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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蚌蜒河畔的爱情(中卷13)

【言情】蚌蜒河畔的爱情(中卷13)

作者: 鲁麟文薮 | 来源:发表于2018-06-09 15:34 被阅读177次

    他到的时候,卢素素正指挥着得宝他们小心地将一个衣橱搬到房间里去。那个衣橱是什么木头打的,他竟然没有看出来。紫色的衣橱,他连看也没有看到过。抛光的木面,发出幽幽的光,手摸上去,有点凉,但觉得很舒服。得宝他们抬得挺吃力,一个劲儿地让德凤让一让,好像这个时候主人是他得宝,可是算得上半个主人的德凤倒成了多余的人。

    得宝带头唱起了号子,其他的人跟着唱起了号子,哟嘿子哟——哟嘿子哟!哟嘿子哟——哟嘿子哟!哟嘿子哟——哟嘿子哟!德凤看着得宝的样子,心里气得不行,真想冲上去教训教训他一下。

    大衣橱搬到了岸上,然后又被抬进了屋子里。为了便于搬动,柜子也好,橱子也好,里面的东西,都先拿了出来,放在一张草席上。这下,德麟和卢素素的珍藏便都放在了人们的眼前。

    大衣橱里大多是德麟和素素的衣物。德凤看得眼睛都直了,他看到了哥哥的崭新军装,看到了嫂子的布拉吉,看到了皮鞋。他还看到了嫂子手中的戒指和腕上的小手表。这都不是他看到过的东西。他的眼里就要流出眼泪了。他不晓得他为什么要流眼泪。真的不晓得。他只晓得这时候他的眼泪就是不争气。他晓得父亲一直是要他争口气的,可是这个时候,他怎么争得起气来呢?面对这样的哥嫂,他怎么能争得了气呢?

    再接着,素素拿出了一套套的餐具,锡制的酒器,德凤看到了象牙筷子,看到了漆木的拼盘。再后来,汤婆子、手炉、脚炉……

    德凤想凑上前看一看,德麟将他轰走了。去到一边儿,这里没你的事!

    德凤的眼里满是委屈。他狠狠地瞪了哥哥一眼,然后回到家。

    回家后,德凤让云卿一定要去看看,爸,你只有看一看,才晓得万恶的地主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哥哥有点像那万恶的地主了。

    云卿恶声恶气地,但又语气缓慢地说,是吗?你还是去看了?我不是让你不去的吗?

    德凤有点难受,很久才点点头,是的。又隔了很久,才说了话,爸爸,你当初应该也让我去当兵的。

    唉,这话就不要说了。各人有各人的命。你只配做泥腿子。你得认这个命。你读书就没有你哥哥好,你做事也没有哥哥那样气派。云卿的声音陡然地低了下去。

    我太难受了!

    没办法。这没办法。命里八尺,难求一丈啊!这你要认命,我的二儿子哎!就是我做老子的也没有他风光。这有什么办法?

    不过,他终于在二儿子的催促下走到了姜锡君的房子里,看搬上岸的家具。他要去看看那个万恶的地主家里又搬进了什么样的地主。

    在船上还真看不出大儿子带回了什么,一到屋子里,便什么都在眼睛里了。

    一张大宁式床,几个劳力花了很大力气,抬了好几趟才总算搞上了岸。又是踏板又是床头小几的。床上的东西也够气派,洋缎的被子,里外三新,堆了一床,细数了数,总在十几条。

    他拍一拍床边,便晓得这是一套红木的家私。

    他还想再说什么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金学民说,云卿叔叔啊,你瞧,你们家姜德麟多出息啊!在蒲塘里,现在你们是第一家了。

    第一家?第一家怎么说都算是你们家啊!金支书啊,你千万别乱说。

    我们这下算什么了?既不体面,又不风光。德麟兄弟这下全都沾了。好啊。我们蒲塘里也出了大人物了。

    德麟听到金学民说的最后一句话,放下手里的活,走过来,给父亲和金学民递上烟,然后帮他们点上,说,老金啊,话不能这么说。我父亲一家总得要靠你的。

    金学民连连点头,那是那是,你放心,你放心。应该的,应该的。

    德麟笑了笑,转过身,又去忙活了。

    随后,云卿对金学民说,学民,你是蒲塘里的父母官。有道是,道不行父母之邦。我们家姜桦本事再大,也就是在外面混混。到了家里,还是得尊你为大。

    老云卿说完后才意识到,他将大儿子的名字喊成了姜桦。

    在大家伙都帮着搬家的时候,德麟不像素素那样说这要当心那要注意的。就像不是搬他的家一样。他只偶尔对得宝他们说,注意,当心。间或他会去发一根烟给搬家的人。得宝他们于是脸上堆着感激的笑,将手放在衣服上揩几下,然后接过德麟手中的烟,然后,就着德麟手中的打火机将烟点燃。

    那天是金学民第一次看见打火机。他将打火机拿在手中玩了好长时间,边玩边说,你别瞧这东西一点点大,它还能打着火呢!

    德麟就告诉他,这里面有火石。火石是这样放进去的。瞧,是这样放的。这里面有一根小小的弹簧,别让这弹簧崩脱了,不然就玩不成了。

    德麟将拆下来的弹簧又小心翼翼地装上,然后叭嗒叭嗒地打了好几次给德泓看。

    姜云卿走过来,嘴里嘟囔道,这是什么好东西!我这水烟上它能用吗?还是我的火纸捻子好用。说着,卟地一吹,将火纸捻子吹着,然后将火放到水烟嘴上,很响地吸着烟。水烟就是水烟,空气在水烟壶里惊涛拍岸地澎湃着,呼呼啦啦地。这声音多好,风行水上,如乐作焉。姜云卿说。

    德麟看了看父亲,什么话也没有说,将打火机啪地关了,然后装进口袋。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摸出来,往金学民手里一塞,转身去做其他事情了。金学民看着手里的打火机,不相信似的,看了又看,然后才放进了上衣的口袋里。

    这一切云卿全看在眼里,气得想大叫大闹。回到蒲塘里,这老大没有孝敬家里人一样东西,倒先把那好玩的打火机送了金学民。

    那一天,德麟和他父亲一直在闹别扭。是父亲在与他闹别扭,说的话不是带角就是带刺。他告诉自己,让着他点儿,别一从外面回来就和做父亲的惹出事儿来,让蒲塘里村的人说自己不好。他既然是父亲,又是先生的,一切都让着他点。

    多少年来,姜德麟靠着回家那一天的回忆,支撑着自己。失意的时候想着那一天,得意的时候也想着那一天。一到跟别人讲起自己的时候,一到训小孩子的时候,都会将这样的事拿出来,无非是讲别人不如自己,无非是要小孩子上进,要想风光,就必须上进。

    现在,五四的事情又让他想起那一天了。哪里想到呢?那天还抱在素素手上的五四,大了,能干了,翅膀硬了,想要飞了。怎么就一点儿也没有看出来呢?五四竟然长大了。总以为他还是个娃娃兵,没想到他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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