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宫

作者: 星月芳华 | 来源:发表于2019-03-04 23:49 被阅读12次

(1)

他只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小乞丐,自记事以来便一直以乞讨为生,常常挨饿受冻。8岁时,在一个破庙中遇见了一个苗族老人,老人给了他一个馒头,说要收他为徒,年幼的他只觉得有得吃便是天堂,看着老人递给他的冷馒头,他无条件的答应了。

老人将他带到了边境的一处深山野林中,那里有几间用稻草为屋顶的小木屋和一个石室,除了他以外还有几十个和他一般大的男孩子。他们的眼神如同饥饿的狼一样盯着他,因为又来了一个竟争对手。

几十个男孩子每天接受同样的训练,练就超强的意志和强悍的体魄,否则下一个可能被淘汰的就是自己。

但是比起乞讨,他宁可接受这样严酷的训练,至少每天有肉吃,只是当时的他并不知道,他们每天吃的肉是被淘汰掉的同伴的身体。

他的适应能力很强,不管是什么样的训练,他都能完成,即便第一次完成得不够好,第二次便会完美的完成。

当训练到最后时,只剩下三个孩子,老人分别给他们吃了一棵黑色的药丸,再灌以一碗鲜新的血液。片刻之后,腹痛如刀绞,仿佛有无数虫子在里面啃咬,三个孩子痛苦的倒在地上大喊,翻来复去,而老人只是看一场戏般,冷眼旁观。

经历三天三夜的痛苦,另外两个孩子被活活痛死了,就倒在他的身边,脸色发黑,像被毒蛇咬伤致死的人般。

老人看着活下来的他,如同看着一把无比锋利的宝刀。老人抚摸着他的头,有些兴奋且激动的说:“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

两年地狱般的训练,得来的不过是一句好孩子,以及依旧无休无止的训练。神月功初成时,老人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霍桑,并给了他一本名为神月功的秘笈,初时他不识字,老人手把手的教他练,后来他终于明白,那个让他腥痛如刀绞的黑色药丸是什么了。神殇蛊,修练神月功必备的蛊虫,会在以后的练习中渐渐挖掘出神殇蛊的作用,而未食用过神殇蛊的人,是绝对练不成神月功的。神月功至阴至寒,没有神殇蛊来吸食体内的寒毒,不出几年便会死去。数年的相处,霍桑渐渐明白,老人根本就不会月神功,他从未在他的现前展露过,只是在书上指导着他,往往直入要领的东西时他便保持沉默.

老人经常抚摸着他的头对他说:“你注定会成为我霍辛的徒弟。“

岁月荏苒,时光如同沙漏般,悄无声息的溜走,一转眼,他已在老人的训练中过了十年,从一个幼童变成一个十八岁的翩翩少年。

而霍辛历经数年练成了一种离魂蛊,吃下离魂蛊的人,据说魂魄会离体,变成一个活生生的活死人,而会移魂术之人只需将魂魄移入服食过离魂蛊的人,便可完成另一种行式的重生,他会再次变得年轻,且能拥有举世无双的神月功。

霍辛拿着离魂蛊,激动的手舞足蹈,命令霍桑吃下去,可如今的霍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黄毛小子,当知眼前的东西不能吃,他那双邪魅而冰冷的眼眸戒备的盯着霍辛手中的蛊虫问:“师父,这是什么?”

“是什么不重要,只要你吃了它,什么都解脱了。”

“解脱么?”他低沉好听的声音中有一丝疑惑,冰冷如凝霜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如同黑夜中一闪而逝的鬼火。

他拔剑无礼的挑掉了霍辛手上的蛊虫,以剑指霍辛说:“师父,我的武艺这几年来虽然进步突飞猛进,可我始终不知道到底有多快,这神月功到底有多强,不如师傅先陪我练练手吧!若你赢了,我便吃下那蛊虫。”

“霍桑,你放肆,竟敢这样对待养育了你十年的师傅”他的武功虽高,却也没有与神月功比试过,心中并没有多少底气,若是输了,以霍桑的性子,结局可想而知,被自己训练出来的人没有一个是仁慈之辈。所以重生将成之时,活了大半辈子的他也开始怕死了,原本他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得到重生后的神月功。

“师傅,你怕了”他仰头,语气中带着得意的挑畔。

        不容霍辛回答,他的剑如游龙戏珠,长虹贯日般袭向他,他把霍辛教给他的招术全盘用上,二人在常山中打了几天几夜,最终霍辛力竭。临死前,他按下了位于石底的机关,连霍桑都不知道的机关,脚下一空便落入了一个枯井之中,井很大、很深,从下向上看去,只有如镜般的一轮光亮。

        霍辛的声音飘渺的传入他的耳中,“哈哈,我活不成,你也别想活,知道我这几年给你们吃的肉是什么肉吗?是人肉,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临死犹不忘恶心别人。

他在井底待了很长时间,渴了便喝井底浅而浑浊的水,饿了便吃井底的泥土,反正乞讨时他就没少吃过泥土。

直到半个月后,有一个云游和尚路经那里发现了他,把他救了上来,重见天日的他瘦的如同一个骷髅架子。

他跟着智能大师在西域和中原各处游历了两年,两年的时光,仍然没能让他学会智能大师的慈悲心肠。两年后,他不再跟着智能大师,因为他跟着智能大师一起化缘度日时,许多人看着他那一头如墨的青丝,仍然会叫他小乞丐,而他最不想听到的就是那三个字。所以他立誓一定要有钱,有很多钱,那怕无所不用其极,那样就再也不会有人敢他叫小乞丐了。

那一天很平常,他走在中原与西域的边境地带,那里常年战乱,盗匪四起,导致人烟稀少。正值秋天,各处的花草树木都在极速的衰败。

行走了大半日后,远远的,他看见了一稞病怏怏的枫树,开出几片很小的叶子,枫叶只有幼儿的手掌大,倒也红的很艳丽。

枫树旁边是一个茶肆,他在茶肆中要了几个馒头,给他拿馒头的人是一个体形瘦削的豆蔻丫头,头发束在身后露出光洁的额头,长着一双英气逼人的眼睛,没有半点女子的温宛之态,却因着眼睛上那一对如剑锋般鲜明如墨画出的眉,让她整个眉眼灵动的如同远山灵湖。他不由的多看了几眼,此时的他并不知道,那样一个女子会成为他此生渡不过的劫。

休息了半刻钟后,继续上路,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封闭的小村庄,之所以说封闭,是因为村庄三面都是大山遮蔽,即便是入村的前路也有几座小山挡在眼前,需得七拐八弯的走到眼前才能发现这里有个村庄。

村中的人非常朴实勤劳,黄昏已至仍然在田野中耕作,砍柴的老人一路唱着山歌往回走,活泼朝气的孩童在大山附近成群结队的挖野菜和采蘑菇,年龄稍小的幼童则伴其爷爷奶奶身边在院内玩乐,村庄中的孩童出奇的多,这个村落平静祥和的如同世处桃源。

晚上他寄住在一户七口之家中,家中有四个孩子,一个老人和一对夫妻,许是这个村落长年没有生人往来,一时好客,那户人家非常热情的招待他。

伴晚吃过饭后,老人早早的便去睡觉了,老人的儿子则在院中劈柴,老人的儿媳盘在床上缝缝补补,四个孩子在院中玩老鹰捉小鸡,嘻笑之声不绝于耳。

起初他不过是无聊看着孩子们玩闹,脑中的念头一闪而过,小鸡有老母鸡的保护,所以可以幸免于难,若是老母鸡死了呢!

即便他霍桑跟着智能大师云游了两年,听了两年的经文,可人的兽性一旦暴发,别说是经文,什么礼义廉耻,四大五常都会被抛之脑后。

他曾在霍辛的书房中看过一种名为忘忧散的药,吃过之后,会使人忘记一切过往,只是此药用于十三岁以下的孩童可永久有效,若是十三岁以上的人则会视情况而定,也许会恢复记忆,也许不会。所用之材料满山遍都有,不出半天时间便可制作出数十稞。

邪念一旦窜出,便一发不可收拾,他拿着剑一步一步的走向正在专注的劈柴的男子,他劈的柴几乎大小长短一致。到男子面前时,他拔剑一挥,毫无防备的男子喉间迅速出现一条血缝,他到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一家老小热情招待的客人会无故杀害他,倒下的那一刻,眼睛仍死死的盯着他。

杀戮一旦开始,便停不下来,他杀掉了村落中所有的成年人,把孩童和幼童关在一间普通的地窖当中,他一路杀,一路抓,就像那个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般,他抓住了所有的小鸡。

在最靠近山角的一户人家中,他踢开门,杀掉了正在沉睡的夫妇。惊叫之声惊醒了正在沉睡的女子,她起床点了油灯,火光暴露了霍桑的样子,也暴露了女子的样子。

看着满脸是血的霍桑她惊叫出声,却在看见倒在血泊中的父母时,毫不犹豫的跑到厨房拿起菜刀,冲向他砍了过来,她的眼中明明满是惊恐,连同拿刀的手都颤抖个不停,却仍然冲向他,砍向他。他提剑的手轻轻一挥便挡下了她的攻击,可是一次不行,她再次冲向他,数次之后,她连刀都拿不稳,双手紧握着菜刀,仍然如同飞蛾扑火般冲向他。

他震惊看着一次次冲向他的女子,极力在幽暗的灯光下看清楚她的样子,才想起来原来她是那个在茶肆中瘦削的少女。看她的身形应当不止十三岁,可他却犹豫了,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杀了她,最终在她力竭时,他将她打晕了,然后带回了地窖之中。

之后他练出了忘忧散,给地窖中的人吃下去,然后他极其耐心的教他们武功,把他们训练成顶尖的杀手,最后他们定居于一处山峰之上,他为这个杀手组织取了个名字,月神宫,他们是他创造月神宫的第一批元老。

(2)

未出三年,月神宫的名号在江湖中渐渐打响,许多武林人士欲拔除月神宫,随着武林人士惨痛的伤亡人数,无功而返的他们再也不敢轻易去招惹月神宫。而那些武林人士的一次次进攻,也让月神宫大量的换血,第一批元老大多数死去,他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然而也有活下来的,那便是那个让他一时犹豫心软留下的小丫头,她非常有习武天份,在第一批元老中名列顶尖,各个方面都非常出色,目前为止还没有她完成不了的任务。

霍桑也曾想过亲手了结她,也曾故意为难,派谴艰巨的任务给她,希望她就这样死在任务之中,可在她十八岁时,他一时心猿意马宠幸了她后,便再也下不了手。

那一天他记得很清楚,像盘旋于脑海中的梦,永远挥之不去,变成最美好的美梦和挣扎不休的折磨。

侍寝的那天,她如平常一般冷若冰霜,寡言少语,甚至没有因为破瓜之痛而哼一声,难道她不会痛的吗!缠绵之后,他几乎连想都没想,便对她说:“叶婧衣,我喜欢你”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而她背对着他,如平常一般用冰冷的语气对他说:“可我……不喜欢你。“

他没有再继续说话,而是疲惫的睡去,若他再问一次,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

之后,他似乎也明白了,他喜欢她并不是没有原由,那样倔强坚强的一个人,如同一个散发着光的宝石,璀璨夺目,只是他并不知道叶婧衣对他是抱着什么样的情感,是不可违背的月神宫宫主,还是其它……。

自侍寝之后,他渐渐的开始关注她,她从不哭,也不笑,眼眸中只有迷离和茫然,仿佛初生婴儿般懵懂无知。他知晓她每次完成任务后,会先去净身沐浴,然后在后山的绝壁悬崖之上看一整天的枫叶,即便不是秋天,枫叶并不红时,她会把叶子摘下来,用染料涂成红色,然后挂在窗前,每天观望。

每当她站在崖上仰头看枫叶时,他总有一种她会如仙子般飘然离去的错觉,他是真的爱上了这个倔强而寡言少语的她,他召幸她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却也更加害怕,害怕她会恢复记忆,担心她会死在任务之中,又害怕她不会死在任务之中,像徘徊于冰与火之中,受尽煎熬,又像是身处地狱和极乐世界之间,反复无常,不可自拔。

每次侍寝之日,欢爱过后,他都会说那一句,他喜欢她,而她一如既往的说,她不喜欢他,只是她的话没有说完,她不喜欢他,她爱他,喜欢和爱不一样,因为爱他,她才会拼命的想要活下去。

经过许久的挣扎,他想要打破那个循环,那一次叶婧衣出任务,是有使以来他下达的最为艰难的一个任务,要杀的是武林盟主的弟子斐锦,那个在江湖上名气渐显,且被视为下一任武林盟主的后补人。

他料定她绝不会再回来了,可她一走,心里便开始失落和空虚,他想老天爷看到了他的恶行,所以得到了那样的报应。

他宿醉了几天,在那个悬崖上,醉意朦胧的眼中映出一个仰望枫叶的女子,是试杀组新晋出的杀手,她叫林雾,人如其名,她拥有一双含烟带雾的眸子,与叶婧衣截然相反的眸子。

他宠幸了那个女子,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他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宠幸了那个女子,之后的半个月,她几乎每天都在他的寝殿中。与叶婧衣不同,林雾温柔爱笑,微笑时眼眸微微眯起,嘴角向上弯斜,很美,也很空洞,因为试杀组出来的杀手,没有那样干净纯洁的笑容,他知道,却也不拆穿。

        之后,叶婧衣回来了,并不像他想的那样死在斐锦的手下,她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他面前,出现在他和林雾的面前。那时他和林雾在寝殿之中翻云覆雨,看见她的那一刻,他的心不由自主的狠狠悸了一下,情欲如潮水般退去。

她若无其事的退了出去,看不清她眼中的神情,也摸不透她的心思,只留给他一个削瘦的背影,像一片孤零零的树叶,仿佛风一吹,便会飘然落地。

她如往常一样站在悬崖上,仰望着那稞开得很茂盛枫叶,火红的叶子,映在她的眼中,染上一丝绚丽的色泽,只是看着看着便流下了两行泪水。不管是伤心还是迷茫的时候,她都喜欢来这里看艳红如火的枫叶,她是如此的迷恋枫叶,仿佛枫叶与她生来便有一段不明所以的缘份。

他刚刚穿好衣裳,便有待女来报说,叶婧衣并没有完成任务,斐锦没有死,还活的好好的,她打不过他,而斐锦也没有伤害她分毫。

他有些在意斐锦为什么会放过叶婧衣,据他所知,斐锦是个对邪教中人嫉恶如仇的人,没有任何理由会放过她,那不是他的风格。心中隐隐不安,伴随着不祥之感,他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几天之后,月神宫有外人潜入,身手不错,伤了宫中不少高手,被重伤后关于水牢之中。当他大半夜的起床穿好衣服去见那个胆敢闯宫的人时,他惊愕了,因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斐锦。

斐锦除了是武林盟主的亲传弟子,下一任盟主的继承人,这个两个光环以外,他还有一张让人嫉妒的脸,一张白皙的面容上,配上雕琢般精致五官,如墨的黑发衬托着他的一张俊脸更加容光焕发,美艳不可方物,像月神之子。

        当斐锦看见霍桑时,眼神如刀般锋利,盯着他目不转睛。霍桑询问斐锦为什么要独闯月神宫,可是不管他问什么,他都不说一句话,而是死死的盯着他看。那眼神,就像一只饥肠辘辘的野兽寻找到了一只野牛,却发现那只野牛太强壮而无法下口,那是一种非常抓狂的表情。

无功而返的霍桑命人将毒虫和蛇放入地牢之中,看重伤之下的斐锦能抗过几天,结果第二天人就失踪了,在下山的途中被林雾拦截了下来。救出斐锦的人是叶婧衣,她扶着他一路逃下山,被林雾发现后一路杀下山,身上的伤口每多走几步便会多出一道。

        当霍桑赶到时,看见的是狼狈不堪的两个人,却紧紧搀扶着对方,斐锦的手非常刺眼的搭在叶婧衣的肩上。那一瞬间,妒忌如同毒蛇般腐蚀着心房,他黑着一张脸,邪魅的神中闪烁着嗜血的寒光,他拔出剑,快如闪电般的袭杀了重伤的斐锦。

        斐锦倒下的那一刻,喉间流出的鲜血源源不绝,叶婧衣无措的捂着斐锦的脖子,仿佛那样他便能止住血,仿佛那样他便能活下去,泪水不受控止的流下。

        她想起了去刺杀他的那些日子,他带着她游遍了整个扬州,那时的她不像一个去刺杀的杀手,更像一个跟在他身前的小跟班。他和她说了很多奇怪的话,他说:”叶婧衣,你一定要想起来,你是个执着而善良的女人,江湖不适合你……“。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她明明杀了那么多人,他却说她善良,可是当看见他死去时,心不由自主的便开始痛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狠狠的挖掉了。

        霍桑拉起了哭泣中的她,愤怒的拽着她往回走去,他从未见过她哭,她为斐锦哭,他的心便像被人用刀割般痛苦。

(3)

如火的枫叶在悬崖上随风轻晃,片片妖娆,片片妩媚,色泽饱满的令人怜爱,在蓝天白云下,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

        几天之后,叶婧衣望着似火般的红叶,终于知道了在她身上被挖掉的是什么?是记忆。她没有出现在月神宫之前的记忆,那一段记忆是空白的,现在她终于想起来了,关于那个丰年村的记忆,包括斐锦为了讨她欢心,亲手为她种的枫树,就种在她家的茶肆旁边,永远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活像受了人虐待般,却仍然坚强的活着。

        她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她的家在丰年村,那个边境的小村庄,丰年二字是村里的祖辈取的,意喻为年年丰收的意思,可是边境战争摩擦不断,村里的人大多食不果腹,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要帮着家人在茶肆做事,为来往的旅人倒上一杯茶,添上几个馒头,以此赚取些银钱度日。

        她和斐锦的交情不算深,顶多只能算是同乡好友,那时的斐锦不过是有一点儿喜欢她,而她并不讨厌他围在她身边打转。在枯燥的生活中,似乎有一个人肯围着你,也是一个不错的解闷法子。那段幼年时的感情,原本以为会在这战乱的年代渐渐消失,却不想在远离边境的江南再次相遇,回想起斐锦带她游扬州时的种种,以及他死时的情形,她的心便不由自主的痛,难以呼吸的痛。

        她不知道斐锦是怎么在丰年村那场杀戮中活下去的,若不是因为她的出现,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踏足月神宫,在江湖上一路平步青云,然后做下一任的武林盟主。

        暮然回首,原来她一直爱的人竟是她的杀父仇人,原来他一直想要她死,她还可笑的在地狱般的训练和任务中活下去,只为能够看着他那张邪魁的脸上,浮出满意的笑容。

        她在悬崖上呆了三天,眼中的神色像一个困兽,充满了疲惫。霍桑来了,看着她为斐锦神伤,他仍然很愤怒,气休休的走向叶婧衣,完全没有发觉她的情绪变化。

        她握剑的手颤抖的如同狂风中的树叶般,她出剑攻向他,却并没有伤到他分毫,他只是诧异的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中慢慢漫上一层如霜的水雾与绝望。

        他逼她喝下了软骨散,让她武功尽失,但并不打算废掉她的武功,他不想她让绝望,只是她早已绝望。他把她囚禁在寝殿之中,她被封为月神宫宫主夫人。他就像是一个闹剧的扮演者,在月神宫举行了一场婚礼,叶婧衣如同木偶般被侍女们牵着,拜堂之后,洞房之时,她像个使性子的小孩,把一整杯的合卺酒都吐到了他的身上。而他也不恼,仿佛一个敬她爱她的丈夫般,包容着她所有的事。

        几个月之后她自尽了,他以为是她自己喝下了孔雀胆,被及时发现后救了回来,而孔雀胆的毒也让她受尽了折磨,人整整消瘦了一圈。她没有开口解释她是被人下的毒,因为直觉告诉她,那个人或许可以让她逃出月神宫。

        之后的几个月,霍桑的寝殿中被盘查监视得很严格,没有半点毒药和利刃会出现在那里。

霍桑闭关期间,美丽的林雾如期出现,叶婧衣猜也是她,也只有她会想要置她于死地,两个人谈了一个时辰。前几次下毒失败后,她便再没有可趁之时,所以她“好心”来找叶婧衣,林雾将软骨散的解药偷偷藏在内空的珠玉内,是她所佩戴的珠玉当中最平常的一稞,她把珠玉偷偷给叶婧衣,让她逃离月神宫。而叶婧衣也没有拆穿她的戏,拿了解药闻了闻,确实真货。之后她便叫侍女请她出去,她用月神宫宫主夫人的语气把她撵走,这让林雾气愤不已,叶婧衣知道出了这月神宫,还会有更多的危险,这样明显的陷阱,她一眼就看穿了,她没必要在一个想要害她的女人身上花费心思,连伪装她都懒得做。

        她没有在当天出逃,而是在十天后的一个晚上,因为软骨散的解药需要时间才能完全解除,另一方面林雾一定会比她先着急,若她太早出逃,反而会落入林雾的圈套。她必须等,等林雾着急,等林雾疑惑于她的决定,她才会在林雾的陷阱之中逃脱。

        那天晚上雾很大,她悄悄的潜入地下通道出逃,阴暗的地道中长满了青苔,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地道之中果然有人埋伏,只是人不多,她必须在人全部赶到之前杀出去。

        在阴暗的地下通道中撕杀,这样的事情她做了很多年,仿佛回到了初入月神宫训练之时,不同的只是心境而已。撕杀直到清晨,洞口的微光透过些许的阳光,透过洞外的树木零零散散的洒进来,斑驳陆离的如同水面的波纹,美妙的如同幻影。

        她逃出去后,不知道月神宫发生了什么,或许霍桑会大发雷霆,可那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不想他,她的心便不会痛。

        她本想找个安静的村庄隐居,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三年间,不停的有人追杀和寻找她,追杀她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林雾,而寻找她的人则是霍桑,她无可奈何的在江湖中飘荡,如同无根的浮萍。她已经放下了仇恨,想要从这场痛苦不堪的恋情中逃离了,而霍桑仍身陷其中不可自拔,不肯放过自己的同时,也不愿放过她。

        或许死才是最好的解脱,可一个人在世界上没有任何亲人的时候,连死都觉得孤单,霍桑既然爱她,那便同她一起死吧,在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也许下辈子还能做对平凡的夫妻。飘荡的这三年,她的武艺精进不少,可是想要杀掉月神宫宫主,她还差得远。

叶婧衣写了一封信,让霍桑单独来见她,她说要跟他道别,也确实是道别,与人世的道别,在经历过了那么多事之后,她的心早已荒芜。

霍桑如期而至,然而在此之前,因为忘忧散已经对叶婧衣无效,他除了派人寻找叶婧衣的下落以外,还在书阁中找到了一种能令人彻底丧失记忆的方法,金针封脑。即便她已经知道真相,他却再也不想动杀她的念头了,到此刻方知情难自禁,已经深入骨髓。

只是,他如愿的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叶婧衣,却落入了一个毫无防备的杀局之中。武林盟主集结了众多武林人士在他们二人相聚的地方埋伏,他拼尽全力拉着叶婧衣想要杀出重围,四面楚歌、十面埋伏,可她却笑了,那笑容比之皓月星辰还要夺目璀璨,霍桑回首看见了她的笑容,紧绷着的神情渐渐放松,或许这便是他们的归宿吧。放弃了最后的挣扎,不再去想月神宫,不再去想数年苦苦纠结的事情,不再去想他杀害她父母的事情,天高云远,仿佛一切都已经离尘而去,他从未像此刻那般,感觉站在她的身边是如此的心安与平静。

最后一幕,无数的利剑刺向了二人 ,说不清是谁先走在谁的前面,两个人的身影如同染血的枫叶,旋转着倒下,如同枫叶落地前的独舞,或许,这便是最好的结局。

月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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