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归尘,土归土。
我们的故事,由她开始,也将由她来结束。
在《拉萨城的前世今生(一)》中,我们已经提到,文成公主一到拉萨,载着佛祖塑像的木轮车便陷入泥潭,这便是今日小昭寺之所在。
谈到西藏的大昭寺、小昭寺,不可避免地要谈到文成公主,而她,也是我此次拉萨之行最感兴趣的历史人物。
文成公主,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促进汉藏民族交流的文化使者。然而在史书中,她仅被称之为“李氏”,连名字都没有完整记录下来,只知道是唐朝宗室之女。贞观十四年(公元640年),唐太宗李世民封李氏为文成公主;贞观十五年(641年),文成公主远嫁吐蕃,成为吐蕃赞普松赞干布的妻子。吐蕃人尊称她为甲木萨,意为“汉族女神仙”(藏语中,“甲”的意思是“汉”,“木”的意思是“女”,“萨”的意思是“神仙”)。
文成公主出身于皇族世家,受过良好教育,学识渊博且笃信佛教。可为佐证的是,如今,西藏博物馆还收藏着一副珍贵的《西藏镇魔图》唐卡,据说就是文成公主根据西藏的地理形势推演所绘。这幅镇魔图,对于西藏佛教寺庙建设及佛教文化发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西藏镇魔图(图片来自网络)传说中,文成公主依据中原的《八十种五行算观察法》细推观察,发现西藏的地形好似一个仰卧的罗刹魔女,而拉萨卧塘湖即魔女的心脏。为了压制魔女,松赞干布组织人员,以山羊驼土,填平卧塘湖,在其上建大昭寺,供奉佛像。并在女魔的头部、四肢、关节等处修建十二镇魔寺和佛塔等相关建筑。
可以说,如今西藏佛教寺庙布局,基本上是文成公主时期确立的。
这样一个年轻而聪慧的汉族贵族女子,从遥远的西安千里迢迢来到拉萨,她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新唐书》中提到“(唐太宗)十五年,妻以宗女文成公主,诏江夏王道宗持节护送,筑馆河源王之国。弄赞(即松赞干布)率兵次柏海亲迎,见道宗,执婿礼恭甚,见中国服饰之美,缩缩愧沮。归国,自以其先未有昏帝女者,乃为公主筑一城以夸后世,遂立宫室以居。公主恶国人赭面,弄赞下令国中禁之。”
为了迎接远道而来的大唐公主,松赞干布为公主修建布达拉宫,因公主不喜欢吐蕃人以赤色涂面的习俗,松赞干布下令禁止……史书中为我们描绘的,是一幅夫妻和美、相敬如宾的美好画面。
事实真的如此吗?
由于缺乏更为详实的史料记载,我们只能从一些细节中推测一二:
文成公主于公元641年入藏,公元680年去世,在吐蕃生活了近40年的时间。而她的丈夫松赞干布于公元650年去世,这也就是说,夫妻俩共同生活的时间,不到九年。
文成公主并不是松赞干布唯一的妻子,在她入藏之前,松赞干布已经娶了尼泊尔的尺尊公主。如今,在布达拉宫的法王洞中,陪伴松赞干布塑像左右的,便分别是尺尊公主和文成公主二位妻子的塑像。
尺尊公主和文成公主,谁是松赞干布的正妻,这个问题目前史学界似乎尚无确定答案。但是,却有一个小小的细节值得玩味。同样是偕佛祖等身塑像入藏作为陪嫁,同样是修建寺庙供奉,松赞干布为尺尊公主带来的佛祖八岁等身塑像修建了大昭寺,为文成公主带来的佛祖十二岁等身塑像修建了小昭寺。直到后来,金城公主嫁给继任吐蕃赞普为正妻,才将佛祖十二岁等身塑像调换至大昭寺。
文成公主的和亲,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大唐王朝的无奈之举。
公元634年,雄心勃勃的松赞干布第一次向大唐请求和亲,希望借此与中原加强往来,从而获取政治、贸易等多方面的利益。当时的唐太宗根本没将吐蕃这个蛮夷国家放在眼里,因此断然拒绝。松赞干布勃然大怒,出兵痛打受大唐庇护的吐谷浑,并不断袭扰唐朝边境,大唐军队屡战屡败。公元640年,松赞干布又遣使前往长安求亲,并以此为条件与大唐议和。唐太宗无奈之下,只得选定宗室之女,以“公主”之名与吐蕃和亲。
文成公主当时的陪嫁异常丰厚,不仅有大量财物,还有大批工匠,给吐蕃引入了先进的农业、手工业生产技术。但在吐蕃人的心中,这些或许只是唐朝因为畏惧吐蕃兵威前来乞和的贡物。这些能多大程度上改变文成公主和亲时所处的尴尬地位,还不得而知。
文成公主雕像(图片来自网络)“故园东望路漫漫”。在雪域高原孤独生活了近31个年头,文成公主的人生终于走到了尽头。她的青春年华,大部分都留在了拉萨这个城市。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喜怒哀乐,都被历史的流沙所掩埋,如今已难觅痕迹。
大学时代,写过一篇文章《人生一觉蝴蝶梦》,文章内容已记不大清楚,这个名字却深深烙印在我心里。庄生晓梦迷蝴蝶,不知谁为蝴蝶,谁为自身。而今,我们去探访一座历史上存在过的城市,了解其中生活过的人物,却不知道追寻的是历史人物本身,还是我们未知的自己。
是为终篇,多谢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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