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总是会做同样的梦。
梦里是一个纯白的房间,一张床,一把椅子,还有一扇窗。
【1】
第一次在床上醒来环顾四周的时候,感觉十分得新奇,就像电影中常看到的场景。我甚至还盘腿坐在床上,浮想联翩的,把脑子里关于《生化危机》中爱丽丝的奇遇细数了一遍。
可不久之后我开始慌了。
当第四次在房间中睡着,又在一片白色中醒来的时候,一阵莫名的恐惧从心底翻涌而来。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臂上的汗毛立了起来。
一次是新鲜,两次是巧合,三次是难得一遇,那......之后呢?
于是我开始绕着房间一圈一圈地走,仔细地摸过每一块墙砖和地板。可是什么都没有,没有门,没有出口,甚至连一条可能通往外面世界的缝隙都没有。
其实我已经在之前的几天都尝试过了,或摸、或按、或推,或是敲击墙面听它发出来的声音。我发誓!这用尽了我平生从恐怖小说和电影中学到的所有方法。
可希望再一次破灭的感觉,还真不好受。
于是我转头看向了那扇窗户,这大概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只是说实话,我也不太确定它究竟是什么,是一扇真的窗户,或者只是黑色的背景。因为不管什么时候看过去,它总是一成不变得黑暗,像是一片深渊,要把人全部都拽进去。
所以我是十分抵触靠近它的,可现在也不得不试一试了。
【2】
窗户大概是两臂张开的长度,不算高,能够得到顶,摸起来是......也许是在梦里吧,我并没有感受到它的温度。
可惜的是它像是牢牢地生长在了墙里,任我如何推搡捶打都纹丝不动地钉在那里。
于是我抬起了房间里唯一还能称作是武器的东西:那把孤零零立在房间中央的木头椅子,然后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它抡向了窗户。
再然后我醒了。
还是躺在我柔软的大床上,床头柜上是喝了半杯的水,窗帘后的天隐隐约约透出了一点亮,房间外的时钟还是哒哒哒地转个不停。
我用力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有些庆幸自己能够回到这个充满生机的世界。
只是还在胸腔胡乱蹦着的心脏提醒着我刚刚发生的事情:被抡起来的椅子砸在窗户上的瞬间,被弹了回来。我有些愣怔地看着向我飞过来的椅子,逐渐的在眼前放大,而我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无法挪动我的脚,唯一能做的只有用力闭上了双眼。
之后就是一片黑暗,伴着心悸,我睁开了眼。
“好在只是一场梦”,我这样想着,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活动了活动手脚。而当脚真实的落在地上的那一刻,我才有些放下心来。然后一路小跑到厨房,囫囵的吞了几口冰水,这才算真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我还活着,不在梦里。
只是右边手臂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片乌青,想来是在哪里碰到了吧.
我没有太在意,坐在窗台上,开始等着太阳全部升起的时候,温暖我的时候。
【3】
后来的几天,我没有再梦到那个奇怪的白房子,提着的心也开始放了回去。
有些奇怪的是,最近总是恍恍惚惚的状态,经常会有“我刚刚都做了些什么”,“我为什么到了这里”的想法,然后惊醒一样的,发现自己乘上了通勤的班车,发现自己在吃以前从不会碰的饭菜,发现自己在汇报工作,而刚刚说了些什么,完全没有了印象。
就像现在,我站在门口挂着圣诞彩灯的饭店前,左手提着一盒不知装了些什么的礼物,右手拿着手机。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是女友的消息:“亲爱的,我在三楼等你”。
我踟蹰了几秒,心里突然觉得有些荒唐和迷茫,但还是推开了那扇门迈了进去。
饭店里面十分热闹,情侣、家人、穿行的服务生,再配上节日闪烁的灯光,衬得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格外的......不真实。
大概是最近奇怪的事儿发生太多,我不由地生出了这种想法。然后开始觉得眼前昏黄的光线逐渐变得模糊,散作了一团,耳朵中的声音也连成了一片,叫人听不清楚。
又是一片混沌中,我坐到了桌前,桌上是精致的饭菜,对面是笑靥如花的女友。
我有些愣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友,这是我们在一起的两周年,可我此刻却突然喊不出她的名字。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不适,女友蹙了蹙眉,关切的问道:“你还好吗?”
我摇了摇头,递上了手中一直提着的礼物盒,然后露出一个自认还算自然又幸福的微笑:“你的礼物,两周年快乐!”
当然,我避开了喊她的名字。也幸亏对面的女友在开心地拆着礼物,似乎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拿起手边的刀叉,开始埋头切着盘中的牛排。
“对了,你手臂上被椅子磕到的乌青,怎么样了?”
我茫然的抬头看着女友,乌青?椅子?是了,那天发现的乌青没过几天就消了,所以我没有很在意。可是......我有和女友讲过我的乌青吗?是椅子磕到的吗?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电光火石间,我脑子里又出现了那个荒诞的梦,和梦里被弹回的椅子。
想到这里,我有些骇然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神色开始变得慌乱的女友。然后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开始褪去了颜色,变成了黑白。再然后,声音消失了,人群消失了,我也从崩塌的楼上坠了下去,仰面朝天地看着世界在我眼前变成了黑色或是白色的小块儿,又呼得向我扑来。
把我压入了一片黑暗,我绝望得闭上了眼。
【4】
没想到的是,我还有机会再次睁开眼。
只是当我的视线逐渐开始清晰的时候,我却如何都找不到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觉了。
眼前的天花板。不!这不是天花板,这分明是一个密密麻麻铺满了摄像头的墙!
我甚至不能呼吸了,只有心脏在狂跳,我也分明想打个寒颤的,可奇怪的是我打不出来。
眼前的镜头,数不清的,黑黢黢的,像是要伸到我的眼前,戳进我的身体里去。我不敢动弹,也不能动弹,因为我听到有两个声音在说话。
“都说他最近不稳定,多打些镇静剂让他睡着就好,你看现在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他突然就醒了,还把我搭建了那么久的梦境毁了!”
“你还敢说!还不是你自己把两个地方搞混了。还椅子呢,怎么不直接告诉他,这是他的梦。”
“......”
“摄像都关了吗?”
“关了,但观众好像还是被吓到了。”
“赶快去解决,除非你也想躺在里面。”
等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停止后,我试着稍稍动了动手腕。又过了不知道多久,确认没有人在盯着我之后,我才放心地下了床。
只是眼前......
还是那个白屋子,只是现在屋子里不断闪着红光,红色和黑暗交替着,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椅子还是端端正正地摆在屋子中央,完好无损,甚至找不到一丝划痕。只有本来一片黑暗的窗户中,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白斑。
我慢慢地走了过去,那一点点的白斑开始逐渐放大。放大成了一个房间,一扇窗户,一张床,一把椅子,还有床上睡着的人。
我不知道是如何走到窗前的,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眼前的场景。
一排排,一列列的白色房间,看不到尽头地整齐排列着。
偶尔夹杂着不协调的红光,一闪一闪的,就像我的房间一样。
我开始幻想着,这些红光下是不是也藏着和我一般的人,正在用绝望的脸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的世界。
又或者像是那些白光中熟睡的人,在一个个梦中活着,又死去。然后在睡梦中毫不知情地走向灭亡。
我抬手抚上了眼前的玻璃,没有丝毫碰撞过的痕迹,像是生长在了墙里。
指尖依旧没有感觉到玻璃特有的冰凉。
就像我现在赤脚踩着的地,曾经双手摸过的墙,不硬也不凉,只是虚无的存在在那里。
所以我现在回到了现实,还是到了另一个梦里。
那我梦的尽头又在哪里?
谁又能把我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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