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深的思念，最遥远的你

00

我数着一圈圈年轮，认真将你封存在心底。寒夜里，只剩我一个人等清晨。

01

乔宇，我想你了！

想起来，我们有10年没见了。

我想，你应该还是老样子。杏眼里洒满阳光，弯起来的弧度像沾着露珠的青草，生机尽显，让人挪不开眼睛。你的嘴边扬起一缕春风，藏着神奇的魔法，总能让人心情愉悦。

记忆中的你，伴着柔光和暖风，像芳草纷飞的阳春三月，是温暖的存在。

我时常会想起后院里的那棵梨树，想起我们在梨树下打闹的那些欢乐时光。

“妈妈，哥哥抢我的玩具！”思乔扎着两条小麻花辫，穿着粉嫩的公主裙，杏眼里汪洋一片。她跌跌撞撞地向小雨扑来。

小雨俯下身来，把思乔抱到她的大腿上坐好。她拿起一张面巾纸，轻柔地擦去思乔脸上的泪水，“怎么了？”

思乔靠在小雨的怀里，抽噎了一会才消停，声音里满是委屈。“哥哥抢我的喜羊羊。”

小雨轻拍思乔的后背，帮她顺气，“我们一起去找哥哥，好不好？”

“好。”             

小雨抱起思乔，走出了房间。

她俩身后的电脑还亮着屏，word文档上敲下的字停在了“欢乐时光”。

电脑桌旁摆着一个相框，照片里的女生笑容满面，手里举着北京大学录取通知书。站在女生身旁的是一位杏眼弯弯的男生，他揽着女生的肩膀，对着镜头竖起大拇指，满眼的自豪和笑意。

他俩的身后是一棵梨花缀满枝头的梨树。清风掠过，混着鲜鱼气息的花香仿佛挣脱相框，溢满房间。

02

小雨坐在电脑前，夜风乘着寒意破窗而入，窗边的白纱窗帘吹得鼓鼓的，像一面鼓，随时准备把满腹心事一吐而快。

乔宇，你还记得那年的圣诞节吗？

那天，我因为浩东的出现和你闹得不愉快。气在上头的我冲你嚷了一通后，掉头就跑。那时，我心里埋怨你没有以前那么爱我了。我还赌气地想，如果你没有追上来，我就永远不理你了。

当我走完99步后，那第100步怎么也迈不出去。我害怕走完100步后，转过身只有冷寂的空气，唯独没有你。

这时，一个温暖的胸膛贴近我的后背，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揉乱我的头发。你温柔的嗓音在我的耳边响起，“还在气吗？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想得周全，你原谅我，好不好？”

其实，那时的我早就不生气了，还懊恼自己的不懂事，让你为难。听着你轻柔的嗓音，我故意气呼呼地说，“谁说我不气了？”

你却笑了，笑意自你的胸膛传来，暖到我的心底。“消消气，我们去吃哈根达斯。”

我拍掉你的手，转过身，看见你弯成一座桥的笑眼，我的心软成一团。我朝周围望去，没有看见浩东的身影。我故意不问起他，他不在，我更开心。我朝你做了一个鬼脸，扬起你最喜欢的笑容，挽着你的手臂，“我要吃最贵的。”

16岁那年的圣诞节很冷。冻僵的鼻头，冻得发麻的手脚，所有的寒意融化在你的眉眼弯弯里，化成一滩春水，温暖我的心田。

小雨敲着键盘，写到这里，停了下来。今天是圣诞节，浩东在C城，没有回来。思宇和思乔像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晚饭没吃几口就吵着说不吃了。后来，他俩和浩东通了视频，知道他明天回来，他俩才愿意去睡觉。

小雨把他俩哄睡后，坐在电脑桌前。她看着日历上用红笔圈的25，心脏像被蚂蚁啃过后留下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又麻又疼，无法抵御。她知道浩东现在在C城，在她的家里，在乔宇的房里。

如果乔宇是海，浩东就是海里的那条鱼。终其一生，浩东逃离不了，也不愿逃离。

03

小雨捧起相框，她轻抚照片里乔宇的脸。“10年了，你还是那么年轻……”一滴滴眼泪滑过眼眶，滴在框面上，模糊了乔宇的笑脸。小雨的思绪像湖上漂流的渔舟，渐行渐远。

小雨想起16岁那年的圣诞节。

晚自习下课后，她背起书包，火急火燎地往西街的电影院赶去。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嗓子干得直冒火。

到了电影院，她喘着气，四处张望，努力寻找乔宇的身影。她转过身，便看见乔宇捧着爆米花，正朝她走来。小雨挥着手，脸上的笑意开得正盛，她就看见浩东捧着可乐，从乔宇的身后走了出来。

小雨心里燃放的璀璨烟花瞬间被一场大雨浇灭。她低下头，心里有一团火越烧越旺。明明说好是她和乔宇两个人一起看电影，浩东怎么也来了？她既难过又委屈，觉得浩东不仅抢走了乔宇，还把乔宇对她的爱也抢走了。她越想越难过，甚至连乔宇也不待见了。

“小雨。” 乔宇温柔的嗓音响起。小雨依然低着头，不想理他们。“丫头，你怎么了？”浩东讨厌的嗓音也响了起来。

小雨抬起头，狠狠瞪了浩东一眼，她的眼眶泛了红，看不清浩东的脸。浩东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抿了抿嘴，转头看向别处。小雨顾不上他，她看着乔宇，声音里压着怒气，“你骗我！”

“小雨？” 乔宇的眼里闪过惊慌和无措，他朝小雨走近一步，小雨却朝后退了一步。小雨的眼睛红红的，充满了戒备，像淬了毒的针，扎在乔宇的心上，麻麻发疼。

“我讨厌你们。你们离我远点。”

“小雨，你听我说……”

“电影，我不看了。”

“小雨……”乔宇看见小雨转过身，想往外走时，他真的慌了。他伸出手，想要拉住她。小雨往后闪躲，避开乔宇伸过来的手。她满腔的怒火越烧越旺，声音不禁变尖了，“不要过来，离我远点！”说完，她掉头跑了。

夜幕下的黑色湖面倒映着柔和的灯光，夜风掠过，两旁的树叶沙沙作响，像在嘲笑此刻小雨的形单影只。她跑出电影院后，就往不远处的潘州公园走来。

她默默数着步子，暗想乔宇会不会追上来。她早已平静下来，回想刚才的情景，懊恼自己的无理取闹。无论怎样，她都不该让乔宇难堪，她不舍得让他难过。她又埋怨起浩东来，觉得他就是灾星，专门破坏乔宇和她的感情。

99步了，她停下来，无法迈出第100步。乔宇真的没有追上来吗？她的心猛地缩紧，肩膀垮了下来，整个人看上去有气无力。

“最后，你还是找到了我。”小雨眉眼弯弯，吃着哈根达斯，错过了乔宇眼底一闪而过的哀伤。

“那时的我多么任性，怪他抢走了你。说到底是我的自私在作祟。哥，我……”小雨的眼里早已汪洋一片，相框被她抱在胸前。她低着头，下巴抵在相框的顶端，想要吸取温暖似的。

04

乔宇，我今天去看妈妈了。她气色很好，还和张阿姨学起刺绣来。前段时间，她想在院里种梨树，院方不同意，她还投诉了好几回。

今天，她又提起这桩事，气呼呼地说：”怎么就不能种梨树呢？梨花多好看！”我削着苹果的手颤抖了一下，刀划到手指，血流了出来。

“血！”妈妈惊叫了一声，呆呆地看着我流血的手指。

“我没事。”我止血后，从包里拿出一个水晶球音乐盒递给她。水晶球里是一棵梨花缀满枝头的梨树。“以后，由它陪着你。”

妈妈接过水晶球，摸了又摸，看了又看，她眼里春风掠过，荒原瞬间变成草原。“你看，它多好看！”

“嗯，真的很好看。”

妈妈在这里住了7年，很多事情她早已忘记。她忘了你，忘了爸爸，甚至连我也忘了。她想起了梨树，想起那缀满枝头的梨花，她却没想起我们家后院的那棵梨树，没想起爸爸在梨树下向她求的婚，没想起我们一家人在梨树下的欢乐时光……

我应该庆幸她忘了一切，可我又渴望她能想起一切。有时候我一觉醒来，多么渴望这是一个噩梦。梦醒了，我们就可以回到从前。

小雨停下敲击键盘的手，她向后靠在椅背上，想起今早看望妈妈的情景。妈妈两鬓的白发多了很多，脸上的皱纹像用刀子刻进去似的，又深又长。不到60岁的年龄，却有着70多岁的沧桑。她花了好长时间才接受小雨是她的女儿。她忘了所有人，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陈医生再三向小雨建议让妈妈接受记忆恢复治疗，小雨摇了摇头，“她现在这样挺好的。”妈妈有心脏病，她好不容易熬了过来。如果妈妈想起了一切，再次掉进痛苦的泥沼，发生什么差池，小雨会恨自己一辈子，她不能再失去她了。

浩东给小雨发了短信，说今晚7点能到家。思宇和思乔下午5点放学，她还得去接他俩。她看了一眼电脑的右下角，现在是下午3点，她能躺下来睡一会。她调好闹钟，走到床边，躺了下来。她的脑袋一沾到枕头，很快就睡了过去。

05

小雨梦回18岁的那年夏天，她如愿收到北京大学录取通知书。全家人高兴得不行，爸爸建议去自家酒店庆祝一番。小雨不依，她不习惯成为焦点。乔宇提议，在自家后院的梨树下开个私人聚会，小小庆祝一番。

乔宇的眉眼温柔如画，杏眼里藏着一汪春水，总让人挪不开眼光。乔宇23岁了，他在爸爸的酒店工作了1年多，成绩斐然，不少人在爸爸的面前夸他有出息。

乔宇提的建议，爸爸自然不会反对。小雨看着乔宇眼里的那抹亮色，违心点头同意了。

第二天，妈妈在后院忙着布餐，小雨笑容满面，举起手里的录取通知书。乔宇揽着她的肩膀，对着镜头竖起大拇指，满眼的自豪和笑意。身后的梨花开得正盛，缀满枝头。爸爸按下快门键，留住了这一瞬间。

刚照完相，乔宇的手机响了。陈奕迅低哑的嗓子唱着稳稳的幸福。小雨眉头一皱，肯定是讨人厌的浩东打来的。他俩交往三年多，感情稳定，但是他俩的恋情只有小雨知道。爸爸妈妈思想保守，特别是爸爸，如果知道乔宇出柜，肯定会气得脑溢血。

小雨一点儿也不待见浩东，觉得他的出现，偷走了乔宇的心，也偷走了自家的幸福。

每次小雨见到浩东，总忍不住给他脸色看，有时还会冷嘲热讽一番。浩东以乔宇的好友自居，多次来她家蹭吃蹭喝，爸爸妈妈可喜欢他了。

看见小雨对待浩东的态度如此恶劣，爸爸总是忍不住训她几句，甚至还和浩东说，让他多包涵，别和她计较。妈妈私下也劝小雨要和浩东好好相处，还夸浩东有担当，长得帅，甚至还暗示她千万可别错过浩东这个好男孩。

爸爸妈妈双面夹攻，小雨有苦说不出，又无处宣泄，恶性循环之下，她一看见浩东就忍不住朝他翻白眼。

“浩东来了，我去门口接他一下。”

“他自己有腿，不会自己进来啊！”小雨撅起嘴，脸上满是不爽。

“你多大了，还这么没礼貌！”眼看爸爸要生气了，乔宇揽着小雨的肩膀，柔声说，”你去看妈妈需要帮忙吗？”小雨看着乔宇，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乔宇手上施了力，眼里多了一份请求，“乖，快去。”小雨只好妥协。

后来，小雨把宾客全部送走后，就往回走。在后院门前，小雨看见爸爸浑身发抖，他指着被浩东护在身后的乔宇，那紧绷的食指像一把利剑，划破了此刻的安宁。爸爸的脸气成猪肝色，他的眼眶快要瞪裂了。他喘着粗气，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俩撕碎的表情。

妈妈在一旁直掉眼泪，脸无血色，早上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乱了，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浩东的左脸脸颊上有一个鲜红的掌印，他将乔宇死死地护在身后，毫无畏惧看着爸爸。

小雨的心咯噔了一下，她大概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她知道这一天终会来临，却从未想过这一天会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她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

小雨快步走到梨树下，看着面容扭曲的爸爸，她怕得心里直打鼓。她壮着胆子，朝爸爸走近一步。她眼神游移，身体微颤，声音里泄出颤音，“爸……”

爸爸转过头，看着她。他怒发冲冠的样子让小雨不禁缩了一下脖子，“丫头，你知道他俩的事吗？”

“我……”小雨支支吾吾的样子让爸爸更来气，他扬起手，眼看就要扇到小雨的脸上，小雨吓得闭上了眼，不敢动弹。

“伯父，请不要这样。”小雨睁开眼，看见浩东抓住爸爸的手，让她逃过挨打的命运。

“你……你……”老爸气得说不出话来，脸上的红色越来越深。突然，爸爸的脸上闪过一抹痛苦，晕倒了过去。

“爸！”

“爸！”

“老陈！”

“伯父！”

120急救车很快就赶来，把爸爸送进了急救室。事后，医生说，病人本来就有糖尿病和高血压，因情绪过激导致脑溢血。现无大碍，但需要静养，不能再引起情绪暴动。

医生离开后，妈妈看着病床上毫无生气的爸爸，一言不语。小雨靠着墙壁，低着头，沉默了。

“乔宇，和他分手吧！”

“妈，我……”

“你想气死你爸？气死我吗？你心里头还有这个家吗？”

小雨偷偷瞄了一眼乔宇，他低着头，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小雨的心猛地一缩，她知道这一刻，乔宇真的很难过。

她悄悄挪到乔宇的身旁，轻轻裹住他的右手，在他的耳边低声说，“哥，别难过。”

乔宇抬起头，冲小雨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他的眼里盛满哀伤，明亮的眼瞳变得暗淡无光，像蒙上了一层厚灰。“我没事，别担心。”

刺耳的闹钟铃响把小雨从漫无边际的梦境中拉了回来。她脑袋昏沉，意识朦胧。她爬起来，转过头，看着窗外灰沉的天空，心里的压抑水涨船高，漫过胸膛，直逼喉咙，让她喘不过气来。

06

路上有点小堵车，这是小雨没有料到的。她到幼儿园的时候，已经下午5:15了。她走到教室门口，看见思宇和思乔围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笑得杏眼弯弯，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

小雨朝他们走去，“妈妈！”思乔最先看见小雨，她飞快地朝小雨扑去。小雨半蹲在地，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思宇拉着那个高大男人的手，兴奋地朝小雨走来。思宇的脸蛋红扑扑的，杏眼里亮色一片，盛满星光，“妈妈。”

“不是说7点才能到吗？”

“爸爸说想来接我们放学。”思宇抢着回答小雨的问题。

“肚子饿了吧？走，我们吃饭去。”浩东伸出手在思乔的鼻子上轻刮了一下，惹得思乔笑了起来。他随之抱起乔宇，温柔地看着小雨，“饿了吧？我们吃饭去。”

“你的脸色有点差，最近没睡好？”浩东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见脸色有点苍白的小雨，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还好。”小雨下意识摇了摇头。

“我打算在D城扩建酒店，以后把更多重心放在D城，也有更多时间陪伴你们。”

“C城的酒店怎么办？”

“放心，子杰会跟进C城的酒店管理。”

“嗯，你决定就好。”

“以后能经常看见爸爸了。”思宇高兴得跳起来，差点撞上车顶。他趴在前座的后面，探出头，看着浩东，笑得杏眼弯弯。

“哥哥再也抢不了我的玩具了。”思乔靠在小雨的怀里，扭来扭去就是坐不定，笑得甚是开怀。

小雨转过头，看向窗外。她的嘴角不禁上扬，有点压抑的心情放晴了些。

窗外车水马龙，天空逐渐暗了下来，街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小雨看着车窗上自己的脸影影绰绰，心头一暖，久违的生活气息让她真实觉得此刻的自己是活着的。

07

乔宇，浩东今晚回来了。想起来，我和思宇、思乔快一个月没见着他了。浩东很忙，他常年在C城打理我们家的酒店。我想，你一定很好奇，后来发生什么了吧？

自从你们的事情被爸爸妈妈知道后，我再也没见过浩东了，我想他大概也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不适合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就连后来你出事了，我也没见到他，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

你出殡那天，天色暗沉，寒风萧瑟，飘着小雨，我和妈妈撑着伞送了你一路。回到家后，看着妈妈微驼的消瘦背影在厨房里忙碌，我心头泛酸，想要上去帮她忙，却被她拒绝了。

“你爸习惯喝我煮的汤，你等会还得去公司，快上楼休息一会。饭做好了，我叫你起来吃。”

妈妈肿得通红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我想起昨晚经过她的房门时，听到屋里传出一阵阵压着嗓子的啜泣，我知道她在想你。

我站在门口，心里一片哀寂，任由穿着棉拖鞋和棉衣的身子逐渐泛冷、冻僵。直到我听到脚步声逐渐靠近，我才惊醒过来，顾不上满脸泪痕，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知道妈妈还没做好送你离开的准备，这个家舍不得抹去你最后残留的温度。我躺在被窝里，耳边渐渐远去的是妈妈的脚步声。

她刚才过来给我盖好被子，我希望她没有看穿我的装睡，没有看到我脸上来不及擦去的泪痕。我抱着我们最后一张合影，把自己缩在被子里，我轻轻说了一句“晚安”，我知道你在梦里等我。

爸爸中风住院后，妈妈执意要亲自照顾他，风雨无阻，她成了医院里的常客。我想是妈妈对爸爸康复的渴望在支撑着她，不让她倒下。

我退学了，在张叔的指导下，学着经营酒店。面对股东的一次次质疑和刁难，面对日渐下跌的经营业绩，我学会了喝酒。

每天夜里，我控制不了浑身颤抖的自己，我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混着安眠药喝进肚子里的酒精，让我逐渐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每当我快要触摸到你的温度时，眼前突然涌现的迷雾让我迷了眼，我再也找不到你了。我慌了！我怕了！你是生气了吗？你是不要我了吗？

有一天，当我在办公室里拿起工具刀，涌上心头的割腕冲动让我的大脑瞬间空白。我心里一哆嗦，扔下工具刀，抑制住浑身的颤抖，跌跌撞撞跑进了洗浴间。

看着镜子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自己，我惊得连连倒退，直到后背贴上冰冷的墙壁，我才缓过气来。我大口喘着气，想起你对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的。”我掏出手机，捂着激烈起伏的胸口，拨通了Miss杨的电话。

Miss杨曾经是你的心理医生，这是我从你的秘密日记本上发现的。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向一个陌生人提起你，而那个陌生人却比我更了解你。

“乔宇经常向我提起你。他说，你是上帝送给他最好的礼物。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够帮你挡掉一切厄运，只让幸福和快乐陪伴着你。”

乔宇，你记得吗？

小时候，你送给我的洋娃娃是你省了一个月的零用钱给我买的。初二暑假，我执意要去看周杰伦，你瞒着所有人，带我去小巨蛋听了他的演唱会。后来东窗事发，你被妈妈狠狠骂了一顿。高二那年，我失恋了。你逃掉大学的课，坐飞机赶回家陪了我整整一周，错过了浩东的生日……

我一直以为浩东的出现霸占了你，抢走了你对我的爱。我执拗地呆在自己编织的牢笼里，敌视你和他的关系，盼望你们早日分开，我能重新夺回你的所有视线。说到底，都是我的自私在作祟。

现在，我后悔了，我多么希望当初的自己能够无条件支持你所做的一切，成为你坚实的后盾。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再也不会忽略你的感受。

Miss杨很好，很专业。她很遗憾没有帮到你，她不希望悲剧在我的身上重演。我知道，她在我的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我们都有着脆弱而又坚强的一面。

在她的帮助下，我戒掉了对酒的依赖，安眠药的量日趋减少，头发不再大把地掉，脸色比以前红润了些，我再也没有想死的冲动。

尽管前路艰难，我也要带着你的那份，好好地活下去。

08

乔宇，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最绝望吗？

爸爸死后，妈妈心脏病发入院，公司损亏严重，股东整天吵闹要我让出董事长的位置，那段日子是我最难熬的时光。

每天从公司离开，在病房里看着妈妈苍白的睡颜，我一遍又一遍问自己：“我该怎么做？如果你在，你又会怎么做？”我不敢回家，我害怕那满屋的清冷和寂寥，我害怕自己会倒下，害怕这个残破不堪的家在我的手中一点点被毁掉。

我去Miss杨的家度过每一个可怕的夜晚，安眠药对我不再起作用，光怪陆离的梦境像噬人的怪兽整夜追着我跑。我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头发大把地掉，脸色苍白憔悴，再精致的妆容也掩饰不了我空心的皮囊。

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浩东回来了。我知道是Miss杨打电话告诉他我的近况。Miss杨一直和浩东保持联系，她告诉过我，浩东是我值得信任的人，他绝对不会害我。

当我在咖啡厅见到浩东时，他瘦了很多，眼睛里多了一抹沧桑和颓唐。不知为何，这一刻，我觉得他和是我如此相同，或许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能够懂我的人。我觉得他前所未有的亲近，就像快要渴死的鱼遇到水时的那种欣喜和激动。

浩东住进了我们的家，住在你房间隔壁的客房。他开始帮我管理酒店。在他的运营下，公司重新走上正轨，股东质疑的声音渐渐没了踪影，我也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照顾妈妈。

乔宇，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和浩东结婚了，对吗？

浩东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子杰。子杰是浩东的得力助手，有他在，浩东肩上的压力减了不少，也能轻松些。

我一直以为他俩是志同道合的朋友。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在家睡不着，浩东在公司里加班。我打包了一些宵夜，想去公司找他一起吃。

浩东的办公室没锁门，从门缝中我看见浩东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子杰轻轻地拿起西装外套，轻轻地披在浩东的身上，他的眼光像520胶水似的黏在了浩东的身上。他静静地站在浩东的身旁，手撑在桌沿上支撑着身体，放肆又克制地注视着浩东的每一寸肌肤。

我吓坏了，心像悬在嗓子上，我连忙缩回脖子，悄悄走了。回到家，我跑到你的房间，翻开你的日记本，看着你和他的过往，我的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状的心绪。

我从未想过，浩东的身边会出现偷偷爱着他的人。我不知道自己该去接受，还是去反对？我害怕，子杰会把他夺走，他会把你彻底放下；我害怕，他会离开我们家，到头来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害怕，我又要回到那种孤立无援的状态，深陷沼泽而无法自救。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我看见浩东坐在你的桌前，在翻阅你的日记本。他看得很认真，发现我走近了，也没有丝毫的惊慌。他合上日记本，抬起头看着我，桃花眼里湿润一片，像刚下完一场大雨。他把日记本捧在怀里，像拥抱他的全世界似的，“能让我保存它吗？”

“嗯，它本来就是属于你的。”

“谢谢。”

自那天起，浩东回家的时间比以往早了很多，我们能够坐在一起，吃上一顿晚饭了。有时候工作实在太多，他会带回家做，我们开始像亲人那样相处，这个冰冷的家重新有了温度。

在我23岁那年，浩东的妈妈找上门来。当我看见门外站着一个贵妇打扮的中年妇女时，我着实愣了一下。“请问您找谁？”

“你是小雨吧？我是浩东的妈妈。”

当我回过神时，我已经和浩东的妈妈坐在沙发上。她抓住我的手，眼里满是亲切，“吓到你了吧？我一直想来，但他不愿意和我多说国内的事，我只好请私家侦探帮忙了。”

“5年前，他来美国找我的时候，像受了什么打击，加上他的爷爷刚去世，他颓废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把自己封闭了起来，问他什么也不愿意说。我很担心他，却不知道该怎样和他沟通。后来，我发现他隔三差五会接到国内的一个电话。每次聊完电话，他就会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一站就是大半天。3年前，他和我说要回国，态度很坚定，我根本拦不住他。问他理由，他怎样也不肯说。尽管很不舍，我也只好随他去了。”

“他打小就和我不亲，我一个人在外忙生计，他在国内跟着爷爷一起生活，我们一年也见不了几面。我们是单亲家庭，他爸爸在他出生前就因为车祸过世了。当我惊觉他不再是小孩子，想要弥补些什么的时候，我悲哀地发现，一切都晚了。我和他之间，隔着一条跨越不去的鸿沟。”

“他是一个专情的孩子，认定了什么，打死也不愿放弃。侦探告诉我，这么多年来和他一直有关系的女生只有你。我想他所有说不出口的话大抵也是为了保护你，他绝对不愿意看见你受到丝毫的伤害。”

“你们家的情况我有所了解，同为父母，我很心疼你的遭遇，这几年来你受了不少苦，真的为难你了。”浩东的妈妈施了力，把我抓得更紧了。她幽幽叹了一口气，声音低了几分，眼里多了几分心疼和希冀，“无论怎样，我希望你能够和他好好走下去。我别无他求，只希望你们都能够幸福！关于私家侦探，如果冒犯到你，请看在伯母爱子心切的份上，谅解我，可以吗？”

“他不知道我来找你，请不要告诉他，我希望这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可以吗？”

送走了浩东的妈妈，我坐在沙发上，想了很多。我想起他经常盯着你的房门挪不开视线；我想起他手上戴着的那条磨损透的黑皮绳，那是你送给他的23岁生日礼物；我想起他在家穿的那套洗得发白的灰色睡衣，那是你们的情侣款式……

乔宇，他真的很爱你，很爱很爱，爱到骨髓里去了。这一刻，我终于明白，除了你，再也没有人能够走进他的心里。浩东的妈妈错把我当成了你，但我很感激她的出现，她让我坚定了一个想法：我想给浩东一个家，一个有你，有我，有他的家。

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Miss杨的时候，她沉默了。之后，她抬起头，温柔地注视着我，“我有猜到你会这样做，我能够理解你的想法。如果你觉得值得去做，那就去做吧。”

乔宇，我知道你会担心我着了魔，一时冲动做了傻事。在告诉Miss杨之前，我反复想了不下百遍。经历这么多事情后，我更加懂得亲情的可贵，也渴望亲情的弥久。

或许我和他就像两条遍体鳞伤的鱼，经历太多苦难后，已经无力在水里畅游了。好不容易遇见懂自己的人，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拼了命想要逃离。我不想做溺水的鱼，我也不想让他沉溺在你的那片海里。或许，我和他能够相互扶持走完这一生。说到底，是我的自私在作祟罢。

小雨敲着键盘，写到这里，她瞄了一眼电脑的右下角，已经晚上11:30了。她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准备下楼给浩东热一杯牛奶。浩东近年来睡不好，喝了热牛奶后会好睡些。只要浩东在家，小雨每晚都会给他热上一杯牛奶。

09

夜色已深，小雨端着一杯热牛奶进了书房。浩东坐在电脑前，忙着处理文件。小雨撑着桌面，往前探去，把牛奶放到他的面前，“趁热喝，凉了不好。”

“他俩睡着了？”

“嗯，他俩今晚兴奋得厉害，闹了很久才愿睡觉。明天可能起不来了。”

“我明天陪你送他们去上学。”

“你真的打算在D城开酒店吗？”

“嗯。”浩东抬起头，看着站在桌子另一端的小雨，眼里多了几分关切，“你今晚有点不对劲，发生什么了？”

小雨眼睛下移，抿着嘴巴，撑在桌面的手渐握成拳。良久，她轻叹一口气，眼睛上移，对上浩东的眼睛，“你会后悔和我结婚吗？”

刚才在厨房热牛奶的时候，小雨想起了很多往事，乔宇死后，爸爸因情绪过激突发中风，没过两年，郁郁而终。爸爸死后，妈妈突发心脏病，住院长达半年，还爆发了遗忘症，彻底和过去说了再见。

妈妈住院后，浩东帮忙小雨打理爸爸的后事，还当了酒店的总经理，管理酒店的日常事务。浩东的出现，用出色的业务能力让所有质疑小雨的股东都闭上了嘴。渐渐地，股东都默认了小雨的董事长之位。多亏了浩东，小雨才得以喘息，有时间和精力去照顾妈妈。

后来，浩东还托关系让妈妈出院后住进D城的宣和康复中心，只因那里的陈医生是学术界的权威。陈医生多次建议让妈妈接受记忆恢复治疗，小雨总是不答应。尽管她渴望妈妈能想起一切，但她更不愿意再次冒着失去妈妈的风险。

乔宇死后，小雨就退了学。张叔跟在爸爸身边二十几年，是爸爸的心腹。爸爸住院后，是张叔手把手教她经商之道。奈何小雨天生不是经商的料，总是力不从心，周围响起的质疑声音越来越多，像潮水般涌了过来，快要把她吞噬掉了。

爸爸死后，妈妈住院，小雨的心理医生MISS杨给她做了很久的心理疏导，小雨还是整夜睡不着，头发大把地掉，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化妆也遮不住憔悴的苍白脸色，连安眠药也不管用了。

在小雨焦头烂额之际，消失了两年的浩东回来了。当小雨在咖啡厅见到他时，愣了一会才开了口，“你瘦了。”浩东喝了一口咖啡，看着她的眼睛，“你也是。”8年前的首次重逢，很多细节，小雨忘了。浩东的那句“我回来了。”莫名给了她安全感，让她觉得生活不再是一潭死水，有了新的希望和生机。

在小雨23岁生日那天，小雨把一个红色小方盒推到浩东面前，看着他，“我们结婚吧！”浩东打开盒子，把戒指套到手指上，温柔地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了一句“好。”

当年，小雨一厢情愿认为他们会是彼此的救命稻草，所以她把浩东绑在身边5年多。直到浩东今晚提起子杰，她才想起子杰至今仍是单身。

子杰是张叔的儿子，也是浩东的朋友，后来还成了浩东的副手。小雨知道子杰喜欢浩东，子杰每次谈起浩东时，他眼里散发的光芒和当年的乔宇一摸一样。

小雨和浩东结婚那天，子杰没来。去年酒店周年庆典上，小雨碰见了子杰。

“对不起。”

“和你没关系，是我俩没有缘分。以后，请好好待他。”

“我会的，你放心。”

回忆至此，小雨低下了头，闭上了眼睛。周遭寂静的空气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尽管她知道浩东的心里只有乔宇，也明白他这辈子再也不会喜欢上第二个人，但她无法确定，她想给浩东的家会不会是浩东想要的那个家。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浩东走到小雨的身侧，他揽着小雨的肩膀，低沉的嗓音传来。“我爱你哥，也会爱你。”

滚烫的泪水不自觉涌出眼眶，小雨转过身，抱住了浩东，破碎的哭腔终是破口而出，“谢谢你，也给了我一个家。”

10

乔宇，一眨眼过了10年。我还记得10年前的圣诞夜，我逃课赶回家。饭桌上，爸爸让你明天和李家小姐见一面。你沉默不语，爸爸气得血压上升，愤然离席。

“你不会哄一下你爸吗？真的要把他气死了，你才开心吗？”妈妈扔下这句话，追着爸爸去了。你放下筷子，低着头，一言不语。

“哥？”我放下筷子，心里的不安逐渐放大。我弯着腰，抓着你的手臂，努力想把你的表情看清。

我知道自从爸爸出院后，他千方百计逼你相亲，还威胁你，如果你再和浩东来往，他就和你断绝父子关系。妈妈更是下了死令，让你下班就回家，她还在公司里安插眼线盯着你的一举一动。我知道，你和浩东有5个多月没见面了。

上回你和我打电话的时候，很罕见地问了我一句，“小雨，你会有累的时候吗？”当时的我正忙着写社团的活动方案，无暇分心，“哥，你说什么？”

“没事，哥只是想你了。你先忙，回头有空再给哥打个电话。”

“好，那我先挂了。”我没有多想，匆忙挂上了电话，转眼却把要给你回个电话这件事忘了。直到我圣诞前夕逃课回家，才发现我们已经有大半个月没通电话了。

“我没事。”良久，你抬起头，看着我，杏眼里灰沉沉一片，像颓败、萧条的废墟。

“哥！”我不禁抓紧你的手臂。

“哥没事，别怕。”你轻轻抱住了我。

临睡前，我特意去敲了你的房门，你穿着一套灰色睡衣，是浩东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情侣款式，你们一人一套。之前我还嘲笑它老气，换来浩东的白眼和你无奈的笑容。看着身形消瘦的你，我的心涌起一阵难过。“哥，晚安。”我走上前去，抱住了你，掩去眼底的湿意。

“傻丫头，晚安。”你用力抱了抱我，下巴抵在我的头上，“我最舍不得你难过。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的。”

”嗯，我们都要好好的。”我舍不得松开你，我的侧脸紧贴着你的胸膛。听着你稳健的心跳声，我才觉得这刻的你是鲜活的。

我无法忘记，圣诞节过后的第二天早晨，我去敲你的门，没人应答，门也被你反锁了。强烈的不安瞬间如浪潮覆盖了我，我立刻找来妈妈。

妈妈找来钥匙，哆哆嗦嗦打开了门。床上没人，我直奔卧室，看见你躺在浴缸里，双手交叠置于腹前，灰色的睡衣上、浴缸内鲜红一片。你脸色发白，表情安详，嘴边扬起淡淡的笑容。

“啊！”妈妈的尖叫声从我的身后传来。我抠着门框，努力不让自己瘫软下去。我脑里一片空白，眼里鲜红一片，最终向我涌来的是无边的黑暗。

“我知道，你是累了。”小雨看着照片里笑容灿烂的乔宇，沉甸甸的心绪压得让她有点喘不过气。“哥，我现在过得很好。有妈妈，思宇，思乔，还有浩东。无论发生什么，我一定会好好的，我答应过你的。”小雨双手掩面，透明的泪水顺着指缝，流过手掌，沿着手臂，流进小雨的内心深处。

在整理乔宇的遗物时，她发现乔宇写了3年多的秘密日记本。日记本最后写到：爸妈，小雨，对不起，我爱你们，但我也爱他。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请帮我转告他一声，我从不后悔认识他，爱上他。如果有来生，我还希望能够遇见他，爱上他。小雨，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哥哥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够一直快乐和幸福，请原谅哥哥做了逃兵。

看完整本日记本，小雨才明白，杀死乔宇的，是她和爸爸妈妈对他俩恋情的否定和拆散。她从未想过，亲手把乔宇推进深渊的会有自己的一份，是这个家折断了乔宇对于未来的渴望和期盼。

乔宇死后，爸爸因情绪过激突发中风，小雨开始患上抑郁症，失眠更是家常便饭。她不敢告诉爸爸妈妈，这个家已经支离破碎，她不能让它彻底瓦解。结婚后，小雨的抑郁症有所缓解，每晚尽管还会失眠，却能睡上两三个小时了。MISS杨建议小雨生个小孩，转移情绪。

“我们去医院做试管婴儿吧。”

“好。”

浩东陪小雨去医院做了试管婴儿，最终怀上了龙凤胎。给孩子起名字时，小雨不假思索：“就叫思宇和思乔吧。”浩东看着她，眼里盛满柔光和春风，“好。”他明白小雨的用意。

“妈妈，吃饭啦！”思乔软糯的声音越来越近。小雨擦干眼泪，转过椅子，思乔扑到她的脚边。“爸爸做了很多好吃的。”

“走吧，小馋猫。”小雨抱起思乔，朝门外走去。

11

“书写完了？”

“嗯。”

“心情好多了吗？”

“嗯。”小雨看着坐在对面的Miss杨投来的关切眼神，她心头一暖，扬起一抹微笑。

乔宇，我想世间上最无奈的，莫过于你就在我的心里，我却再也触摸不到你。曾经荒草丛生、兵荒马乱的岁月让我不断在悬崖边上徘徊，我渴望修改结局，也幻想过永恒。现在代替你陪着我的是一圈圈年轮，圈圈勾勒成指纹，烙印在我的心上，它低声告诉我你有多爱我。

“哥，我以后要当作家，把你写下来。”

“哦？那你得好好努力！”

“别小看我哦，我连书名都想好了，就叫《年轮》。”

“为什么叫《年轮》？”

“我数着一圈圈年轮，细说你的种种。圈圈缠绕着你，让你跑到天涯海角都甩不开我，谁让我最爱你呢！”

“傻丫头，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