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
“小茵子,给我坐好,你妈是个不争气的小贱x,三岁看老,你也好不到那里,一样的小贱ⅹ,”
“嘴张开,吃粥”
“哇......妈妈......哇......”
小茵子,不知是塞到嘴里的汤匙卡到喉咙了,还是外婆的厌恶和呵斥吓着她了。小茵子张大嘴,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
父亲在粮贸站上班。我们一家人,住在这个单位的家属大院里。小茵子的家,与这个家属大院外墙,背靠背建立。那时,小小的我,每天可以从后屋窗户里,听到那小孩独有的痛彻心扉的哭声。时间久了,不免额外留心起来。
小茵子的妈叫大秀。大秀,生的很娇小。虽然个子不高,但是衣服清清爽爽,皮肤白净,眉眼柔顺。细看过去,平淡的表情下还很有些姿色。
面对被大红砖瓦房包围得有点囧迫,自己家的土呸房,面对怪僻的母亲和憨厚得窝囊的父亲,大秀很沉默、总是懂事的顺从着一切。
大秀时常感觉到这个家里有股不祥的气息,所以她催促自己得离开。离开或许还能救自己,救这个家。或许有一天,母亲不再诅咒自己和妹妹小秀了;或许有一天父亲可以神气的抽上“红塔山”;或许有一天,村子里,人人都会来家里串串门、拉些家长李短呢。大秀常做着这样的梦。她在梦里,一直笑啊笑、笑的醒来后,嘴巴都有些酸痛了。天还没有亮,笑醒后的大秀就嘤嘤的哭。一整天都有些神情恍惚。
“大秀,收拾好柴火屋(厨房),去给你在河边上沙的死鬼老爹送饭去”。母亲在外间堂屋大喊道,将大秀从神游中拉了回来。
上沙。小镇及离镇子八十多里路程的省会城市,大家盖房子,都需要河道下游的细沙子。而此处的沙子极好,为此小镇决定每户抽出一个劳动力,帮人将细沙用铁锹铲到拖拉机上。每车,车满结账,工钱可以均分。当天的上沙人,都可以得到几块钱。当地人称之为“上沙”。
这活计,僧多粥少,自然得每家轮流着做。上沙的日子,总有几户人家得派人将饭菜,送到河对岸去。
此时,自己的女儿小茵,在外间门槛上哭的厉害。但大秀还是按母亲的意志,端起了饭菜篮子。谁叫自己当初自己没有鲤鱼翻过身来呢,大秀心里想。
河道里的水清澈见底,可以看到有几枚已经被冲刷发白的螺蛳壳。河水凉凉的绕着大秀的脚脖子走着、打着圈,非常活泼,可爱。
大秀想着心事:“自己都这样了,可是小秀为什么还看不到。她比自己还不如,自己好歹嫁的男人老实本分,对自己还不错。小秀却是被人戳着脊梁骨,急匆匆要嫁的人啊,那人还 ? 哎!”
到对岸了,见到了父亲。
“爹,饿了吧,饭过来了,赶紧吃,要不一会就凉了。”
“恩”父亲接过装饭的菜篮,就蹲到一边吃饭了。
看着父亲宽大的身板,蜷缩的神情,大秀又是一阵难过。父亲是个好人,但是母亲把他压榨的太厉害。
02
送完饭回来,大秀刚进门,就听到母亲在哭闹!家里面,小秀在跟自己的母亲进行最后的摊牌。
“妈,我知道自己对不起您,可是现在都这样了,您不同意,那又能怎么样?”她烫着波浪长发,上身穿着黑色的小皮衣。小秀一向桀骜不驯,不将母亲的审美放在心上。
“妈这辈子可是造了什么孽哟,嫁了那样窝囊的一个男人,没有养上儿子。好不容易养了两女儿,指望着给我争口气,可没有想到,今天是一个比一个丢我的脸啊!”母亲又在撒泼了,这是她一贯的招数。小秀看都不看一眼。
小秀个子不高,身材也是娇小玲珑的。她生的跟她的姐姐大秀很像,五官精致,俏丽。只是大秀有着白静的皮肤,脸上从不涂抹任何的化妆品。而小秀则不是,经常把脸化妆的像风尘女子。
“秀儿笑得太厉害时,脸上会不会掉下粉来?”每次大秀都拿这话取笑她的妹妹。大秀很喜欢自己那古灵精怪的妹妹。她总是那样的活泼,大胆,这是大秀身上没有的东西。
她们的眼睛也很像。大秀的眼睛总是看着下方,淑女、本分的韵味。而小秀则是眼睑微微向上,有种孤傲、风尘气质在里面。
自己心爱的小秀,现在却执意要跟那样的一个男人结婚、生子、过一辈子。大秀想到这些,就觉得生活残酷,无法控制。大秀每次无助时,就胡思乱想,只有她的思想,属于她自己一个人。
“小秀的生活是一个火坑,她明知道里面竖满尖刀,可还是往那刀尖上跳啊。”大秀很担心。
“姐,回来了!”屋前一年轻男人主动跟大秀打招呼。
“哦,强子来啦!”听到有人叫自己,大秀赶紧答应了一声,招呼强子进屋坐。
叫自己的是大门旁立着的强子。强子是妹妹小秀要嫁的男人。瘦削、穿着短到腰际的黑色皮衣,喇叭裤,满面油滑,留一中分及耳长发。这种扮相的男人在镇上被称为“二流子”,是过街老鼠,人见人嫌的货色。但是妹妹就是要嫁给这个人,任你怎样,也拧不过来,真是让人生气。事情如果要变坏,最后就会发展到你无法控制的程度。大秀心想。
大秀听到母亲哭闹的声音小些了,有点胆怯的走进屋里,小声音说道:“妈,外人在,有事情好商量的。”许是累了,这回母亲倒没有像火浇油似的叫骂起来。
小秀回家,是来跟母亲要家里户口本的,所以母亲借机又是哭闹了一阵。母亲在人前很容易情绪失控,大秀时常觉得母亲的哭闹,有些表演的成分在里面。
户口本,母亲到最后也没有说给还是不给。小秀自己在家里翻出了出来,跟那个叫强子的男人,去镇上民政所领了结婚证。
03
小秀在村子前方的小镇上开了家理发店。
水泥街面,南北走向贯穿整个小镇,是镇子的主街道。主街道的旁支则是一些弯弯曲曲的居民小巷,偶尔见到做生意的住家户。所以小秀的理发店位置不错。
小秀跟姐姐一样,初二就辍学出门打工了。
姐姐跟着村里的熟人去了东莞一家鞋厂,小秀则去了省会城市。
在那里,小秀发现自己很渺小。那里的大马路被铺上了漂亮的沥青。画好了一条条,黄的人行横道,白的斑马线。小车一辆一辆,倏的倏的,呼啸而过,吓的第一次出门的小秀都不敢睁眼。但小秀的适应能力很强,慢慢的就由害怕变成了喜欢、羡慕。小秀羡慕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们。
小秀下了车,去找一个给人家做保姆的老乡,问了好长时间的路,才到那户人家。老乡的工资不高,活计很忙。帮助小秀找到住的地方后,就没有时间管她了。
小秀听了老乡的求职过程,也到保姆市场去,想做保姆。好几个保姆坐在那里等人挑选。小秀想到了村子里的牛场。村里人买牛要挨个挨个的挑选,不时还要拔开嘴巴,看看牙,齐还是不齐,自己这个时候就有点像那个等着人挑的牛呢。
这样,出去了好几天。来挑保姆的东家都嫌小秀年纪太小,怕做不好家务事。旁边的人都被挑走了,只有小秀还是没有找到工作。她很沮丧,自己太穷,习得的少。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给别人,当然就会被剩下。
就在这时,小秀看到马路对边的理发店,玻璃橱柜里贴了一张告示“本店招收洗头小工,月薪300”小秀像抓住了救命草,起码在这里有饭吃了。
一年多过去了,小秀从月薪300的洗头小工,做到了理发师傅的帮手。
再过一年,小秀凭着农村人的勤快和懂事,自己也会一些常规的理发、按摩了。小秀学会了利用自己的年龄和俏丽,让大家不忍心为难她。
小秀在省会城市呆了两年,她改变了生活,生活也改变了她。她再也不是那个朴素的小姑娘了。小秀学会了化妆,学会了穿超短裙、学会了涂鲜艳的口红。
本来在城里做的好好的。但是有一个梦一直在小秀心里。那梦总是让她无法安然入睡,总是催着她回家。离开呆了两年,已经熟悉的城市,小秀心里很是不舍。但她还是决定回家,回家开了小镇街面上这家理发店。
小秀盼望生活可以好起来。希望这个理发店可以尽快完成自己心里那个梦。那时自己可以好好睡一个囫囵觉,可以看见姐姐大秀脸上有甜甜的笑容。
小秀觉得有地理位置,有技术,开个店是很容易的事情。
她盘算着,她一人是不可能同时招呼四五位客人的。所以招了一位学徒,教人家一些理发的技术,也给点钱。招这种学徒式的杂工是很容易的。帮人洗头打扫卫生的小工一个,给自己做助手、帮忙整理头发吹风的小工一个。自己呢?就负责给客人理发、染发。算是师傅,也是老板。开店再累,想到自己是老板了,可以赚到钱。家里可以盖个砖瓦房,母亲见人也是一脸笑嬉嬉的和善,小秀心里就甜甜的。
“看那女人,整天打扮骚里骚气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我家那闺女,也出去打工,可是就没有她那样的”。
当地人虽比较迟滞,可是他们也从外地打工回来的人嘴里知道。在大城市,那些妓女早不呆在过去那样的青楼,而是换成现在的一个一个亮着有颜色灯光的理发店了。所以小秀的理发店一开张就招来镇上的人指指戳戳。
这是小秀没有想到的。
母亲自然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如同以往,母亲的哭只是在岁月中消磨了父亲的男子气概,在别人那里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尤其小秀这里更是如此。
唾沫淹不死人。但没有钱,自己却可以压死自己。小秀知道钱的力量,她知道大秀心里也有一个关于钱的梦,只是姐姐没有实现它而已。
“有人没有?剪头发了”!
一见进来了客人,小秀和两个小工赶紧起身迎接。
“哎,来啦!小姑娘,你是要剪什么样的发型?”
“我一学生,就修一下刘海。我妈帮我剪,那刘海弄的难看死了,我才到外面来改一下,多少钱啊?”
“剪头发是10块,你修刘海就给5块吧,我们这最实惠的”。小秀满面笑容。
“太贵了,就那样比画两下要5块,我只有2块钱,你修吗?”
这是小秀的第一笔生意,小秀不想让它溜走。赶紧说“那好吧,看你学生也是不容易,以后带你同学来啊。”
04
开张一个月,店里客人不多,小秀眉头紧蹙。店铺租金,两个小工工资,还有大家吃喝费用,都在考验小秀的信心。店子前期的押金和装修费用,早已经超过自己这几年的积蓄了,自己还向姐姐大秀借了一部分钱呢。
姐姐生活为难,这笔钱要早些还给她。小秀心想。
想到姐姐大秀在鞋场流水线上。一年里,不挪窝的低头做工,再低头做工,累了眼睛又累身体。小秀心里一阵酸楚。那钱要是还不上,自己怎么跟大秀说呢。
大秀,人本分,老实,要是换个家庭,她那样是很好的。做姑娘的头几年里出去打工,赚点钱贴补家用,然后嫁一个本分,疼自己的男人,养儿育女,那都是没有错的。但是在这个家里,就不行,这个家里,不能改变家庭的命运那你就叫做失败。大姐夫家里比自己家里还穷,也是个老实人。可是老实到看不到前途,那又怎么行?父亲不就是很好的例证吗?或许一切靠自己还可以有挽救。想到这些,小秀的心里更是火一样灼灼作疼。
理发店在镇上还没有女人开过,何况是小秀这样打扮很前卫的漂亮姑娘。
开张后,来理发的客人没几个,来调戏胡闹的倒不少。男人很好的保持了雄性的物种本性,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更漂亮的配偶来繁衍后代。
为了店子不至于倒闭,小秀巧妙的跟客人周旋,即把生意做成,又不得罪那些无聊的人。小秀用白炽电灯把店子里照的亮亮堂堂,大马路上老远都能看的很清楚,这样客人也就不敢太放肆了。
“创业针挑沙,败业浪推沙”这话一点不假。钱容易花,赚钱难。
在来理发的客人中,有一个人叫强子。就是那天大秀见到的瘦高个,别看他流里流气,不像正经人的样子,但是对小秀却很规矩。不可能天天剪头发吧,他往往来了,就在那坐着,拿一本发型杂志翻过来又翻过去。
这帮了小秀不少的忙,有人在,客人手脚也不好意思有什么想法了。只是间或开些浑话过过嘴瘾。
开始小秀是看不上强子的,先不说强子那二流子气质,就他成天无所事事在镇上瞎晃荡,这也不是争强好胜的小秀所能看中的。
但小秀毕竟是一个弱女子,再争强好胜,都敌不过男人的垂涎三尺。成天生活在虎视眈眈之下、小秀心里累。街面上的流言蜚语,小秀的风尘气总让人们对她误解。小秀身边一直也没有一个能保护她的男人。
时间的冲刷下,一切都是有可能的。伤痛可以被抚平,爱可以变为不爱,不爱可以变为爱。一日又一日,强子的感情就是点滴的水。小秀是干枯太久的沙漠。尽管点滴但也弥足珍贵。
那天,店里的两小工见活不太多,跟小秀打过招呼就回家了。
夜越来越深,终于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小秀心里长嘘了一口气,回头一看,强子还没有走,在那里坐着。
是在陪伴自己吗?小秀心刹时被感动了!不知是因为白炽电灯太灼眼,还是因为夜太深。灯光照在强子的脸上、身上,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小秀觉得强子在慢慢变模糊,一时间强子很像自己心里的那个白马王子,高大、英俊。能替自己打败一切敌对与不公正。他是那样的体贴和疼爱自己。
“强子,这晚了还不回家呢?喝杯水吧”小秀的声音跟平时不一样了,带着一份颤抖,也掺杂着一份关心。强子没有说话,伸过来的手握住了茶杯子,顺势也握住了小秀的手。
“嘭”茶杯掉到了地上,水撒了一地。是以杯子为定点划出的很好看的扇形。周围此时没有艺术家,只有很投入的男女两主人公。太深太稠的夜,总是有很多关于男女之间的故事。
小秀第二天就后悔了。白马王子褪去夜色的修饰还是那个现实中的二流子。
小秀也有嫌弃过,但是在以后的每个夜晚,她总是无法拒绝强子的求欢。小秀发现自己很喜欢男人,只有在那一刻,她才觉得自己是真实的女人,柔弱的女人。男人就是一把大大的伞,雨天可以挡雨,晴天可以遮阳。
店里生意没有多少气色。小秀却发现自己两月没有来例假了,总是想呕吐。刚开始她以为自己的胃病犯了,到医院看过后才知道是怀孕了。小秀不知道如何是好,自己跟强子好,自己心里都过不了那坎,更何况别人呢?
小秀想把孩子打掉。但思前顾后,自己这样的家境,这样的女孩子。幻想有什么好的人家来娶自己,那只能是自己作践自己。在这样的小地方,没有出嫁就怀孕是很伤风败俗的。强子对自己也是有点情意的,这点情意或许足够托付终身也不一定。
就这样,小秀豁出去了。她跟母亲讲自己要跟强子结婚。家里掀起了一阵浩然大波,但结局还是按小秀的思路在走。
05
婚礼定在农历八月初八。很吉利的日子。但人与事却不轻松。小秀是对未来的胆怯。大秀是对小秀的担忧。娘家是鸟飞巢空的失落。婆家是惟恐祸水进门的冷漠。同一件事情,感受不同。
喜事毕竟是喜事,大家面上还是挂得住的。结婚那天送亲的和和气气,接亲的也是小孩大人一大帮。小秀一大早就去理发店盘好头发。穿上红艳艳的新娘呢子大衣,显出新娘的矜持来,显得比平时温柔许多。
小孩子顽皮、爱热闹。他们不知道大人之间的隔阂和情绪。只是瞧准了,等新娘子跨门的那一刹那。很多很多零钱,钢蹦钱,从新娘的口袋里,淅沥哗啦落到底上的时候,就一哄而上去抢。在抢钱之前,新娘子一路上散发喜糖和香烟。新娘进门之前要跨过一个碳火盆。这是乡里的规矩,家家接新媳妇都要做的,意思是辟邪气。没有针对小秀的意思。
就这样,该走的程序都过了一遍之后。各家吃的拿的不少,大家都心满意足回家了。
热热闹闹的一天后,小秀算是结婚了。古代女子结婚要盘起头发,现在倒没有这规矩。小秀觉得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天天跨进的是另一个大门而已。
小秀不想再去拯救什么了,人活着就是对自己负责,谁又能拯救谁呢?平常人只有掐死对方的权利。如果对手软弱的话,自己是绝对没有拯救对方的能力的。
小秀想起有个电视剧里有这样一个镜头:在陕北高原,一个北京的插队知青,问那里的娃娃“憨娃,你放羊是为啥呢?”
“赞钱”
“赞钱是为啥呢?”
“长大娶媳妇”
“长大娶媳妇是为啥呢”
“生娃”
“生娃之后呢”
“再给我娃赞钱娶媳妇”知青听着那激情、高亢的陕北信天游,不禁感慨万千,人为什么活着?其实很是简单啊。
小秀想:“自己的生活也就这样了,以后为人妻,为人母,还有什么好盼头的呢?光宗耀祖的事情,那不是自己女孩子的事情。为那个目的去奋斗,跟人斗气,非要高人一头不可,那是为难自己了。或许当初母亲没有生出男孩来,就是上天不让自己那个家出头。或许等哪天,母亲、父亲都老去了,离开了这个世界,如同这个家族就像没有存在过,那不是一样吗?”
小秀这样想,心里宽慰了很多,但同时也为自己仿佛是在诅咒父亲、母亲早死而有点不安。
结婚之后的小秀,的确是变了,关了理发店,收起了自己的胭脂水粉、超短裙。小秀把自己打扮的跟别的乡村妇女一样的素面超天,一样的忙碌和邋遢。只是偶尔田地间忙碌的时候,小秀的姿色总是掩映不住的从发际间跑了出来,惹得路过田埂的少年迷惑而脸红。
乡下的精神生活如此贫乏,男人女人总是忘不了过去的谈资。小秀的经历还是老被人在私下说来说去。小秀呢?就当没有听见,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去,自己的生活那是最要紧的是事情。骨子里的小秀还是小秀,只是生活的方向转了个弯弯而已。
在时间的面前,什么都是渺小?悖论的。马王堆出土的汉代贵妇,一千二百年。硕大的墓地,里里外外四层棺木、十二层上好绸缎里再裹四层细纱。那贵妇保存的很好,肌肉还有弹性,甚至喉结还有一个白细胞活着。要知道人人身体里面,细胞是很脆弱的,这不可谓不是奇迹!秩候是汉代一丞相,在史记里都可以找的显赫贵族,这贵妇就是仗仰秩候家的富贵和排场,才得以完好的保存下来。
但是这一切在时间面前是那样的可笑而荒谬,本来想永远留存,可是却被人挖了出来。藏得那样深,裹得那样紧去上天堂,自然不指望被后人挖出来,陈列给的大家看的。这不是悖论又是什么呢。小秀看着电视里的记录片想道。
06
回过头来说小秀吧,结婚后朴素、贤惠持家,有几分姿色但是从不招惹人家。时间一长也终于赢得了丈夫强子和婆婆的好感,日子过的如意。生了个大胖儿子,儿子是可爱又聪明,娘家那边也是生活宽敞了些。大秀呢,离开了那家压榨人的工厂,丈夫做点生意,生意是有点模样,这一切都是多么如意。
但现实并非如此。
大秀还在工厂流水线上工作,姐夫还是那样的老实得窝囊,母亲还是像小孩子一样胡闹,父亲还是那样的默。强子也没有因为结婚而改变自己无所事情事的本性,婆婆还是那样的拒绝与冷漠。
于是小秀,又去了省会城市。
小秀再也没有回过家,只是每个月,强子家都会收到来自城里的五百到一千的汇款。再怎么说,那家里还有她的儿子。
至于小秀在哪?没有人去问。强子一直没有工作,那个家里还是很需要那笔钱的。
用钱是用钱,没有人会提到小秀,提起仿佛那钱和小秀没有什么关系。
终于有一天,强子家好几个月没有收到钱了。于是才打听小秀来。
小秀自杀了。只留给姐姐大秀一张便条。
"姐,我没有能力保护你、母亲、父亲,对不起。
我读的书不多,无法表达自己。还是摘抄一首我曾读过的,一位诗人的诗,作告别吧。
`碑上,刻个墓志铭,
刻什么呢,我想一想。
就刻个痛字吧。
这一生,我一直忍着没有说出来。
凿的时候,
叫石匠师傅轻一点。`
姐,保重,我走了,一切靠自己。"
(一元小说训练营 池水的抒情诗 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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