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寂静的院内,一株梨树静静伫立。树下坐着一位老者,他已在此待了许久,未曾言语,只是用一双不再明亮的眼睛注视着枝桠上的梨花,开的灿烂的梨花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冷光。老者身后不远处还立着一个人影,看样子是在等候老者。
洪全抬头看了看挂在正中的月亮,估摸着时辰,快步上前:“陛下,夜深了,该回去歇息了。”
年迈的皇帝似乎是没有听到,依然默默的注视着那棵梨树。就在洪全准备再次出声时,一道嘶哑沧桑的声音响起:“你说,她会原谅朕吗?”
洪全并未回答,也随着老者看了看那树。现在是初春时节,是梨花开的最好的时候,只是人事已非。
老者又道:“她该是恨死朕了吧,也好,至少也还记得朕。”他收回了目光,随即站起身来,慢慢的朝外走去,背影苍老而萧索。洪全叹了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梨花落(一)宋怀钰第一次遇到楚璃是在塞外漠北。宋怀钰是宋皇的三子,也是嫡子,其生母是皇后李氏,然李氏当年因为难产,生下孩子后身子一直不好,在宋怀钰五岁那年终是离开了。所以宋怀钰虽贵为嫡子,这些年来却因过早失去母亲的庇护过得颇为不易。
此时宋怀钰正冷冷的看着面前的黑衣人,在他向父皇请命来到塞北便已料到路上不会太平,只是看着远处依稀的旗帜,终究还是差一点吗?
真是不甘心啊。在长剑挥向自己的时候,宋怀钰闭上了眼睛。然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宋怀钰疑惑的睁开眼睛,见到本来要杀自己的黑衣人正捂着胸口的箭,一脸震惊的看向自己的身后。宋怀钰顺着目光转过去,便见到逆光下一人一马正朝着这边而来,直到近了才看清来人是一名女子,明眸皓齿,清澈的目光让宋怀钰微微晃了神。
楚璃翻身下马,径直走到少年面前,看见他仍用一副呆滞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禁蹙眉,难不成是吓傻了?却不料下一秒少年将一令牌塞到她手里,动了动唇后就彻底晕死过去了。楚璃看着手里带血的令牌,朱唇轻启
“宋,怀,钰”
这是楚璃与宋怀钰的第一次相遇。
梨花落(一)楚璃看着沉睡中的少年,已经是第三天了,然面前这人依然没有半点要醒过来的意思。看着少年睡梦中仍皱着的眉头,又想到那日的光景,楚璃不禁有些心疼。明明还只是个少年,却过早的承受了那些尔虞我诈。回过神的时候,手已经比大脑更快一步的伸向少年的眉头。堪堪触及的时候,本来沉睡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的瞬间,楚璃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眸子。微愣了一会,楚璃收回目光,淡定的将摸某人眉毛的手改为触摸额头,
“嗯,退烧了。”装模做样的收回手“你身子可还有什么不适?”
等了半晌无人应答,难不成是被发现了?楚璃疑惑的抬眼望去,只见刚才还醒着的少年已再次昏睡了过去。
楚璃:“……”敢情就是为了吓一吓她?
宋怀钰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他看见了母妃那张总是苍白的脸,看见了父皇,看见了想要他命的黑衣人……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张明艳的小女孩的面容上。宋怀钰睁开眼睛,缓缓坐起身来,环视了一遍眼前的房间,便闭上眼开始养神。
过了一会,屋外有人进来。
“你醒了?正好将药趁热喝了吧。”
宋怀钰睁开眼,眼前的人正是那天救他的女子。
宋怀钰接过药,一口饮尽,将汤碗还回去之后继续闭上眼睛养神。感受到女子不仅没走反而坐在自己床边之后,眉心微动。
楚璃并没有注意到少年的表情,她看着眼前这个十分平静的少年,不禁有些诧异
“你不好奇我是谁?”
“镇北将军楚言之女楚璃”,宋怀钰闭着眼睛答。
楚璃愣了愣后反应过来,军中在这般年纪的女子好像只有自己这一个。真是蠢到家了,楚璃暗骂自己一句。
沉默了良久,楚璃复又开口:“宋怀钰”
少年眼睫动了动,却仍是闭眼。算是默认。
“那天你不怕我真杀了你。”
“你不会。”少年终于睁眼,定定的看着楚璃。
是的,那天宋怀钰昏迷前对楚璃说的是“杀了我”。
楚璃看着宋怀钰,她知道他没有撒谎,她确实不会杀他。:“人我已准备妥当,皇城这两日估计就会接到消息。”楚璃找人伪装了宋怀钰死去的假象,并将消息快速传播了出去。
“多谢。”
“你为何要制造出已死的假象?”
“只有这样,那些人才会暂时停手,在他们发现我还没死之前。”
很久之后,他们再次谈及这个话题的时候都不免有些唏嘘,仅仅初相见,不过一个令牌三个字,可她就是懂了,而他也相信她会懂得。后来的楚璃打趣:“该不会是咱两前世便相识吧!”“或许吧。”这世间事谁又说得准呢,就像他们后来多舛的命运。
楚璃没有接话,而宋怀钰在说完这些话后明显有些体力不支。
“你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你先安心静养吧。”说完,楚璃便朝门外走去。宋怀钰未搭话直到楚璃一只脚已经跨出门外:“关好门。”
“啊?好。”
当楚璃关好门站在门外时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我家吗?不是我救了他吗?他刚是在指使我吗?那我为什么这么听他话?看着紧闭的房门,楚璃死死按住自己想要冲进去打死某人的想法,默念三遍他是病人,他是病人,他是病人……才勉强平息了些怒气。
房间里的某人自然是感受到她在门前停了许久之后才离开的声音。每一步都踩得十分之响,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宋怀钰望了望窗外,微微弯了弯唇角。
梨花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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