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魔小桑
图片来自网络张氏的嘴角渐渐渗出些褐色的泡沫,一个不小心,哈喇子顺着嘴角滑下来扯成一条,打湿了她那嫩绿色的罩衫前襟。
翠兰气冲冲地扯过一条方巾,朝张氏嘴角戳了一下:
“吃东西还堵不住嘴——光在这做白日梦,有本事你去,俺不去。”
张氏气急败坏地擦了把口水,把手巾塞到大襟里,愤愤说道:
“俺去就俺去!俺还不信了,内娘收拾收拾,比你不差!”
张寡妇决定先拿宋氏开刀,也是看准了宋氏老实善良好对付。、
宋氏带孩子出门,她必在路过的地方,风言风语说几句难听话;
当街扯闲篇时,有意无意地散播些“今天俺看见有个女人跟侯社长一起吃饭啦”之类的谣言;
甚至俩丫头去井台打水的时候,她都守在那里,嘲笑她们被亲爹嫌弃……
众人都明白她这使得是什么计,唯独这宋氏,时间长了,渐渐精神恍惚,疑神疑鬼起来。
侯树贵哪里顾得上家里这些事情,他正忙着去县里领白德先的烈士证。
侯树贵这才明白恩人做了件什么样的“大事”:点炮炸死了一堆小日本。
这事儿白永顺没说,村里任谁都不知道,就连侯树贵都还以为老头儿是病死的。
他把烈士证恭恭敬敬地放到白家的牌位上,放到白大娘画像边,认认真真的磕了头,独自一人坐到椅子上,掏出旱烟袋却怎么也点燃。
“大爷啊,你是英雄!俺当初就该留下来,跟你一起打小日本……您救了俺都命,都没给俺报答都机会!”
侯树贵闭上眼睛,当年的冰天雪地,重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年轻人,大爷这把岁数了也不图啥,只图你们年轻人能过上好日子……”
“年轻人,啥都不用怕,砍头也不过碗大个疤,十八年后爷们又是条好汉!”
“俺从儿子那学来一句话,说给你听啊!——用笑脸来迎接悲惨的厄运,用百倍的勇气来应付一切的不幸!听听,这话说的!啧啧啧!”
时隔多年,再次回想起白大爷的话,侯八爷才真正有了理解,大爷给他点洋火的良苦用心。
张寡妇带着翠兰搭了辆牛车去石门乡,一路扯着车轱辘话,到了乡里偏偏不去热闹的集市,硬是拉着翠兰走进公社大门。
这个大院子曾经是地主家的宅子,如今成了公社驻地,成了为人民服务的地方。
侯树贵是为人民服务的,张寡妇翠兰也是人民,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她们。
要是搁在以前,侯树贵肯定没好声气对张寡妇,他一向就烦这个爱扯舌头占小便宜的老女人。
侯树贵端来两碗豆浆,算是接待这位邻居: “咱们是一个村的邻居,有啥事直接说,可是咱先讲好,俺这官可不是给上头当的,俺就是带领大家过好日子的……”
张寡妇端起碗一口气把豆浆喝个净光,,翠兰却是瘪着嘴坐到一边默默不语。
“八爷……啊不侯社长,你这领头人是带领俺们过好日子的,俺们可不能掉链子,俺们有责任保证社长的日子得好过,不光是好过,还得那啥……幸福哈哈哈”
笑声引来一位穿着制服剪着齐耳短发的姑娘,她站在门外向里观察着。
“啥叫幸福哩,就是吃好,穿好,睡好!哈哈哈睡好是啥意思……”
侯树贵听她要开始胡言乱语,赶忙打断她的站起身准备出去:
“你这聊着聊着快聊到茄子地里去啦,这连睡觉都出来了,那一会还不连孩子都生啦?”
“哎!社长,俺就是这个意思,不睡觉咋生孩子哩,不睡觉咋生男孩哩?”
侯树贵被戳到痛处,脸涨成猪肝色。
这么个大男人,就这样尴尬地站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翠兰觉察到侯树贵的表情,赶忙扯了扯张寡妇的衣袖:“娘!”
侯树贵忍住自己的不悦,指着翠兰冲张寡妇一通奚落:
“现在是啥年代了?嗯?当着孩子面在这胡沁!还让不让孩子找婆家了?”
翠兰的脸红一块紫一块,两只手揪住自己的大辫子恨不得把头藏到桌子低下去。
“咦,社长,恁别急,俺这就是来给孩子提亲的!”张寡妇看不出个眉眼高低,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
“提亲?给谁家提?这大社哪来的小伙子?”这回该侯树不解了。
张寡妇吃吃笑着:
“给你呀,社长!俺家闺女娶回去做小,保管头生就给你添个儿!”
侯树贵一听,脸上顿时挂不住了,他见门外还站着位姑娘,不便多说,只好低声呵斥:
“简直不像话!跑这来瞎咧咧!”
穿干部服装的短发姑娘走过来解了围,她冲张寡妇笑了笑:
“大姨,走吧,俺送送你们。社长真的很忙,可耽误不得。”
张寡妇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走出来,眼睛盯着姑娘的脚撇嘴嘲笑:
“咦,没裹脚啊?这大脚……啧啧,真丑!”
“大姨,这都啥年代了,我们老家早就不裹了。”姑娘本来打算给她找车搭她一程,见她如此也就送到门外。
翠兰是天资聪慧之人,虽是亲娘一手养大,却跟张氏判若两人。
原本她就听说张氏如何挤兑宋氏,又如何挑拨侯家几个丫头,已经跟娘吵过几次,这回又被拉到大社来丢人现眼,这姑娘早已是羞愧难当,在路上难免就跟张氏吵起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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