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草木凋零,裸露的黄土地没了植被的庇护,地达菜就现出原形了。
我们老家称地达菜为“地软”,其实还挺形象的。遇见水的地达菜,像吸了水的海绵,膨胀起来,薄薄的、软软的。
地达菜一般长在没有庄稼且杂草和树木丛生的山头上。
冬日的晌午,周末或是寒假,阳光正好,我和小伙伴们提着篮子出发了。阳光照着山坡,照着土黄色的衰草,土黄色的衰草让这阳光更添了暖意。身体是冷的,目光所及却是暖的。
我们猫着腰,排成一排,展开地毯式的搜索。一旦发现目标,就蹲下来,谁也不理谁,聚精会神地斩获猎物。
干的地达菜匍匐在地表,形状很不规则,而且很脆,稍一用力就会碎掉。我们小心翼翼地将其拾起,再将附着其上的干草吹掉,然后放进篮子。
有时会误将羊粪蛋看成地达菜。山顶是杂草丛生的地方,常有羊群出没,羊完全不懂“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吃了这里的草,又用它的小煤球滋养这里。
曾经我一度认为地达菜是羊粪蛋变的,因为不论从颜色、大小,还是它们出现的时机,都很符合逻辑啊!再说无论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都是有前因后果的,所以地达菜也不可能凭空产生。这个执念一直到现在还有,可能是从小受科学教育比较少的缘故吧。
埋头苦战几个小时,战果并不令人振奋。很多时候一下午的收获,才刚能盖住篮子底儿。但我们还是很高兴,一路有说有笑,在大人的注视和赞扬下,骄傲地回家了。
有时也有大人和我们同去,我记得最多的是我们家隔壁的隔壁的一位妇女,我也不叫她什么,只称她“龙龙子妈”。
她应该文化程度不高,至多小学毕业。但在一起拾地达菜时,她竟然出了“鸡兔同笼”的题考我们。现在想想真是神奇,我想我之后一直喜欢学数学,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
在想“笼子里一共有几只鸡几只兔”的答案的时候,拾地达菜便成了副业,也不在乎它有没有碎、有没有草了。我们围在那个女人周围,一会跟她确认鸡兔头和脚的数量,一会说出一个自认为正确的答案。被告知错误时,嘟哝一句“这怎么可能算得出,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正确答案啊”,然后继续冥思苦想。那时我们才上小学,还没有接触未知数和方程式。
我记得最后还是被聪明的我们给算出来了。那种成就感,比拾到一篮子地达菜还开心。
地达菜拾回家,就交给妈妈处理了。泡在水里,让它膨胀起来,粘在上面的干草就自己漂在水上了。但干草像长在上面似的,经常要洗个七八遍、十几遍才能洗干净,所以有时去年、前年拾的,到今年冬天,还尘封在粮仓上。妈妈实在太忙了。
洗好的地达菜,和上胡萝卜丝、洋葱丝,蒸成地达菜包子,御膳房都吃不到。地达菜在山顶,吸收了天地之精华,无论从口感、味道,都堪称人间极品。加之其量少、难拾、难洗,更显珍贵。
现在孩子少,也没人呼朋引伴地上山拾地达菜了。但更偏僻的山里的女人,一到冬月农闲时节,会拾了地达菜拿到集市上卖。
爸爸从集市上买了地达菜,再由妈妈洗好,包成香喷喷的地达菜包子,到县城捎上去兰州的大巴,带给我们。
地达菜的香气随着奔驰的汽车,在辽阔的黄土地上弥漫开来……
Hi,我是丁香与海。分享生活,坚持原创,希望你能喜欢。
欢迎关注、喜欢、留言和打赏~~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