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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猫妖联合征文【博】
01
当小天拖着被雨水肆虐过的身体回到家时，昏暗的光线让他一时无法辨认几个妹妹的位置。
“哥，是你回来了吗？”他眯起眼，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依稀能看到窗前一个小小的模糊的影子。
“雪儿，姐姐他们呢？”
“姐姐她们被简姐姐接走了。”
“哦。”
小天走到窗前，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不能算一扇窗户，因为即使推开，也不会有一丝光线照进来。光照不到的地方，永远黑暗，很难想象，会有人在没有光的世界，生活了三年。
“雪儿一个人在家，怕不怕？”
“不怕，简姐姐今天来给我买了一个娃娃，姐姐说，只要我乖乖的，她下次来还给我买更大的娃娃。”
“嗯嗯。”
黑暗中，小天听到从雪儿所在的地方传来一种撕拉撕拉的声音，那是很多零食包装袋碰在一起发出的。他知道简每次来，都会带很多东西给几个妹妹。此刻，他看不清妹妹的表情，但是不难猜测妹妹的脸上应该会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哥，给我讲故事吧。”已经困得哈欠连天的雪儿，此时说话的声音格外软糯。小天坐在妹妹床沿边，轻声地讲起那个已经不知道讲过多少遍的故事。
“哥哥，卖火柴的小女孩，最后去哪了？”
“天堂。”
“她真的吃上烤鸭，见到奶奶了吗？”
“吃上了，也见到了。”
“哥哥，我想妈妈了，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天亮之前。”
以前每次讲完这个故事，雪儿接下来都会问什么时候天亮，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雪儿已经不会再问了。
等到雪儿沉沉睡去，小天才脱掉外面那套已经完全湿透的衣服，光着身子钻进了另外一旁的被窝。那不过是在一张桌上垫了一床被子，而另一床几年前的被子明显已经盖不住小天伸直的双腿，不过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常年蜷缩的姿势。
躺在床上，小天又开始想起简。很奇怪，从他见到简的第一眼，就对那个漂亮女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简的那双眼睛让他总想起自己的妈妈，冷漠，不带一丝温情。
三年了，雪儿已经从一岁长到了四岁，可是妈妈依旧没有回来看他们。那一句“天亮之前，妈妈就回来”的话似乎更像是一颗包裹着毒药的糖衣，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小天已经看到糖衣下是明晃晃的绝望。
02
每一天，小天都很早起床，他要去早市买最便宜的菜，不过买菜并不是他来这的主要原因。早市的街上永远都是熙熙攘攘，这很有利于他将手伸进别人的口袋，也有利于他即使从别人买菜的袋子中拿点东西也是轻而易举。直到城管拿着喇叭高声呼喊，所有摊贩开始收拾东西，小天才跟着人群一同散去。
摸着鼓鼓的口袋，小天回到熟悉的天堂路时，满脸带着胜利的笑容。
“小天，你又去早市买菜了？”问话的是天堂路被评选出的好人道德模范——梅姐，梅姐是这条街上很多人的房东，她往外租的房子比别处都要便宜，不仅如此，谁家有事钱不够，她还能酌情少收一点。
小天也很感激她，尽管妈妈走后，梅姐让他们从之前的房子搬了出来，换在了一个需要白天黑夜都亮着灯，光都无法照进来的仓库，但是对于四个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孩子，不用花钱的栖身之地已经足够。
“小天真是一个善良又懂事的好哥哥。”临走前梅姐又夸他，他点点头算是回应。如果不是多次看到梅姐在家里对她那又聋又哑的公公连扯带拽，嘴里咒骂着难听的话，他真的会相信梅姐是天下最好最善良的人。
就在小天上楼准备回到那个见不到光的地方时，住在隔壁的辉哥似乎在楼梯口等他很久，见小天上来，满脸笑意地将一大袋零食塞到他的手上。
“拿回去吃吧，小孩。”
小天微微一笑没有过多客气便接过那袋零食进了屋子。
回到房间，那盏只有5瓦的灯让他在看向窗前站着的简时有些恍惚。三个妹妹看到小天手中的零食全都冲上来，却被已经走上前的简抢先一步接过，然后干净利索地扔进垃圾桶。
“你干嘛？”
“过期了，不能吃。”几个妹妹理解不了过期是什么意思，只是睁大着眼睛看着简，但是小天知道，他还知道每一次辉哥给他的零食都是过期产品。
“如果不是吃这些，恐怕我们早就饿死了。”说话间，小天走过去捡起那一袋东西，毫不介意地撕开其中一袋薯片吃了起来。
“我帮你找到她了。”
小天正在吃薯片的动作，突然就顿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消化这个信息，那口堵在喉间的薯片吞不下、咽不得，最终还是被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完全未被咀嚼的薯片似乎是一把钝锯，沿着食道一路向下，所到之处，摩擦得一片血肉模糊。
“她，在哪？”良久，小天才问了这么几个字。
“就在这个城市。”简说话的声音一直都很平淡，冷漠地不带一丝感情。
小天接了一杯水，缓冲了一下被薯片摩擦过的咽喉，依旧隐隐作疼。他看到几个妹妹也开始翻出东西吃，并没有制止，此刻的他就像被抽去了思想，什么都不能思考。
“我想见她。”
“周六，到时我来找你。”
03
当几个孩子还在睡梦中，简就准时来到了这个不足十平米的房间，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雪纺衬衫，足够长的衣袖几乎能将手腕也盖住。小天站在她的旁边，眼神从简的身上扫过时落在了手腕某处，不过也仅仅是一瞬。
“你的手腕为什么会有玫瑰？”
“你看错了。”然后便没有再多的话了。
那是一间不大的咖啡厅，坐在靠窗的位置能让他们清楚地看到对面一对男女的举动。简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对面的人，女人很有品位，穿的是最新款的Prada连衣裙，绿色嵌有花蕾的丝绉缎吊带连衣裙不仅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更衬出她如雪般的皮肤，娴熟的化妆技巧很好地盖住了眼角处的细纹。
简突然也有一瞬间的怀疑，面前这位看似有品位、不缺钱的女人实在不像吝啬到对自己的孩子不管不顾的人。
”她真的是我妈吗？“
“是的。”
小天望着对面那个一直在笑的妈妈，他想过很多种见到妈妈的场景：会扑进妈妈的怀里哭，会在妈妈的怀里笑。他也想过妈妈不来找他们是因为妈妈在外面生活的也很苦，不比他们容易。可如今，妈妈看上去一点也不像生活很苦的样子，在她的脸上小天见到了以前从不曾对他们有过的笑容。
那个在他心中无数次期待的场景，如今隔着一扇窗户，破得稀碎。小天拼命忍住发酸的眼眶才没有让眼泪流下来，沉默许久开口道：
“之前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
简看了一眼说话的小天，在这个十四岁孩子的脸上，竟然有一种她看不懂的神情，不过，她并未多想。看到小天头都不回地离开咖啡厅朝着住的地方回去，她又下意识地抚摸起手腕处的纹身。
刀划过血管，是一种妖艳的美感。
小天说得没错，她的手腕处确实有朵玫瑰，透过细细的玫瑰纹路，有一种并不光滑的触感传来，那是她十岁那年自杀未遂留下来的伤疤，每当她心烦意乱时总会一遍遍摸着那道细长的疤痕，企图用一种历经死亡后的重生来达到镇定。
遇到小天后，那种焦躁的情绪变得更加频繁，藏在简心中的噩梦也总会时不时跑出来。
儿时的简就像小天一样生活在见不到光的地方，和被妈妈抛弃的小天不同的是，简面对的是窝囊爸爸整日对自己的非打即骂。每一次爸爸在外面受到气时，都会回来拿自己出气。没有人能想象得出一个对邻居整天笑眯眯的人，一个在单位憨厚老实的人，一个中年丧妻拉扯着女儿长大的人，会有如此狠戾的一面。
那条鞭子每一次落在身上，都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瘦小的简跪在地上，哭不得，反抗不得，求饶不得，因为爸爸会绑住她的手脚，会拿胶带粘住她的嘴巴。
在十岁那年有一次在她被打得半死不活时，邻居冷琛透过没被关上的门恰好看到了她被打的一幕，那个大她整整二十岁的人就像一个英雄，从门外走进来并握住了爸爸手上那条还想继续挥下去的鞭子。那一刻，简下了决心要摆脱自己的爸爸，跟着冷琛。
冷琛似乎对爸爸的行踪一清二楚，每当爸爸不在家，门外就会有敲门声响起。冷琛有时候提着很多好吃的，有时候也会将她抱在怀里给她讲故事。她不曾在爸爸身上得到的爱、安全感、依赖感，冷琛全都可以给她。
所以在爸爸因为一次意外死后，冷琛提出收养她的要求，她没有拒绝，拿着爸爸所有的钱，冷琛开了一家儿童福利院。
简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那些事，摩挲着手上的玫瑰，缓缓起身离开。
04
一群孩子隔着老远就似乎嗅到了简的气息，简刚踏进院门，就蜂拥而上将简团团围住。
“简老师，我今天学习了古诗，我背给你听。”
“简老师，我今天得到了表扬。”
“简老师，我今天看到了一只漂亮的小鸟。”
简伸过手，摸了摸每一个孩子的脸，身上原本那种冷冰冰的气质在她进来时，就已被隐藏起来，现在的简看上去温柔极了。
拿出刚在街上买的糖分给孩子们后，简单独叫了一个女孩来到一间儿童宿舍。撩起女孩的裤子，大腿根处泛着青紫，掀起女孩的上衣，扁平的胸部也泛着同样的青紫。
“娜娜，昨晚睡得好吗？”
“很好啊，简老师。”
女孩对自己从本来简的房间到冷琛床上的事一无所知。那些孩子似乎都是这样，在简的房间睡着后，自己被抱到另一个房间都毫不知情，这当然也与在简的房间喝了那一杯牛奶有关，微量的安眠药，可以让一个人睡得更香。
简从包里拿出在药店买的药，面无表情地抹在女孩身上，然后回到一间教室，开始了她要讲的课程。
“下一个是15号。”手机微震了一下，简看了一眼消息，又放回兜里。
“薇薇今天表现很好，下次薇薇可以和老师睡一个房间。”在众多孩子的羡慕中，叫薇薇的女孩子满心欢喜地笑起来，甚至连同她座位上的数字15都跟着一起在欢快地跳跃。
和简老师睡一个房间，是福利院所有孩子最大的期盼。和简睡的小朋友，不仅会得到一些从没有吃过的好吃的零食，还可以不受限制地看动画片，并且每一个孩子都会得到院长爸爸赠送的一份神秘礼物。
尽管福利院不仅只有简，也还有其他老师，但是在这群没有家的孩子心目中，他们更喜欢简，潜意识地将漂亮、温柔的简当成了自己的妈妈，将院长冷琛当成了自己的爸爸。
简一直等到和其他老师安排好所有孩子睡下时，才回到房间继续核对起流程。每个季度的一号是天使福利院的宣传日。这几年福利院的发展势头很不错，院长冷琛在众人心中的形象也越来越好，是远近闻名的好院长。作为负责整个活动流程的简，她不仅要核对好每个环节，还要确保这里的每个孩子不会“漏声。”
忙完这一切，已经是夜里三点了，她知道，冷琛今天不会回来了。尽管冷琛对孩子的兴趣胜过一切女人，但这并不妨碍他偶尔和女人做一些苟且之事。
冷琛不喜欢女人，他喜欢孩子，简知道那是一种畸形的喜欢，在十岁那年冷琛替她拦下了鞭子，并走进她的房间将她抱去床上时，她就知道了这个秘密，她还知道福利院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曾有过她十岁那年的遭遇。
年少不知什么是爱，等懂爱时已深入骨髓。即使简知道冷琛所有秘密，但她十岁就决定追随一生的人，即使罪恶满盈，她也愿意成为他最锋利的一把刀。
她知道从明天开始，又要给15号的薇薇做思想工作了。
05
连续几天，小天都是一无所获的回来。现在人们的心眼越来越多，他几次在街上将手伸进别人的口袋发现都是空的。他想，是该履行诺言，让两个妹妹去福利院的时候了。
安静的房间，三个妹妹都已经睡着，只有雪儿的咳嗽声时不时传来。小天有点担心，雪儿这次感冒已有好几天了，他想带妹妹去医院看看，可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多钱。
小天强忍着不去听雪儿的咳嗽，开始想起前几天见到的于他而言极其陌生的妈妈。原来妈妈是会笑的，甚至还很爱笑。但小天想的时候夹杂着一种自己都克制不住的情绪：恨，他恨妈妈，妈妈说会在天亮之前就回来，却丢下他们四个人一走就是三年。
三年有多久呢？每个人对此都会有不同的定义，但是三年让小天从任性到懂事，从期望到绝望，从有血有肉到冷血麻木。
想着想着，他又想起了简，很奇怪，自从遇到简后，他每次想妈妈时都会想起简。
他记得认识简是在去年冬天，那个冬天比以往任何一年都冷，他和几个妹妹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又冷又饿。夜里几个妹妹睡着后，他穿着依旧单薄的衣服出来。
很高的天桥上，小天看到了一个形销骨立、蓬头垢面的乞丐，他觉得自己和那乞丐唯一的区别就是自己没有拿一个破碗。
“小天，从这里跳下，就不会挨饿、不会生病、不用面对一切了。”心底一个声音止不住地对自己说。
他爬上那个高高的栏杆，身后的乞丐已经做好了看戏的架势，并用夸张的手势招呼着路过的行人。
“孩子，下来吧。”
“是啊，孩子，你爸妈肯定还在家等你呢。”
小天扭过头，不知何时他的身后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每个人都张着嘴巴朝着他喊，可是他们手比嘴还要忙，一会儿开着摄像头，一会儿十指如飞在屏幕上敲着字。
冬天的风狠命地从脸上刮过，小天已分不清从脸上掉落的是鼻涕还是泪，就在他伸出手准备抹一把时，一只手抓住了他。
“下来。”小天一瞬间以为是妈妈，面前的女人和妈妈给他的感觉完全一样，不爱笑，冷漠，所以他一时忘记了本该接下去的动作，听话地任由女人拉着下来，旁边一群人以很丧气的样子快速散去。
“你是我妈妈吗？”
“不是，不过我想告诉你，这座城市每天都有人死，但是那些人不知道比死更难的是活着。”小天呆呆地看着那女人，忘了说话的本能。
“妈妈不要我们了，我和妹妹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你可以带着她们去福利院。”
“我以前答应过妈妈，要等她回来，我们去了福利院，她会找不到我们。”
“那为什么现在不等了？”
“三年了，妈妈不会回来了，活着太痛苦了。”
“有你妈妈照片吗？“
小天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递给面前女人，女人用自己手机拍了一下。
“如果我可以让你见你妈妈一面，你就带着妹妹去天使福利院吧。”
“好。”小天没有犹豫，他似乎已经笃定即使见到妈妈，妈妈也不会留下来，或者带着他们走，但他就是想见妈妈，他想知道为什么三年了，妈妈都不来找他们。
“我叫简，这是电话。”他从酷似妈妈的女人手上接过一串写得龙飞凤舞的号码，紧紧握在手中，似乎这是一束光，稍一松手，就会消失不见。
从那后，简每隔几天就会带两个妹妹出去一趟，通常都是一天后才回来。小天并不会问带妹妹去做什么，即使他会偶尔在妹妹脱衣服时看到妹妹胸前，背后的青紫，也会在妹妹胳膊上，膝盖处看到很多青紫，不过妹妹不说，简不说，他也就懒得问了。
06
在简又一次要带走两个妹妹时，小天忍不住开了口：
“带我也去吧。”
已经快要出门的简听到这话微微地点了点头。
烫金的“天使福利院”几个大字让小天一度看的头晕，尽管他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跟在简的后面，一走进院子，就有很多孩子热情地跑上来抱住简，简摸了摸她们的脸，顺势抱了抱其中几个孩子。小天才发现，原来简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小天跟着简走进了一间房子，他看到的第一眼并不是正端坐在办公桌后面椅子上的男人，而是被墙上一块印有烫金大字的“爱心福利院”的牌匾吸引，他看着那块牌匾，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
“小天，你来了。”椅子上将近五十的男人保养的看起来不过刚入四十的样子，穿着得体的西装，将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脸上始终都挂着和蔼的笑容，那一幅带有金丝边框的眼镜为整个人更是添了几分儒雅斯文的气质。
“冷院长好。”小天打了声招呼并没有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他的目光还总是有意无意从那一面牌匾瞥过。
“小天准备什么时候带着妹妹一起来我们福利院呢？”
“下个周。”
“好极了，简老师，你就先带着我们未来的成员在福利院里到处转转吧。”
“好。”简答应了一声，便带着小天从办公室出来，小天并不想四处转，而是坐在了院里一处花坛上。没多久就看到冷院长也出来了，孩子们都涌上去抱他的腿，其中包括自己的两个妹妹。冷院长脸上一直都挂着和蔼的笑容，和每个孩子亲切地说着话，还玩起了游戏。
从福利院回到家里，小天喊了好几声，都没听见雪儿的回应。他走近摸了摸雪儿的头，烫的他立刻将手缩了回来。用偷回来的钱买的药，早就吃完了，他想给雪儿倒点水喝，但是手忙脚乱间将原本一个捡回来的暖水瓶还给打碎了。
小天敲邻居辉哥的门想倒点热水，却不料似乎坏了辉哥什么好事，辉哥打开门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满脸怒气地将门又砰一声关上，透过门，他清楚地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人奇怪的声音。
小天想去找房东梅姐，还未走近，就听到梅姐正大声骂着自己的公公，嘴里还不停说着什么“赶紧死了算了”一类的话。小天想到雪儿，还是敲了敲门。
“梅姐，我可以在你这儿借点热水吗？”
“你当我这儿是接济所吗？不光要给你提供住的地方，还要管你们的吃喝拉撒？要不是为了我这道德模范称号，你当我真愿意把仓库免费让你们这群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住吗？”房东梅姐的话还在继续，但小天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满脑子都是那句“有娘生没娘的孩子。”
是啊，她生了他们，为什么不养他们呢？
小天又给简打了电话，简很快就到了，并将雪儿送到了医院。
“哥哥，你看，天亮了，妈妈是不是要回来了？”听到昏迷了两天的雪儿苏醒过来时的第一句话，小天一直忍着的泪还是落了下来。
“嗯嗯，天亮了，妈妈就要回来了。”
“哥哥，我好想妈妈。”雪儿只是苏醒了一小会便又沉沉睡去，小天脸上的泪更是汹涌。医生说雪儿在短时间内因为不断超高热没退，已经造成了心力衰竭，加上过去就有发烧未痊愈的并发症，雪儿快要不行了。
几天后，小天捧着简从殡仪馆带出的盒子，将它死死抵在胸口的位置。那一夜，小天坐在天堂路的街上，从夜里一直坐到了天亮。
“雪儿，天亮了，一切的一切，是不是该结束了？”
07
“小天啊，听说你要去福利院了，挺好的，我早就说过你应该带着妹妹去嘛，你们走的时候把卫生收拾好啊。”梅姐今天的心情看起来比任何一天都要好。
“小子，听说你要去福利院了，这些零食拿去吃吧。”小天看着辉哥递过来的那袋沉甸甸的零食，这次他并未和以前一样很快接过，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其实我从来都不喜欢吃过期的零食。”
”“什么话，谁给你过期的东西吃了，小兔崽子，不吃拉倒，我还不稀罕给你吃呢。”辉哥骂骂咧咧地小天身边走过，将那一袋东西扔进了垃圾桶。
“小兔崽子，真是不识好歹。”走远了还能听到辉哥的咒骂。
小天并没有理会，带着两个妹妹一直走到一处餐馆才停下。点了三份面条，看到两个妹妹狼吞虎咽地吃着，小天紧抿着的嘴始终没有说话。
有个秘密，只有他知道，那就是只有雪儿和自己才是真正的亲兄妹，另外两个妹妹不过是妈妈一时心软在路上捡回来的，妈妈因一时的善良捡回来的人，他却用了自己痛苦的三年去照顾。
所以当简提出如果帮他找到自己的妈妈，就让妹妹去福利院时，他答应了，不过他并没有想过会带雪儿去。
曾经在简第一次带走两个妹妹时，他悄悄跟着去过一次。一间卧室，他看到两个妹妹穿着几乎透明的衣服，不断地旋转跳舞，冷院长的手在她们身上四处游走。
今天是1号，等小天赶到福利院时，宣传活动已经结束了，他听到冷院长爽朗的笑声从孩子中间传来，就知道这次宣传活动很成功。
果不其然，等他跟着院长一起走进办公室，办公室的墙上赫然多了一块牌匾，写着——爱心院长。
“小天，从今天开始，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冷院长的脸上依旧挂着和蔼的笑容。
当天夜里，两处地方同时着了火，一处是天堂路的一栋楼，一处是天使福利院。天堂路的火势很快就得到了控制，但是福利院的孩子却没那么幸运，很多孩子非死即伤。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119出警竟然在冷院长的床上发现了一个浑身赤裸的女孩。
后来经警方介入，才发现被人赞不绝口的冷院长打着爱心福利院的旗号，背后一直以来对孩子们进行惨无人道的侵犯。一时间，所有的福利院都被警方介入调查，而活下来的冷琛连同院里其他活着的老师一同被带回了警局。
小天的两个妹妹很不幸都被这场火灾夺去了生命，作为受害者家属，他也被带来接受调查。
在警局里，他看到了被关押着的简，擦肩而过的瞬间，谁都没看到小天动作极快地捡起简扔在地上了的一个小东西。
从警局出来，站在去年冬天认识简的天桥上，小天摊开手心，一团皱巴巴的纸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藏好你自己。
他丢掉了纸，也丢掉了兜里的打火机，看向前方，天，似乎快亮了。
当光照进来，天就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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