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某一位肛肠科女医生

作者: 56e6e1d7a01f | 来源:发表于2018-04-08 13:17 被阅读226次
    是否存在一种爱情,如果不是在特定的时机,特定的环境下就不能产生呢?我无数次问自己,应该是存在的,并且独一无二,差一点气氛也不成。

    98年我在青河县一个重点高中教语文。我极易上火。我觉得都是因为我呕心沥血不顾自己身体,日复一日教育学生造成的。所以每个月都会口腔溃疡。我为自己是大龄单身男青年感到舒心,不然老婆一定忍受不了要跟我离婚不可。

    每次口腔里那个白点和我的牙齿碰撞,弄得我痛不欲生的时候,学生们还要私底下嫌弃我讲话喷口水,第一排的学生把卫生纸垫在书上,生怕我看不见。

    我就偏要喷。这是我对于他们不听我精心准备的文学鉴赏课的隐秘报复。

    有个叫梅丽的,十分乖巧,是我最喜欢的学生。她经常写些文章一下课就来堵我,我冒着食堂饭菜所剩无几的风险也得辅导她。

    这孩子不嫌弃我因为得了口腔溃疡,讲话不时“嘶嘶”地吸空气,偶尔我的口水还喷溅到她的作业本上,她也极不起眼地偷偷擦拭掉。我感到她极大的尊重,总要在讲完后告诉她:“下次别在上午第四节课找我了,你吃饭要紧。”后半句没说出来,关键是我要吃饭。

    梅丽也还算懂事,没有在中午来找过我,换成了晚自习第三节课,大概那时候她其他的作业写完了,才来找我。

    可是晚自习第三节课是我每天固定的排便时间。我肠胃不好,吃完两小时就要拉。

    这天梅丽来的时候,我正产生着难以启齿的便意,坐在凳子上,不时变换着姿势,尽可能快地看完她的文章。这会儿再怎么优美的措辞也不如学校臭烘烘的茅厕让我神往。

    当梅丽终于磨磨蹭蹭地出门那一刻,我“倏”地一下弹起来,奔向三楼的厕所。我三步并一步,身体后部仿如一个喷气机,上楼的每一步我都心惊胆战。

    终于进了厕所,解开老男人专属皮带,蹲下,开始释放我的大自然。动作一气呵成,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身心舒畅。

    结束时,我一看擦过的手纸,上面竟然有血,坑里也一大片血。一刹间我好像体会到了女同志们人生第一次来例假时的奇妙感觉。我感到莫大的恐慌,我要是得了屁股出血的绝症,学校的教职工和学生会怎么看待我?我的得意门生梅丽会怎么看我?我再也不是温文尔雅讲文学,外号“口水娃”的李老师了。

    我惴惴不安地按下冲水键,满脑子都是绝望,准备回宿舍。

    “李老师,我刚刚改好了想去找您来着。您不在办公室。”梅丽的声音在楼梯拐角响起,像只棍子,搅得我心神不宁,敷衍地回答,我明天看,明天看。

    回到宿舍用公共电脑查google,不得了,我是得了肠癌了。

    我躺在床上给教导主任王立青发了信息请一天假,说自己头疼要去看医生。王立青回复,请假要提前一天给他打电话。我在回复栏里打上,老子屁股出血了,又删掉,把手机扔老远。

    第二天早上5点我就起床了,我要挂专家号。

    没想到肛肠科竞争者这么多,一个个面如菜色,我一进来,齐刷刷转头看着我,心里大概想着又有一个兄弟。

    总算是挂上专家号了,护士一脸的生无可恋和冷漠让我想起一句话:“我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梦的入口有点窄。”

    排在我前面的一个大老爷们,进去的时候一脸坦然,出来的时候弯着腰。我有不详的预感。终于轮到我了,进去,居然是个女的,我不信,探出头又看了一眼诊室门口的牌子“赵翔实”。

    “别看了,就是我。快进来,后边还有人呐!”赵翔实不满地抬起头瞪了我一眼 。

    “哦,不好意思啊,医生。”我讪讪地坐下。

    “什么症状?”赵医生接过我的病历本,拿着笔见我不主动说话,不耐烦起来。

    “是这样的,我昨天晚上大便,有好多血。吓得不轻,从来没有这样过。”放在平时,我是绝说不出口这样的话的。但是看着赵医生的刚毅的脸,完全地信任她。

    “过来,把裤子脱了,”赵医生此话一出,辜负了我对她的信任,“快点行不行,得检查才能确认。”

    这怎么好意思,我长这么大,没恋爱过,第一次居然要贡献给肛肠科的赵医生,虽有极大的不甘,但屈服于她不容置疑的语气。

    平时解起来得心应手的裤腰带此刻像莫比乌斯环一样,我紧张得冒汗,因为赵医生正看着我,并且已经带上了手套。终于解开,露出我的两条毛腿和内裤。

    “内裤褪到小腿,趴到台子上,屁股撅高点。”我像只失了智的小白兔任人摆布,赵医生的话有无法抗拒的魔力。

    “屁股撅高点!”一句话没说完,我感到赵医生涂了凉凉的,滑滑的东西在我的肛门上,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把手指伸进了我的大和谐,还不停地扣。

    我有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混杂着兴奋感和羞耻感。不过几秒钟,赵医生就抽出了手指,抓了一大把纸给我清洁干净。

    “不用担心,是内痔。”赵医生转过身去,脱下手套不停地洗手,然后擦抑菌液。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我由衷地敬仰她,这比梅丽不嫌弃我把口水喷在她本子上,要伟大多了。

    回过头我已经把裤子穿好了,“赵医生,什么是内痔?”

    “长在肛门里面是内痔,不痛但是一旦破了会出很多血,外痔长在肛门外面,很痛。你就是内痔,没什么大毛病,别那么怕。”我们两又面对面坐下,可是几分钟前她刚刚检查了我的肛门,我尽量克制自己龌龊的思想。但是赵医生忽然变得好看起来。这样看也不过是个20多岁的姑娘,乌黑的头发,干净利落地梳成个马尾垂在后面,眉眼清秀,鼻子尖还长颗痣。越看越可爱嘛!

    “你认真听着。回家把这些药吃了。忌辣忌油,你就是俗称的火气太大了。”赵医生毫无起伏的叮嘱在我耳朵里显得格外柔情。

    “谢谢你赵医生,太感谢了。”我本想握一下她的手,可是赵医生把单子递给我就不再看我,喊着下一个。

    我出来感到肛门隐隐作痛,但是心里特别高兴,一来是我没得绝症,二来我对赵医生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

    不只是因为赵医生检查了我的内痔,而是赵医生年纪轻轻却一脸淡定的模样吸引了我。

    想到这里我一下心疼起来,这样年轻漂亮的姑娘,一天不知道要看多少奇形怪状的屁股,怎么吃得下饭呢?难怪那么瘦。也怪她爸妈,这名字取得实在不好,没点女子味道就算了,居然叫“翔实”,谐音太不好听了。


    多年后,我回想起自己的行为还是觉得了不起。我决定追求赵医生,虽然是中了王立青的激将法。

    自那天见过赵医生后,我就情不自禁总是想起她。这次都是细节。她站在窗台边上,背对着我洗手的时候,金色的阳光透过纱窗照在那双扣过无数肛门的纤纤细手上。她头顶的发丝还闪着光,偶见几颗头皮屑,简直是星辰点缀在夜空。

    我夜以继日地想念她。课上我讲到《孔雀东南飞》,“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我望着教室窗外出了神,还要学生提醒我。

    我变了。这是王立青说的。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一脸狡黠地对着其他老师说,“你们不觉得李老师变了吗?最近感觉腼腆了不少。”

    “是不是恋爱了哦!”和我教一个班的曲老师拿胳膊肘碰我。同桌的老师都笑开了。

    “诶,算不上。再说我平时一直都温文尔雅的,也没那么大变化。”我没想到大家竟然都看出来了。我确实想恋爱。

    “怎么可能呢?我不信,李老师是我选进来的,我了解他,要是恋爱了肯定昭告天下,还能这样捂着。”王立青这家伙是在笑我35岁还单身。我以前说过他头发像爱因斯坦,他一直记仇。他最喜欢看我笑话,上回打医院回来,他就在开会的时候当着大家的面问我,病好些了没有。神态之猥琐搞得我像是去了男科医院一样。

    我觉得太窘了,赶紧扒完饭就拿着餐盘走了。王立青其实也大不了我几岁,可是我不像他那么会装,骗得学校最漂亮的女老师李莎跟着他转。

    我赵医生可比李莎好看得多,小脸小手的,那么可爱。

    我打食堂出来就决定追求赵医生。到时候让她来学校看我,炫耀一番。


    可是,我要是会追女人,也不至于到35岁还单身。我妈说最大的毛病就是嘴太贫了。于是我仔细地回想了一遍我和赵医生初次见面的时候,我除了在她检查我肛门时不自控地发出了呻吟声之外,没有说任何过分的话。

    再说了,赵医生见多识广,肯定不记得我了。

    托尔斯泰曾经说过,没有什么比一个人的容貌更能影响一个人的命运。

    我久违地换上了老妈庆贺我被聘用时给买的一套西装,问曲老师借了定型喷雾,把一头乱发整整齐齐梳成标准的三七分。我觉得35岁的我虽然有些许的抬头纹,但掩盖不了我的英气。

    出门的时候,王立青正在一边刷牙一边干呕,看见我眼睛都直了,对着我“噗”地大笑。

    “你注意点,别把牙膏沫子溅我身上。”我嫌恶地远离他。

    “你怕不是要去相亲吧。”王立青看低我了。

    “我去约会。”丢下这句话,我头也不回地走出宿舍楼。

    那一天,是我教书以来最神采奕奕的时刻。我走在校园里,感到阳光无比的明媚,照得我的油头发光。我甚至不在意我能否见到赵医生,能够这么昂首挺胸不在意他人眼光太过瘾了,因为,我,李奕辰,是要去见未来的妻子。

    来到医院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快换班了,我早提前踩过点,肛肠科诊室前面贴的值班表上写着赵医生星期天中午开始休假。

    我埋伏在医院前面的花坛,思忖着怎么和赵医生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一个我朝思暮想的身影出了门诊楼。

    赵医生穿着米黄色的v领薄针织毛衣,白色的牛仔裙遮住她突出的膝盖,正快步走着。

    “赵老师!”我发誓这是在短短几秒内无数心里建设后喊出的一句,没想到会喊错。

    赵医生停下来,鼻尖的痣对着我,我们之间不过两米,“我不是老师,是医生。”

    “不好意思,一着急喊错了。那个,赵医生,我...”我头上渗出密密的汗,身上热得要爆炸 开始后悔穿了这套西装。

    “这样吧,咱边走边说,我有急事儿。”赵医生没等我说完已经疾步走开。

    我没想到会这么仓促,追上去:“我前几天在你这儿看了病,我觉得你医术高超,想请你吃个饭,感谢一下。”

    赵医生一改严肃的表情,噗嗤笑了,“我好像记得你,上个星期来的对吧?你不就是个内痔吗,根本不用治。吃饭什么的就不用了,你注意身体就行。”

    我觉得太丢脸了,这么说来,赵医生可能还记得我的大和谐张什么样。但我不想轻言放弃,“小病也是病,你安抚了我受伤的心灵,饭还是要吃的,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可以改天再来。”

    “好啦!”赵医生好像有点不耐烦了,吝啬地收回了刚刚可爱的表情,“我这还要接孩子放学,回家做饭呐。你先回去吧。”

    我感觉身体一瞬间被她的话锤得粉碎,随着热风吹散了。我只幻想过和她一起吃饭的场面,没想过被拒绝,也没想到赵医生已经结婚了。她明明看着像刚毕业不久,眉眼带着点倔强的小姑娘。

    我扯着面具一样的脸说那你赶紧去,失神地站在原地,看着赵医生的倩影穿过马路上了55号公交车,随着公交车“噗”地一声消失在我的世界。

    放心,我毕竟是光荣的人民教师,不会做出尾随其后的行动。我不需要探究赵医生到底是真的结婚生孩子了,还是因为急着摆脱我而编造的理由。因为打医院回来的当天,我对她的热情就不知怎么地消磨了大半,一个星期后,甚至想不起她具体的长相了。

    是否存在一种爱情,如果不是在特定的时机,特定的环境下就不能产生呢?我无数次问自己,应该是存在的,并且独一无二,差一点气氛也不成。

    那天我们站在医院门口的人行道上,赵医生一脸不耐烦地拒绝我这个在5月中旬穿着一身黑西装梳着大油头的35岁男人时,我就觉得什么东西少了。

    所以说,重点不在于她结没结婚,生没生孩子,而是第二次和她见面的时候,她就已经不是我脑海中的印象了。

    我一遍遍回想的,她站在医院窗边水池洗手的场景,经过各种情绪的渲染变得太过于美好了。事实上,当我不再对她留恋时,想起她当时洗完手好像还在裤子上抹了一下。脸也重又变得平凡起来,我敢打赌任何一个人见到赵医生都不会说她长得漂亮,顶多算是中等。

    20年前她急匆匆地上了55路公交车,我记得很清楚。今年我55岁,过了20年又见到了她, 她带着16岁的儿子来入学。她儿子是2002年出生的。

    当然,我对于赵翔实欺骗我的行径表示理解,她当时或许害怕我是跟踪狂。再见到她的时候,她也已经老了,没有鼻尖那颗痣和学生档案上的名字,我或许也不认识她。

    “李主任,您看我儿子这个分数就差了一分,能不能想想办法,”赵翔实鬓发白了,脸看着很温顺的样子,递档案的手还是那么纤细,只是手背很干。

    “真得不好意思,差一分也进不来啊,以前可以借读,现在我们县不允许的。你孩子完全可以进青河二中做鸡头,不用来这做凤尾。”说出这话,我还是有点紧张的,不停地喝水。

    很显然赵翔实的儿子很不满意我这个比喻,斜眼瞪我的样子和他妈当年喝我“把屁股撅高点”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

    赵翔实还是明事理,欠着身子说了几次打扰了领着孩子出去了。我松了口气,应该没认出我吧,这几年头发都快给老婆薅光了,她嫌我口腔溃疡口臭,还要跟我分桌吃饭。

    赵翔实的儿子一出办公室就嘟囔:“什么破人,说话真难听。”

    “没事,儿子,他话糙理不糙,”赵翔实忍不住嘴角上扬,“这个人二十年前屁股就被你妈看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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