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

作者: 少浮于世 | 来源:发表于2018-07-14 14:09 被阅读435次

    (1)

    冬天午日的阳光让人觉得很暖。张扬独自爬到一座只有一层楼的平房,他老婆的埋怨与怒骂声缠绕在耳边,好像那些声音是从他的家传出来的。

    他本想走远些,这样就不必听到那刺耳的叫骂声,他跑出来想清静一下,想走远一点但走出门又发现没别的地方可去。

    是啊,他还有哪里可去。一有烦心事,他就跑到这儿,还别说,好几次遇烦心事他跑到这,自己坐着或踱步走走,倒能冷静想出个解决办法。

    阳光下,他没有和别人那样感觉温暖,反而倍感燥热,都想脱掉身上的大衣。他那件棕色大衣都快成黑色了,此时,他管不了这个,他只挣扎于脱与不脱之间。

    来回踱步并没有让他如从前那样冷静下来,想出办法,反而更让他更急燥了。干脆,他停住站了住脚。

    利落又木讷地脱了大衣,也不知怎么就往前一扔,扔楼下了。

    “狗日的。”张扬不想把大衣扔下楼,但那大衣可不会知道他的心思。他下意识去抓大衣,在楼边缘,他急刹住脚步。

    大衣掉下去没多大声,他掉下去就不同了,虽然楼仅有一层,不高。同时,他也没想到自己会骂出一句“狗日的”。他知道,自己平时不是这样的。

    他叫张扬,却是一个实实在在,普普通通的砖瓦匠,家里上有双老,下有三个孩子。两个老人追他要钱养老,三个孩子读书要钱,自己一个人免强将一层平房加了一层。

    他老婆吵骂,他理解,他老婆也很勤奋打工挣钱。尽管如此,也入不敷出,他被重担压得话越来越少,他老婆却越来越燥。

    今年年刚过,老父母叫他给钱,他父母就知道向他要钱,他又能怎样,村子里,他能忤逆父母吗?三个孩子开学费用又从哪里来。

    然而,契机就在今早出现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契机,他同老婆吵了几句,以前从不这样。

    他嘴里喃喃着,眼睛瞪着那件大衣,面色深沉,站在楼边缘。突然,看着那件大衣,他想到了什么,开始哆嗦抖动,好像很害怕。

    眼一闭,“嘭”的一声。

    他向后坐倒在楼面上。 他被自己吓到了,差点,他就和那个人一样了。

    他把目光由下移到天空,看到澄澈的天空,目光一下子由呆滞变得如天空一般澄澈,明净。“嘿,大哥大,你在上头的还好吗。”他低语,生怕被某人听到。

    此时,他感到天有些冷,阳光变暖了。

    他平静了下来,刚才他已经逃过一次。比起回想刚才,他倒更愿琢磨早上发生的事。

    (2)

    天刚亮,他便被一阵敲门声给叫醒。极不情愿地披上大衣去开门。 起身后清醒了很多,倒不是因为冷的刺激,而是对这大清早的敲门声疑惑。

    谁会这么早来,想到这,更清醒了。

    门一开,一个富态的中年人便开口道:“好老弟,哥给你送钱来了。”笑着便进屋了。

    张扬一愣,其中必有原由,并且在村子里,他最反感的便是这人。想想,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自己家。

    一瞬间,记忆像一把刀,刺入了内心深处。

    十年前,某个早晨,天也是刚亮,张扬起来去工作。那时,他在一家媒矿厂做矿工。由于天冷,起晚了点,便怱忙骑车往工地上赶。

    路过一家火锅店门口,张扬骑得匆忙,又由于天冷又不亮,没注意到路面结冰,一下子便滑到了。

    自行车撞到了一辆小车,张扬慌忙站起来,第一时间不是想到自己想到的不是自己哪受伤,而是去看那辆小车哪“伤了”。

    没等他去看,从店里走出来几个人。看到二黑,他明白,这是他的车,而且,这事麻烦了。

    二黑在外头开了个厂,村子里他算得上是有钱人,没什么文化爱显摆。并且,他是村长的小舅子,村子里的年轻人跟他套进乎的人不少。但是,像张扬不会说话又穷的人,二黑根本不认识他。

    二黑检查了车,一脸横气并发怒地把他一推。张扬险些又摔倒,还好,一个人上前扶了一把。这个让张扬后来一直忘不了的人,那时,他穿着一件棕色大衣。

    二黑对张扬吼道:“你说这么办,这车刚买不久就让你刮了一道痕,你说怎么解决。”

    张扬低头不语,他清楚感觉到二黑的怒气和酒气,显然,二黑刚才没少喝。同时,他内心也明白,还能怎么解决,赔钱加道歉。就算让他说千遍万遍对比起都可以,但他真没钱。起早贪黑去矿地上工也挣不了多少,想着想着竟说不出话。他明白,他是不敢说。

    二黑见他不开口便急了:“你他妈倒是说话啊!别装可怜,没长眼睛啊,路怎么宽你非往我车上撞。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你他妈是不是看不起我,说话啊!。”

    说着二黑抡着拳头便又上前,这时,站在他旁边,刚才扶他的人赶忙上前阻拦。

    他拉着二黑的右臂,劝说道:“黑子,他是哥兄弟,年轻人急燥,别跟他一般见识。外头冷,咱们进去接着喝。”

    二黑吼着:“你起开。”说着便要抽出右臂。

    “黑子,就算给哥一个面子,都自家兄弟,多大点事。还认我是大哥大不,算了吧。”这位自称大哥大的人带有一点哀求的语气说道。

    听完,大声说道:“滚,什么大哥大,你算老几,这称号还他妈是我给起的。你是我叔一辈的人,全村就你成天混日子,那副窝囊样,开玩笑叫你大哥大,是说你岁数大,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你不起开,连你一快揍了。

    大哥大满脸尴尬,迎笑着说:“这酒够劲,没喝几杯成这样了,来,哥几个来扶一把,赶紧回屋。”他招呼二黑旁边的几个人上来,而那些人,没挪步。

    与此同时,大哥大眼睛也不敢看那些人。

    (3)

    二黑彻底怒了,话一句不说了,直接用拳头砸,用脚踢,不管是谁了。

    “狗日的,够了。”大哥大喊了一声,喊得好像心虚似的。

    被他这么一喊,二黑一愣,头往两边看了看,以为是别人。没等二黑开口,大哥大用比之喊前更小的声音说道:“这样吧,你占我家那几亩田,反正我现在没用上,借给你继续用,我不叫你还回来总行了吧。”

    二黑直直地看着他:“这样就想打发我了,占你家地你找我姐夫,去找我们村长说去啊,搁这装什么啊,你以为我喜欢占你们家地,一边去。”

    二黑看他一副难堪的表情,便又道:“这样吧,看在同乡的份上,你又是我大哥大,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那几亩地让给我,这事就怎么算了,拉你这位小兄弟,一起进去接着喝。”

    二黑一下子说话声小了,同时,立马摆出一副和气脸来。

    “这,你这,你这不是成心为难你哥,把地让给你,哥面往哪搁,再说了,不是借给你用了,这人不能这样吧。”大哥大吱吱唔唔地说着。

    “耍我是吧,好,你给我让开,再不让你就完了,跟你说,听见没!”二黑又嚷嚷道。

    “算了吧,黑子,今天难得我回村找大家聚一聚,都自己人,得了,你不会差钱修车吧。那得,这顿饭我请了,你用这些钱修车算了。”成子说道。

    成子在城里教书,村里算他文化高了,人也和气,也有本事,在城里买了房。一般不回村,这次老家有事回来,二黑听说他回来,便很热情地请他吃一顿,聚一聚。见大哥大路过,成子看见他觉得很久没见,便把他拉过来,一起喝一个。

    二黑最听不得别人说他没钱,但他决不会骂成子,在他看来,成子和自己一样,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成哥,是兄弟怠慢了,行,成哥开口了,我也不是差钱的人。但这事毕竟让我没面。这样,小子,你给我跪下认个错,这事就结了,下次骑车记得躲我车远点。”二黑不耐烦说道。

    张扬立马感觉燥热,他知道,这是最后退路了,撞了他车,不可能全身而退。别人此时也说不上话,就算说了,也不可能有用。但如果到跪下,今后还能抬得起头吗。

    正当张扬焦急犹豫之时,旁边的大哥大一下子跪了下去。嘴里喃喃道:“这我弟,当哥的跪一样。”

    二黑对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倒惊了一惊,很不以为然对成子和其他人说倒:“走,咱们回去继续喝。”其他人也没说什么,一起转过身。

    “都怪你成子,把他招来干什么,他不来兴许不会出这当子事……”声音越来越远,直到  他们进店关上门。

    (4)

    结冰的路面上一个跪着,一个站着。

    张扬和大哥大平时挺友好,因为两人都有共同特点——穷。时常,大哥大找他喝酒,他不好拒绝。毕竟,有人说说话,解闷。大哥大把张扬当做亲兄弟,因为他有个弟弟在他小时候因为不听话混日子,被他爸狠狠打了一顿给赶了出去,没想到他弟弟就从此不回家了。几年后,他爸因愧疚一病不起就去世了。他听老一辈人说他妈妈在他们小时后就因家穷,跟别人跑了。于是,家里就他一个人,还有一座平房和几亩田了。

    大哥大本来做电焊工,一次不小心火花伤到眼,公作丢了,平时就混混日子,好在之前赚了些钱。由于他年长,人看上去不机灵,平时爱装样四出逛,像领导视查一样。二黑一次喊他大哥大,说他比老大有气派多了。明里人都知道为什么,但他到乐呵,于是越来越多人都怎么喊。他也就那么应,乐呵呵地应。

    他这一跪,张扬一下子觉得,眼前这个人并不像别人眼中那样呆头呆脑,不是在一起喝酒时东拉西扯的样子。而是一个活得明白,只不过要逃离现实。

    他肯定是一个活得明白的人,会一直活下去的人。张扬肯定地想。

    “哥,起来,地冷。”

    “你别管我,你去上班,晚上到我家喝酒。”

    “哥,你先起来。”张扬见他跪着不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哥大挥了挥手,没说什么。张扬知道,说什么也没用。

    “哥,晚上喝个痛快。”张扬扶起自行车,骑走了,没有回头,不敢回头。

    晚上,张扬提着酒,他特地买了几瓶好酒,急匆匆地跑到大哥大家,生怕他等久了。

    他家们开着,他一定在楼上等。张扬知道他喜欢在楼顶喝,他说那样更有感觉。

    张扬上去,看见他正坐在楼面上。张扬走过去没说什么,把酒递给他,便喝了起来。   

    喝了好几杯,终于,大哥大开口了:“你知到吗,从前一段时间混日子开始,我就常梦见我爸揍我,比揍我弟还狠。但我不敢离家出走,就在刚才,我又觉得他来揍我,因为我不仅混日子,还没出息,把地让给二黑还在今天给人跪下了,他嚷着要打死我。但突然,来了两个人,我一看,原来是我弟和另一个女人。我弟说那女人是妈,当时我爸就不打我了,我仔仔细细地看了我妈,当时我记得很清楚。不过,现在我又忘了。原来,弟弟离家出走在别的地方碰见了妈妈,说爸常打我们,便一起回来看看……”说着说着,他又闷了一口酒,但又不再说了。

    张扬不知道说什么,干脆什么也不说,一个劲喝酒。

    第二天一早,张扬起来头晕晕的,发现手里又个纸条。条上写了他把一切财产给张扬,还有一句话“活着没意思,没意思”此外有一个显眼的血手印。

    大哥大晚上跳楼自杀了,然而没什么人觉得这是一件大事。

    早上找上门的是二黑,他说大哥大所在的那片区域有外来老板看上了,要搞开发。二黑当老板代理,叫那个地区的人搬走。来叫张扬把大哥大那房子交出来,钱不是问题。

    他很干脆地开出条件,跪下,让二黑跪下。他明白,他能为那个人做的事,只有这个了。二黑把桌子一拍就走了,他老婆听到他这样做便跟他吵了起来。

    坐着的张扬又焦躁了起来,他想了一遍又一遍,看了一眼天空,蓝天白云很平静。

    活着没意思,真的没意思吗?

    眼一闭,“嘭”的一声,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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