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凌晨4点的命案
清晨,阳光尚未爬出山头,整座城市灰蒙蒙一片,像是身披轻纱的少女,隐约朦胧。对于熟睡中的人们,这像场午夜盛开的昙花,可遇而不可求。但对于借势行凶者而言,这便是得天独厚的恩赐,水雾和暗光会遮蔽大部分监控,使得整个行踪就像光影一般,难以捕捉。
在郊区的山林间,四面青葱环绕着一座欧式风格的大别墅,远离城市的拥挤,在这依山傍水处,虽显得宁静,却也落得几分冷清。清晨时分,林里回响着几声鸟叫,空荡荡而飘着,与草丛堆里的毒蛇嘶嘶的叫声混杂在一块,还原出丛林深处的诡谲。
待太阳从山林深处探出脑袋,阳光凿穿层层水雾,驱散了阴森和神秘,整栋别墅才露出它原有的庄严和华丽。不同于往常的冷清,今日那里围堵着一群人,身穿白衣的医务人员抬着担架,架着冰冷的尸体走出那道门,并未立马抬下山,而是在那儿拍了几组照片,拍照的正是当地的民警。
死者是别墅的陈姓管家,死亡时间是在凌晨4点左右。
除了死者,别墅内的几名保洁人员均安然无事。此外,二楼保险柜也遭到打砸,里面的名画不翼而飞。据警方调查推断,于凌晨3点至4点,应该有入室偷窃者正在二楼行窃,不巧与起床巡查的死者相撞,最后用铁质烛具将对方砸死。
从死者头部伤口位置推断,怀疑是熟人作案。因为烛具正好打中死者后脑勺,警方怀疑双方在经过交涉之后,死者决定离开,而后被对方从背后偷袭,打中头部死亡。但仍旧不排除有人暗中偷袭的可能。
然而对其他在场的人员进行逐一审问时,却发现他们都不具有不在场证明,按照他们的解释,案发时他们都在睡觉,对此全然不知。而关于那副画,即便搜了整个别墅,也未找到藏画地点。
最终由于证据不足,该案件一直搁置着,直到一年后,那副画无意之中被翻出,才找到了真正的行凶者。
02 突如其来的牧羊人
八月里一个闷热的下午,老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脚跷在铺着水晶碎纹玻璃的茶桌边上,迷迷糊糊地瞧着窗外好似在颤动的景色,而那窗外是一片光秃秃的土地。
搬到这荒郊野外也有大半年的光景了,这间屋子是从上一个屋主那里盘过来的,听说他们全家移民前往国外,这屋子不住人也荒废了,就索性低价卖给了老刘。没人知道老刘买下这栋房子究竟有什么用,四周全是荒地,既种不了瓜果蔬菜也搞不了开发。他对外宣称,就想在这搞搞畜牧业,放些牛羊,远处就是山林,山后也有河流,是搞畜牧业的好地段咧。
他常坐在屋内,远远地向外望着,眺过光秃秃的黄土地,不远处就能看见白色的小点,像是中年妇女脸上的白斑,稀稀落落遍布着,那便是他的羊群。这日,一波波热浪让白斑有些模糊,隐约之中,他看见一个黑点正往他的羊群走去。从未见过外人的荒郊野外,老刘慌得一个挺身,瞪着圆鼓鼓的双眼盯着,好一会儿才看清楚,确实是个人。
他起身操起一把镰刀,顾不上戴他的遮阳帽,便朝门口赶去,融进夏日的热浪中。
灼热的阳光炙烤着,他的额头开始不断地冒汗,后背也早已被汗水打湿。他已经许久没有大中午外出过,这一慌忙外出,险些令他中暑。急急忙忙赶了一路,那个黑色的光点也越来越大,直到化作一个皮肤黝黑,头发散乱的男子出现在他面前,他才算彻底看清楚。
对方涨红着脸,双唇因为缺水而干裂,他声音嘶哑,看见老刘过来便不断地呼喊:
“有水吗?给点水吧!”
将近40℃的地表温度,连羊群都懂得躲在树荫下喘息,他却暴晒了一路,老刘看着眼前的小伙子,心想多半是中暑了。低头左右瞄了几眼,确认自己并没有带水出来,便上前扶着他,往自家房屋走去。
两人犹如火中的山芋,滚烫的肌肤不断触碰着,着实烧得难受,每走几步,老刘就要换个部位扶着,就这样断断续续地走着,终于在十几分钟后,两人躲进了小屋后,适才觉得解脱。
搀扶到沙发坐下,老刘便从水缸里打来一碗水,望着碗里清澈冰凉的水,老刘觉得喉咙又快冒烟了,无奈干咽了一口后,先给男子送去了。
“喝吧喝吧……”一边喂一边不停地嘀咕着。他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要是搁以前,他不拿刀划上几刀,让他滚远点,已经算是仁慈。最后他将这种反常的行为视为一种救赎,毕竟他活了大半辈子,坏事也做了不少,老了做点善事也算是积德。
“谢谢啊大爷……”年轻人干裂的嘴唇上浸着些透明的凉水,但不一会儿便蒸发殆尽。
“要谢啊,就谢谢老天爷吧,得亏你小子命好被我看见了,不然保准得死在这荒郊野外,被烧干了都没人发现。”老刘眼看这小子活过来了,就赶忙给自己来上几口,这甘凉的水顺着喉咙,一直凉到胃里,老刘眯着的双眼已经表明了一切——这水可比任何东西都舒服!
用舌头舔了舔嘴角的清水,老刘意犹未尽地打量着年轻人。
“你一个人跑这来干什么?”从干渴中解脱出来的老刘,又恢复了往常的警觉。
“我……”年轻人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不瞒您说,我是迷路了!说来惭愧啊,我本来想着去山里冒险的,现在时髦的年轻人都这么玩,我也想着去体验一把,谁知道走到半路就迷路了。”
“哼!”听罢,老刘闷声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啥本事没有,还总觉得自己本事大得没谱!”
“哎,您说得是。经过这么一折腾啊,我算是看清楚了自己的斤两,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地过日子吧,这时髦的玩意儿真不适合我。”年轻人应该是恢复得差不多,说罢竟也站了起来,开始在屋内走走看看。
“诶!大爷,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呢?”他走到老刘跟前,展现出城里人的世故。
“啥称呼不称呼的,叫我老刘就行!”说罢,老刘又一次躺在沙发上,将脚跷在茶桌旁,对外人熟视无睹。
“刘大爷好啊!我叫陈晨,您叫我小陈就行。您看啊,今天要不是您,我这小命都不知道死几回了,这我怎么也得感谢下您,不然我这心里过不去!”小陈顺势也在沙发旁坐下,规规矩矩地坐看着老刘。
“得了吧,你想怎么感谢?我看你这兜比脸还干净,拿啥谢我。”老刘眯着眼,假装看不见他。
“我虽然没钱,但是我有力气啊!刚才那群羊是您的吧?我可以帮您看羊啊,这荒郊野外的,万一有人想来偷呢。”说罢,小陈揉了揉鼻子。
“哈哈哈!教谁敢来偷一个试试,羊还没抱走,我的镰刀就飞他脖子上了。”老刘依旧眯着眼,嘴里哼哼着小曲。
“哎哟刘大爷,算我求您了,就让我留下来帮您看几天羊吧,不做点啥,我心里肯定过意不去的。”说罢,小陈假意帮老刘捏脚,顺势说道:“不然,我帮你捏捏脚也行。”
“去你的!滚蛋!你要留下看羊你就留着吧,我先说好,我这可没白食给你吃。”老刘睁眼瞥了一眼,又继续眯眼哼曲。
“得咧!我帮您干活,绝对不吃白食。”
03 行走的假钞
之后的几天里,小陈除了帮忙看羊外,也捎带着把打水砍柴的事都做了,他的勤快倒也让老刘有些惊讶。这几日,老刘突然闲得没事干,便翻出前几天的报纸,准备看两眼好催眠让自己再睡会午觉。
看翻出报纸的第一页,版头上就是一起制假钞案件,他看得饶有兴趣,小陈突然闯了进来。
“刘大爷,柴也砍完啦,还有啥事要做不?”他一边说一边抬手擦汗,显然外面的气温依旧高得熬人。
“休息会儿吧,没啥事给你做了!来来来,坐下跟我聊聊天。”老刘将报纸摊在桌上,示意他来看一看。
小陈还未坐下,老刘又开口说道:“这年头,还是造假来钱快啊。你看看,只要没被抓住,这钱要多少有多少,可比那些抢劫偷窃轻松多了。”
听老刘突然谈到这个,小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挠了挠后脑勺说道:“您说造假钞的事啊?这都有一段时间啦,听说政府悬赏五万块钱缉拿造假的人,举报有奖。我觉得咱们靠举报,也能来钱快,哈哈哈。”小陈自以为幽默了一把,自己佯装笑得开心,老刘却在一旁,压根不理会他的笑话。
“这造假钞被抓到能被判几年?”老刘若有所思地问。
见对方不配合,小陈也收起了虚假的笑,皱眉想了想,“怎么也得十几年吧?”
“才十几年啊?那看来还是有技术含量的活轻松啊。你杀人放火才拿多少钱,被抓到可就是死刑呢。”老刘严肃地说道。
“可不是呢!不过话说回来啊,您一直在强调这个犯罪的事,该不会您……”小陈试探性地看了他一眼。
“少他妈胡说!这不是跟你闲聊吗?当然说些有的没的,难不成还谈政府工作啊!”被这么一问,老刘显然是急了,脸一下子涨红。
“是是是,您说得对,一看我就是不会聊天的。那刘大爷,您为啥一个人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儿?您以前是做啥的?”小陈装腔作势,像个油嘴滑舌的市井混混。
“这些跟你没关系,你干活去吧!”老刘看来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佯装继续看报纸。
“好吧,那我去看看我的羊大哥们。”说罢,小陈怯怯地出门去了。他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这还是来这几天里第一次拿出来,万幸还有电。他的手在屏幕上飞快地按着,同时一个转身,消失在八月热浪中。
04 旧画现世
这日,小陈继续在树荫下发呆,突然迎面走来了几个身穿制服的人。他们带着警帽,手持警棍,显然是有备而来。
“喂,你在这干嘛?”为首的大胡子警官面露凶相,朝小陈大喊道。
“我吗?”小陈指着自己,一脸茫然。
“废话!这里除了你还有谁!”大胡子依旧恶狠狠。
“我是在这帮人看羊的。”说罢,他指着不远处的屋子。
“这么点羊还需要特意请个人看着?说说看,屋里面的是谁?”大胡子走到小陈跟前,用手捏了捏帽檐。
“是个大爷,姓刘,其他我也不清楚了。话说警察大人,你们这么多人来势汹汹的,是这附近发生啥大案子了吗?”小陈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
“没看新闻吗?就是之前那起造假币的案子。我们追查假币的流通情况,发现造假人一路使用假币到这附近,所以来这里查查看有没有可疑的人。你跟我们说说看,屋里面的人可疑吗?举报有奖,不会亏待你的。”大胡子回头望着屋子,一脸狡黠。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在这帮他看羊,至于他为啥住在这荒郊野外,为啥总是一个人住,这些我都不清楚,你们可以自己去问问他,他现在就在里面睡觉。”小陈起身拍拍屁股,示意他们跟他走。
大胡子给其他队员打了个手势,让大家小声前进,不要声张。他们一路跟着,终于在靠近屋子的地方,透过木隔窗,看见有个老头在那儿午睡。大胡子拍拍小陈的肩膀,示意他往后退,之后,他们快速破门而入,将老刘制服在沙发上。
“你们是谁啊!喂!你们干嘛!”从睡梦中惊醒的老刘一脸无措和暴怒,他不知道这群身穿制服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中,他感到莫名的恐慌。
“不许动!我们要干嘛,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说罢,大胡子开始在他身上摸索着,果然,就在老刘的左边口袋里,摸出了一叠钞票,经过现场鉴定,是假钞。
“好家伙,藏得够深啊!造了那么多假钞,然后隐居山林自己慢慢花是吗?这算盘打得不错,可惜你碰上我们,算你倒霉!”大胡子一边说,一边示意队友拿出记录仪拍摄下他英勇的时刻。
“什么假钞?你们说的什么玩意儿!”老刘依旧不知所措,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口袋里会有一叠假钞,当他恍然回想起小陈时,对方已经不见了。
他不知道的是,大胡子是在昨天接到有人举报,说是这一带有人疑似使用假钞,才带着队伍赶来抓拿。而那封举报的短信,正是小陈出门时,用手机发送的。更令他想不到的是,他口袋里的那叠假钞,也是小陈趁他午睡时,偷偷放进去的。
最终,大胡子对老刘的屋子进行了大规模的搜查,但始终没有找到其他假钞的痕迹,不过在一个秘密暗格里,倒是发现了一年前消失的那副名画。老刘也因这幅画的现世,被指控谋杀,已被抓捕归案。
至于那起轰动一时的假钞案件,不过是这场报复计划的棋子,没人知道那个举报的小伙子究竟是谁,但有人曾看到,时隔一年后,已故的管家坟前又摆上了祭祀用的物品,而那张照片之下,刻着永不会被某些人遗忘的名字:陈昊。
萌腻大叔,一个有200斤有趣灵魂的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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