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是老伴去医院复查的日子。
从年前他查出这个不好的病来之后,医生建议保守治疗,就是让每星期去医院检查一次,每次都是拿上一个礼拜的药水,老伴每天抱着一天的量去村医务室,让村大夫给输到身体里。
上午我骑着电动三轮车拉着他去医院,在二楼检查完,等结果的时间里,我嘱咐他在候诊厅里老实坐着,我去找大夫给自己检查一下。
在五十多岁的时候,停经多年的我有一天血流不止。那时正好在外省城的女儿家,她请了假陪我去看病。那次在医院做了一个小手术,这么多年来一直没再犯。
前几天身体又出现了这种状况,老伴现在的这个样子我也不敢告诉他,就计划着等今天来医院时一块查一下。
到了三楼妇科门诊,医生要我憋尿到最大限度,说那样做检查效果会更好。
我怕老伴一个人在下面闷,又跑下来坐到他身边,一边喝水一边和他说着话。老伴这几个月消瘦的厉害,像是每天有人在他的皮肤下抽去脂肪似的,原来健壮的躯体正在慢慢枯竭,只剩一张皮罩在一副骨架外面。
拿着老伴的检查结果,找到大夫开好药,在去药房拿药时我就觉得有些憋不住,就匆匆拿好药把老伴安顿在候诊室,我急忙奔向三楼B超室。
做完B超,哆嗦着在厕所蹲下,也许是憋尿太过用力,身体适应了对抗本能的机制,等让它顺应本能时却又解不出来。过了有十分钟,在经过了几次心悸一次盗汗后,总算把问题解决了。
头重脚轻地从三楼向二楼走,下台阶时一阵晕眩,脚下迈空,我一下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旁边一个上楼的年轻人把我扶起,关心地问这问那,说您这么大岁数怎么一个人来医院看病?
我谎称孩子们在楼下药房拿药,忍着脚踝的剧痛连说没事没事,我心里清楚:我的脚扭伤了。
尽管我整理好了衣服和心情,走路佯装正常,老伴还是看出了我的异样,问我怎么了?
“没事,刚才没注意踢到椅子腿上了,戳了下脚趾,一会儿就没事了。”我宽慰着他,把他从椅子上扶起来,提了他的药水走出医院。在门口,把我的B超报告扔进了垃圾箱。
B超报告我眼花看不清,妇科的医生要我做进一步检查。可现在家里这种情况,我是不能做这个检查的。先不说孩子们都在外地,老伴身体这个情况,就说过麦这个大事,这个检查也不能做。再说,查与不查,又有什么必要呢?在老伴没走之前,我是不能倒下的。
回到家已是中午,两个人的饭也好做,老伴只能吃流食,米粥面汤都是一小碗的量。我又炖了半盘小白菜,烂乎乎的他也能吃点。
现在村里都在收麦子,我们家在村西的那三亩多麦子还没有收,吃过饭我一瘸一拐地去地里,想去看看收割机什么时候能收到那边。
路还没有走到三分之一,一阵阵的脚痛让我每走一步都汗流浃背,我蹲下看了看脚踝,已经肿胀成馒头状了。
地里是去不成了,可麦子怎么办?忽然想起邻居二壮家那边也有地,去问问他能不能给帮忙弄回来。
拖着一条残腿还没有走到村口,一辆车从后面开了过来,车上有人喊我。我抬头才看出是二壮。
二壮停下车,说车上的麦子就是我家地里的,问我把麦粒卸到哪儿。
二壮了解我们家情况,这几年给帮了不少忙。看到他脸上的灰尘,被汗水冲的一道道的印迹,我不知说什么好。
车开到家门口,二壮又叫来两个邻居帮忙,把麦子给卸到院子里。我盯着这一大堆麦粒,没有往年的兴奋,因为这么多粮食,我们两个有病的老人怎么晾晒收仓啊!
麦前儿子和女儿也说过要回来给收麦子,到时却请不了假。我能体谅他们,毕竟单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都有规章制度,再说又都离得这么远,来回就得好几天,回来一趟太不容易。
其实几年前孩子们就不让我种地了,我和老伴合计着身体还行,不能光闲着,就偷偷地又种上了。不怪乎老话说七十不保年八十不保月,去年还身强体壮的老伴,有谁会想到才几个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现在这个情况只能叫他们回来了,人家二壮自己家还有几十亩地,不能再麻烦人家,我们老两口现在的状况,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干活了。
拿起手机拨出了儿子的号码,当电话里传来他那熟悉的男中音时,我像是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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