苦啼啼的不能自已,巧儿忙近上前去,拉起那女孩道:“妹子,这却是你甚么人?”那女孩擦了擦脸,仔细看了模样,一般清秀可人,又回望了巧儿一眼,“便是俺家哥哥!”“哎呀,我的亲妹妹啊!”那巧儿一把搂了过来,“妹子,你受苦了,我便是你巧儿姐啊!从今后,咱姐妹再不分开了”,说话儿,那巧儿已泪流满面,又在坟前祷曰:“伍家哥哥,得亏你有灵有应,叫俺姊妹相认,你且放心,必要亲如手足。”
原来,那伍文奎就也是个苦人儿,自幼父母故去,只留下他兄妹俩度日,向时,那巧儿只在楼上瞧过,偶也有几次瞅见她帮着哥哥守摊,只因她质于身门户之内,始终不曾得见。
这次,两个既然撞见,抱头又痛哭了一阵儿,那伍家妹子忽地推开巧儿道:“你走罢,我便不与你亲近”,巧儿愕然,“妹子,怎个了?敢是嫌姐姐来得晚?”说着又哭,“妹子,想姐姐也是有苦衷的呀,身在那门户之内,哪有自由身子?”不想,那伍家妹子听了却只摇了摇头,过会儿,自怅然道:“唉!巧儿姐,说来也怪你不得,却我看你之时,就想在俺家哥哥,只因在郊外一见,你先是仗义执言,后又好心赠了我哥哥一方帕子,过后,他便相思成病,积郁成疾,幸好再见,一下子乐得跟甚么似的,一意计较着要与你赎买,又无时无刻不贴护着你,看那次十美堂的老鸨子逼迫,也是我哥哥散尽家资,四外筹措,好容易凑够了百多余两纹银,送那老虔婆的,否则,她怎好有放你之处。”
巧儿听了这伍家妹子的一番话,不由惊得目瞪口呆,又哪里有个知晓之处,便这时,听那伍家妹子又接了说道:“那次,我哥哥被那婆子百般羞臊,肆意辱弄,她嫌我哥哥钱少,又处处拿话儿撩拨,‘他小伍哥,看你这百把两东西,在你那边,却也是值金子值银子的,只不过,便到了俺家这儿,里外几十口子,又哪够得挑费?岂不叫老身好作难?’我哥哥听了道:‘好妈妈,就也不要再咄咄逼人,小的银子不多,总也够得一二,不为我妹子赎身,但只求个一年中的容期缓限不成?’那妈妈横竖思想了半天,最后点头,‘莫说我狠歹无良,不通人情,便这样,看你好大的面子上,缓过半年,期限过后,仍要她卖客破身。’”
听罢,巧儿这才有些明白,仍旧一把拉过那妹儿道:“好妹妹,遮莫都是姐姐错了,现如今,不知你也受了多少苦,莫再挣拧,多少也给姐姐个报恩的机会!”那伍家妹子心软,看巧儿也说得志诚,不觉潸然,姐俩复又抱头哭过。哭罢,姐两个起身,一齐回去店里。至后,两个食则同桌,寝则同眠,形影不离,好得同一个人相似。
又住过旬余,找寻阿弟之事,依然没什么眉目,那宋青已搬了多次家,任谁也不知道去了哪边。姐俩愁苦,足足憋闷了好几天。晚饭时分,那掌柜的看两个唉声叹气,一旁伺候道:“这两位姑娘,不知因何事烦扰,要为散心,可去那河外走走,这两天清明节分刚过,不至谷雨,有咱官老爷犒赏,说是新朝新气象,要与万民同乐,正那儿办着堂会呢,又有皮影,又有把式,哎呀,好不热闹,不为这店守着,敢情的我也要去看哩!”
她俩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儿,就手拉着手,要去那里面玩耍一番,进里一瞧,就比那掌柜的说的还热闹三分。看了一会儿,伍家妹子望见远远有个卖糖的,就跟巧儿讨了钱,也要去吃它两块,巧儿乏累,便任由她自己去买。
这面,巧儿才倚坐在一块石头上,正歇着腿儿等呢,就听伍家妹子那儿破了嗓子喊叫,“巧儿姐,救命啊!”巧儿闻讯,赶忙站起,待奔去近前,就看一个白净面皮的毛头小伙,正领几个奴才,抓了那伍家妹子不放,那妹儿手中还攥着才买的几块糖瓜,身子不住地扭动,只逃不开。
见此,巧儿一下就急了,暗叫一声苦也,看如今是处处遭难,步步逢灾,却我的恶事完结,怎又轮到伍家妹子了?唉,真个是:“才破藩牢擒兕虎,重来圆鼋又骄淫,皇阁院里排排坐,换了官家不换人。”
巧儿上前,与他几个拉扯,不料那小公子道:“呦呵,这儿还一个不错的嘿,都来,都来”,一把抓在巧儿的前襟,猛往怀中一带,便扯坏了她的腰中盘带。于揪扯之间,噗嗒坠下一物,巧儿看了,蓦地往昔迸现,心一横道:“便俺豁出破头撞金钟,今儿就是今儿了,舍了我一个,不能再叫害了俺妹子”,想罢,巧儿一哈腰捡起了那把韩再兴送过的短匕,不及思考,一下就攮进了那公子的小腹。
看出了人命,众人哄地散了,巧儿不躲不闪,回首交代了伍家妹子道:“今日一事,便足谢了你家哥哥,莫要沮丧,只好生活着”,一会儿,看做公的到了,将一干人等抓去府衙。那府尹公断,看巧儿一身僧尼打扮,只不落发,便按她寺中法名,断了个因奸不允,误伤人命,不日便要坐押。
书中暗表,死的这公子却也是个纨绔,家中资富,田产颇丰,全家也没仨儿没俩儿的,就只这么一个,平时惯得同个祖宗,初一听说,必要上告,京中的刑衙里重视,不日差下来本部堂官,同那公子家的,本地府尹,随堂共审。
这日,府尹到齐,打断公事,几遍威武喊罢,一众人等归坐,一个刑部官,一个苦主官,一个本地府尹,齐转屏风入座,命叫押了犯妇上堂。不多时,那巧儿挂了手肘脚链,披头散发,踢哩趿啦上堂,几人问过,那巧儿一心速死,无有不招,很快地,也没动甚么刑法,便有判词裁下,共问了个秋后处斩。临了,那苦主还要再看一眼,便命犯妇抬头观看。巧儿抬头,正与那苦主官四目相对,刹那间,这两人都不由啊了一声喊,却怎么?原来,那苦主非别,不正是她叔叔宋青么?
是从前,他看蒙元的气数将尽,就于阵前倒戈,一路引了汉家兵去,便擒了无数的蒙兵蒙将,立下不世之功。破敌而后,封疆列侯,衣锦还乡,更不在话下。怎料想,自家的独子如今却惨死在他家姐手中,唉,怪只怪,这养儿不教,徒养头驴尔!却那巧儿看罢,立时也明了,恨不速死,即时便拿脑袋去寻廊下柱,幸得有衙役拖按,才没出事。
却说,这场变故,只她两个明白,另两名官员不解。但不过,那刑部来的官员迷茫,便看这匕首上分明一个韩字,无他拦着,早就断下个斩立决了。
退堂以后,官员们各揣心事,那刑部堂官又来叫衙役们仔细,万不可伤她害她,便饿着一点儿也不行的,是必要小心谨慎,否则一体拿问。那差役们不知,只得好生伺候,时时盯着。那堂官即换匹快马,未理会旁人,匆匆赶回了京中,不去刑部复命,早闯进一家王爷府中,里外也不通禀,径接走入那王爷的卧房,跪在床边,咋呼道:“王爷,大事不好,祸事了!”
适逢那王爷午睡,猛被这么一嚷,扯冷子给喊起来,正待喝骂,就听那堂官道:“王爷,却看这是甚么?”那人接来一瞧,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不便是自家的匕首么?一下子倦意全无,与那人详察起来。列位,你道这王爷哪个?不便是那随王伴驾,惯战争杀的韩再兴么?甫一见了匕首,便知巧儿有事,又问得清楚,审得明白,当即修书一封,俱呈上听。
不日,有诏旨下,原判打翻,着韩王领命,再查再审。那韩再兴片刻也等待不得,路上撇了家丁奴仆,快马加鞭,不出几日,便从南京都赶到了北平府。
进在府衙,也不找馆驿,也不找厅堂,直接去了牢狱监押,那守备的见了,心里话儿道:“哪这么不懂规矩,不经通禀,不给使唤,就连嫌疑也不晓得避讳,直接闯在了女牢”,刚要发作,又看他蟒袍玉带,腰横秋水,便自家心里念经,“可小心些,千万不可莽撞,前有刑部堂官嘱托,今又有这狠人闯见,指不定这犯妇啥来头,得,我还是小心溜须着点罢!”想着,那人跟在后头,先一抱拳,“这位爷,您这是?”韩再兴随手撇了块银子,头也没回,“把门打开,全都出去”,“啊!”那守备的听了,心里话儿道:“这人谁啊?一口吞个旋风——直么大的口气,就也没我们家老爷号令,便叫开门?”又看在银子面上,不敢得罪,只拿了好话央给他,“这位官爷,小的职责所在,不敢擅——”,还没说完,便看韩再兴瞪着眼睛,亮出个腰牌。那人一看,且不论这是真腰牌还是假腰牌,便这金澄澄的黄腰牌也不是寻常人用,得嘞,我也甭跟这磨吩,回再挨了打,犯不上的。便小心伺候着,开了牢门,与其他几个在牢外把守。
那韩爷看牢门洞开,即挺身进去,刚要招呼,却又有些犹豫,缓一缓,蹲下身道:“就是巧儿妹子么,可还认得韩某?”不想,巧儿并未答话。原来,那巧儿早便迷蒙了,心犹止水,万念俱灰,不等官家裁判,自家先了断了念想,打一进来,就同个死人一般,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不听不看,不走不动,只那么直勾勾地对着墙角,窝在一处。
韩再兴看了,心多不忍,过来拉一把道:“巧儿妹子,你抬眼看看,便是我啊?”那巧儿这才活了过来,一下子扑到韩再兴的怀里,大哭不止,倒弄得韩爷不知所措。
正这时,本地的府尹也到了,才在十里接官厅里扑了个空,兴冲冲出去,气咻咻回来,又听牢头来报,说有个贵样儿的探监,打发了所有人出去,不知何故。那府尹料是韩王,急忙忙过来迎接,见了他俩,看正哭呢,忙撩衣服跪倒,口尊王爷在上,下官迎接来迟,当面恕罪。
那韩爷正扶着巧儿哭呢,一见有官人来到,观之不雅,便抚慰了巧儿两句,看她依旧痴迷,便借景撒气,转回身训斥道:“贵府,怎好如此虐待犯妇,你看她痴痴苶苶,莫非是你等把她用刑逼疯了不成?”府尹当时叫屈,“哎呀,王爷息怒,下官哪里敢动,早便有刑部的上差吩咐,好酒好菜伺候,是半点慢待也无”,韩爷一听,敢情那小子还挺会办事,遂唉叹一声,喝叫了他们起来。
隔日,依旧是三堂会审,只不过,这次便多了几个旁听的,于衙下,那宋青的婆娘也来,知是巧儿,定要来看。
稍时,有差人把巧儿带进,在堂前跪倒。韩再兴吩咐,一概刑枷去了,还不待审,只看那宋青出列,上前扶了巧儿道:“巧儿啊,还认得叔叔不?”巧儿当时泪迷,便点了点头,宋青还有话说,此时也哽咽不止,多一会儿,望韩爷拜道:“王爷在上,俺家不告了,就此罢诉”,还不待韩再兴回话,堂下一下便蹦上来了一个,莫不是他婆娘?当即就破口大骂,“不行,必要这贱货抵命,与我那孩儿洗冤不可!”
韩再兴纳闷,却看那宋青哆嗦,左脚一跺,右脚一跳,手再跟着旋起,使出全身的力气,狠狠抡她一个巴掌道:“贼贱妇,千不该,万不该,不都是叫你宠害无端,不肯管教。那时,我前脚刚随了部队开拔,后脚你便把这孩子家姐卖了,就卖了不说,还送去那娼门妓馆,就这账,如今都还没同你算呢,看如今,咱家孩儿顽劣,管束不得,弄得这身染黄泉,骨肉相残,好不凄凉一景!你只怨他家姐害他,也不问我良心何安?便在那年里,我接了人家姐弟,现在却只落得她亲情离断,你只顾那儿撒泼发恨,便看我巧儿活了活不了啊?”说罢,那宋青抱头蹲身,痛哭伏悲不止。
好一会儿,那婶娘倒不哭不叫了,瘫在地上,手指了宋青道:“你个挨千刀的,只我一人的不是么?若不是那年,你收了人家耶布里公子的贿赂,在那公堂之上,暗中使人打死了那小伙儿,能造下这番恶孽么?”却看这一番话说出,当时激得巧儿昏厥,眼望着宋青,这慈爱又陌生的面孔,真真是造了那些孽吗?数间,宋青抹泪,见自家的婆娘走了嘴,也只好认道:“唉,是了,也是俺碍着他耶布里家的权势,当时又有心攀结了的,你那二牛哥是为我所害,后来收你姐弟,也是多有不忍之处,着意要补偿一些,可待你姐弟,我如亲出,便日月可照,苍天可鉴,我万没有半点私心啊!”
那宋青哭罢多时,扶了自家婆娘出去,眼见得迷糊糟乱,还断地哪门子案啊?韩再兴见状,便命有司具结完案,押了巧儿赴京,又把前情备述,陈达于阶陛之下。
却说那大明洪武皇帝,自也起于草莽之间,于此颇多挽怜,听述已毕,即金口判道:“那郑巧儿生多苦,活更苦,四处流离,颠沛失所。看如今,寻弟不见,亲手加伤,她又能有个甚么过的?若不是她阿弟的浑浊懵楞,又怎落得如此凄凉,便叫有司听审,传朕口谕,那郑巧儿无罪开脱,韩王爷功劳一件,又宋青一家枉害徇私,因事起前朝,不予追究,然我大明终以仁孝治国,留不得不端之人,即时罢免,遣令归家。”
嗣后,又几日,那皇帝好信儿,又给韩王去说,“闻你原配已故去多时,尚未续娶,不便这巧儿与你天赐良缘么?且看朕与你做媒如何?”那韩王听了窃喜,心下早有此意,只不知巧儿的想法,又着个婆子去说,巧儿处也满心应许,遂选定了良辰吉日,一家子团聚,后再收了伍家妹子抚养。
过一年,郑巧儿身孕,不日诞下一子。洪武皇帝听说,又有诏命传下,着郑巧儿为一品诰命夫人,连带追封伍文奎为节烈义士,美名传扬。
又去经年,那孩儿长大,夫妻俩管束甚严,那孩儿自也乖巧,勤学苦读,不靠福荫,竟也入殿为官。却看那巧儿夫妇,夫妻恩爱,同偕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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