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琛

（一）哑女

俞凉城是西燕边陲的城市，是西燕最繁荣的城市，是整个国家的经济中心。

城外，零零散散分布的村落和开垦的农田一圈又一圈地环绕，在城门处，最常见的就是来来往往运输货物的车辆和身着劲装的冒险者，而城内，永远都是摩肩接踵和人声鼎沸……俞凉城之所以这么繁荣，唯一的原因就是靠近十万大山。

十万大山拥有极为丰富的资源，蕴藏着无穷的机遇，也潜藏着无尽的危险，有人在里面找到了天材地宝飞升成仙，有人在里面找到了奇珍异宝从此飞黄腾达，当然也有很多人葬身其中，永远留在那里……危险与机遇伴随着的十万大山，吸引着趋之若鹜的人们。

作为西燕最靠近十万大山的城市，俞凉城吸引了全国各地的商人以及冒险家来到这里，甚至还有其他国家的人也来这里碰运气，也吸引着城外的平民百姓进城务工赚点小钱。

在俞凉城内，鳞次栉比着许多的店铺，既有外来商会进驻的分店，主要负责兜售和采购物品，亦有本地居民开设的客栈，供来往人们暂住歇脚，还有精明之辈创办的酒楼，提供美食和美酒……

辉裕客栈是一家兼顾了食宿的综合性客栈，在俞凉城内小有名气，客栈的老板是本地的一个地头蛇，名叫王五，在他人看来，他的为人有些势利和吝啬。

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在打理客栈的方面上确有一手，从创办之初到现在站稳脚跟，辉裕客栈耗费的时间不是很长，混的还挺有声色的。

客栈的帮工不多，也就六七个左右，原因除了王五很卖力，很多事情都是亲力亲为之外，哑女也有很大的作用。

哑女才十五岁，家在俞凉城城外的一座小村庄，父母早亡的她迫于生计，为了照顾弟弟，来到了这家客栈成为了其中的帮工。

她干活很卖力，干体力活时和那些身强力壮的男子也不逞多让，加上烧的一手好菜，为客栈带来了不错的效益。

王五有没有在暗地里偷偷的笑，不得而知，他对哑女的态度和其他帮工的态度是一样的，总是那么严肃，让人生畏……

太阳已经高高的挂在天上，辉裕客栈的后院里，哑女从盆子里捞起最后一个盘子，伸了个懒腰，她从清晨做到现在，终于所有的锅碗瓢盆洗完了。

“哎，哑女，快要到中午了，快去灶房准备一下。”在马厩里喂马的王五，抱着草料大声喊着。

她抬起头眯着眼睛，天上的太阳亮得她眼花。似乎快要到中午了，来吃饭的人会越来越多，是该去灶房做些准备了。

她站起身子，来到堆放柴火的墙角准备抱一捆进去灶房，突然瞥见堆放的薪柴里有一个人的身影。

她小心翼翼地扒开最外边的木条，看到了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蜷缩着在睡觉。他的年纪看上去和哑女的弟弟相仿，大概六七岁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就像毓铃鸟在树上筑的巢，脸上灰灰的沾了许多尘土，衣服裤子也破了好几个洞，……他双手抱腿，身体微微颤抖着，紧闭着眼睛似乎没被吵醒。她直觉就认定他是一个小乞丐。

哑女扭头看向马厩，王五还在往食槽里填放草料，没有发现这里的状况，她默默地把木条堆好，挡住了小男孩的身体，在另一旁随便抱起一捆薪柴，走向灶房。她不敢跟王五说，怕王五会直接把小男孩赶走……

哑女这一次烧的饭菜没有以前好吃，被许多人投诉，王五给他们赔不是，回到灶房生气大骂了她一顿，让她回去想一下原因，同时说明天如果还这样的话就不要再来了。

她哆嗦了一下，匆匆点了点头跑出灶房，回到后院，走到墙角扒开木条想叫醒小男孩，却发现小男孩已经醒了，正躲在里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哑女吓了一跳，连忙打着手势表明自己是不会伤害他的让他不要太担心。

小男孩平复了一下，确认哑巴真的不会伤害他，才放松了身体。

看到小男孩已经放松下来，她又比着手势给小男孩。

“你不能在这里，我们客栈的老板有点凶，如果发现有人躲在这里，你会被打的。”她想表达这个意思。

男孩看得半懂不懂，大概理解哑巴想表达的意思，但是却没动身。

哑女以为小男孩看不懂她的手势，又继续比划了一次。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小男孩打断了她的比划：“我找不到我的爸爸妈妈。”

哑女的手停在半空中，神情有点尴尬。小男孩原来是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而不是小乞丐。

她沉吟了一下，打定了主意。

“这样吧，我先带你回家，先安顿好你，然后再陪你一起去找你的爸爸妈妈，可以吗？”她小心谨慎的比着手势，生怕小男孩理解错了。

小男孩迟疑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哑女笑了一下，露出的大白牙在日晒的深色皮肤上形成了独特的美感，看得小男孩不由得呆了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呀？”哑女比着手势问他。

“瑶琛，我叫瑶琛。”

（二）雀舌

正常的修炼者，听到“瑶琛”这个名字普遍会很惊讶，毕竟这个名字代表着一种很强大的神兽。

神兽瑶琛，天生似人，能窥探思维，成年可呼风唤雨只手托山，天神难挡……

这句话对每个崇尚实力的修炼者来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但是哑女并不知晓，心里念叨了一句好怪的名字啊就没再在意。

凡人没有那样的高度去知晓修真世界的事情。

刚一到家，哑女就准备好弟弟的衣服让小男孩去洗澡，把出来迎接她的弟弟晾在了一边不明所以。

“姐姐，他是谁？”弟弟看着小男孩进去洗澡了，拽着哑女的衣角问道。

哑女用手势简要的说明了一下，拿起小男孩脱下的衣物准备缝补和洗涤。弟弟明白了大概，默默地走回房间，拿着缝补需要的一应物品出来，坐到她身边。

不得不说，哑女挺心灵手巧的，瑶琛洗完澡出来时，她已经把衣物都补好了，正在院子里捣洗着呢。

也不得不说，洗完澡之后的瑶琛大变样了，湿漉漉的黑色头发柔顺垂下盖住了他的额头，一缕一缕难掩白皙的肤色，乌溜溜的大眼睛蕴满灵性，精致的鼻子上还挂着水珠，略浅的嘴唇紧紧抿着，好像个可爱的瓷娃娃。

“嗨，我叫雀舌，”弟弟蹦蹦跳跳着跑向瑶琛，停在他面前：“以后请多多指教啦！”

瑶琛看着面前和他一般高的小男孩，轻轻点了点头。

哑女停下手中的活，转头看着他俩，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接下来的几天，哑女还是每天早上早早地起床去辉裕客栈帮忙，不同的是她还带着瑶琛和雀舌这两个小男孩。她已经跟王五解释了，当时老板静静看着她，两只眼睛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说实话他这壮硕的身材着实让哑巴感觉到莫大的压力。

她还是那么卖力的工作着，而那两个小男孩却被王五主动带着出去转转，顺便看看能不能打听到瑶琛家人的一些信息。

为什么王五会主动带着这两个小家伙，哑女不知道，不过雀舌每一次回来都跟她说王五带着他们去玩了什么吃了什么好东西等等一系列有趣的事，哑女倒是放心了，同时对王五的印象也改观了一点点。

“姐姐，叔叔今天带着我们去吃了薰肠，还让我们别跟你说。”

“姐姐，刚才叔叔带我们去吃了荨仙粉，甜甜的好好吃啊，以后我有钱了也要买给你吃。”

“姐姐，原来南街那里有好多人在表演杂技呢，喷火的人也不怕会烧到自己，好刺激啊。”

“姐姐，你看，这是我们刚才去套圈套到的项链，我和瑶琛都有，他的是红色宝石，我的是蓝色的，好看吗？”

哑女把手上的碗放回盆子里，看着他把脖子上的项链拿出来炫耀，笑着比手势表示非常好看。

瑶琛站在一旁，摸了摸脖子上有些劣质的项链，神情恍惚。

“哎，瑶琛，你说好看吗？”雀舌声音打断了他思绪，他回过神来。

“好看呀！”

（三）非人

已经好几天了，能问的都问遍了，还是没有瑶琛父母的消息，一直叨扰着王五又不是很好，又恰逢院子里果树上的果子也熟了，两个小男孩只能留家里摘果子，不再跟着哑女去辉裕客栈。

一切又像以前一样，哑女努力的干活，王五在马厩和前堂跑来跑去，督促着每一个伙计，到点的时候就使唤哑女去烧菜……就像生活本来就是这样，那几天只是一条小插曲，过后照旧。

如果轨迹就一直这样也不错，哑女想着，平平凡凡的生活，吃饭睡觉长大变老最后离开，蛮安稳的。

可是遇到了瑶琛，注定平凡只能是个奢望。

雀舌在摘果子的时候踩断了树枝掉了下来，折断树枝穿透了他的胸膛，濒临死亡。

瑶琛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救了雀舌。

本以为抹去了雀舌的那段记忆，可是当哑女回来时，雀舌拿起果子向她展示的时候又突然想了起来。

“姐姐，瑶琛会发光，还医好了我的伤口呢。今天我掉下树被树枝扎到胸口，好痛好痛，差点要死了，”雀舌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胸口，摸了摸，又抬起了头向哑女说：“是瑶琛救了我，好开心。”

哑女惊呆了，连忙检查雀舌的身体，他的胸口的确有一个很大的疤。

瑶琛也瞪大了眼睛，这情况出乎他的意料，毕竟雀舌只是一介凡人。不过他马上又冷静下来，事已至此再惊慌也没用。

看到哑女放下了心，转而看着他，瑶琛深吸口气，将手指伸到嘴边，用力地咬了一下。

“对，都是真的。”他的嘴唇上，手指的伤口上，流淌的是凝脂鹅黄的橙色：“事实上，我不是人类，虽然我外表像人。”

“我说我叫瑶琛，是因为我还没有自己的名字，只能用我的种群名字。”

“瑶琛是一种神兽，天生就能窥探他人心思，所以说即使你没比手势，我也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在你听到了这个名字的时候竟然没有贪婪，可能是因为你压根就不知道吧。而现在，你知道了，你想把我抓了吗？我可是很值钱的，卖了会让你和雀舌从此衣食无忧，或者把我的信息告诉某个修炼者门派，你会立马变成他们的核心弟子。”

哑女摇了摇头，她虽然很惊讶瑶琛的身份，但是她并没有那种想法。她向瑶琛深深的鞠了个躬，感谢瑶琛救了她弟弟。

“瑶琛，以后你就是我的偶像了。”雀舌扑过去抱住他。

瑶琛沉着的脸绷不住了，他早就知道哑巴和雀舌的心性，不然他大可以不救雀舌，或者直接杀人灭口，仁慈一点直接离开，而不是跟哑女和雀舌说明。别忘了他可是能探听他人想法的神兽，他对自己还是挺自信的。

自从知道了瑶琛的身份，雀舌总是缠着瑶琛问这问那的，也经常磨着瑶琛展露手段，搞得瑶琛煞是头疼，而有时候哑女也会好奇地坐在一旁。

关于雀舌想要看他露一手的要求，瑶琛直接拒绝了，虽然周围的人不是很多，但是保险起见还是能别做就别做，谁知道是否身边就有一个高深莫测的修炼者。

关于修真世界的事情，各种各样的神兽奇种，数之不尽的天纵之资，眼花缭乱的神兵利器，恒河沙数的天材地宝……这些事情瑶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讲得雀舌和哑女目瞪口呆吃惊不已，原来他们不知道的世界是那么有趣。

“我决定了，以后我也要当一个修炼者。”雀舌挥舞着小拳头重重地说道，仿佛在向自己宣誓。

“那期待你以后的表现咯。”瑶琛轻轻拍了一下雀舌的头，笑着鼓励他。不过一个小男孩故作老成鼓励另一个小男孩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好笑。

一旁的哑女手托着腮，看着瑶琛，眼睛里却没有神采。她走神了，在想着另一件事。

“神兽的父母，似乎更难找了。”

（四）死别

生活的变化并不大，知道了瑶琛的身份对他们的生活并没多大影响，还是该吃的吃该睡的睡该玩的玩该干活的干活，这也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真正改变人生轨迹的大事件已经在后面蠢蠢欲动。

当然，在发生之前，没有人会知道它要发生，所以他们就这么按照着既定的轨迹，在那一天一起进城去卖果子，遇到了那个看穿瑶琛身份的修炼者。

哑女三人刚经过她打工的客栈，一个挽着发髻、穿着湖蓝色长衫、腰挂玉镜的男子从客栈里冲了出来。

他的玉镜绽放着炽盛的光芒，表面的铭文就像活了的蛇一样诡异地扭动着。

“这位姑娘，请问你是怎么认识这个孩子的？”他直接就拦住了哑女三人，神情紧张：“我受其父母所托，终于寻到他了。”

哑女吓了一跳，刚想回答，瑶琛的声音就在她的背后响起。

“别演戏了，你的内心充满贪婪，怕是已经发现我的身份了吧。”

哑女回过头来，瑶琛冷着脸正盯着那个人。

“不得不说，你的脑子还真够机灵的，看到我和两个凡人在一起，就猜出我大概是和父母走散了，想骗他们两个说是我的父亲又肯定会让我怀疑，就说是受我父母之托，这样不管是他们两个还是我，都能被你欺骗。可是你忘了我是什么，在我面前你所做的一切都很弱智。”

男子微笑的脸庞僵硬了一下，转而变得阴沉，双手轻轻拍打了两三下，说道：“果然是瑶琛，名不虚传啊，幼年体就能有如此才能，不知渡劫后又有怎样伟力？”

“怎样伟力你不配知道，还请你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然而湖蓝色长衫的男子却无丝毫要离开的意思：“如此机遇就在眼前，错过那可就太可惜了。”

哑女和雀舌两个人都被他忽视了，在他眼中凡人就是蝼蚁而已。

“呵，会不会太自信了点。”瑶琛气笑了一声，既然对方已经铁了心了，他也不再说其他，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一股无形的波动绕过哑女和雀舌，直接把湖蓝色长衫的男子击飞。他张着嘴巴咳着血，满脸难以置信——他不敢相信瑶琛的实力，也不敢相信瑶琛的干脆。

不敢置信之后，愤怒充斥了他的胸膛，一直养尊处优的他咬牙切齿的看着瑶琛，尤其是在如此热闹的街道上，周围的行人停下来看着他，他的脸火辣辣的。

“所以，还不滚吗？”瑶琛侧了一下头，神情说不出的诡异：“接下来，可不仅仅是受伤这么容易了。”

男子的脸白一阵红一阵，转而怒骂一声：“我不会让你好受的。”

瑶琛变了脸色，他预感到了不妙，一巴掌挥过去，可是为时已晚。

在男子的身体灰飞烟灭之前，他的声音已经传遍了周围。

“这里有瑶琛。”

“可恶。”瑶琛低骂一声，抓着哑女和雀舌的手就想离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刷刷刷，远处的许多人都看了过来，破空声响起，许多人影在空中浮现，往这边飞来。

“竟然是瑶琛。”

“竟然有瑶琛。”

“快过去看看。”

瞬间，辉裕客栈所在的周围密布上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影，不管是街道上还是半空中，几乎没有空隙。

原来修炼者这么多，哑女紧紧抱住雀舌和瑶琛，雀舌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而瑶琛却轻轻地推开她，摇了摇头。

“各位道爷，他们都是孩子，还请高抬贵手。”王五从客栈跑了出来，看到周围的景象吓了一跳，但还是壮着胆子说。没办法，中间被包围的三个人他得保护。

“聒噪。”半空中传来一声冷哼，一个身穿紫黑色道袍，胸口印有骷髅头的修炼者大手一挥，一把飞刀从袖口飞出贯穿了王五的头颅。飞刀的速度很快，瑶琛来不及阻拦。

王五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哑女，仰面朝着客栈倒下，殷红的血液在他身下慢慢流淌，客栈内传出压抑的哭泣声。

“魑老魔，你够了。”一个身披银铠的修炼者沉声说道：“再这样无法无天别怪我把你镇压。”

被称为魑老魔的修炼者“切”了一声，不再说话，也没敢轻举妄动。他虽然俞凉城的城守，但是两败俱伤可对夺取瑶琛不利。

哑女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王五就这么死了，难以置信高高在上的修炼者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更难以置信城守大人——西燕最强者之一，竟然不了了之。

“其实王五心地是很好的，对你和其他的伙计都很用心，只是一直故意装作冷漠严肃的样子，你带我回来那天，他就是因为看到你心不在焉的以为你有事，才让你回来的。”瑶琛跟她说过的话，在她脑海里重复了一次又一次，她的眼泪在眼眶处不停的打转，她还没好好感谢王五呢。

“各位道友，这瑶琛我们该如何分配？”一个人提问道：“我们可要先说好啊！”

“当然是凭实力分配了。”另一个人说着，幻化出青色大手直抓向瑶琛。

“那就这么办。”飞刀击溃了青色大手，魑老魔纵身扑向了瑶琛。

“我操……”幻化青色大手的人合身扑了上去。

所有人都几乎在同一时刻动身，要么抓向瑶琛，要么攻击他人。

“哼，真当我好欺负。”瑶琛冲向天空，他得把战场带离这里，不然哑女和雀舌很容易会受伤。

可是已经晚了，修炼者之间争斗逸散的能量，摧毁了周围的建筑，客栈也不例外，残骸四散，哑女和雀舌在尘埃中不知行踪。

“可恶。”瑶琛低吼一声，咬着牙飞得更快……

一片残垣瓦砾之中，哑女披头散发在一座石头堆上，褴褛的衣服上沾满了血迹，磨破了双手也不停止她的动作。她要找到雀舌。

危险在身边时不时发生，掉落的石头擦着她的身体，她的泪水把脸上沙石搅和成泥浆。

突然她的身体凝固了一下，从石堆里拔出了手。她的手上，捏着一条蓝宝石项链。

“啊——”她是个哑巴，此刻却发出了声音，但那不是一个人正常的声音，是整个胸腔的悲愤被挤压而发出哀鸣……

远处的天空骤然阴沉，电龙在密布的乌云里时隐时现。

俞凉城终究还是修炼者的主场，瑶琛不得不提前引动雷劫。

他本想等积累够了再渡劫的，可是现在他不得不借助雷劫来对付包围着他的那群人。

轰隆声响彻天地，银白色的怒龙从乌云贯穿而落，所过之处一片焦黑，能逃出去的修炼者寥寥无几。

瑶琛的半个身体都没了，不过他还是渡劫成功了，在九死一生中终于搏出一线生机。他缓缓降落到黑色的大地上，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着身体的自我恢复。

突然他睁开了眼睛，怒瞪向空中。

“哈哈哈终于找到你了，”半空中，一个白衣老者脚踏玄蛟，手抚胡子大笑不止：“即使抓不到那两头瑶琛，抓住瑶琛崽子也挺好。咦，已经成年了？刚才的雷劫莫非是你引起的？这样正好，那么有你就足够了。”

瑶琛没有说过，仍然怒视着白衣老者，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谁敢欺负我儿？”瑶琛转过身，很熟悉两道人影映入眼帘。

“父亲，母亲……”他的泪水忍不住涌了出来。

“哟，不准备再逃了？”白衣老者戏谑的声音响起。

两道人影互相对视了一眼，左边的人影点了点头扑向白衣老者，右边的人影幻化巨爪抓住瑶琛向后逃跑。

“不……”瑶琛极力伸着手，却怎么也够不到父亲。

扑向白衣老者的人影，还没愈合的伤口再次被撕裂，凝脂的液体将所过的大地染成橘黄色。

雷劫之后又一声响彻云霄的巨响，伴随着自爆所带来的绚烂光芒，昭示着一头强大神兽的陨落。

“啊——”

（五）曲终人殇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被称为瑶琛吗？瑶为美玉，琛为珍宝，我们是被许多人觊觎的存在。”

“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贪婪。”母亲的声音很轻缓，没有丝毫感情的起伏。

“是因为我们的能力吗？”瑶琛的身体已经彻底恢复，他现在是一个青年模样，小男孩的痕迹在他身上所剩无几。

“不懂他人的心，暗自揣测，却经常将东西过度解读，就像那个小姑娘，”母亲将目光移向哑女：“甚至会导致自己做错事，那些修炼者受够了这样的苦，才对我们的能力那么觊觎。”

瑶琛看着哑女，她抱着雀舌的尸体坐在那里已经很久了。

“不，她只是什么都不懂而已，人类也分好坏。”

“而且我们，也不是万能的。”

母亲没有继续纠结下去，转而看向瑶琛：“你渡完劫，已然成年，可以拥有自己的名字了，接下来我会带你回祖地为你举行成年仪式，再正式为你取名。”

“不，我已经想好名字了。”

“什么？”

“诀懿。”

“诀懿……”母亲思考了一下，认同了这个名字。

“那么你以后还要怎么做？”

“做我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