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人人都知道,城南慕容府里有个传了好几代的宝物,放在一个紫檀匣子里。
有人说里面是绝世剑谱,也有人说里面有价值连城的珠宝,甚至有人说里面装着前朝玉玺。
传言很多,众口不一,但其实没有人真正看到过,至于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恐怕只有慕容家自己的人清楚。
1.
这已经是第十个人了,慕容明闭上眼睛,持剑负手,满脸疲态,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冒出一缕如雾的白烟,在他的身后不远处是黑衣杀手的尸体。
“公子,你没事吧。”管家听到声响匆匆赶来担忧的问道。
“我没事,王叔辛苦你了,每次都要麻烦你收拾。”
“少爷,那个匣子……”管家王安欲言又止,顿了几秒后轻声叹了一口气,还是把话说完了,“匣子里的宝物可能会害了你啊。”
慕容明身子一震,没做回应径直走开了。
卧室里。慕容明看着手中的紫檀匣子,心情复杂,坊间的传言他也听到过,他曾问过父亲,这个慕容家世代相传守护的宝贝是什么,但父亲没有告诉他,只是说很重要,慕容家能到今天这般盛大的地步跟这个匣子脱不开关系。
他觉得父亲其实也不知道,因为他小时候曾偷偷试过,发现匣子密封得紧,以手劲根本就打不开。
江湖中无数人觊觎着慕容家的这个匣子。
自从慕容府的家主,也就是慕容明的父亲慕容青一年前意外死后,有些势力已经开始行动了,如今的慕容府像一座囚牢,周围布满了眼线,稍有风吹草动,他人都知晓的一清二楚。
之所以不敢硬来,还是对慕容家这个的名号有所忌惮,毕竟当年的“寒霜剑”慕容青可是天下第一剑,虽然现在慕容青死了,但他的儿子还在。
再者各方势力相互提防各怀鬼胎,既怕被夺了先机又怕真打起来被对方捡了便宜。
近一个月有人已经按捺不住了,行事愈加猖獗,几番派杀手直接潜入内府,想以此来试探慕容明的剑术或是直接除掉慕容明。
可来了几拨杀手,没有一个活着回去。
2.
月光透过窗子,倾泻入房,像掉落一地的白银。
今晚的夜色想必很美,不过慕容明并没有心情欣赏,他想了很久,做了一个决定: 三更天逃走。
慕容明有预感过不了几天,那些人一定会联合起来动手,府上太过危险了,不如出城一路往北寻一座小城暂求安稳。
除了匣子和配剑,他没有带其他任何的行李。
在慕容府南面的客卧内,将床头左手边第三块的墙砖机关用力朝里推入,衣柜后便就会有一条暗道开启,直通城外,这是慕容青在他成年时才告诉他的秘密。
暮色昏沉,子夜整座城市便陷入了寂静,繁星退散,万家灯灭,不时有冷风吹过街道。普通人家大都已经入睡,只有内心被欲望贪念填满在暗中潜伏已久的人,此刻是最为清醒的。
当慕容明刚走出暗道时,就被包围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慕容家的密道竟有外人知晓,更不可置信是他们预先就在此地等着自己。
数十人聚拢成一个圆阵,披甲持兵,显然是有备而来。
慕容明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死死盯着前方。
阵列分出一个小口,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人从后面徐徐踱步而出,玉石束发,腰间的剑鞘上映着金色的纹路,即使在黑夜中光泽依旧若隐若现,贵气逼人。
是金陵最大富商苏氏的长子苏玉景。
两人相向而立,气氛微妙,苏玉景先开口了。
“哈哈,慕容兄,许久不见。”
“苏兄何事?”
“小事,借你慕容家的匣子一看。”
“我要是不借呢。”
”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苏玉景微眯着眼,假装无奈的摇了摇头。
站在他右手边的一个高个子刀客忽然拔刀直直朝慕容明冲去。慕容明手中剑一颤,空气中竟凝结出了些许寒霜,他抬手,霎时那个刀客的脖子上飞溅出一抹猩红。
苏玉景有些骇然,面色顿变沉声道: “一起上。”
十几位刀客听令,立刻拔刀一拥而上,慕容明不敢大意,也认真了起来,周围温度骤降,如数九寒天,慕容明剑上寒意愈盛,每一次挥剑都在黑夜中泛出丝丝白光,像稍纵即逝的流星。
随着刀客的尸体不断增多,慕容明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了。他一边战斗一边还要分神护着包中的匣子,尽管他剑术高强,可以一敌多不免有些吃力,况且这些人中不乏有刀法精悍的高手。
战斗持续了很久,当最后一名刀客的胸口,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时,慕容明已不剩多少气力了,他身受重伤,白色长袍被染成血红,脸上都是血,夜色下甚至看不清面目。
他一手持剑一手抱着匣子,尽管方才打斗激烈,匣子却丝毫没受损。
他重重的喘着气,目光锁定了一直在不远处观战被气得发抖的苏玉景。
慕容明提剑缓缓朝苏玉景靠近,剑身滴出一路血渍,像在地面上绽出鲜艳的刺玫花。
苏玉景拔出剑指着慕容明,脚步却接连的后退。
慕容明挥剑朝他斩去,苏玉景下意识抬剑去挡,他没想到,手中那柄重金打造的玉剑居然被慕容明一击斩断了。
慕容明冷笑道: “华而不实。”
“慕容明,你不敢杀我,杀了我整个苏家都不会放过你。”苏玉景惊恐的大喊,声音因恐惧不住地颤抖。
慕容明咧开渗血的嘴角: “现在的我还有什么不敢。”
剑光闪过,血溅三尺。
“我慕容家的宝物,你们怎配拥有。”
慕容明看了看满地的尸体,唏嘘不已,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转身离去,没走多远,听到身后好像有人在唤他,他回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离他越来越近。
3.
“公子......公子。” 管家王安气喘吁吁的跑来。
“王叔?”
“公子,你这样走太危险了,我还是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看看。”
“王叔多虑了,我还好。”
“对了,王叔你来慕容家多久了。”
“额,到现在,差不多有十七年了......”
慕容明咳了两声,吐出了一口血。
“公子你伤怎么样,我帮你看看......” 王安急切的问道,他正要伸手去扶慕容明,忽然被一柄长剑穿胸而过,他惊愕的看着慕容明,五官因疼痛扭曲作一团,袖口处藏的匕首掉落在地,发出“铛”的一声轻响,听起来格外刺耳。
“王叔,你说......为什么人人都想来抢这个匣子呢,连你也和他们一样。”
“是不没有这个匣子我父亲就不会死了。”
慕容明抽出剑,自顾自对王安说道。
“父母亲死后,我还把你当成唯一的亲人,我是那么的相信你,我今夜离开慕容府的消息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我一直在想我父亲是怎么被毒死的,那天内府明明只有你在。”
“当我看到苏玉景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了。”
王安瞪大了眼睛,到死都没有闭上,仿佛是不相信眼前这个熟悉的公子现如今变得是如此狠厉陌生。
夜漫长冷寂,好似能吞噬一切混沌。树影被月光切割的稀疏斑驳,风吹过,不远处的榕树树枝摇曳,不时发出“沙沙”声。
“出来吧。”慕容明朝黑暗中喊道。
从榕树上跳下来一个人,他背着一柄重剑,落地没发出一点声音。
慕容明喘着气问: “是来杀我的吗?”
“不是。”
“你是谁,来做什么。”
“贺云知。留下匣子,你可以走。”
“江湖上都说‘剑痴’贺云知谦谦君子,现在也要乘人之危吗。”
“我练剑数十年,一生只为追求剑法的至高境界,如今剑法已然难进一寸,传言匣子中封存着绝世无双的剑谱,因此也是想要一睹为快。”
“你怎么确定里面是剑谱?”
“你又怎么确定里面不是呢,匣子我是要定了”
“我受了重伤,不是你的对手,我真的累了,匣子你要就拿去吧。”
慕容明说完就朝贺云知将匣子抛出。
贺云知似是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到手了,先是一愣然后立马飞跃而起,伸手去拿半空中的匣子。
就在贺云知就快要触碰到匣子时,慕容明身形一闪,剑上再度泛起寒光,不遗余力的向贺云知斩去,这是他的最后一剑,凝聚了他仅剩的所有力量。
贺云知的注意力一直在匣子上,当他反应过来时,这一剑已经避无可避了。贺云知迅速的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身形侧向躲过了致命一击,只是方才伸出的左手手臂被慕容明这一剑斩落。
匣子又回到了慕容明的手中,不过他已经筋疲力竭。
贺云知退后了几步,单手拔出重剑,他愤怒至极,目呲欲裂,嘶哑的对慕容明大吼道: “我要杀了你。”
慕容明看着贺云知青筋暴起,面容狰狞冲过来的样子突然笑了,死期将至,他竟有些释然,他知道这一剑他没力气躲开。
在贺云知的重剑劈来时,慕容明掷下了长剑,用手中的匣子来做了最后的抵挡。贺云知愕然失措,可剑已出,没法收回。匣子被这一剑从中横向劈开和慕容明一齐倒地。
贺云知看着被打开的匣子发出了近乎癫狂的笑声,慕容明随后缓缓闭了上眼睛。
原来匣子里,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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