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薄荷
“旅行不是‘一次’吗?你怎么写‘一个’?小学语文没有学好哇。”
咳咳咳,你不要胡乱点评我的主人好不好?她的语文从来都是及格线以上的。
主人当然知道我是“一个”,而非“一次”,因为我是一个精灵,专门负责旅行的精灵。
人人身上都有我的兄弟姐妹。我们的作用只有一个——激发主人抛弃当下、出门游玩的欲望。
一般人看不见我们,他们只认为我们是一个概念,关于出门和远方的概念;关于拍照和美食的概念;关于邂逅和分别的概念……
可是我的主人不一样,她仿佛看见我似的,经常和我说话,比如“我好想……旅行”,“旅行是个魅力四射的美女”,“旅行是我生命里最好的朋友。”
你该猜到了,她这样说往往是因为她得不到旅行。总是被繁琐的工作和家务给纠缠,三点一线的生活伴随着太阳东升西落的节奏。
少年时,忙于学习;工作后,为了晋升;结婚了,顾着家庭。她几乎从来没有为自己的远方梦想留出一点时间。偶尔她到书店买一些风景明信片,痴痴地看。但是回家后绝对不会告诉身边的人:“我想旅行。”
我在她身边转来转去,抓耳挠腮,着急上火。清楚地看到她的心里蒙上厚厚的灰尘,渐渐灰暗。她说话越发刻薄,行事越发刻板,各种因无知导致的偏见已经层层叠叠堆积如山。有时她已无法感受生活的美好,成了呆板的木头人。
我终于忍不住了,决定变身出来和她谈一谈。
忙碌的早晨,她收拾好屋子去上班,决定挤公交车。春天来临,她想多看看行道树甜蜜的嫩芽和随风飘洒飞雪似的春花。
等公交车的人并不多。自从这个城市通了地铁,人们就选择快速到达目的地,不再留念车窗外的风景。
站台上的广告牌展示着一幅摄影作品:蓝宝石一般的湖水中漂浮着开满桃花的小岛,好像一只眼睛在深情凝望着你。
那是我的眼睛。
当我的主人看着这幅画时,我就把她拉了进来。
她使劲眨着眼睛,拍着头,以为自己在做梦。她转了个圈,发现自己的脚确实站在落英缤纷的泥土上。
“我走进画里了?”她不可思议地想着。
一位老者在不远处垂钓。
她走上前去:“打扰了,老人家。请问这是哪里?”
“不知道。这是我想待的地方。”
“您是怎么到这里的呢?乘坐什么交通工具?”
“忘了。”
“您是和谁一起来的?和家人还是朋友?”
“不重要。”
我的主人觉得这位老者是哲人,有智慧的人,就在他身旁坐下来。
“您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兴尽而返。”
“您怎么没有准备一个水桶装鱼呢?”
“钓而不吃,为何要保留?”
“岂不是在做无用之事?”
“世间到底哪些事有用哪些事无用?”
这一问把我的主人给愣住了。她当然不能说功名利禄之事才是有用的,她想了想。
“我觉得照顾家人是有用之事。”
“你一直在为家人而活?”
“也不是,我觉得对他们有责任。”
“扛起这份责任,你乐意吗?”
“当然乐意,只是有时候觉得难以喘息。”
“那你为何不给自己设立喘息的时间?”
“您是说旅行吗?”
“或者把自己关在黑屋子里静默?”
“哦,还是选择旅行。”主人打开话匣子,“很早就计划旅行,但是一次也没有成功,连结婚都没有蜜月旅行。每次都有不去执行的理由。”
“对于旅行来说,理由有用还是无用?”
“无用。”
“那你也在做无用之事啰。”
我的主人笑了,领悟就是一瞬之间。
公交车缓缓而来。她没有上车,而是返身回家。
简单收拾好行囊,订了火车票,给公司请假,然后她打电话给丈夫:“我要出门旅行,麻烦你接送孩子了。”
“喂,你在说什么?发神经吗?”丈夫很生气地问。
“就当我发神经吧,不想再等待,我一定要来一次单身旅行。”她挂掉电话,关机,只用天生的器官来感受旅行。
我乐坏了,因为旅行精灵会在旅行中越变越强,吸收天地之灵气,万物之精华,然后变成一本有呼吸的书。
先给你说到这里,等着瞧我的变身吧。
主人,今天我们去哪里?
一个“旅行”的自白(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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