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我像一颗银色的子弹射向我的办公室。一个装饰豪华的宫殿把我吞了进去。电脑感应我自动开机。一个不睡的机器和没睡饱的人准备谈心。
没有人开门关门,没有人在楼梯上上下下,没有人知道我昨夜已经死去。
我从很高的夜的树枝上掰裂了一片月亮,照着我早晨的眼帘。它软软地下垂如煮熟的馄饨皮,欲蒙着慵懒的残留兴奋,后悔像一把迟钝的剪刀,只绞落了欲望的一层锈斑。
明天将把今日草草删了重印。
我和办公室暧昧。它脸难看,绝非清纯美女,脾气也不好,把我像沙袋一样练习。
在绝壁夹缝中上行走,埋着头,还要提防顺手牵羊的老鹰,它们饿极了,饿得发了昏,在高空上盘旋,眼里的血丝开花一般迸出恐惧。
寂静中裂帛般的电话声,你的名字从远处的山谷回音,像丢失的钥匙重又插回你的耳蜗,开动了你。你指望放风,冲进夜的酒精瓶,把自己泡成一根人参。办公室却咬紧了牙关,它含你在嘴里,舌头如搅动不停的榨汁机。
温柔是一种酷刑。礼貌是其中的刑具。笑脸比哭脸刀锋更锐利,横竖切来,顺着逆着,刀刀不离心。
大话是一种倨傲的气流,私语就像靡靡的微风。愤怒的狂风会把命运的小树连根拔起,在办公室里,犹如在没有遮挡的旷野上,私语撑起的薄薄的帐篷,罩着我这个执拗的阿拉伯人。
我有我的骆驼和装备,我的私心强悍又坚固,信仰的盾牌周身防护,却困在这小小的洞穴,像一只疲惫的瓢虫,很快将跌入岩缝和泥土。
你的日子很直接地被日历撕去,揉成一团混乱的记忆,扔进废纸篓。
且慢,天空像头顶的海洋,给你一条剑鱼的梦想。爱情如日出的霞光,以美诱惑草木的生长。
你可以敲打墙壁,一步步在附近击打,敲打冬青的篱笆、敲打飞逸的昆虫、敲打森林,敲打雨滴,敲打天际轻挂的虹;敲打深沉的夜幕,敲打天外最远的星;敲打尘世最薄的入口,敲打进宇宙星与光的漩涡。你不停地敲打,追击那些起飞的幻影,敲打一个村庄,敲打出它的绮梦;敲打城市,敲打出它贪食的野味。猛烈地敲打,全神贯注地敲打,敲打人行道上人们的头颅,敲打眼睛、睫毛和嘴唇,敲打喧哗之上流窜的谎言;敲打愚昧的乐天,它用闪亮的金币装饰作秀的幸福。
宁静的欢乐是将那狂喜抻平,迈出羞辱的洞穴,像一只蛾子缓缓撑开美丽的翅膀。
无数的蛾子在金色的天空中飞舞,于雨后的夕阳下滑翔,在夏季蒸腾的热气中沐浴,清洁,把羽翼擦洗的闪光烁亮,爱的嬉戏,美的炫耀,欢乐无穷。
这小小生物的生存景观,吐露一份灵悟,表露自由的心迹:洞穴不是坟墓,它只是时钟、电脑、圈椅、办公室的门所圈成的你这只蛾子的茧壳,你终将破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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