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你的钱。我今后要么不唱,要唱一定比你唱得好;要么不嫁,要嫁一定嫁一个一跺脚满城抖的人。【孟小冬】
我出生于战火纷飞的民国梨园世家。耳濡目染中,我恋上了咿咿呀呀的胡琴声和幽咽婉转的京剧声。
那一场花团锦簇的《游龙戏凤》里,你我颠鸾倒凤却假戏真做。我放弃我的孤傲清冷,甘愿为妾,只愿与你这一世俪影双双。
而寒冬的那一场奔丧却把我的美梦击得粉碎,其实我连你的小妾都算不上,我再卑微也不能登堂入梅府。
年岁幼稚,世故不熟。我满腹心酸说出再唱要比你唱得好,再嫁的人要比你好的话离开了你。
多年后,我嫁给了上海滩赫赫有名的青帮头子杜月笙。他对我一见钟情,亦给了我一世安稳的生活。
可很少有人知道,风絮飘残后,我的房间久久摆放着都是你的照片,我的脸上也再也没有现过一丝丝笑容
公元1907年,清末光绪三十三年,飘零乱世里,我出生于上海黄浦区同庆街的一梨园世家。
我出生在天寒地冻的腊月,父亲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给我随意取名小冬。
我气质清冽,可我的一生也像极了这个名字,总是带着寒冷的气息,很多的温情和我是无缘的。
我的祖父孟七出身京剧徽班,擅长文武老生兼武净,我的父亲孟鸿群及叔伯都是京剧演员。这样的家庭,这样的耳濡目染,我别无选择地走上了京剧的道路。
我的开蒙老师是我的姑父仇月祥,他对我管教甚严,学艺上稍有差错,就要责打。人人都说唱戏苦,可我渐渐地爱上了唱戏,自幼也学得勤勤恳恳。
我不仅每天练口型唱腔身段,背戏词,踢腿、压腿、下腰等等从不懈怠,我还对师傅毕恭毕敬,业余时间给师傅捶背倒茶装烟丝儿。
我5岁跟着师傅学艺,九岁时首次登台《乌盆记》。众人惊叹连连,说我唱戏乃天赋异禀。我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可我也不骄不躁,反而更加勤学苦练。
14岁时,我在上海搭班,在“大世界”里的乾坤大剧场和共舞台上,先后与张少泉、粉菊花等同台演出。
在大角面前,我不卑不亢,有嗓子又有扮相,我一步步在上海声名鹊起,红透上海半边天。
“盖上海三百口同声说好,固不及北边识者之一字也。”对于每一个唱京剧的人来说,京城才是“圣地”。
我也不例外,于是在1925年,18岁的我,放弃上海的盛名,毅然北上京城,寻求更好的发展。
我初到京城,不仅参加各坤班的演出,还抽时间先后向陈秀华、陈彦衡、孙佐臣等名家请教。渐渐地,我认可了余派(新谭派)。
余派艺术不仅在唱念做表上细腻深刻,非其他派能比;更是在唱腔方面能藏险妙于平淡,让我喜爱不已
我暗暗有了决心,有朝一日要拜余叔岩为师。
彼时,我18岁,正值青春妙龄,又演技一流,很快我又名扬京城,成为风靡一时的梨园冬皇。
很多人对我倾心不已,频频到戏台给我送花倾诉爱慕之心,其中就有京城的达官之子王维琛。
我总是微微一笑,婉转谢绝。战乱不止的民国,我只想好好唱戏,并未考虑更多。可是战火纷飞中,他还是一步步,不早不晚来到了我的身边。
他是梅兰芳,是当时最红的旦角,素有“伶界大王”之称。他是须眉男儿,却常以男性扮女人,能把女人的柔媚多情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是当时最红的生角,常常女性扮男男人,无一点尖窄雌音,举手投足见都诠释着男人的英气俊朗。
在很多人的撮合中,1925年,伶界大王与梨园冬皇在舞台上相遇了。那场戏是《游龙戏凤》,只有短短的50分钟,却成为很多人心中的梨园佳话。
刹那芳华间,这场戏给了我温情,也燃尽了我的一生
戏里,卖酒女与微服私访的天子倾情相恋。颠鸾倒凤中,我们也因为惺惺相惜而情愫暗涌,因戏生情。
我们又一同出演了《四郎探母》《二进宫》,每一场都是俪影双双,十分叫座。戏里戏外,我们都如胶似漆,片刻也不愿分离。
我们的恋情得到了世人的祝福,可独独少了梅府的家人。此时,梅郎已经有两房妻子,分别是原配王明华和续娶的福芝芳。
因为爱他,我放弃我的孤傲清冷,甘愿为妾。
1927年的一月,又一个雪花飞舞的寒冬。在东城东四牌楼九条35号的冯公馆内,我和梅郎喜结连理。
我们的婚礼简单却温情满满。一对红烛下,梅郎给我许下乱世中,要执我手一生的誓言。
婚后,由于福芝芳一直死活不让我进门。我们只好在外面找了一处四合院租住,起名为缀玉轩。
我脱下戏服,卸掉粉黛,不再登台唱戏,而是专心与我的梅郎朝夕厮守。我的脸上浮现了笑容,我的冷若冰霜也变成了笑靥如花。
乱世中,我们偏安缀玉轩,度过了缱绻缠绵的短暂光景。我们的生活也曾让世人艳羡。
那一日,我给梅郎拍照,他兴致勃勃地摆出手势,墙上留下淡淡的投影。我柔情满怀地望着他:“你在那里做什么啊?”他微笑着答我:“我在这里做鹅影呢。”
只可惜,世间之事,福祸相依。有时候,幸福来得太快,却在瞬间也消失殆尽。我们的幸福在一桩枪击案中被打断,也在寒冬的一场奔丧中被击得粉碎。
1927年的一天,我们的会客厅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王维琛,他仰慕我已久,此次特意来梅宅寻衅。
杂乱的枪声中,他被军警枭首示众,可梅郎的好友张汉举也无辜被牵连进来,当场倒地殒命。
种种绯闻扑面而来,我瞬间成了报刊杂志的红颜祸水。我只道是战乱,世道炎凉,可我万万没有预料到,梅郎望着我的眼神也由柔情变得淡漠。
最凉不过人心,可我还是不忍离他而去。可随之而来的奔丧事件,将我的最后一丝幻想也击得粉碎。
那一日,梅兰芳的伯母去世,我念着梅郎心急如焚,急急披麻戴孝,来到梅府吊孝。可福芝芳却轻蔑地叫着我孟小姐,并叫人拦在门口,死活不让我进门。
人人道我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可为了和他在一起,我放下了我的孤傲清冷,卑微了自己,甘愿为妾。
可到头来,我却只是孟小姐,连妾的名份都排不上。
我孤立无援地站在门口,满怀期翼地望着我的梅郎,他的语调一如往日的轻柔,可这一次却令我坠入冰窖,心如死灰。他也劝我先回去,拒绝我进梅府。
1933年9月,在天津《大公报》第一版的头条上,万念俱灰的我连登了三天启事与梅郎分开。
“冬当时年岁幼稚,世故不熟,一切皆听介绍人主持。名定兼祧,尽人皆知。乃兰芳含糊其事,于祧母去世之日,不能实践前言,致名分顿失保障。毅然与兰芳脱离家庭关系。是我负人?抑人负我?世间自有公论,不待冬之赘言。”
梅郎连夜来寻我,苦苦哀求,说要给我一些银两。
“我不要你的钱。我今后要么不唱,要唱一定比你唱得好;要么不嫁,要嫁一定嫁一个一跺脚满城抖的人。”
我的狠话字字珠玑,却字字泣血,句句戳泪。
离开了梅郎,我痛不欲生,甚至一度于天津居士林皈依佛门。可在一日的古刹钟声中,我忘了经文,却哼起了《游龙戏凤》里李凤姐的台词。
师傅说我戏缘未了,在她的劝说下,我回归了戏台。
我强势回归了戏台,并于1938年拜余叔岩为师,成为他的关门弟子,也是恩师的唯一女弟子。
我跟着他学习余派老生艺术真髓,在他的倾囊相授下,我有了质的飞跃。我“誉满全国,被尊称为“冬皇”
1947年,我在上海出演《搜孤救孤》时,上海滩万人空巷,全国的京剧戏迷和老生都争相前往观摩。
站在舞台上,望着欢呼跃雀的观众,我泪流满面。我回归舞台,再一次唱戏了,唱得也比梅郎好。
我也迎来了我的跺脚满城抖的夫君,他就是上海滩赫赫有名的青帮头目杜月笙。他对我一见钟情,战火纷飞中,他给了我无尽的关怀。
1948年,我被他的情意感动,搬进了杜公馆。在这座豪华的府邸里,我一直寡言少语,对所有的事情都漠然置之,只是安心侍奉已年逾花甲的杜月笙。
“我跟着去,算丫头呢还是算女朋友呀。”1949年,杜月笙把前去香港的护照给我,我淡淡地追问了一句。
香港的杜公馆里,杜月笙摆了十桌酒席,给了我一个婚礼。我再一次泪流满面,这一次,我终于有了名份
时光流转,战火纷飞的年代已然逝去。我嫁给了杜月笙,迁居香港,也迎来了现世安好的岁月。
我悉心于病榻旁照料杜月笙,无怨无悔。他亦对我有情有义,去世前,还给我分配了遗产,令我在1967年迁居台湾后,还能过上安安稳稳度的生活。
很快已是1977年,我芳华已逝,早已近古稀之年。
5月的台湾,梅雨纷飞,阴雨连绵,这个天像极了满天雪花的寒冬。父亲给了我染着寒冷气息的宿命般名字,这一世,我目光清冷,少有温情。
那一场《游龙戏凤》给了我温情,也燃尽了我的一生
我登报与梅郎分开,可多年后,我的房间只摆着两个人的照片,一个是恩师余师岩,另一个是梅兰芳。
1977年5月25日,我的视线渐渐模糊。我的耳边还是咿咿呀呀的胡琴声,还是你许我执手一生的温言细语......
孟小冬死后葬于台北板桥佛教公墓。张大千题字的墓碑上,既非杜夫人,亦非梅夫人,而是孟太夫人。湘西小木鱼.2018.1.8
愿和你在历史长河中,寻找至纯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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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
当年他们的婚书上写着名定兼祧,是夫人的名分好不好,梅兰芳匡了她而已,唉,第一人称写的时候能不能多查阅一点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