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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 载 | 我把我哥弄丢了第一章
文 | 彼怀
在刘镇迎来第二场大雪之际，开心的父亲开一元走在刘镇的街道上，好像是个白发苍苍、拄着拐杖的老人。
满天的雪花漫布在天空中，它们有些落在白茫茫的街道上，有的落在开一元的肩膀和头上。他抱缩着肩膀目视前方，一个灰黑色的皮包夹在双臂之间，下巴时不时被皮包顶着，好像脑袋要从脖子上掉下来一样。开一元哆哆嗦嗦地走着，一双几天没合眼的双眸被冬天冻得格外通透。他感觉自己快要冻死在街头，一双麻木的脚早已没了知觉，开一元靠着意志一直走着，他哆哆嗦嗦地走过饭馆，又颤颤巍巍地路过赵老太的超市。赵老太的超市大门紧锁，不知人都去了哪里，但是他能透过玻璃门看见里面货架上摆列的食物，嘴里的口水也越积越多，当开一元看见门口堆着的雪人时，他一下子就把口水咽了回去，这么丑的雪人是哪个不正经家的小孩堆出来的，大半夜还不是吓死个人。于是开一元吐了口唾沫，转过头继续一步一步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开心和李珍待在家里，听外面下雪的声音，听屋子里木柴噼里啪啦作响的声音。两个人坐在桌子前小声地说话，害怕打扰冬天下雪时的舒适感。李珍盯着儿子看，手里的针线在辣椒根上窜来窜去，像是一条光滑无比的泥鳅。
“今年冬天的雪来得真早，往年这时候门前树上还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呢！”李珍把窜好的辣椒放在篮子里，又重新扯出一根线窜进针眼中。
李珍看开心无精打采，头拄着桌子总觉得没什么意思。开心看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心里就越来越焦虑。“妈，你说赵老太和关键干什么去了，一早上就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这雪越下越大，赵老太路上小心些，千万别摔着，路上肯定没什么人，这万一哪一步没走稳，摔倒在地上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起来的。”
“不会的，有关键陪着呢！再说他们也不是一路步行，在车站也是能坐车的。”李珍说着，听耳边木头燃烧的声音变得更响了。
母子二人在屋里说说笑笑，开心听见有人在门口跺脚的声音。“妈，是不是他们回来了，我去开门！”开心木纳的眼神顿时亮起光来，蹦蹦跳跳地朝门跑去。
开心拉开被帘子，背着身子推开门，发现一个人坐在门口，一动不动。他以为是哪个无家可归的流浪人，想要讨一口吃的，准备回屋子里叫上母亲，自己再去拿出点儿吃的。“你等会啊，我去叫我妈。”正等自己回屋，只听见那人哼哼了几声，于是开心发现不对劲，就指着那人喊：“你干什么，打算赖在这儿不走了？我见过碰瓷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命的，大冬天为了碰瓷跑到人家门口来了。我可跟你说啊，我家可什么都没有，家徒四壁，就剩这几面墙了。你赶紧走，我关门就当没看见你！”
听屋外熙熙攘攘，母亲李珍放下手中的线活，边走边说：“怎么了，儿子，门口是谁啊，怎么不进屋说话，外面多冷啊！”说完，李珍来回搓试自己的双手。
“妈，你看这人，我本想让他进屋暖和暖和，然后再给他找点吃的，可是这人坐在这儿不动地，还哼哼的，可能是个碰瓷儿的！”
母亲李珍根本就没怎么听开心说些什么，双眼一直盯着坐在地上的人看。坐在地上的开一元哼哼的声音越来越小，心里却恨不得骂死他儿子，“老子怎么能养出个你这么不孝子，连你爹都不认识啦！等老子缓过来的，非不得把你打出屎来！”
李珍这时候眉头紧锁，蹲下身子靠过去看，突然惊讶道：“儿子，这哪是碰瓷的，这是你爹，这是你爹呀！”李珍的双手在裤边擦拭，好像手上沾了水，架着开一元的胳肢窝就往屋子里面托。开心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脑袋突然一片空白，像冬天白茫茫的雪。“儿子，把你爹托屋去！”开心缓过神，连忙点头，背着开一元往屋里走。
开一元像个球一样被背放到屋子里，过了好些时辰，眉头上的霜才慢慢消失，他僵硬的四肢也才慢慢缓和过来。
“孩子他爹，你怎么啦？”李珍从厨房拿出饭菜，又倒满一杯白酒，看见坐在一旁的开一元狼吐虎咽，好像是好些天没吃过饭一样，脸上瘦的只剩一层皮裹着骨头。
开一元来不及听李珍说的什么，只顾把饭菜往嘴里塞。期间他打了个隔，又因为吃得太满噎得食道发疼，于是把一杯白酒都咽进了肚子里。见桌子上的饭菜被自己吃得精光，又见肚子微微涨起，一脸幸福地对妻子李珍说：“老子感觉真幸福，还是在家里好啊！”此时，开一元早就忘记了刚刚要把开心屎打出来的话。
开心没说话，默默地在一旁捡碗筷，听母亲和开一元的对话。他本以为自己可能要被开一元痛打一顿，没想到这顿饭救了自己被打的下场。
“别提了，老子……”开一元顿了顿，继续说：“我回来的时候，路过赵老太家的超市看呐，口水止不住地往外流。等我都看见咱们家烟囱的时候，心想快些走，没想到老子接二连三地摔倒，把我这一副架子摔得快散了，我就总感觉有人在背后骂老子！摔几下也就算了，我只感觉自己越走越慢，越走越难，最后好像冻僵了，等我好不容易走到家门口，一个趔趄狠狠地摔在了家门口，摔得我骨头这个疼，疼得我直不起腰。没办法，我就一点儿一点儿蹭到墙根，等你们谁开门看到我。老子感觉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没想到阎王爷没收老子。”开一元用手抹去嘴角的唾沫，看着李珍嘿嘿笑起来。
父亲开一元说公司计划冬天修整，自己也就暂时不上班，可以每天待在家里。开心只听到可以每天待在家里，就让他浑身不舒服，只要他一闭眼睛，就能想起那天晚上开一元对母亲做过的事情。
“孩子他爹，那你这次剩回来多少钱？”开一元一听到这话，嘴里的热水忍不住喷了出来。自打决定回刘镇之前，他就已经把钱输个精光。在出差的路上，他和几个嗜赌如命的朋友玩牌，本来从一开始大把大把的钱像鱼见了鱼食一样往自己的怀里跑，无论牌有多烂，都会幸运的把钱赢过来，但是到后来令他没想到的是，接下来钱像水一样的从自己兜里溜走了。一气之下，他像个发了怒的老虎，越输越想赢，总寻思能把输出去的钱一把赢回来。可是到最后，他一分钱没剩。原来，其他几个人给开一元设了个套，而开一元想都没想就钻了进去，哪怕开一元最后发现这是个圈套，也无济于事了。尽管如此，他还是从那几个人手里东拼西凑出买票回家的钱。一路上，他就想方设法把钱这回事敷衍过去，于是他左思右想，把脑袋想破都没想出个好主意。
钱这个字眼在开一元的脑袋里转来转去，看桌子像一摞摞码起来的钱，看房子也像码起来的钱，看燃烧的木柴也像红彤彤的钱。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这个谎撒得天衣无缝。
“这次生意不好做，所以就没到挣钱。”说完，开一元拍了拍大腿，双手在大腿上不断地来回擦拭。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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