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四零后老人的回忆录(13)

作者: 丹石 | 来源:发表于2017-07-14 12:06 被阅读363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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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南县,只有两个是江西省直属的国营单位,一个是“大吉山钨矿”,在全国乃至世界上都是有名的。还有一个就是我们“八一垦殖场”了。两个单位的一把手都是十三级以上的高干,县里那些十七八级的县、团级干部要差着好几级呢。

八一垦殖场最早的各称为“江西省国营青龙山综合垦殖场”,青龙山到底在那里?很多人都不知道,而且此山并不属于场的范围。因为场里主要成员都是从部队上下来的,对“八一”二字有一定的感情,后来就一直以“江西省国营八一综合垦殖场”为场名。大家看重的就是“国营和八一”二个字,多少人为此默默坚守了几十年。

八一垦殖场在1958年到1963年期间,由福州军区司令员邓克明将军任党委书记,毛的警卫员汪东兴任名誉场长时,全场自上而下都为有这样高级的领导而自豪。因为,一个国营企业主要领导的等级高低相当于这个企业今后发展前景高下。所以,八一垦殖场的所有职工都以此为荣。当我分配到场里起,一直听到这些老同志在传颂那个时期老领导的趣事:

一次邓将军要去南昌开会,那时场里还没有小车,只能场里的解放牌大卡车去。开车的司机是曾流宝,见将军坐在自己车上就特别神气,有点狐假虎威的样子。

车子行在路上,那时的道路都不是很宽,后面有一辆军用吉普车几次鸣着喇叭要超车,曾流宝司机就是不让他超,把一辆大卡车驶在路中间就是不往边上靠。将军感到过意不去,说:“让他们先走吧!”曾流宝说:“不要紧,不要紧”。就是不让超。开了有十多公里,终于在一个路面较宽的地方,吉普车超到了前面,对方司机停下车责问:”为什么不让路,我们的首长耽误了军务谁负责?”曾流宝说:“你们的首长算老几?我们将军要赶路去开会,耽误了时间你能负责吗?别看我们将军坐的是大卡车,你们可别狗眼看人!”这时吉普车上下来一个可能是个师、团级的干部,像是见过将军的,过来向将军毕恭毕敬行了一个军礼说:“对不起,将军”,拉着司机赶紧开着车走了。

由此这个曾流宝在场里也算是小有名气。可后来他有一次出了车祸压到了膀胱,经过治疗,小便只能使用导尿管,身上总是背着个尿袋。不知是谁给他编了一个顺口溜:“流宝子,开车子,不小心压坏了尿泡子,天天背着个尿袋子,讨不了娘子,生不到儿子,抱不着孙子……”因为好念又好玩,不久就传遍了全场,还有人在后面加上了很多的“子”。其实曾流宝是有老婆也有儿子的,他老婆原来在南昌省军区托儿所当过所长,下放到八一垦殖场后还是当场托儿所所长,因为小时得过天花,长了满脸麻点,有人背后叫她刘麻子,她却骄傲地说:“我就是麻子,你们都没有吧,这就叫物以稀为贵,我家流宝就是喜欢我,不是麻子他还不要呢”。

1959年,全国掀起跳交谊舞的活动,要领导干部带头,动员大家都来跳。很多人怕难为情,不好意思跳。当时的名誉场长汪东兴带头跳舞,还动员大家都来跳,并对跳舞总结了四个步骤,先是“旁边站”着看别人跳,后来就模仿着“试试看”,接着是学会了“满场转”,最后跳起了瘾就“通宵干”。这就是学跳舞的十二字的真言:“旁边站,试试看,满场转,通宵干”。那时跳舞前男女要背对背先排成两排,男队是退伍士兵,女队是上海知青,然后由首长下命令:“向后转”,面对面的就配成了一对,开始跳舞,目的当然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了,后来,通过跳舞增加了感情,还真配上了好几对。

八一垦殖场刚创办时,各林、分场都没有电,一到了晚上无事可做,大家都早早上床睡觉,有的自己用小瓶做个煤油灯点上,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看书,也有几个人凑在一块打打扑克。只有在总场,每天晚上也只会发两三个小时的电,主要是用来照明以及广播站的有线广播,都是用坦克车上的柴油发动机带上小发电机发的电。

八一垦殖场的主要问题是没有电,办什么事都不方便。直到一九六四年省里调黄建涵任场党委书记,黄书记下定决心要解决场里的用电问题。,就开始进行实地勘测。在总场的边上有一条黄田江,是通向赣江的,如果在黄田江的上游拦一个水坝,开渠引水,只要能达到五到六米的落差就可以建一个小型的水力发电站。这对附近的陂头公社也有好处。但是这关系到水渠沿线几十亩陂头公社的水田将会被占用。各生产队不同意,公社干部也不敢表态。黄书记一个电话打到了全南县县委,叫县委书记立即到场里来解决,这事就这样成了。事后大家都说,这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1966年初场里为建水电站开始忙碌起来,又要测量、搞图纸,电站设备由专业设计人员搞,我们测量队负责电站水渠的测量和施工。黄书记基本上每天都蹲点在那里,看着施工的进度,有问题就在现场解决,没有钱,他直接向省里要。他还经常光着脚同大家一起干,在黄书记的带领下,弄得总场科室的一些小干部也不敢再站在那里指手划脚,也脱掉鞋袜同大家一起同甘共苦。

水电站的建造速度很快,发电机的安装进入了调试阶段,还没到水电站正式发电,黄建涵书记便调离八一垦殖场去了省里工作。场里的职工都说,黄书记在八一垦殖场最大功劳就是建了水电站,没有黄书记水电站是绝对建不起来的。

黄书记走了,后任书记是刘宗禅,曾毓英,场长张巨湖。但场里的财务上仍然还是亏本的,

场里的主要经济来源还是要靠山上的木头来维持。其实垦殖场从创办以来一直靠上面财政补贴和贷款才能生存。包括后来的党委书记、场长,虽然几经努力想尽了一切办法,但是场里的经济状况一直没有太大的起色。

划拨为八一垦殖场的山林面积很大,都是当地百姓顾不到的地方。甚至有些地方是无人区。整个区域中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是山林,水田面积很少,有的还是山沟里的梯田或冷水田,粮食产量极低,粮食也实现不了自给。场里一千多人吃饭问题不得不向上面伸手。

为了提高毛竹、木材的销售、运输能力,各林场都要开通简易公路。园林林场公路上报的材料已获省局批准,资金也已到位,我们测量队又要负责施工任务。

园林林场公路要开工的消息一出来,就有不少民工前来要求签订合同承包工程。一般土方都是本地民工承包,而石方都是由广东五华县的民工承包,他们开山炸石确实是有一套。

开工后,我们每天要在各路段巡查,监督工程质量。有时发现问题还要对照图纸,用仪器来复核定位。

有石方的工段,每天还要送好几次炸药。炸药、雷管一定要看着民工装填,因为这是危险物品,管制相当严格,尤其是雷管,用完一定要签字的。每一次都要看着民工放炮,特别是要注意安全第一。每次放炮我们都躲得远远的,但是有一次我还是被一颗掉下来的小石子砸破了头皮。

雷管和炸药是危险品,但有些人不知是通过什么办法还是能搞到手。这些人搞到炸药、雷管、导火索主要是用来炸鱼。在当地很少有人用鱼网来捕鱼,他们主要的捕鱼方法有三种:炸、电、药。

炸的办法就是:用一个小口的玻璃瓶子装上炸药,再把雷管和导火索插进炸药内,封好瓶口。炸鱼时点上导火索丢入河中,通过爆炸的震动波冲击,鱼儿都会浮出水面。

但是这扔炸药瓶子可是有讲究,那导火索不超过十厘米,扔早了,雷管浸到水就不会爆炸。扔晚了,就会炸到自己,相当危险。

还有一种就是用电来捕鱼:有人利用汽车上电瓶,再绕一个线圈成为变压器,调至高压电,再用一根金属探棒放入河里就可以电到鱼。

另一个办法就是用一种叫“鱼藤精”农药来毒鱼。这种农药对鱼特别敏感,而对人基本无毒。这个方法只适用于山沟里的小溪,只需500CC一瓶的“鱼藤精”倒在小溪的上游,随着水流,下游的一里多路的鱼都会浮起来。

有一次,在水电站的工地上,中午休息时,几个年轻人看到工地上有一台小型发电机(电影队用的汽油发电机),就想用来电鱼,他们把电缆线放到江里,就启动了发电机,可这时有一个人还光着脚站在江里,被电流一击,立时倒在了江水中。当发现后关掉发电机已经来不及了。

死了人就是大事,当时工地的负责人场生产科科长师伯仔正在家里吃饭,为此还背了个处分。

场里职工医院的外科医生老马(易容生)也很喜欢搞鱼,有一天无事聊天,说他一次炸鱼就搞到了六、七斤鱼。站在旁边的放射科医生肖希文用不肖口气的说道:“那有什么,要是我来炸肯定比你炸的还要多”。老马知道肖希文平日有点牛皮哄哄,说道:“我从来没有见你炸过鱼,星期天我倒要见识见识你的水平”。“好,一言为定”。

星期天二人拿着装好的炸药瓶子,前往黄田江下游的铜锣弯,因为铜锣弯水深,鱼大。到了目的地,老马就让肖来操作,自己却远远的躲开。肖口中念念有词点燃了导火索,隋着导火索喷出哧哧的火苗,肖希文闭着眼睛把炸药瓶用力一甩,1、2、3怎么没动静,只听老马喊叫:“危险”,肖希文随着哧哧的声音望去,只见那个炸药瓶子挂在前上方的树枝上摇恍着呢,肖希文大喊一声:“卧倒”。

出了这么个大洋相,肖大医生高超的炸鱼手段,场里一传十,十传百,被当作茶余饭后的笑谈。职工医院还有人见到肖希文会突然喊道:“老肖,卧倒”。

肖希文可是个活宝,出的洋相也不少。他在部队也是少尉军官,没什么架子,医求不怎么样,也会开开玩笑,但大家都蛮喜欢他。

他是江西萍乡人,后来不知道通过了什么关系调到了萍乡市防疫站。听医院的人说,他到萍乡不久,萍乡市人民医院出现了二例奇怪的病症,生命危在旦夕。所有医生、专家都束手无策。

肖希文到人民医院,注细的看了那二人的病历,怆然一笑,这不明显就是“YS”病的症状吗。他立即告知医院院长,自己有把握医治好这种病。确定了病情对症下药,没几天患者全愈出院。这一次肖希文露了这么一手,不久,就晋升为防疫站副站长。

其实“YS”这种病症,在八一垦殖场是见多不怪。多发生在夏天阵雨期间,在混浊的河水中游泳的人感染的机率大些,表现为痉挛、高烧不退,严重时会死亡。在萍乡市因为没有发生过这样的病症,所以是少见多怪。

哪个工段工程完工了,就由我们去检查、验收。民工拿到验收单才能到总场财务科结算工资。有一次,一早我和周季孙到路上去巡查,走到一个广东民工承包的路段,只见地面上扫得光光滑滑的,用树枝划了三个大字:“完工了”,周季孙一见,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我叫你们完工”。

工棚里的工头见我们来了,又是招呼,又是递烟,请我们验收,还不断唠叨说这段工程有多么难,石方都是特级坚石,一点也没有赚到钱等等。我们一边走一边看,周季孙说:“不错,可是这沟槽里这些凸出的石头还要清理一下,这斜坡还不够,太陡了,要修一下……搞好了我们再来验收。”工头说了很多好话也没有用。离开后,我对周说是不是太苛刻了,周说:“这段路他们的油水太多了,让他们再干几天”。

过了两天,他们又来找我们去验收,在工地上看了一会,工头把我们拉进他们的工棚里,只见用木头、毛竹搭起来的桌子上放着一大脸盆红烧肉,几盆炒菜和几瓶烧酒,工头边说好话边向我们敬烟、敬酒。酒足饭饱,什么事都好办了。周说:“这就叫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不过在那时民工也会给我们送礼、送钱,我们是絕对不收的,那怕是整包的香烟也不会收。那是要犯错误的。最多是吃一点。

在工地施工每天都要走十多里路,但还是比较经松的,到五月初份园林的公路全部竣工。测量队任务完成,我们将转回到了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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