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命硬得很,怎可能就这么死了?要是区区匪徒就能要了他的命,当初皇甫柏熙夺位时,他早就死了无数次了。”秦烈不以为意。
“可是烈哥哥,小叡这几年来常常魂不守舍的,会不会是……”
“我相信他。”秦烈在想,当初穆清寒打定主意带穆家老小离开京城时,皇甫柏叡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何意?
有些什么答案好像在秦烈的脑中渐渐清楚起来。
“但愿真如你所说的,小叡还无恙地活着,毕竟他是姐姐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了。”冷沧若摇头苦笑。
“舅母,”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笑声,“你们在说什么呢?”
秦烈和冷沧若对视,彼此传递一个无奈的眼神,转头看向门外跑进来的穆清裳,冷沧若揶揄:“小裳不是说要跟着你爹去打猎吗?回来如此早,莫不是害怕,独自跑回来了?”
“舅母你少来,这次别想着再框我,”上过冷沧若无数次当的穆清裳这次学会了聪明,不再接过她的话以免被再次带偏,“你若是不告诉我,我今天就耗着你了。”
“裳儿,”叶齐雯宠溺地跟上前,洋装生气地拍了她一掌,笑骂道,“没大没小的!娘不是说过,做女孩子要端庄安静、温婉大方些,你怎将娘说过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娘,我告诉你哦,”穆清裳一脸神秘,拖长了尾音,“爹爹说过,娘说的都是废话,他让女儿想怎样就怎样,不用拘泥。还有,哥哥也说了,作为他的妹妹,裳儿必须要洒脱些,绝不能和闺阁里的小女人一样娘兮兮的,否则他连认都不敢认我了!”
穆清裳将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卖了个彻底,然后趁着叶齐雯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扮了个鬼脸迅速地跑远,不敢再出现在叶齐雯的眼前引起对方生气,晚饭没得好吃的。
冷沧若看着穆清裳,觉得这个侄女甚对自己的胃口,莞尔笑道:“她的脾气,倒是和你们夫妻都不同。”
回过头,却见叶齐雯没有发怒,倒是眼中多了些未知的情绪,泪光闪闪。
“叶姐姐……”
当初。穆清裳昏迷,万念俱灰,秦烈用了数种方法仍于事无补。穆廉说,作为穆家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死在床上,死在梦里。所以,秦烈孤注一掷,为穆清裳特制出了一种药,将她脑中的记忆全数抹去,她的身体意识才本能的恢复并清醒过来。
所以,如今的穆清裳,只有三年的记忆。
“我刚刚收到一个的消息,小叡可能出事了。”秦烈盯着叶齐雯看,没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他去平叛,穆家却不在了,他新提拔并想培养出能代替穆氏的是那个司家,回朝时他只留下一道让司家家主司琛霖率大军回京的圣旨就擅自离营,不料回京路上遭遇匪徒,中毒而亡。”
“怎么可能?”叶齐雯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很多人猜测,说这是皇太弟皇甫柏熙趁着兄长不备,想通过刺杀他提前继位。可秦烈却不这么认为,“我和若儿怀疑,这小子是想利用这件事脱身。”
以秦烈对皇甫柏叡的了解,这是最大的可能。要不然他春秋正胜,立个皇太弟干什么?皇甫兄弟之间的事他不太了解,但据他收到的消息,这近四年来,皇甫柏叡一直不顾大臣阻挠,强行让皇太弟摄理朝政,这不正是在锻炼皇甫柏熙?
“大哥,我不明白。”
“义妹,你就算再怎么没有想法,也不会猜不到,小叡有极大可能是冲着小裳来的。”
跑远的穆清裳无聊地左转右转,穆廉正一手提着已然气绝的猎物出现在视野中,她的眼睛立刻就黏上穆廉另一只拎着活物的手,风一样地跑了过去欲夺过那只毛茸茸的灰兔,穆廉眼底含笑,在穆清裳碰上自己的前一刻迅速侧身向另一旁闪开。
看着气呼呼的女儿,穆廉笑道,“裳儿,想夺过爹手上的东西,你至少得再练上二十年。”
穆清裳顾不上生气,她的眼前闪过一道黑影,速度极快地在穆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想抓住他提着猎物的手,待他想向左避开时,黑影却狡黠的向右伸手,瞬间夺下了穆廉手中的猎物。
“!”穆清裳看着男人,并不理会穆廉,跑到一边搭上他的手臂,“哎呀,我就知道你是最最最高手的高手了。爹你看,人家一招就把你的东西抢过来了!”
“……”穆廉气得不轻。
穆清裳狗腿的抱着男人的手臂不放,撒娇撒得很是欢快,想将那只毛茸茸的兔子要过来,“嘿嘿,你不会和爹一样,倚老卖老欺负我对不对?舅母都有一只小白,我也要一只小灰的……”
男人斜眼看着穆清裳,脸色冷峻,他理也不理地推开穆清裳的手,白白的牙齿露了出来:“哎,多肥美的一只兔子,要是能火烤,定然美味。”
“哎哎哎,穆清寒!你要是把它烤了试试?!”穆清裳瞬间变了脸,怒气冲冲地吼着。
这个男人太没有爱心了!这个肯定不是她的哥哥!
“现在就……”
穆清寒傲气的话还没说出口,他提着兔子耳朵的手腕就一阵剧痛,他惊呼一声疼得放开了手,兔子承自由落体状态。
又一道黑色的身影从穆清裳身后出现,眼疾手快的接住了灰兔,在穆清裳炙热的眼神下终于将兔子交给了她。
穆清裳兴高采烈地接过,忽略掉穆清寒的咆哮,眉开眼笑地抱着兔子就离开了。
“你还真对我下得去手,要是这手废了……”
“废不了。”她特制的东西,能有多大的杀伤力自己清楚,更何况,谁让他手欠,竟然敢去招惹穆清裳?
另一边,穆清裳抱着新来的小伙伴玩得不亦乐乎,眼底却突然出现了一双绣着金龙图案的黑靴子,一股铺天盖地的熟悉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她喂着小兔子的手僵住,她听见靴子的主人那沙哑的声音低低地在耳边响起,“小裳,我来了。”
这个人的味道,很熟悉呢。
穆清裳歪着头想。
“小裳,我好想你。”四年来,他不敢出现在她面前。最开始,他是担心会看到她躺在床上毫无生息的模样,后来,她醒了,他又担心看到她怨恨的眼神。没有人知道,他从秦烈给他的消息中知道穆清裳完全没有了记忆的那一刻,心中是什么样的感觉。苦涩?或者开心?其实,他自己也分不清。
或者,他是更希望她能忘记自己带给她的所有伤害吧。
“你是谁啊?”穆清裳用力的挣扎着,想跳出男人的怀抱,“好像有点点熟悉呢。”
自穆清裳醒来已经有三年五个月零七天,皇甫柏叡都不敢出现在她面前,自穆清裳离开京城已经有三年十个月零十八天,他是靠着穆清裳给的回忆度过了人生最昏暗的低谷,假装冷漠面对每一个人。他觉得,自己的心快要死了。
那时候,他不得已去处理灾情,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京城,任由穆清寒将她带离。他需要给皇甫家族一个交代,所以他花了近四年的时间练就出一个合格的继位人选。如今,他极力压抑的情叫嚣着要释放,所以,他克制不住地来了。
男人的怀抱越来越紧,穆清裳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好像有一些记忆要炸裂开来。
“哎呀,你究竟是谁啊?”穆清裳头有些疼,可男人不管不顾地越抱越紧,她的脾气一下子被勾了出来,“我告诉你哦,我有个很厉害的爹爹,有个很厉害的哥哥,还有个很厉害的舅……”
看着眼前这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喋喋不休的唠叨着,男人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看着她的朱唇,他忍不住亲了上去。
穆清裳雷劈一样的表情,男人虽然是轻轻一点就离开了,可是……
“啊——”穆清裳尖叫,更用力地将男人推倒在地,“我我我我我,我告诉你啊,你敢轻薄我,我去告诉舅舅,我要让他把你的嘴毒哑!”
穆清裳噘着嘴,连在地上的小兔子都不管,脸色羞红地跑开了。
呜呜呜,她的清白,居然就这么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毁了,而且——她居然不讨厌那个男人亲自己!
要是让哥哥和舅母知道了,会不会笑话自己?
呜呜呜,她要去找莫莫!她要让莫莫帮自己教训这个男人!莫莫很厉害的,最重要的是莫莫一直是帮着自己的,瞧着刚刚,莫莫为了她都肯和哥哥动手!
穆清裳说干就干。
“莫莫,莫莫!”穆廉一家在秦烈和冷沧若房子旁边新建了房子,穆清裳知道莫洛来了肯定会在里面,她不管不顾地冲进去,因为心虚,她也没注意到穆清寒和莫洛的尴尬,拉着莫洛就走,“莫莫,叫你你怎么不应我?不管不管啦!我要让你帮我教训一个人!走啦走啦!”
穆清寒脸色极黑地跟上前,一手扣住穆清裳的手:“穆清裳,你这疯疯癫癫地,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哎呀,你不懂,我刚刚被人轻薄了,我要莫莫……哦!”穆清裳猛的捂住嘴,她刚刚说了什么?
“轻薄?”穆清寒脸色古怪,随后笑出了声,“你居然被人轻薄了!哈哈,是谁啊?他怎么轻薄你了?跟哥哥说说,哥哥帮你出气岂不是更好?”
穆清裳气呼呼地噘着嘴,果然,让这厮知道了肯定会取笑自己!
她拉着莫洛就跑,穆清寒无奈地摇摇头,跟在两个女人身后。
只是……穆清寒眸中一闪,幽冥谷中几乎没有外人出现,胆敢光明正大的轻薄他妹妹,究竟是谁?难道是……那个男人?
秦烈和冷沧若以及穆廉夫妇都在房中商量皇甫柏叡的事,门外男人的出现瞬间让他们知道了所谓的事实。
“小叡,你果然来了。”秦烈看着来人,轻叹了一口气。
皇甫柏叡大步跨进了房中,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情况下,在穆廉和叶齐雯的面前屈膝跪了下去。穆廉条件反射地弹跳起来欲扶起他并反向行礼,皇甫柏叡迅速扶着他,目光灼灼:“这一拜,是女婿皇甫柏叡拜见岳父岳母。”
额……
四人真的不适应皇甫柏叡突然的转变,尤其是穆廉。平日里都是他穆家给皇族的人行礼,如今却让这一国之君跪在自己面前,不知道穆家祖宗会气得从墓地里爬出来骂死他?
“皇皇皇皇上,这老臣受不起啊……”他欲扶起皇甫柏叡。
“有什么受不起的,”穆清寒不悦的声音从皇甫柏叡的身后传来,“而且,爹你似乎又忘了,你如今可不是朝廷的大将军,这一声‘老臣’说的,说不定又让人以为我穆家狼子野心,一个不慎,又该会触怒龙颜的。”
皇甫柏叡既然来了,他就已经做好了被责难的准备。对于穆清寒明显的挑衅,他不以为意,反而在穆廉惶惶不安的眼神中,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拜见岳父岳母!”
叶齐雯脑子也有半刻的迟钝,不过她比穆廉反应快了一些,皇甫柏叡刚刚行完礼,她就虚扶了他一把,含笑道:“起来吧。”
皇甫柏叡也不客气,当下就站直了身,对着一旁的秦烈开口:“舅舅,父皇母后都已不在人世,我的婚事,就只能麻烦您和岳父岳母了。”
“哧哧,”不等秦烈点头,穆清寒就先在身后挖苦一般笑道,“小裳,你答应嫁给他了?”
一直待在穆清寒身后装死的穆清裳一被点名,整个人都不好了。
狠狠瞪了哥哥一眼,在莫洛爱莫能助的眼神中,穆清赏慢吞吞的在男人炙热的眼神下向穆廉方向移动,有些不满的对着老爹小声抱怨:“爹,这个人是谁,你不会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让我嫁给他吧?”
虽然,她失去了一些记忆,这几年也没见过其他的男人,但她也不至于到嫁不出去的地步吧?这群人就随随便便地让她和一个陌生男人成亲?就开始商量婚事了?
啊!这个人还是个色痞子!
呜呜呜,她还不如嫁给谈一笑呢!
呃……不对,她怎么想嫁给谈一笑呢?不对不对,一想到嫁给谈一笑,为什么她就潜意识地抗拒呢?好歹他们平日里也是玩得不错的。
啊,想起来了!这个该死的谈一笑,不答应偷偷背着爹娘带她出谷去逛逛也就算了,他自己好像也好久好久没有来看她了!
穆清裳的脸色变来变去,一脸的纠结,明显已经神游天外了!
穆清寒无奈,看着为难的穆廉,挑了挑眉,对着信心满满的皇甫柏叡道:“话说回来,我作为小裳的哥哥,对你可不怎么放心啊。”穆清寒一脸狭触,“我听小裳说,你刚刚还轻薄她了。对一个刚刚见面的女孩子你都能下手,难免以后会妻妾成群,到时我家小裳可怎么办?”
当着四个长辈的面说起这个,皇甫柏叡微囧。
“我是因为知道她是小裳,这才情不自禁的。”
穆清裳突然回神,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所有人都在看自己?
“怎么了?”她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显然并未听到方才让她纠结的事已经让自家哥哥抖了出来。
众人无奈,收回了目光。
叶齐雯轻咳一声,当初的事,也是穆家有错在先。虽然穆清裳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皇甫柏叡最终也不顾一切的放了他们一条生路,他们老了,也累了,不想追究了。
皇甫柏叡已经不是皇帝,她试着以一个长辈的身份与皇甫柏叡交谈:“我们都明白,你对小裳的真心,只是如今小裳她……忘记了一些事,所以我不得不多关心一句。”叶齐雯觉得,面对气场强大的皇甫柏叡,自己说话有些气势不足啊,“如果你们真的要成亲,那成亲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已经吩咐程飞,暗中派一些人来幽冥谷盖房子……”
“等等等等,”秦烈终于插了一句话,“盖房子?”这小子算造反吗?装死不装得彻底一点,还联系暗月堂的人来谷中打扰他的清净?最主要的是,他当初专门选的这个隐居的地方,现在难不成是要是个人都能进来?这还是隐居吗?这儿都快人尽皆知了吧?
皇甫柏叡知道秦烈担心的是什么,可是不联系程飞,一则,没有他们帮助掩盖,他没办法成功脱离皇宫,二则,如果他们执意不信他死了,哪怕是翻了天也会让暗月堂的人掘地三尺将他找出来吧?
还是通知他们方便一点,不仅可以免去很多麻烦,连一些盖房子之类的琐事也自会有人帮他操心,他只用陪着小裳就可以了,多好?
“他们是值得信任的人,绝对不会背叛我,舅舅放心。”
转念一想,虽然如此一来也有所方便之处,可秦烈是真的“心疼”自己的隐居所行不行啊啊啊啊啊?
他纠结着,暗自感叹这群年轻人,可终归也没有再说什么。可这时候,穆氏兄妹却有意见了。
“娘啊!我可没答应要嫁给他!”穆清裳叫道。
“皇甫柏叡,成亲可是两个人的事,小裳这还没同意呢,你倒是先急了?”穆清寒跟着挖苦。爹娘那关过了,可他的这关还没过呢!
“她同不同意不重要,总之成亲以后,我不会让她后悔就是了!”
“喂!”穆清裳快哭了,为什么爹娘舅舅舅母都不帮她?为什么哥哥说的这个男人都不听呢?为什么莫莫一直站在哥哥身后不帮她?
“……”穆清寒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气得拂袖而去。
“……”穆清裳有样学样,跟着哥哥将头一偏,跟着拂袖而去。
莫洛看着皇甫柏叡,知道这个男人对好友来说有什么样的位置,如今他既然敢为了穆清裳舍弃江山美人,她也没有必要阻挠,只是想起当初满身伤痕的好友。向来少言少语的她忍不住提了一句:“你对她很重要,可你若是再敢伤害她,莫的第一杀手名号不是白叫的。”
皇甫柏叡从知道莫洛与穆清裳的关系开始就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得到素无交往的第一杀手帮助。如今看着女子清冷的眼,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莫洛头也不回地跟着穆氏兄妹走了。
这几个小辈,脾气都很大啊。
冷沧若感叹着,突然捂脸,她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担心一开口就忍不住劝穆清裳嫁给皇甫柏叡,只是如今她什么也不说,好像也是会让穆清裳埋怨的。
呜呜呜,以后没人陪她闹腾了怎么办?
她跟着莫洛的脚步也追了上去——不行,她要去哄哄穆清裳!
皇甫柏叡跟剩下的三个长辈点头打了个招呼,也跟上前去追人。
剩下的三个人无奈地对视了一眼,摇摇头——看来,以后这谷中有的热闹了。
“你跟上来做什么?”穆清寒看着妹妹,想起她孩子气地学着自己拂袖离开的样子,忍不住叹气。果然是只有三年记忆的小孩子,哪怕再聪明,仍然孩子气得很啊。
“大哥,你说,那个人是谁啊?”穆清裳冷静了下来,跟着穆清寒慢慢踱步在林间,“我总觉得他很熟悉。”
“你总是想得这么多吗?怪不得现在老得皱纹都出来了!”
“我说真的,”穆清裳近四年来难得的认真,“大哥,他和我以前是不是认识?爹娘和舅舅舅母不会那么轻松就同意我嫁人的。如果不是我们以前认识,他们怎么会放心我嫁给一个没见过面的男人。”
穆清寒没有停步,他真的是担心妹妹会再次受伤。四年前,她满身是血倒在自己怀中的那一幕几乎成了他的噩梦,要不是后来她醒了,他都不知道自己会怎样。如今,那个人再次出现在了妹妹的生活中,也不知道这一切又会是什么样子。
或许,他也是可以和爹娘一样,重新认识皇甫柏叡那个男人吧。他既然可以为了自己这个妹妹舍弃江山美人,自己也许可以再信任他。最重要的是,他清楚,以前的穆清裳是希望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
可是,他总是很不甘心啊!当初这个男人可是把他妹妹伤得差一点就死掉了!所有人都可以原谅他,可他心里总是留着一点疙瘩。
他烦躁地对着穆清裳摆摆手,“是啊是啊,你们以前认识,而且你还差点跟他私奔了!要不是哥哥我发现得及时,如今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私奔?”穆清裳捂脸,她以前做过这么丢脸的事吗?
穆清寒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敲了敲穆清裳的头:“想不想知道,爹娘给你选的未来丈夫会不会为了你不顾一切?”也不理自己的话本身前后矛盾,穆清寒诱惑着妹妹,“跟着哥哥试试他?”
穆清裳瞬间忘了自己的囧迫,好奇的看着穆清寒。
皇甫柏叡本来只是在穆清裳身后远远的跟着,可是看着这兄妹俩往密林深处越走越远,他忍不住了。
“穆清裳,你要去哪里?”他迅速上前抓住了穆清裳的左手腕。
穆清裳神秘地笑了笑,正要开口,脚上突然一麻……
“大哥,你干什么……”穆清裳以为是穆清寒戏弄自己,正回头打算斥责自家大哥,可是对方却一脸无辜地看着她,表示让她自己看看脚下。
脚下?穆清赏疑惑的低头……
“啊!”等看清脚下,穆清裳尖叫着跳了起来,不假思索就直接跳到了跟前的男人的身上,“这是什么?”
皇甫柏叡单手紧紧地抱住穆清裳,另一只手扯下还吊在女人脚上的小蝎子,一下子将它扔出老远。迅速将女人放了下来,掀开她的裤脚,将手上珍贵的解毒药尽数洒在她的伤口上,掰开她的嘴,将一颗药塞进她的口中。
男人紧张的样子让穆清裳觉得很熟悉。
脑中闪过一丝什么,她记得,好像谈一笑也和她在一片林子中遭到类似的情况,她好像中毒了,谈一笑给她吸毒,后来呢?
后来……
“你没事吧?”皇甫柏叡担心地问道。
皇甫柏叡的话被自动屏蔽,穆清赏陷在自己的小世界中……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林子里呢?
谈一笑为她吸毒吗?谈一笑……
“小裳?”皇甫柏叡战战兢兢的看着女人,被她恍恍惚惚的神情吓得不轻。
吸毒,谈一笑给她吸毒,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事?那片林子怎么那么熟悉,好像是……像是……
穆清裳脸色一白,往日的记忆在她的脑中炸开,淡忘的痛和遗忘的甜慢慢地交织,紧紧地朝心脏蔓延,收缩……
好疼!头好疼!
穆清裳脸色惨白又不说话,皇甫柏叡紧张地抱着她,不肯让穆清寒靠近,不知何时满脸的泪痕,只不停地问道:“怎么样?你怎么样?不要吓我……”
穆清寒和莫洛着急的想动粗,紧随而来的冷沧若却拉住了他们,这俩个人,刚刚知道穆清裳遇到蝎子不着急,现在一看到她脸色不对,倒是才知道急躁。
她安抚:“你们不是不知道,这蝎子毒性极弱,对小裳没什么伤害,但我看她这个样子,更像是想起了什么。”
皇甫柏叡是关心则乱,如今,她们应该留些独处的机会给这两个人才是……
穆清寒和莫洛也放了心,依这个男人现在的样子,他们不用试,也知道小裳对他的重要性了。哪怕穆清裳真的想起了什么,做错了什么,这个男人也绝对会让她幸福吧!
三个人默默地离开。
穆清裳看着男人着急的样子,颤声喊道:“殿下?”
皇甫柏叡瞬间停止了动作,连看女人的勇气都没有。
他不想面对的事,还是逃不掉吗?这近四年来,因为害怕她的怨恨,他连出现在她的眼前都做不到,如今他一出现,她就想起来了。那他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穆清裳抚了抚自己脸上的疤痕,她终于想起了自己身上这么多的伤疤从何而来,她终于知道了这并不是真如母亲所说是因为意外,如今面对这个男人……
“你不肯看我,是因为嫌弃我了吗?”穆清裳轻声叹道。
“没有!”皇甫柏叡急急地反驳道。
呵。穆清赏的眉微微弯了起来。
她极少见过男人这么狼狈的样子,想起他来到这里的目的,想起他一来就急急忙忙地提出成亲……
只是……她伸出少了一根小指的手,挑开脸上故意放下来用以挡住眼角伤痕的发丝,看着男人:“叡。”
自从他当上太子,穆清裳再也没有这么喊过他,如今这么淡淡的一个字落入耳中,皇甫柏叡整个人一颤。
“你该知道,我早已残缺不全,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哪怕爹娘从不让我出谷,哪怕一笑和哥哥将所有的消息都挡在了幽冥谷外,可我仍然知道,你一定会是个让大轩国变得更加强大的明君。”
“所以,你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其实,她不愿意他来这一趟是为了来看看她,表达他对她的歉意,表达他对她的无法释怀,也不愿意他来这一趟是为了赎罪,她不愿意他为了当初的那一切来补偿,她不想让他像当初一样的依赖。
她要的,是他的心,他的爱。
“小裳,你终于,肯这么叫我了。”皇甫柏叡喜极而泣,“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愿意这么叫我了。”
穆清裳轻轻推开了他,坐直了身子,“怎么?冒犯圣颜了?”
“小裳,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皇甫柏叡无奈。
“算了,”穆清裳淡笑,“叡,你回去吧。我当你从没有来过。”她不会,也不愿成为他的累赘。
“小裳,”皇甫柏叡心疼的握住她的手,直视着她的眸,“我已经不是皇帝了,你让我回哪儿?”
“什么?”
“在外面的那个世界,我已经死了,你让我回哪儿?”
抬头看着男子,穆清裳的视线渐渐的有些模糊,“我,我不明白,你这样,值得吗?”不过是因为愧疚,为什么要为他做这么多?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皇甫柏叡的霸道地打断了她的话,“爹娘已经答应了要把你嫁给我了,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怎么?现在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由得她后悔?
他不允许!决不允许!
皇甫柏叡眸中的慌乱落入了穆清裳的眼中,她觉得自己的手臂快被他捏碎了,“我没有后悔!只是,你不觉得,其实我们不应该在一起吗?”
皇甫柏叡慌乱,“有什么不应该的?!”
穆清裳吃痛,“你不爱我!为什么又要和我在一起?”
“……”皇甫柏叡一愣,“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爱你?”
这不明摆着的吗?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女人,每次他都说什么妹妹,他对她从来都只是依赖,他从来没有娶她的想法。如果,他心里真的有她,怎么可能会那么多年了从来没有,没有什么表示,反而还娶了那么一堆……
瞧着穆清裳纠结无比但又什么都不说,皇甫柏叡看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小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其实,其实我府里的那些女人只是充个数的!我,我从来都是,我没有在她们任何一个人那里过过夜,我,我……”
“小裳——”皇甫柏叡觉得自己越解释越乱,一时都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呐呐地道,“你相信我,我,我爱你!”
穆清裳整个人僵住。
“小裳,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不喜欢你总是漠视我,我讨厌你总是和谈一笑在一起,我更加讨厌你,总是叫我殿下……”
穆清裳抬头看着被忧伤笼罩的男子,心里酸酸的涩涩的,忍不住抱住了他。
“是吗?我也是呢……”
只愿君心似我心,我定以性命护你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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