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
我似乎从来没有做过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情,即使做了,也可能找了千般万般的借口,倒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错,只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所有的过错都情有可原。
在可能冲动的年纪没做过冲动的事情,之后就会过得越发畏首畏尾,在邵世庭之前遇到一个我想勇敢一次的人,不过他不够勇敢,他说他不够好,怕辜负,怕耽误。
他是个好人,而我,一直遇好人。
卲世庭离开的那天,北京下了初雪,我说:“下雪天,要吃炸鸡,喝啤酒。”
他不明所以,“为什么?”
我哪能利用珍贵的时间去解释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只是笑着说:“那是你不懂的国内习俗!”
他转身去安检口之前,狠狠地抱了我一下,我的泪来的莫名其妙,“卲先生,我要和别人去喝啤酒,吃炸鸡了。“
他搂得我,紧紧的,“吃炸鸡可以,喝啤酒不行!”
我能听他的话才有鬼。
机场附近有一家很小的酒吧,曾竞羽要带我去见识一下,卲世庭刚离开,我难受,需要买醉,便答应赴约。
我到的时候,在角落里找到了她们,也真是奇葩,俩人面前各放了两个杯子,一杯酒一杯温水,来不及嘲讽她们两句,服务员拿了两杯鸡尾酒过来,“这是那边的先生请的”,说完就离开了。
我拿起其中一杯,就着吸管猛喝了两口,李雅漪忙阻止,“这长岛冰茶可不是茶,少喝点儿!”
于璟笑得风情万种,“小雅,你可别管她,她酒量深着呢。”
李雅漪和我不熟,只见过几面,听于璟这般说,便松了眉,“南卿看上去不像是个会喝酒的。”
于璟喝完了手中的酒,说:“所以嘛,人不可貌相。”
人不可貌相!
这话可真对。
我遇见过一些人,他们衣冠楚楚,待人有礼,想要对家庭负责的心是真的,想要和你追溯青春的心也是真的,你怪不了他们,一旦开始,谁的心能说得上澄澈,各取所需而已。
我知道,于璟和一个有妇之夫谈着所谓无杂质的恋爱。
说实话,她右手中指的宝格丽有点不符合她气质,但女人间的相处,哪能尽是真话,我说:“这戒指真好看,很适合你。”
于璟不以为意,撩着她额间的发,说:“一般吧,他买给老婆的,可惜他老婆戴不下,送我了。”
她倒是不遮不掩,可能以为都是信得过的人。
李雅漪问:“最近和你那个澳洲华裔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他难道会为了我离婚?这我可不敢想,前两天我俩去了趟日本,那些照片我都只敢发单人的,真没劲儿,有时候,真想结束了,一了百了,可是,那男人对我是真好。”
“好?那还不是遮遮掩掩,我劝你还是早点脱身,免得不好收场!”
于璟不以为意,“你和那个小弟弟怎么样了。”
李雅漪好似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好得很,一夜七次也不过如此,我劝你啊,找个年轻的,毕竟小狼狗和老狗逼真的差很多。”
我吸了一口长岛冰茶,此时不需要的我,没开口发言的机会。
于璟狠狠地瞥了眼李雅漪,调笑道:“可别在老处女面前提这些,不合适!”
老处女自然是我,可我也不能让这话头引向自己,“璟,所以那个华裔老男人厉害吗?”
于璟笑得极为妩媚,“一次就好。”
酒吧驻唱很合时宜地唱着杨宗纬的《一次就好》。
喝过酒后说的话,总是要听一半留一半,但此时我觉得于璟说的是实话。
那天散后有一个男同事邀请我们去唱K,机场附近,也只有一家大型K厅,名字取得好,“寻梦园”,于璟曾经交往一个货机机长,她可能记不得与他交往的细节,却还时不时会说那一句“寻梦园,梦开始的地方”,是那个机长的原话,我听她提起过,觉得有趣,便记下了。
倒是一个可以让人做梦的好去处。
机场附近从来不缺俊男靓女,不论吃饭还是娱乐,总能遇上几个曾见过的人,只是见过并不相熟,大多数时候都假装不认识,大家的时间都有限,不想平白去浪费。
我在外很少喝酒,大抵是邵世庭的离开让我有点煎熬,我一个人喝,也不需要人劝,有上来要搭话的人,我看着顺眼也不故作扭捏姿态,喝酒颇为爽快,倒是让人误会我是一个极为开放的女孩,勾肩搭背竟是无所顾忌。
我避开肩膀上的手,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我老公混黑的,上个和我调笑的还在医院躺着呢。”
出来玩的人谁都不想惹一身腥,即使我的话里里漏洞百出,也不会真的去追根究底问真假,那哥们讪笑地拿开手,和我说话也多了避讳。
于璟那边已经玩起了游戏,我跟着玩了两轮,运气颇差,此时有个美女正好唱《后来》,我的眼泪竟是说来就来,假装醉酒倒在沙发上默默饮泣,倒是没人再拉我喝酒玩游戏。
上学的时候喜欢一个男生,倒也不是人见人爱的千人斩,只是觉得他有意思,说话竟是和相声差不多,他喜欢周杰伦,课间的时候时常唱那首《最长的电影》,直到现在,我都能记得起他的声音,并不好听却是对我来说的独一无二般的难忘。
后来,他向我告白,三年的时间里,和我诉衷情的同时也不忘勾搭其他女同学,少不更事的年代,我只追求感情的澄静,虽然我坚持是这样的借口,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承认,我只是对他不喜欢了,女人大多注重感情,而我更多的在乎感觉,我对他的感觉没了,那只能比陌生人多一份无关痛痒的回忆,别无其他。
唱够了,喝美了,我起身回家,于璟酒量深,我并不用担心,晃晃悠悠地走回家,酒壮怂人胆,我到家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走过昏暗的两条街,迷迷糊糊地洗脸刷牙,脱了衣服倒在床上。
看了一眼手机,两点十七分,他应该上了飞机,我盯着他给我发的最后一条短信,发呆。
“好好照顾自己。”
没有他的时候我不也活得好好的,怎么现在心里泛酸,眼角有泪。
刚认识舒情的时候,她和大学时的男朋友还没分手,我们那时在培训,她一周有三四天都是极度快乐的,有一次她在朋友圈里发了一条很是矫情的说说,“一个人过四季,两个人有时差。”
心直口快的盒子评,“两个小时,可以忽略不计。”
培训还没结束,她在墨尔本的前男友另寻新欢。
后来,她只找能长久在北京的男朋友。
曾经遇到一个保卫组长,想要与我和另一个姑娘彻夜谈心,真的只是想要挽回一个迷途的女人,她与恋人异地,仅有的时间里也不过是做些男女之事,只有曾经美好记忆的维系,姑娘想放弃,却又害怕找不到一个更好的人。
我可能是醉了,只是啤酒总是喝不醉我的,我给她介绍了一个随时愿意结婚的男人,后来,他们相处愉快,云南,泰国,意大利玩了一圈,我坚持日行一善,却任由自己在沼泽里越陷越深。
我只记得,那个保卫组长说过一句话,“异地恋是最不靠谱的。”
那么,一个月难见一次面的“异国恋”呢。
提前两个月,我申请飞往杜塞尔多夫。
我拉着箱子进酒店,只一眼就看到了邵世庭,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可能是我的错觉,他的步伐比往常稍快些,接过我手中的箱子,他单手搂过我的肩膀,嘴唇在我的发顶落下一个吻。
随后进来的同事看见我和他的亲密举止,在一旁调侃,他倒是大方,和女人们对话翩翩有礼,尺度拿捏恰如其分。
乘务长是个男的,也不知邵世庭和他说了什么,两人相谈甚欢,很爽快地放我离开。
我换过衣服,上了他的车,才感受到他刚才的“克制”。
卸掉油腻的妆容,加上一夜没睡,我的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此时,他能下得去嘴,我倒是也顾不上害羞了。
我,也很想他。
我瘫坐在他家的壁炉前,懒得再动分毫,他在小吧台旁忙碌的身影,让我觉得无比性感。
想象着我从他身后揽住他的腰,将脑袋靠在他的后背,他的气息清洌,不是浓郁的男士香水的味道,倒更接近异性散发的本能气息,只为求得配偶。
我嗤笑着自己的混账想法,和他在一起,我总正经不到哪里去。
他煮了咖啡,香味四散,异常香浓,我强撑着疲累,走到酒柜前,想要开瓶红酒。
“南卿,早上喝酒?”
他的唇齿间满是咖啡的香醇,让我忍不住想要尝一尝。
我轻挑双眉,笑,“有何不可?”
见不到他的时候,思之念之,尝到半醉的好处,竟是觉得酒比人靠谱。
见到他之后,更是不饮酒,心已醉。
我讨厌做酒鬼。
我讨厌将一人放心尖。
我没喝酒,却能在他的味道里沉沉睡去。
好似睡了很长的一觉,我醒来时,阳光正好。
邵世庭准备了一只二十四寸的rimowa,要带我去比利时。
我在车上又睡了近三个小时,到了布鲁日。
实际上,半小时之前我醒过一次,经过布鲁日的路上有一个小镇,只一眼,我就喜欢上了。
那些私人独栋的小房子,可爱至极,像极了慕尼黑的埃尔丁,只是更静谧更世外桃源罢了。
早些时候翻阅国外小说,记不得名字,想不起作者,只记得一个情节,阳光、乡村、庭院、秋千、做爱。
我将心里的想法和他说,他笑得颇为爽朗,“那些屋子有些是对外出租的,等明年你休年假的时候,我们可以在这里度过。”
今年将要结束,明年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我不想思考,惫于用脑,眯着眼睛享受此刻的阳光。
再没有比及时行乐更有意义的事情了。
邵世庭买了两张船票,我坐在离船长最近的地方,船长是个幽默的比利时男人,外国人总是对人不吝赞美之词,他夸我美丽,我笑着道谢。
邵世庭坐在我身边,他握着我的手,不时亲吻我的唇,我的听力不大好,邵世庭在我耳边翻译,低沉的声线性感迷人。
有同行的欧洲女人向我们投来目光,大概没见过如此不知内敛的亚洲人,我到底脸皮薄,将脑袋埋进邵世庭的怀中,见不得外人。
他颇为无奈,只劝哄我快看两岸的风景,我不想辜负美景,更不想辜负船票,“北方威尼斯”确实是极美极美的,如果他邀我住下,我可能会不顾一切,也许为了景,也许为了人。
我知道,邵世庭不会。
他带我去吃华夫饼,两块五欧一个原味华夫饼,甜腻的味道齁得我一直喝水,他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发笑,我气不过,和他无理取闹了一番,他笑着说:“这是当地特色,你需要尝试一下,不然我说不好吃你总也不明白是怎么个难吃法,总要亲历才能长教训。”
我故作横眉冷对,“你倒是像极了我的高中政治老师!”
晚饭之前到了布鲁塞尔,参观完丁丁历险记的纪念馆后,我们在海鲜一条街吃了一堆青口,配上delirium啤酒,惬意无比。
我想喝第四杯的时候,邵世庭阻止我,“这酒后劲大,你不能再喝了!”
我看着他,气不过,嘟囔了一句“小气鬼”,便饮尽杯中酒。
他憋着笑的模样和他往日的绅士做派大相径庭,我倒不是真怨了他,只是真不觉得一两杯啤酒就能将人弄迷糊。
结账出了餐厅,我才知道邵世庭没骗我,晕晕乎乎的我只能被他半搂着,才不至于瘫倒在地。
我虽四肢无法协调,头脑倒是清醒,他接了两个电话,第一个神情严肃,十分钟结束,第二个故作镇静,两分钟内挂断。
可能我真是醉了,对于时间的概念也模糊不清。
我想洗澡,只是醉了的我受酒精的影响,走两步也能瘫倒在地。
他站在我身后,我转头看他,明显的嘲笑,我气不过,招呼他来扶我,我能保证自己的神情似委屈似娇媚,只要不是柳下惠,定不能面不改色。
他一把将我捞起来,我顺势勾住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第一次明白眼睛里似有火光的意思......
我在心里升起一股欲念,我想勾引面前的这个男人,让他为我痴狂,让他俯首贴耳,让他奋不顾身……
酒精助长了我的嚣张气焰,也激发了我内心深处不想为人知的浪荡,我安慰自己因为我爱面前的这个男人。
他将我送入高潮,他额上的汗珠落在我的身上,我将手指划过他的面庞,将侵染汗水的手指吮入口中,我笑着勾住他,想要他更深一点,“好咸哦。”
他眼中的火愈盛愈热烈,低吼了一句“fuck”,速度快得让我承受不住,我竟是丢了魂,昏死过去。
在酒店呆了一整天,临走前,邵世庭又带我去了布鲁塞尔市政厅侧面的星宫走廊逛了一圈。
“这是塞尔克拉斯卧像,南卿,去摸一下,会给你带来好运。”他的眼角带笑,眉眼舒畅。
我乖乖地摸了一遍,心里默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并非有意非礼”。
他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擦拭我的手心,我看着他,不自觉地脱口而出:“你真是一个矛盾的人。”
他手下的动作略顿,“我希望你一生幸运。”
呵,对牛弹琴了么。
“等你下回去北京,我带你去恭王府,那里有个福字碑,是伟大的康熙帝亲笔写的,游客都爱去摸一摸,不过就隔了层玻璃,也不大干净,都是掌印指纹......”
他俯身吻了一下我喋喋不休的嘴,笑得轻松:“南卿,我在北京长大。”
“哼!北京人的优越感。”我故作生气,偏头不想理他。
我们回到了杜塞尔多夫,邵世庭带我逛国王大道,路过cartier的时候,很自然地将我带了进去。
我对这个牌子有种执念,大抵来自于年少时的得不到,以我现在的经济能力可以买,却也要吃些苦头,而我,最不能让自己受苦。
邵世庭没有财大气粗的一掷千金,慢慢地看,倒像是能看出些门道来。
出来的时候,我的右手无名指多了一枚戒指,样式简单,两圈小碎钻看得我十分欢喜。
他的兴致颇高,看我的样子分外温柔,“这下就没人敢轻易要你的联系方式了吧。”
这才知道他心里的小算盘,也不想反驳他,毕竟婚外恋第三者并不是一个好姑娘能畅谈的。
头等舱从来不乏权贵土豪,那些五六十岁的男人身边的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大多貌美,刚开始我还纳闷怎样的父女关系会好到时刻牵手的地步,后来还是老姐姐们给我提的醒,之后看的多了也渐渐麻木。
也有人和我说“要是我没结婚,肯定娶你”,我只笑笑作为回应,这样的话该是说过很多遍了吧,才能这样面不改色心不跳。
回程的航班上,我看着自己的右手,终是摘下了戒指,我不想面对别人好奇的目光,无休止的询问,或许,下一个航班,换一组组员,我会带着戒指说:“五万块,德国买的,订婚戒。”
舒情看到我的戒指,眼神复杂,我也无意要瞒她,“我交了男朋友,他在德国,这是他送的。”
她只愣了一下,就说着祝福的话,我知道她的难堪,和潘磊的爱情看不到结果,每年的礼物都是项链手表名牌包,我知道她想要什么,潘磊可能也知道,就是不愿意给。
我想劝她,可是我难有立场,女人这种生物,总是宁愿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东西,我处于爱情中,正是头脑不大清楚的时候,更不能对她说些什么似是而非的话。
况且,我手中的戒指只是一个男人强烈占有欲的产物,有时候想起来竟觉得邵世庭太坏了,他给我买戒指,却不做承诺,就像一件普通的礼物,不代表任何特殊意义。
比那些不愿意买戒指的男人更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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