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人品与文品

图片中右为在“贾湖遗址”采风的南豫见老师

南豫见主席，我可敬的老师。他是我国当代著名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员，历任河南省文联、河南省作协届理事、漯河作协主席（南老师简介附后）。

他对漯河文学乃至河南、中国文学事业及文学新人培养、扶持方面，都举足轻重、功不可没。既是文学方面的前辈，更是引导如何作人上的导师。在为文和为人方面，他常用这句话告诫大家，“文学靠作家，作家靠人品；没有作家，文学完了；没有人品，作家完了。”

南老师在文学创作过程中，耐得住寂寞，勤奋笔耕，加之功底深厚，自然是出类拔萃，成绩斐然。

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些“伪文人”不仅对其冷嘲热讽，甚至于几乎是公开谩骂围殴、人身攻击了！所以，对于那些“伪文人”的行为，南老师是深恶痛绝。在其《越过沼泽》文学讲座中，以一个过来人的经历，更有深刻的体现和对新人的谆谆教诲。

一时间，在文坛引起文友们的深思和焦虑。扪心自问，揽镜自顾，有的人开始怀疑周边一切文友，甚至用“伪文人”的标准找人对号入座；有的人开始像《非诚勿扰》里的葛优一样，匍匐在神甫面前开始从幼儿园检讨、忏悔自己来。

但，在我看来，打上防疫针，教诲记在心，小心行事即可，大不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毕竟，平凡如我的我们，不要如临大敌，提心吊胆，更不必小心过度，还要正常过日子。

关于品行方面，怎样去评说，我看一篇短文是不能毕其功于一役的。就事论事，咱就从人品与文品说起。

人品与文品，自然与每个人的道德修养和文学修养有关，但也不尽然有必然的联系。这是一个逻辑学的范畴，打个简单的比仿，桶只会掉井里，但井无论如何也不会掉到桶里！人品好的人，其文品大多数都是好的。但人品差的人，也不见得文品就不好。

人品好的，他们雄伟如巍峨大山，崇高伟岸，吾辈需诚惶诚恐，怀敬畏之心，需仰方视，顶礼膜拜。司马迁受尽凌辱，然秉实直书，方留下“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史记》；

司马迁

南宋名相文天祥，威武而不屈，贫贱而不移，富贵而不淫，忠贞不渝，宁死不降，方留下“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慷慨悲歌；

英勇赴死，无畏就义的谭嗣同，抱定我不做先烈胡为后来者的警世心理，才有了“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豪迈诗篇；

正是有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坚定信念，才有了周恩来的“大江歌罢掉头东，邃密群科济世穷，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的豪情壮志；

周恩来

正是有毛泽东的“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气势如虹的家国情怀、宏大志愿，才会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才会有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等等等等，不胜枚举。

正是他们这些人伟大而崇高的人品，可歌可泣的事迹，无与伦比的人格魅力，才会在中华民族中间树起了一个又一个不朽的丰碑！人格之高尚，人品之伟大，自然彪炳史册，熠熠发光，灿烂辉煌！

当然，他们都是千年难得的伟人，个人人品、人格魅力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和塑造了中华大地整个民族的民族性格，你我凡人，难以企冀。但到少说明一个问题，文如其人，品格高尚。吾辈当以见贤思齐焉。

然而，大家似乎忘记了，辩证唯物主义告诉我们，凡有大光处，必有阴影在。歌德曾说：阳光越是强烈的地方，阴影就越是深邃。

公元前99年，正专心撰写《史记》的司马迁，因李陵事件而飞来横祸。时年夏，武帝汉讨伐匈奴， 李陵兵败的消息传到长安后，武帝本希望他能战死，后听说他却投了降，愤怒万分。

汉武帝询问太史令司马迁的看法，他认为李陵对亲长孝顺，对友信义，为人谦虚礼让，对士兵有恩信，急国家之所急，“见利思义，见危授命”，国士之大范也！

说他兵少力单，仍深入敌后，孤军奋战，杀敌无数，立下了赫赫功劳。至穷途末路时，仍然奋勇杀敌。古之名将亦莫过于此。

没想到司马迁却因此触动龙怒，引火烧身，受到宫刑。汉武帝如此行事，人品不可谓不坏，但这似乎不怎么影响汉武帝的英明与伟大。

南宋末年，状元宰相文天祥被俘的消息传遍江南，他找不到机会一直没能殉国，让无数人焦虑不安、坐不住了，唯恐文天祥不死。

此时，南宋王朝已经彻底被灭，“旧中国”的无数官宦要么被杀，要么已经投降，包括文天祥的弟弟，而百姓和原来的低级官僚则是“沉默的大多数”。

“沉默的大多数”并非不爱国，甘愿接受异族统治，但他们自己不愿意牺牲，那是“肉食者”当大官者们的事，但他们也有期待，就是希望别人为“旧中国”守节殉难。

当时，整个江南都在看着被俘的文天祥，盼望着他早日杀身成仁。也许，他们是害怕又出现一个“李陵”吧。

文天祥

有位当时28岁的王炎午，即作了长达1800余字的《生祭文丞相文》。王氏将《生祭文》誊写近百份，“字大如掌，揭之高砌”，张贴于文天祥可能被押解经过的沿途诸醒目处。还派人在各处宣读：“呜呼！大丞相可死矣，虽举事率无所成，而大节亦已无愧，所欠一死耳……”。如果“志消气馁”，“岂不惜哉”！

王炎午们做的一切就是为了鼓动文天祥“速死”以保持名节，这并非个体行为。那位曾经入狱探望文天祥，并给其演奏《胡笳十八拍》的道士汪元亮，也在探望过后“勉励”文天祥：“必以忠孝白天下，予将归死江南。”

王炎午的行为，其实代表了当时江南在元兵铁蹄下“沉默的大多数”的道德要求。

以上例子中的人的人品不怎样，但似乎不怎么十恶不赦。为何？他们再怎么不好，也未触及到最差的底线。人品不怎么好，文品也没千古留芳，倒是虚伪的王炎午反而因此把他的“道德经”给后人留下了反面文章。

当然，被称为“六贱之首”的北宋宰相、书法家蔡京，和南宋初期的因主和而害死主战的岳飞的秦桧（至于秦桧是否如李鸿章一样代皇帝受过，咱不考虑，认同多数人的观点），诗词文章，书法绘画不可谓不工，然，人品不好，作品自然无人问津，文品更无从谈起。

看来，过犹不及，什么事过了底线，那是不能原谅的。至于你我平凡之人，没有机会由什么民族大义去让进行生死取舍。即便是有，也未必现在不好的，在关键时刻也是坏的！人，还需盖棺论定。

从“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如此情真意切的诗句中，你怎么能想到他是为剽窃并占有一名句而害死自己亲外甥、并哭着喊道要去当武则天面首的宋之问？

打小就背诵的“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首唐诗，其文品不可谓不高，但你不一定知道的是，作者李绅的人品倒是不怎么样，不仅不“悯农”，而且特娇奢淫欲，据载其好食鸡舌，每餐之后，一地鸡尸！为人更是残暴自私！

“宁我负天下人，天下人莫负我”的曹操阿瞒，文品十分了得，文学成更是厉害，但其自私、独断、奸诈的品行，呵呵！好像也与文品无关！

从“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文品如此豪迈的诗篇中，你怎么能想到这个敢为革命赴汤蹈火的人是大汉奸汪精卫？

刘文典

民国时期，那个自恃才高的刘文典，说中国懂得庄子的共有两个半人，一个是庄子本人，全世界研究庄子的算半个人，另外一个人就是他自己。除陈寅恪外几乎看不起任何人，包括沈从文、巴金、闻一多等。

西南联大时，一次，大家躲避日军飞机袭击纷纷逃跑，沈从文跑过刘文典时，刘文典大怒，骂道：“陈寅恪跑是为了保存国粹。我跑是为了保存《庄子》。学生跑是为了保存文化火种。可你这个该死的，什么用都没有，跟着跑什么跑啊！”

可就是这么个狂妄之人，面对独裁者的不公，却敢于与蒋委员长当面对掐，并直踹老蒋下身！

还有，民国大诗人徐志摩，却不顾儿子死活，狠心逼着结发妻张幼仪离婚去追求林徽因，求之不得又去找了陆小曼；

徐志摩

还有那个“新月派”大作家，张爱玲为之倾慕不已，甚至不惜以身相许的汉奸胡兰成；

一生玩弄女人留下“种子”又不负责任，文革时期把沈从文差一点整神经，对毛主席大唱赞歌，并在其诗作中直呼“毛爷爷”的郭沫若，等等等等，他们的文品哪一个不是厉害得不得了啊，可如此的人品，你不敢恭维吗！

就连大骂郭沫若是“流氓＋文人”的、我们一直崇敬的、近代文学巨匠鲁迅先生，在没有给前妻离婚的情况下就开始与自己的学生许广平“执子之手，与之偕老”了！他可曾想过，在他们幸福地欢笑时，另一个女人（朱安）正痛苦地哭泣？

郭沫若

还有，美国总统克林顿访华期间在学校访问时，当年责问克林顿并怒斥万恶的资本主义的共产主义接班人的小才女、小作家，据说已经偷偷地加入美国国籍，投入“敌人”怀抱。讽刺不讽刺！

中国如此，外国好像也是这样，塞林格当年隐居在森林里，睡女粉丝，打女粉丝！却有好佳作《麦田里的守望者》传世；歌德同志都八十岁了，看见新搬来的邻居小美女还写出了好文品的《少年维特之烦恼》的作品。诗人和作家大抵都是这脾性吧，古今中外，概莫如是。

可见，孔子在《论语》中说：“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是有道理的。

所以说，俗话说得好，只有当退潮时才知道谁在裸泳。心正，自然睡得香。即便你不认为自己道德高尚，人品完善，人格完美，也没关系，毕竟我们都是世俗凡人。既是凡人，凡夫俗子的势利、自私、狭隘以及羡慕嫉妒恨等等诸多人性的弱点和不光彩的东西，都会有，我认为不要太过，即可。

如果你看了以上的名人事例，非要向他们学习，吵着闹着给老婆离婚，去来一次“我是作家也‘流氓’一回”的壮举，那我也没有办法。不过，小心她娘家人打你，到时可别怪我啊，呵呵！

你不同意我的观点可以，一句名言：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发表观点的权利！来来来，等你与我笔战！

如果连发表不同见解的地方都没有，而且不被容忍的话，那么，我感觉“完了”的不仅仅是文学！

王国宏有感于2018年01月08日夜

附南老师简介：

南豫见，1952年出生，河南唐河人。中共党员。1985年毕业于中央电大汉语言文学专业。1966年在河南黄泛区农场参加工作，后为宣传干部，1988年在河南省漯河市文联从事专业创作。历任河南省文联第二、三、四、五届委员，河南省作协第一、二、三、四届理事。1999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长篇小说《生命原则》（上、下卷）、《生命激情》、《从红妆到女囚》、《谎言如歌》、《1957：生命的断点》、《大鳄无形》、《画地为牢》、《百年恩公河》，中短篇小说集《皇天后土》、《小和尚拆庙》，电视剧剧本《日出日落》、《生死较量》。作品获河南省优秀文艺成果奖、“五个一”工程奖、《莽原》文学奖等多种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