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的摇篮

作者: 十步白阶 | 来源:发表于2019-02-27 08:35 被阅读15次

    文/十步白阶

    ​​​“死了”

    “死了吧?”​

    “他死了吧?”​

    “死了”​

    “应该是死了”​

    ——谁,谁在说话?​

    空空如也的音乐教室里,分明只有董琳一个人。​

    ​一个人,和一具尸体。

    鲜血从划开的颈动脉流出,流经下巴,嘴角,鼻翼,眼帘,最终到达发梢,遍布苍白皮肤表面的鲜红色涓流最终汇聚成一条小溪,倾泻到青瓷碗里。​

    ——死了,一定是死了。​

    X市第一中学位于市郊,是一所超高升学率的名校,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想入学,甚至一度比大学的竞争还要激烈。

    所有的学生均采用住校制,每周只有周日允许离开学校,其余时间实行严格的考勤机制。​

    对于考试升学的教育体系来说,如此培养出来的必将是人中龙凤。​

    ——这是共识,却并不一定是事实

    董琳看着主席台上血红色的校训:刻苦拼搏,勇攀高峰

    如是想。

    诺大的校园操场,可谓是富丽堂皇,却不见几个人。

    ——想必是体育课又被取消了吧。

    “嘿!王昌!过来,跟你说点事。”

    “快点,跑起来,你小子皮又痒痒了是吧?”

    主席台旁的楼梯上坐着三男两女,校服统一系在腰上,衬衣扣子最上面两颗被有意的扯了下来。

    就算对于普通高中生来说,搂搂抱抱也早已是稀疏平常的事情,何况对于他们来说,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做点更出格的事情仿佛就对不起自己的这身打扮。

    应该就是基于这个想法,男生的手在女生的衬衣下毫无顾忌的游走着。

    女生显然也早已习惯了这种状况。

    如果就这点来说,所有的自命不凡的叛逆期青年反倒是都有着出奇的统一性,如果把他们放在一起,或许比军事化管理下的部队更加整齐划一。

    “怎,怎么了?”

    王昌是个有些瘦小的男生,脸上虽然带着一丝不甘,却也不敢置若罔顾,相比于上次见到他的时候身上似乎干净了一些,至少背后少了那些泥脚印。

    “哥几个最近手头有点紧,断烟了,懂么?”

    为首的男生染着一头黄发,把扣过鼻屎的手在王昌的身上擦了个干净。

    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裴哥,我的零花钱,昨天都给你们买了水了。”

    “我呸,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几瓶水才值几个钱,你妈不是今天才给你了二百块钱?去,给我拿两条烟去。”

    “可是,裴哥,那是我妈给我买模拟题的钱。”

    “我说你小子,就你这傻样,买再多复习材料也没用!你可别给脸不要脸”黄毛厌恶的瞥了他一眼:“你听着,好好给哥几个办事,以后遇到别人就提哥几个的大名,还有谁敢欺负你?”

    “可,可是裴哥,真不行。”

    “啧,我是不是耳朵不好使?你刚才说了啥?啥不行?”

    “我……裴哥”

    董琳决定离开,转身向着几人相反的方向走去,截下来的事情她看过很多次了,无非是男生被暴打一顿,然后乖乖的把零花钱交出来。

    没什么意思。

    她既不觉得叫王昌的男孩可怜,也不觉得姓裴的可恶,无非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无论任何地方,都逃不开这种事情。

    不过对她来说,除了被吹吹口哨,其它的事情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从小到大早就习惯了成为焦点的她,遇到这种事情的频率也是出奇的高。

    她曾经一度认为这或许是某种炫耀心理的展现。

    不过却没有人能通过这种手段吸引她的注意力。

    不,准确的说,除了一个人之外,在没有人能通过这种手段吸引她的注意力。

    那还是在三年前,她刚上高一的那年。

    对方是一个文弱的少年,整天手中捧着一本书,穿着干净的白色T恤,牛仔裤,运动鞋,黑框眼镜下一双细长的眼睛炯炯有神,虽然体格有些瘦弱,但却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场。

    她从未见过这种人,就像沙漠中的一汪清泉,深深的吸引了她。

    ​“死了”

    “死了吧?”​

    “他死了吧?”​

    “死了”​

    “应该是死了”​

    ——他是怎么死的呢?记不清了,似乎是跳楼?

    ——哎,可惜了。

    董琳如是想。

    体育课果然被改成了自习。

    一上自习,董琳就开始犯困,倒也不是因为别的。

    就只是因为自习课的时候总会有几只不知道从哪飞来的小虫子,在她的耳边嗡嗡直飞,吵得她无法学习,却很适合睡觉。

    对,只是因为适合。

    她坐在教师正中间的位置,前后分别有两排桌椅,八列,五排,一共四十个学生便是高三3班的全部学生。

    虽然学校以严格闻名,但是在排座位这件事上和其他的学校一样,认真学习的坐前面,打混瞎闹的坐后面,中间做的则是像董琳这种绝缘体一般的存在。

    仿佛就是要把整个班级一分为二,互不影响。

    就结果而言,除了那件事,到是还算挺有效的。

    全班一共四十个座位,却只坐了三十九个学生,有一个中间的位置,始终是空着的。

    没有一个人愿意坐在那里。

    久而久之,也就变成了习惯。

    全体师生没有一个人愿意提起那件不详的事情。

    ——那件不详的事情,是什么事情呢?

    董琳似乎记不起来了。

    ——应该不重要,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忘记呢?

    教室的墙上挂着一张集体照,中间似乎被什么东西划破了,有一个小洞,就连名字的位置也被划破了,如此奇妙的巧合。

    一阵寒意,将董琳从睡梦中唤醒,头却还是很痛。

    ——我睡了多久?

    分明是自习课,周围却出奇的安静。

    仿佛一个人都没有似的。

    ——一个人都没有?

    这个想法一出现,便不受控的开始蔓延,伴随着恐惧在全身的每一条血管中蔓延。

    她缓缓的抬起头,睁开眼睛。

    空无一人。

    整个教室,空无一人。

    天色几乎完全黑了下来。

    窗户上倒映出她单薄的身影。

    她想看看现在的时间,却发现教室里的钟表却停在了下午六点五十分。

    正是自习课下课的时间。

    可,似乎有好久都没有在这个时间下过课了。

    没错,自习课的下课时间改掉了

    自从那件事情以后就改了。

    那件不详的事情。

    董琳轻轻的叹了口气。

    门口隐约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似乎在等着她。

    那是谁?

    相貌与她毫无二致。

    面对这一切的董琳心中没有本应出现的恐慌,惧怕,取而代之的是平静。

    出奇的平静。

    毫无缘由的,一种亲切的感觉,熟悉的感觉便是这平静的来源。

    董琳把散落的头发重新别在耳后,乌黑的秀发垂到肩胛骨的下方。

    本就清秀的脸庞更显的几分娇嫩欲滴。

    那一天不就是这样么?

    不就是这样开始的么?

    只是当时坐着这里的人不是董琳,而是一个文弱的少年。

    少年叫什么?

    好像是叫……陈哲。

    记得应该是这个名字没错了。

    虽然董琳也记不太清楚了。

    或者是她也不大愿意记得。

    “陈哲,下课了,你不走么?”

    董琳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门口的自己。

    一种不祥的预感开始在全身蔓延。

    逐渐僵硬的肌肉丝毫无法动弹。

    不,说无法动弹是不准确的。

    它们在动,只是不是以董琳的意志为主的东。

    她缓缓的抬起头,冲着门口的自己露出了一抹笑容,但是却没有开口。

    ——啊,这么想来,陈哲似乎从来没有开口说过话。

    ——可是为什么呢?

    想起来了,记忆开始复苏,被封印的过去一点点的展现出了它的真貌。

    ——他,看不起我们,所以从来不跟我们说话,尽管他能说话。

    “他在课堂回答问题的时候可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句话是谁说的,董琳记不清了。

    但是这句话是起点。

    她却记得很清楚。

    一切的起点都是因为这句话。

    “他看不起我们,所以才从来不跟我们说话”

    “没错,一定是这样,一个农村来的穷孩子,凭什么看不起我们。”

    “农村人,真丢我们的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逐渐的变成了这样。

    夕阳西下,真美啊。

    金色的阳光从门口的董琳身后撒进教室,她冲着坐在座位上的董琳微微笑着。

    多么和善的笑容。

    令人神往。

    如果不是无法控制肌肉,董琳此刻应该也会露出相同的微笑吧。

    不,就算无法控制肌肉,她也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向上撇了撇,那应该就是微笑,尽管有点僵硬。

    但那一定是微笑没错。

    在记忆中,陈哲当时就是露出了这样的微笑。

    ————————

    “死了”

    “死了吧?”​

    “他死了吧?”​

    “死了”​

    “应该是死了”​

    教学楼下围了黑压压的一片学生,无数的女生被吓得惊声尖叫。

    警笛声呼啸着从远处驶来。

    “靠后!都靠后!有谁刚才看到发生了什么么?谁看到他是怎么掉下来的?”

    教导主任带着几名辅导员和体育老师在教学楼下清出了一片场地。

    就算他不这么做,也不会有人靠近的。

    谁也不想看到如此可怕,血腥的画面。

    陈哲永远不会知道,为什么自己刚刚走出教室门,就会被人在脚上套上绳索。

    更不会知道,自己突然的暴走会从三楼的栏杆内侧翻下去。

    也绝不会想到,二楼正在施工,一根锋利的钢筋在他坠楼的一瞬间,划开了他的咽喉。

    鲜血,染红了教学楼。

    啊……不祥,多么不祥的事件,这分明只是一个恶作剧,一个玩笑而已,这该死的运气。

    该死的运气。

    可能,这就是他的运气不好吧。

    董琳如是想,看着脚上不知道被什么人套上的绳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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