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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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儿学成，意欲下山，前去向师父辞行。

师父平静地说，过关吧。这是同门中人下山的必经之路，也算是检验学成的试炼。

徒儿大喜，连连点头。

师父默然。

山雨微寒，花叶渐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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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关，对手是大师兄，比剑。

大师兄为人谦和有礼，素来爱笑，敬爱长辈，心肠极好。想到这里，他嘴角轻扬，此关必过。

三师弟，小心了。大师兄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心中忽觉忐忑不安。

秋风四起，略显萧瑟。两人白刃格斗，剑光掠过脉络突显的枯叶，兵器碰撞的声音刺耳清晰。渐渐地，他竟觉得力不从心。

终于，到了胜负决定之际。他剑指对手胸膛，得意一笑，赢了。而那一瞬间，大师兄侧着身子闪过剑尖，手中的剑直直的刺入他的左肩。

殷红的鲜血顺着寒光刺眼的剑刃缓缓滴落，这一剑来得如此突兀。他大脑一滞，左肩的冰冷和疼痛让他迅速清醒过来，挥起手中的剑。

秋风已停，却寒冷入骨。

他以为，点到为止即可；他以为，大师兄定会谦让于他。

他只知道大师兄重情重义，却不知他的剑冷漠无情；他只知道大师兄敬爱长辈，却不知他对师父的言听计从。

师父看着他略显错愕的神情摇了摇头，道，勉强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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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关，对手是五师弟，下棋。

五师弟头脑聪慧，悟性极高，是师父的得意弟子之一。

他心情沉重的在石凳上坐下，直至看到桌上的棋盘才猛然抬头，儿坐在对面手捏黑子的竟是五师弟。他不免心生疑惑：从不知道五师弟会下棋啊。

细雨朦胧，带丝丝凉意，却平静不了他内心的烦躁。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眉头紧皱，他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棋盘，错杂的棋子让他心烦意乱。

在棋盘上的你来我往中，他早已觉出异样，五师弟似是算到了自己会如何走，早已挖好了陷阱等他跳下去。

终于，在雨停的时候落下了最后一颗棋子，他长舒一口气，赢了。

他紧张的看向师父，而师父却了然的和懊恼中的五师弟对视一眼。他也奇怪的的看向五师弟。但这一点不起眼的动作很快地便被随即而来的喜悦淹没了，而他也更不会去在意为何五师弟对他的棋路了如指掌了。

师父的脸色像冰封的湖面，毫无波澜，看不透那片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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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关，对手是小师弟，比什么？

小师弟聪明乖巧，却还稚嫩，两人感情深厚。而如今，难道也要兵刃相向吗？他有点于心不忍。

不停地穿过苍苍树林，他越发觉得这条幽深的小路很熟悉。直至到达树林深处那片空旷的土地，他才幡然醒悟，这不正是自己偷偷练剑的地方吗？

夕阳西下，日光淡淡。小师弟呆呆的盯着眼前的酒杯，依然等了好久。余晖穿过树隙斑驳的洒在他的身上，点点昏黄。

他突然感到莫名的伤感，夕阳故地，正适离别。

他谨慎地走上前，生怕有什么埋伏。

小师弟回过神来，朝他灿烂的笑了笑，道。师兄，坐啊。

他却只是定定的站着，前两次的比试几近将他逼入了穷途末路，这次……谁又知道会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呢？

小师弟看出他的戒心，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的加大了力度，眼神一黯，幽幽的开口道，师兄，你我素来交好，你觉得……

他终于放下了警惕，将剑搁在石桌旁，却还是一脸戒备的坐下。

小师弟的脸色微微沉了沉，缓缓地为他斟上酒。只是这一壶酒，似乎有千斤重。

三师兄，他开口道，我是门派里最小的弟子，自我入门，你一直护着我，两三年了，你应该也了解我，学艺不精，剑术不高，师父却说，最后一关让我守，如何做看我自己的选择，所以，今日，我们来饮杯离别酒。

他的心一软，似乎听到了城墙坍塌的声音。

小师弟看到他为之动容，不愿面对他，抬眼看向远方，心情复杂。

良久，像是下定决心般收回了目光，叹了口气，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我特意向师父讨了壶上好的酒，望你记住这酒香的时候，也莫忘记我。

日落了，起风了，酒香四溢，不知醉了谁的思绪。

他默默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小师弟愣愣的看着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愧疚装作平静的说，三师兄，师父有句话让我传给你。

这是师父交代的，若他喝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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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骤暗，风雨凄厉，但他还是听到了那句话。

师父说，你还不够资格下山。

他愕然起身，看到师父撑着竹伞走来，慌忙上前。可还未走出凉亭，已失去了力气，瘫倒在地上。

山雨凄冷，花叶残败。

意识模糊之前，看到的是师父忍不住的叹息，和其他三人满脸的愧疚和惋惜。

他这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师父安排的。

原来，酒里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